“这倒也是,那好吧,明天出院,出院后你就给我马上回家。不准去公司,更不准再夜以继日地开会,看看,你这阵子瘦了多少,妈得好好煲几罐靓汤让你补补。”

“妈,我最想喝您亲手煲的冬瓜陈皮老鸭汤了。”

连太太笑得舒心:“好,一会儿我就去买材料,中午就煲上,傍晚就可以带汤来给你喝了。”

连家骐揽着母亲的肩膀微笑:“谢谢妈。”

在长椅上坐着聊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后,连家骐和母亲一起回了病房。连太太交代了儿子几句便先走了,她要去买材料为儿子煲汤。

站在病房前目送母亲离开的身影时,连家骐无意中眼光一转,发现楼下花园里有个纤细窈窕的少女身影,正独自在他们刚才坐着的那张长椅上,一头乌黑的秀发,安安静静地披满双肩。因为看不见她的长相模样,但他的心却在一瞬间莫名地被触动。

打开病房的门往楼下走时,连家骐的脚步起初还有些迟疑,但是双足的移动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他几乎是以奔跑的姿态走出了住院部大楼。但是放眼望去,花园一角的那张长椅已然空无一人。

下意识地四周张望,他瞥见一个窈窕的影子,在花园另一端的鹅卵石道拐角处一晃就不见了。

倏忽而逝的身影,来不及看清楚就已经消失,但连家骐的视线中犹存着那一抹身影留下的颜色。少女穿着一帮袭清凉的水绿色连衣裙,轻盈行走的姿态像一片风中摇摆的青碧莲叶。

连家骐不觉怔了——是她吗?还是看错人了?

叶田田终究没有勇气出现在连家骐面前。

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自己的出现,他一定会对此感到非常意外与愕然。她其实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他们的关系,以前是仇人,现在就彩虹花圃来说是大老板和兼职员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理由这样山一程水一程 地独自跋涉数百公里。只为来看他。

这份认知,让叶田田对于自己这般着了魔似的不管不顾跑来看连家骐的行为,蓦地生出羞赧之心。

而这份羞赧心,让她愈发只敢躲在假山背后远远地看。看着连家骐显然好了很多的模样,她心中亦感到安慰与满足:我原本就只上想来看看他,看他怎么样、好不好,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也就知足了。

她就那样远远地、悄悄地看着连家骐,直到他和连太太一起离开花园。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住院部大楼的玻璃门后,她走到他们刚刚坐过的长椅前坐下。

椅子犹有余温,空气中似乎也还犹存着他留下的温暖气息。闭上眼睛,深呼吸,她再一次感到满足:我看到他了,也触到他了。虽然,只是间接的余温与气息。

离开的时候,叶田田走得心满意足。

叶田田独自去香港看连家骐的事,她都没有对任何人透露,无论她最亲的母亲,还是她最好的朋友。这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如同海蚌珍藏着一颗珍珠般,她把它藏在自己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不容他人开启。

心里藏着一个珍珠般的秘密,叶田田也就多了一份少女心事。心实心事压着,沉甸甸如同挂了一把锁,很累,但她累得心甘情愿。

有了心事的叶田田,再去彩虹花园时总是格外在意那缸睡莲,那缸连家骐亲手植下的睡莲。她不可能再去香港见亿,在见不到亿的日子里,有一样与他相关的东西近在眼前时时可见,也是差可告慰的。

睡莲的叶子已经越长越密,有的像碧玉盘似的浮在水面,有的像一柄柄绿伞般挺秀地立在水面,还有的斜斜倚在缸沿上,一口缸几乎快要装不下那么多茂盛的莲叶。

有一天,叶田田惊喜地发现,在满缸稠密的绿叶中悄悄钻出了一个小巧的碧绿的花蕾。有了花蕾,那花期还会远吗?

曾少航过来看了看,微笑道:“肥料供应保证充足的话,不到六月应该就能开花了。家骐月底回来,正好可以看他的睡莲开花。”

叶田田听得心怦然地动,连家骐要回来。那她有机会名正言顺地见到他了。

为了保证连家骐回来时赶上睡莲开花,叶田田跟曾少航学习如何给花追肥,睡莲是水生植物,生长旺盛阶段要经常追肥,否则容易出现哑蕾。她可不希望这个小小的花蕾成为哑蕾,她不想让他错过睡莲绽放的花期。

睡莲如期绽放了,花朵圆圆一盏,有着如胭脂般嫣红的颜色。连家骐却因工作繁忙没能如期归来。叶田田非常失望,但这种失望却不能表露,相反还得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只有在静夜安谧的晚上,她才能放任自己失望的心情,于无人知晓处悄悄叹息。

这种深夜的叹息,让叶田田越发明了自己的心事,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连家骐。而曾经让她心如鹿撞的夏磊,已经悄然在心版上淡化了痕迹,取而代之的,是轮廓深锲的连家骐。如今,她心心念念间,都是他的名字、他的影子。

叶田田暗藏心事,游星虽然不得而知,但也看出她较以往有些异样。

“田田,你这些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呀?我怎么觉得你不点神不守舍的样子。”

她搪塞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没事就好,以前我总嫌生活太平静不够刺激,在S城闹过这么刺激的一出后,我开始觉得平静才是王道啊!”经历了在S城的事件后,游星变得成熟多了。

“罗天宇后来没有再打电话找你了吧?”

罗天宇从医院出院后,曾打电话来找过一次游星,她一听声音就立马挂断,她再好不会跟为种滥玩的公子哥有什么来往了。

“没有,再找来我也不会理他,跟这种有钱人玩不起。我算看明白了,这些公子哥根本不会用真心对我们,所谓的交往不过就是花几个钱找女学生玩一玩罢了。对了,霍启明还一直在联系你吧,你也长点心眼儿,别跟他太接近。我还是那句话,物以类聚人心群分,他能和罗天宇关系那么密切,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霍启明的确隔三差五就会给叶田田打电话,或问候一番,或约她打网球什么的。她一般都找借口推掉了,一来有游星告诫的原因;二来她也没心思应酬他,她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着说着,游星突然想起来了:“对了,昨晚我在电视上看到夏磊了。你看到了吗?”

叶田田摇头:“没有,他是不是出席什么大型秀场活动啊?”

“不是,是个什么新片开机仪式,他要演电视剧了,是男二号呢。看来夏磊可以把握这个机会从模特界转向影视界发展。以他天生明星胚子模样,我看好他星途一片光明。你知道现在帅哥多受女观众的欢迎,他没准能一炮而红成为一名新生代偶像呢。”

“是吗?那可太好了!夏磊哥的明星梦终于可以实现了。”

夏磊在北京的事业发展得这么好,叶田田衷心为他感到高兴。虽然对他的情怀已经悄然更改,但无论如何,这个曾经令她情窦初开过的英俊男孩,她祝愿他永远是天际一颗耀眼的星。

叶田田和游星的聊天结束于上课的铃声中。

这一堂是概率论,平时这门课不太吸引学生,但今天老师用概率学来计算人生,倒令同学们都听得很专心。

“同学们,你们知道自己的人生中会遇到多少人吗?我们可用概率学来做一个不完全统计。目前全世界人口约有60多亿,人的平均寿命是80岁,每年有365天,那么一生便有29200天。假设一个人平均每天可以遇到1000个人左右,那么一辈子遇到的人的总数大概是29200000人。将29200000除以6000,000,000,得到的结果是0.00487,也就是相遇的概率为万分之四百八十七。按这个概率,如果每个人平安活到80岁时大概会遇见3000人左右。如果计算相识的概率,用3000除以6000,000,000,得出的结果是0.0000005,只有百万分之五的概率。”

有调皮的学生笑着举手提问:“那么相爱的概率是多少呢?”

所有人学生都为这个问题笑了,一双双含笑的眼睛里都充满期待地等着老师回答。

老师也笑了:“同学如果很关心这个问题,可以自己根据概率学计算的。”

立马有性急的同学计算开了,从一生中会相识的3000人中按异性占一半来算,共有1500人的恋爱对象可供选择。而在可选择范围内,两人彼此相爱的概率计算结果是百万分之四十九。

这个极其微小的概率呀,简直就像一个几乎不可能会发生的奇迹。年轻的男生女生都很惊讶,觉得难以置信。

有人心灰意冷状:“天啊,根据这个概率,看来想要遇上彼此相爱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啊!老师你简直让我们绝望啊!”

年近不惑却依然优雅动人的女讲师一脸浅浅人微笑:”同学们,爱情的概率虽然看起来微乎其微,但是则却是一个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奇迹。请相信,你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这样的奇迹的。”

有个女生满眼憧憬地再度求证:“会吗?余老师,我们每个人真的都能遇见自己的爱情奇迹吗?”

“会的。在这个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之中,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或她的出现,会是你生命中的奇迹。”

有大胆的男生发问:“余老师,那你遇见过这么一个人吗?”

全体学生顿时都安静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已经韶华不再的余老师至今仍是独身一人,一直没有结婚,在学校的女教师中是最著名的“齐天大剩”。

面对学生大胆地近乎无礼地提问,余老师脸上的笑容依然轻浅柔和:“暂时还没有。但是我一直都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他只是属于我的,就如同我只属于他,哪怕他迟迟没有出现,我依然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我相信我会遇见他,只是迟早的问题。”

她直抒胸臆的坦然相告,让全体学生在片刻的寂静后,齐齐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叶田田大力鼓掌,几乎把手掌都拍红了。

这堂概率论让叶田田的印象深刻。百万分之四十九的相爱概率呀!听起来几乎不可能实现。但是,她亦愿意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的60多亿人之中,有那么一个人,将会是她生命国奇迹般的存在。

而那一个人——不自觉地,她就想起了连家骐,于是便悄悄地红了双颊,乱了心思。他会是那一个人吗?她不知道。所谓相爱,是爱上一个人的同时对方也爱上了你,彼此心许。但是,这个微乎其微的概率会降临在她和他之间吗?

六月中旬,连家骐终于从香港回来了,他特意抽空来彩虹花圃看看。

那缸睡莲开得正是欣欣向荣时,碧莹莹的一缸水,布满绿叶红花,叶姿花容格外楚楚动人。连家骐看了很是欢喜:“少航,今年这缸睡莲比往年要好。”

陆晓瑜抢着回答:“那当然,叶田田对这缸睡莲很上心,总是追着加肥。”

连家骐顺势接过话头:“是吗?看来她真的也很喜欢莲花。对了,今天周六她怎么没来做兼职?”

曾子般答道:“叶田田这个月底期末考试,要专心复习,上次来时就特意跟我请了假,这半个月都不会来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在连家骐眸中浮现,他整日忙忙碌碌,倒忘了六月是学期末,叶田田为了应付考试无暇分身来花车圃了。

一旁的陆晓瑜一直留意观察连家骐,细心地捕捉到了他眼中浮现的那丝失望,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一层,补充道:“不过田田说了,等放暑假后,她会天天来花圃的。”

连家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但眸中的失望之色犹存。略坐了坐他就要告辞,陆晓瑜眼睛骨碌一转也不挽留,只是进屋笑吟吟地装了两盒点心出来。

“家骐,这是我今天做的玫瑰酥饼,做了很多,一盒给你,一盒你进城后顺便送去给叶田田吧,她特别爱吃。不过你如果没空的话就算了,我让少航明天送去也一样。”

曾少航一听就反对:“放着我去送吧,家骐那么忙哪有这个空。”

连家骐却不假思索地伸手接过两盒点心,道:“没事,我顺路去给她就行了,就这么一点时间不会耽误的。”

陆晓瑜一脸料之中的微笑:“家骐,那就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曾少航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但被妻子一道暗示的眼神止住,怔了怔后,也若有所悟地不再开口了。等连家骐离开后,他才对妻子说:“你故意的是吧?”

陆晓瑜直言不讳:“对,我特意试试他是不是想找机会见,叶田田,果不出其然,一试就被我试出来了。家骐一定是喜欢上叶田田了,只是嘴里不说而已。奇怪,他难道有什么顾虑吗?”

曾少航搔搔头:“会不会还是因为连叶两家以前的事呀?”

“不应该呀,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事情也不清楚了,叶田田父亲的死不关连家的事,是他的一个自杀性选择。”

“那就是家骐仍然下不了决心开始一段新恋爱,谢蕴牙雅可真是把他害惨了。”

“也不能全怪蕴雅,她已经尽力了。而且,她有选择的自由不是吗?”

曾少航固执地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蕴雅辜负了家骐,我替家骐不平。”

接到连家骐打来的电话时,叶田田刚和游星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坐下不久。

手机铃声响起来时叶田田很是惊讶,因为她的手机中午和母亲通完话后就欠费停机了,赶来图书馆占自修她也没有马上去交费。手机欠费停机应该打不通才对呀,怎么能有电话打进来?

纳闷地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是连家骐的名字。一怔之后,惊喜有如浪花拍岸,拍出她满心喜来悦的潮水。

叶田田躲到室外去接电话,按下通话键时,她的心跳得快极了,需要做一个大大的深呼吸来保持声音平平稳不变:“你好。”

“你好,叶田田,我是连家骐。我刚从彩虹花圃过来,晓瑜让我给你带一盒点心,我现在在你们学校大门口,你方便出来拿一下吗?”

更多的惊喜一波波涌上叶田田的心头,连家骐从香港回来了,而且现在就在学校门口,她出去就能见到他,当下不假思索地急切说道:“好啊,我马上就出来。请你等十分钟,谢谢。”

挂了电话后,叶田田发现手机屏幕上还有一条未曾查看的新短信。几时收到的?她都没听到响起过短信提示音,可能刚刚急着来图书馆的路上没留意。而这时候她也顾不上查看短信,一心只想着快点赶去校门口要紧。

从图书馆到学校大门口比较远,叶田田一路疾奔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连家骐,他没有坐在车里,而是站在大门左侧。依然是简洁的白衣黑被,傍着一树绿荫安静地等待。

见不到他时迫切地想要见他,见到他了却又有些羞赧,都不敢多看他。两双眼睛瞬间对视后,叶田田就不好意思地眼帘一垂,视线落在连家骐递来的点心盒上,几乎是在对点心盒道谢:“谢谢你,让你专程跑这一趟。”

“没关系,我反正要进城,顺路的事。”

“对了,你刚才在花圃看到那缸睡莲了吗?它已经开花了。”

“看到了,开了好几朵,很漂亮。”

“是啊,漂亮极了。我还担心你回来晚了会错过花期,看不到它开花,那可就…”

叶田田原本想说那可就辜负了我天天为它追肥了,话冲到嘴边,忽觉不妥,硬生生顾住了。

 连家骐不解:“那可就什么?”

她有些忸怩地一掠鬓发:“没什么。”

连家骐见她不肯说,也不再追问,另起话头:“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嗯,还好。你好吗?听晓瑜姐说,上个月你在香港都住院了,现在康复了吧?”

“已经没事了,一点小病,住两天就出院了。对了,”连家骐迟疑一下,终究还是试探着道:“我在医院住院时,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有点像你呢!”

“啊!”叶田田下意识地一抬头,正望进连家骐凝视的眼眸中,顿时就脸颊泛红,声如蚊蚁:“像我?是…是吗?”

虽然看不到自己脸红,叶田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双颊在发烧。掩饰性别过头去,她既怕他看见自己脸红,又希望他能看见。心口突突地争跳,无端地出生一阵幸福,又夹着那么一点怅然。

叶田田含糊其辞的话,让连家骐无法确认那日惊鸿一瞥身影。但是看她明显有些羞怯赧然的表情与神态,又似乎可能是她。正想再多问几句,手机却响了,助理通知他下午的会议时间有变,要立即回总部开会。

无暇再详谈,连家骐只能匆匆与叶田田道别,语气中带着含而不露的遗憾:“不好意思,我有要事马上走。”

才刚刚见上面,都还没说上几句话,连家骐就要走了。叶田田满腹的失望自是不消细说,却还不能流于言表,得竭力装得若无其事:“没事,我知道你很忙的。那你走吧,别耽误了事。”

连家骐的车早已经消失在车水马龙的马路尽头,叶田田却犹捧着点盒站在校门口久久张望。心里一幕幕反复回放着刚才会面时的情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的声音、语气以及明亮专注的眼眸,还有一惯轻浅的微笑,有如春风和熙。

一个人傻傻地在校门口站了半天,叶田田正打算回图书馆去时,瞥到学校斜对面的那家手机话费缴费站。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欠着费呢,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被连家骐打通了。如果打不通,他找不到她,岂不是这一面就见不上了,真是侥幸。

叶田田一边暗自庆幸不已,一边赶紧过马路去缴费站交手机费。这样的侥幸不会一再发生的,她不希望连家骐再打电话来找她时,听到的却是停机的提示音。

在缴费站里,叶田田对营业小姐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一边掏出钱包一边问:“请问欠了多少费了?”

营业小姐的回答却让她大感意外:“没有欠费呀!还有九十多块的余额话费。”

叶田田一时间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明明中午和妈妈通电话通到尾声时系统提示她话费所剩无几,再多讲几句话电话就断了,然后手机打不出去了,告知已欠费停机。怎么一下子又说没欠费,还多出九十多块的花费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营业小姐许是遇见过这种事,不以为然:“你想想,是不是拜托了哪位同学出来时顺便帮你交一下花费?你这个号码今天的确停机过,半个小时前有人交了一百块花费才开通的。”

“半个小时前?”

叶田田有所触动地拿出手机,查看刚才那则没有及时查看的短信,果不其然,是手机缴费后系统发出的已缴费通知短信。她更加不解的睁大眼睛:“可是我并没有叫哪位同学帮我交话费呀。”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哪个粗心鬼交费时报错号码,钱交到你的账户上去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报了号码后我们还会确认名字的。除非对方不仅手机号码的数字与你的号码很接近,而且还同名同姓。”

越发不可思议了,叶田田馒头雾水地离开了缴费站。走在学校绿荫如绘的马路上,她还在费神地想这到底怎么回事。视线无意中落在手里捧着的那盒点心上时,她突然心念一动。

连家骐!是不是他打她的电话时因为停机打不通,就代为缴费让手机恢复正常使用,再借此联系她?

似乎只有这个可能。否则,何以解释他的电话偏偏就在缴费后不久打进来的呢?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叶田田想了想,给连家骐发了一则短信:“你今天下午来找我之前,是不是代我缴了一百元钱的手机话费?”

连家骐的回复很快就发送过来了:“是的,因为我当时打电话联系不上你,语言提示说是欠费停机了,我不想白跑一趟,就帮你缴了话费,然后打通了你的手机。”

叶田田起初还以为连家骐能打通电话是侥幸,却原来是他心思缜密,在她的手机欠费停机联系不上的情况下,代她缴费换取了手机的正常使用。他这盒玫瑰酥饼,真是送得颇费周折。

她马上回复:“真是不好意思,不仅让你专程为我送东西来,还要让你代我缴话费。你几时有空?我想把一百块钱还给你。”

“没关系,你先安心复习吧,话费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要进会议室了,不聊了。再见。”

连家骐专程送来的这盒玫瑰酥饼,叶田田都有些舍不得吃。但是在大学宿舍里,谁若是带了吃的东西回去,是不可能藏起来不让舍友品尝的,那样的话可就成了众矢之的的小气鬼了。

一盒玫瑰酥饼甫一打开,几个女生就一拥而上分食起来。游星边吃边问:“田田,哪来的这盒点心?”

叶田田如实相告,是兼职的那家彩虹花圃的老板娘托人送来的。但所托的人是连家骐,却刻意避过不提了。

舍友美琳一边吃东西一边打电话,却总是打不通,很是烦躁:“这人怎么回事啊,从上午打到现在,手机一直是欠费停机状态。怎么都不去缴费的,搞得老联系不上人。”

游星问她:“你找谁呀找了一整天?”

美琳说找外语系的一个同乡,她托她在淘宝网上代购的两瓶护肤品到货了,想打电话叫她来拿,但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欠费停机了。

叶田田随口便道:“那你要是急着找她的话,可以先替她缴一下话费,不就能联系上她了嘛。”

美琳想也不想就道:“替她缴话费?不用那么麻烦了吧。打不通就算了,等到打通了再让她过来拿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今天交给她,犯不着那么费事嘛。”

叶田田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的点心,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份吃食罢了。如果陆晓瑜是让别人来送估计手机打不通时一定就掉头走人了。但是连家骐,他说不想白跑一趟,就想到帮她代缴话费的办法从而联系上了她。

他如此有心,是因为受人之托,所以要不负所托的缘故,还是…叶田田心里有些隐秘的念头如春风枝头的花蕾般欲绽未绽,她不敢再多想,唯恐自己自作多情想错了。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脸皮极薄,别人根本都不可能知道的事,自己偷偷地心底想上那么一想,就已然羞红了脸。

寂静的深夜,月光清如白银,隔窗筛落,花影满地。

连家骐已经躺下很久了,但迟迟没有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叶田田的影子。

连家骐今天抽空去彩虹花圃,名义上是去花圃看看,并顺便望曾少航和陆晓瑜这对老朋友。但实际上,他心中隐秘地期望着叶田田见面。双休日,一贯是她要来花圃兼职的日子。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叶田田了,连家骐心头一直盘绕着一缕细微却绵长的牵挂。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子,令他情不自禁的就想去关心她。许久不见时,更有想念丝丝缕缕延绵不绝。

可是他却没能在花圃遇上她,隐秘的期望变成了隐秘的失望。当然他如果实在想见她,可以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但他和她平时基本上没有直接交集,只是在花圃见见面、说说话。冒冒失失地约见她,不是他行事的作风。他不想被人明显地看出他渴望见到她,尤其不想被她看出来,这让他更不方便直接联系她。

好在陆晓瑜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帮忙送一盒玫瑰酥饼给叶田田。这是一个名正言顺与她见面的机会,隐秘的失望又变成了隐秘的喜悦,他想也不想就接过了点心盒。

用最快的时间,连家骐把车开到了叶田田学校的大门口。拨打她的手机时,却被告知给用户已欠费停机。他听得一怔,怎么会这样?失望之后的新希望,居然又成了新失望。都来到她的学校门口了,居然还联系不上她,他似乎今日运气欠佳。

学校很大,如果没有先电话联系好,进去想要找一个人不上那么容易的。而且连家骐也没有时间慢慢找,他过一会儿还要回公司开会。怎么办?难道又要白跑一趟吗?

在距离叶田田如此近的地方遗憾地失之交臂,连家骐不甘心。很快灵机一动,想到她的手机既然是欠费停机,那么帮她缴纳话费就能恢复手机的正常使用了。正好学校对面就有一家手机缴费站,他毫不犹豫就进去报出她的手机号码,代她缴了一百块钱话费。

手机终于打通了,他听到了她的声音,轻柔的、动听的声音,像一泓清泉潺潺地流动在卵石细砂之间。

“好啊,我马上就出来。请你等我十分钟,谢谢。”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出现在学校门口了。轻盈奔跑的步伐,一身白裙在风中飘飘如舞,好似一朵白云般飘过来。眸子闪亮如星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两弯美好的上弦月。

好不容易见面了,交谈却是那么短暂,助理打来电话催着他立刻回公司开会,他只能遗憾地匆匆离开了。

一个下午的会议时间里,连家骐无暇分心其他事。但会议一结束,他整个人松弛下来,脑子里马上又浮起叶田田的模样,闪亮的眼眸,明媚笑容,羞涩赧然的表情。

那天在医院看见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呢?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连家骐很久。好像是她,但又应该不可能会是她。

按说她那天不应该会出现在香港的一家医院里,应该在G城上学才对,除非她是特意跑来看他的。可她又怎么知道他在这家医院住院?或许是从陆晓瑜那里得知的。但如果她是特意来看他的,怎么会没来和他见上一面呢?大老远地从G城赶到香港,不可能不见上一面吧?

连家骐思来想去一番,最后认为应该是自己看错了,那应该只是一个和叶田田身影相似的女孩子。

叶田田没理由专程跑来香港看他,以前她痛恨他,现在关系虽然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他还曾经从一个疯子手里救了她,赢得她感激无限。但他远在香港因高烧住院,不足以令她漂洋过海来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