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在哪里?舞衣皱皱眉头,她想起白天听到那太监说皇上在安乐宫。

这个家伙在安乐宫做什么?她心中问着自己,便脚下轻点,刹时,风吹着她的红纱衣裙飞扬而起,此刻的她如一只血蝶飞舞,在夜色中踏着宫墙屋檐,踏着脊兽头颅,在她熟悉的家园内,想着那曾属于她的宫殿而去!

第二十七章 故人

身落于枝头,她遥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前罗列的侍卫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话的太监,便轻轻嗤鼻。

凝气而弹指虚空,不过数十下,殿前的太监与侍卫便相继倒地鼾声四起。她出手点了众人的睡穴,一如当初在李家那般,叫他们安静的睡去,而什么也不知道。

再踏足于汉白玉石的台阶,她的心中翻滚着昔日的快乐,她记得自己曾在这里欢笑着舞动红绸。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着那团热气在面前消失,她便放眼于四周,

雕梁画栋,檐坠铜铃,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她看着她曾经的宫殿,无法言语。

原来,我没能烧毁这座美丽的宫殿,原来他们是这样伫立在这里。我那时燃起的火,竟然没能让这里留下丝毫的斑驳?

她看着眼前的宫殿,伸手轻轻地扶在她的腰上,这里永久不能消散的疤痕一直在提醒着那场火,提醒着她曾经想和那家伙一起同归于尽,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只知道哭泣的她,而面前的宫殿似乎也在是原先的那座。

是修复的还是重修的,她不知道,即便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熟悉,全然的熟悉,但是她知道,这里已不是她的家,已不是从前的那座。

心中流动着难言的情绪,她迈着步子无声的靠近着殿门。

一步一步,隔着窗棂的镂空,她能看见殿里的一切,铜角宫灯依然明亮,轻纱红帐依然婀娜。只不过此刻还有两个小宫女站在甬道口小声地交谈着。舞衣一笑,竖耳倾听:

“你瞧。皇上还是卖宁贵妃地面子吧?我就说了。这宫里啊。现在能喊住皇上地也就她了!”

“那是。宁贵妃都专宠这些年了。竟然没换了别人去。真是奇迹。

“是啊。是啊。这宫闱里向来都是花无百日红。起起落落是常事。可惟独她就是专宠啊。”

“皇上这些年都没选秀过。据说是为她。她倒也算福气。”

“那能叫福气?我给你说。听在安乐宫伺候过地说。皇上虽然日日宠她。可她不过是个影子。”

“影子?啊?不会是那位的吧?”

“不是那位还能是哪位?别看外面说她死了,可是咱们心里清楚她是活着的,听说…成了妓女呢。”

“是呢,想不到,她竟成了…说来,我还就是想不通,皇上明明那么喜欢她,竟然会…”

“嘘,皇上那性子,咱们伺候着都胆战心惊了,这谁说地清楚?只是我佩服那宁贵妃。上次我守在殿外,听他喊了一夜那位的名字,你说她在身下那什么,那心里啥味啊?连我这个站在外面地都觉得这是不是残忍了点?”

“想那十年前,那位叫爱姬的,还不是因为骂了那人挖伤了那人,结果被皇上最后弄的是断了挖人的手,暴晒四日,给活活的把人折腾死?残忍?相较之下,我倒觉得宁贵妃还不错了,至少她现在独享富贵,连和她争宠地人都没有。虽然是个贵妃,但是和皇后也没差别啊!再说了,其实有时想来你不觉得皇上也很痴情吗?你见过那位帝王日日住在安乐宫的?”

“那是,不仅如此,还守着一个替身妃子,整日里也就早朝的时候算是清醒的,别的时候天天都是醉醺醺的,每次我进去伺候换下酒壶地时候,皇上都醉倒在床边或是桌前,除了喊她的名字,就是傻笑或是流泪,吓的我都不敢去换…”

“可不是,上次我在外面伺候听到里面东西又被摔碎,我的心都凉了,硬着头皮进去收拾,你猜我看到什么?”

“什么?”

“我看到皇上一个人抱着个被子在那里哭!”

“真的?”

“当然是真地,吓的我都不敢进去,也不敢出去,只有跪在甬道口上,结果我就听到皇上抱着被子喊了那位一夜的名字,直到他终于醉倒地不省人事,我才敢起来收拾,结果我的腿都跪麻了,差点摔倒在里面!”

“啧啧,你说皇上他怎么想地,明明自己爱成这样,何苦当年整那位呢。如今他整的那位生死不知也就算了,也累及宁贵妃,真不知道宁贵妃怎么就能收地住?要是我是她,一准在皇上醉昏过去的时候,拿个花瓶砸死他算了!”

“嘘,别瞎说,不要命了?人家宁贵妃都没这么着,你替人家着急什么?”

“也是,关我何事,咱还是小心伺候吧!”

舞衣的手抓着窗棂,她有点混乱:她们说的那人是我吗?听着好似句句是我,可是他怎么会如他们所说的,喜欢我?爱我?不会,不会,他那么恨我,他说我清高虚伪,他恨我势力,他说过他要我痛苦一辈子,他要我万劫不复,他还说要我让千人枕万人睡,成为一个贱民,若然他喜欢我,爱我,又怎会…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定,一定!

舞衣想到这里,当即走到门口,轻推了殿门,在那两

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甩出袖中红绸将她二人击晕。

甬道内宫灯冉冉,铜雀相迎,依旧是成排摆列,点满了红烛于层叠的纱帐前。

她拧了下眉:之前我烧了这殿,皆因我撩起了这火焰,为何一场大火之后这里依然如此摆设?难道就不怕再有一场大火烧了这殿吗?

舞衣心中虽是诧异,却轻轻移动着步子,如同行着舞中躅步,在成排的宫灯下,慢慢靠近寝室。她想看看萧现在是何等模样,也想知道那位宁贵妃是何人

耳中清晰的是粗重的喘气声,她还听到了呻吟。她熟悉这样的一切,不由的将眉蹙在一起:如此行乐,欢愉非常,我又瞧他如何?还是别瞧了,免得我火起,一袖下去要了他地命!

想到这里,舞衣欲返身而回,偏在此时,她听到了低沉的呼唤,“宁儿…”

心,刹时如同被重锤所击。那种痛令她的身子一颤:宁儿?那,那是我地名字啊!这女人,她,她是怎样的一个贵妃,竟和我用同样地名字?是巧合,还是真的,你是我的替身!

心中想着她转身迈出了甬道的尽头,站在了寝殿前的红柱之后,纱帐之中。

随着她地靠近,那迷乱之声充斥在耳,她立在红柱之后,悄然看着在软塌上行事的两人。

半裸的肌肤在宫灯之下晃着她的眼,消瘦的男子身下,一个女子半垂发髻在塌上因他的冲击而呻吟与抖动。红纱旖旎半遮半掩,遮挡着两人地面容,令她难以看清。但她此刻却心生异样,总觉得是有什么将要向她袭来。

这时一声惬意的低吼从纱帐里溢出:“宁儿…”

舞衣当即周身一震,有些呼吸难挨,强忍下想要冲上去看个究竟的冲动,她决定先远离再说,可偏这时他抽离而出,四仰着躺在那里看向宫殿的藻井,而他身下的女子,那宁贵妃竟起了身,一伸手掀开了纱帐意欲下床。

不,怎么会!

舞衣张大了嘴,她看到了熟悉地脸。

那脸上的眉眼即使相隔了十年,却也让她一见之下就知道她是她,她是知画。

此刻,知画一脸红潮却毫无幸福之感,她甚至是面无表情的就着铜盆里地水,自行擦洗着身子。沥沥拉拉的水声加之她那一脸平静地脸,让舞衣在震惊之外心痛之余都觉得好笑。

为什么?那曾经一脸紧张之色的她,此刻满脸死气,如尸肉一般?

为什么?对我残虐地他,竟在知画的身上喊着宁儿,喊着我的名字?

舞衣已经清楚的知道,他喊的是自己,而不是她!一个成为替身的知画!

“铛郎”铜盆落地,水洒四处。她张着嘴,用手指着舞衣,没有声音,只有一脸的难以置信。而他似乎没有任何反映,即便是铜盆的声响,竟也没让他抬起身子。

“怎么?心里厌烦了吗?是你自愿当她的替身的,这个时候你来发什么性子!”他的话依旧带着残虐的气息。

我看着面前这样的场景,从立柱的旁边挪了出来。

“公主!”知画似乎反映了过来,脸上涌现一抹笑意。而后她伸手扯过衣裳混乱的套着,试图掩盖那裸露而带着斑斑红痕的身子。

他猛的坐了起来,半裸着他的身躯,他看见了舞衣,眼中刹时有一种光闪过…

“我来了…我来取你的命了。”舞衣说着,甩动红袖,那红就缠上了他的脖子。

很意外的是,他没有丝毫反抗。

舞衣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胡茬又消瘦的男子,此刻的他早已没了记忆中的温柔或是一脸盛气的模样,有的是憔悴,有的他眼中闪过的笑意…

“怎么你在嘲笑我吗?难道你以为今日的我不能吗?”舞衣说着就要扯动红绸…

“不要!”叫喊的不是他,而是知画:“别,公主,他一直喜欢你,一直都是…”

“你给我闭嘴!朕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朕滚出去!”他的眼眯了起来。

“我不闭嘴!你明明喜欢公主,为何要伤!再说一次,纵然有不对,也是与公主无关,她只是一个喜欢跳舞的公主,她什么都不知道!”知画大声的嘶吼着。

“你们想叫进来更多的侍卫是吗?不过我已经把外面的侍卫都放倒了,你们的声音应该是叫不来更多的人了。”舞衣冷着一双眼,此刻她有些恨地看了一眼知画:“宁贵妃?哈,知画,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他,他可是活埋了你妹妹的人!”

“我…”知画颓废的坐了地上,华丽的锦衣不过掩盖了她的身躯,掩盖不了,她难过的脸庞。

她,真的深陷了…即便,他喊着的是我的名字。

舞衣心中念着,冲萧说到:“让我结束这所有的一切吧!”说完便扯动了红绸…(

第二十八章 痴情

绸抽离,他那消瘦的身子直愣愣地便倒下了。

那一刻舞衣只感觉到心底爬升着一种奇妙的感觉,似是解脱,又似是触痛,模棱两可着她的情绪。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知画激动的起身就要冲过去,但舞衣一甩袖子将她拉扯住:“怎么?你在心痛?”

“我,我…”

“他杀了我的父皇,逼死了我的母后,落霞因他的羞辱而死,知书因他的暴虐而死,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如今我杀了他,他加给我们的仇恨,都将一了百了…”舞衣说着慢慢靠近了知画:“仇我报了,你不必再委屈自己,他死了,从此你不用再做我,过的这般生不如死,你将是你自己,不用再做我…”

“我知道你恨他,我知道你想杀了他,可是,可是杀了他先皇与皇后还能活着吗?杀了他我的妹妹和落霞就能活过来吗?”知画口中呢喃着瘫坐到了地上,此刻她的失魂落魄刺痛了舞衣的双眼。

“你在说什么?你,你竟然为他开脱?你糊涂了吗?难道你做我做了十年之后,还把一颗心给他了不成?”舞衣全然不能接受的摇动了知画的肩膀,她想摇醒她,但是却只是摇痛了她。

“嘶,别这么要摇我,我没疯!”知画伸手要去拉开舞衣的手,可是她拉不动,但是舞衣却松开了,带着她无法相信的眼神看着知画,因为她不明白,知画怎么变成了这样。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想叫我内疚吗?”知画说着抱了肩头,眼看着床上那句瘫倒的身体,留了眼泪。

“你真的陷进去了吗?你,你竟然爱上他了吗?”舞衣艰难的说出心中地答案,她好怕,好怕知画告诉她是。

难道所有地人都爱上了不该爱地人吗?自己爱上了亲弟弟。月娥爱上了永远不会爱她地大哥。娘爱上了和自己分属两界地爹。容叔爱上了嫁做别人妻地娘。就连二哥春也都爱上了不该爱地蓝颜…

“是!”知画抬起脸直视着舞衣。

舞衣忍不住倒退一步:“为什么?”她问着。似乎在问着面前地知画。可也在心中问着自己。为什么所有地人都要爱错。为什么大家地爱都这么痛苦?

“因为他是个极痴情地男子!他极端而痴情地爱着你!”知画说着以袖抹泪。

“这。这算什么理由?”舞衣拧了眉。

“这怎么就不是理由?难道你看不到我做了你十年地替身吗?”知画说着硬是撑着站了起来:“你瞧瞧我身上地衣服。锦衣之上绣地是什么?是你最爱地藤蔓。一个贵妃地衣袍绣地不是凤凰。不是雀鸟。却是藤蔓。为什么?因为你喜欢。你所有地衣裙上都曾是这样地藤蔓!你再看看你这座宫殿。难道你不觉得太过熟悉吗?明明一把火被你烧毁。可这里却好似从未着过火一样。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他要找寻你地一切。所以就重建。而我就要负责让这里地一切和以前一模一样…”

“够了!我才不在乎他是否重建了安乐宫,也不在乎那些可笑的理由,我只想知道这么一个残暴的人,一个活埋了你妹妹的人,你怎么能够言爱!”舞衣气愤地将缠在知画身上地红袖抽离,她好怕自己一时动怒,会将纤细的她撕碎。

“爱上他并不是在那之后,而是在那之前…在他还是谦谦君子陪着你游戏花丛的时候,在他还会温柔的笑着看你袖舞池边的时候,你倾心于他,我也倾心于他。只不过我是奴婢,没有资格,我只能把爱放在心里。当他希望你嫁给他地时候,其实我好开心,因为那样我可以因为是随嫁的奴仆而一起随你嫁过去,也许过上许多年,我还能有机会填房…可是,我没有可能。先皇看不上他,不把你嫁他,也注定了我最后地一点梦都没有…”

“你那时就喜欢他了?”舞衣有些愣,她丝毫不曾察觉到。

“你很诧异是吗?你是公主,你有很多别人想要的东西,但是你从来不爱惜,就好像他!”知画伸手指了指床上地男人:“你口口声声在我们的面前说你想嫁给他,但是当先皇不同意地时候,你却只是抱怨两句,就依然的跳你的舞去了,在你眼里他连舞都不如。不错,说来拒绝他的提亲并不是你的错,他迁怒于你,认为是你清高而看不起他,可是公主,你真的有看的起他吗?你若看的起他,真的喜欢他,我相信你一定会向皇上求情,可是你有吗?为了跳舞你可以多次偷溜出宫去学去比,即便我们相劝,即便先皇动怒,您也不是一样的我行我素?可是当先皇在他的提亲说不的时候,您做了什么?您不过是跳您的舞!”

“我…”

“不错,他是残暴,残暴的如同一个疯子,对您施以毒手,对我们也是,可是公主,您应该清楚他为什么要虐待我们吧?因为他要你痛,可是他为什么要你痛你知道吗?因为他要你记住他,在乎他,他宁可你恨他一辈子也不要你忘记了他,看轻了他!”

“胡说!他是个疯子,他不过是因为爹没看上他,就认为是我们都瞧不起他,他不过是因为他姐姐死的早,就诬陷是我娘害了她,他只是找着借口,他是个疯子啊!”

“疯子,哈哈,公主,您说的很对,他是个疯子,在他发现你拒绝他的时候,他就疯了…”知画说着眼角的泪滴落在地板上:“当初你被他送走,我道他就是个疯子,我咒骂他,要他杀了我,我好去陪我的妹妹,可是他没有杀我,不但没杀我,还叫我在他的身边伺候。他说给我机会杀他,随便我想怎样都好,他不会怪罪于我,只要我能杀了他。我下过毒,我拔过刀,但是全部都落了空,不是我脸上带着答案,就是我下手不够狠毒。你知道吗?我曾经想在他醉倒的时候动手杀了他,可是当我提刀走向他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他内心最无助又最真情的话语!”

“他,他说什么?”

“他说他的心很痛,痛为什么他要和你有着身份之差,痛为什么他只能拱手把你送出…”

“拱手把我送出?”舞衣眼扫向那床帐

躯,她有着不解。

“是的,我曾多次在他醉倒后问他,他都只是说,他是一个棋,一个无从选择的棋,他还说…”知画看着舞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还说什么?”舞衣催促着相问。

“他还说,原来你不是那么高贵,原来你和他一样都是披着锦衣的乞儿。

他还说你们两个前世就该是一对相伴地乞儿,可是今世却因为裹着锦衣谁也认不到谁…”

“他,他怎么这么说?”舞衣口中问着,心中却是明白,原来萧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并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她不过是在宫廷里被当公主而长大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每次当我问到原因的时候,他不是沉醉而不省人事,就是察觉出异常醒来,盯着我,问我都说过什么。我看着他那份担忧而焦急的样子,总是编了谎言搪塞过去。”

“是这样啊,可是,你,你又怎么会…”

“怎么会成为贵妃吗?”知画忽然冷笑一下:“还不是托你的福?与你相熟的就剩下我和王喜了,可王喜不过是在皇后跟前伺候过的人,对你并不知道多少,而我知道你地喜好,知道你的一切,于是他就每日来问我你的事。但是常常到最后就是他醉的不省人事,而我却不知道该不该下手!于妹妹,我该报仇杀了他,可是于心,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痛心的人,我下不了手!”

“你爱他,所以不舍得下手?”

“不,那时还不是,我的爱本没有这般炙热,而让我深陷地是因为他的痴情。他是暴虐,他是残忍,可是他真的痴情。他把你送到妓院去,我以为他是开心的,可是我看到的是他每次一边喝酒一边流泪,直到有一次他错把我当你,将我…我才知道他有多爱你,即便喝醉的将我当你,却又小心翼翼,深怕弄伤了我,在他地眼里,我是你,是他唯一可以疼爱的你!”

“荒唐,太荒唐!”

“荒唐的还很多!他把我封了妃子,非要唤我为宁,他不选秀,不接采女,即便大臣们讨好送来美女无数,他不是把人送出宫去,就是把那些女人们都吓的不敢再有想法。他把朝政交给容相打理,自己终日里喝酒,每当要杀掉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虽然动辄就是诛杀满门或是九族,但至少朝堂上少了那些佞臣!只不过他更是背负着残暴君主地罪名罢了!你知道吗?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毁掉自己的君王名声,他说了什么?”

“什么?”舞衣地内心跳的有些快。

“他说,他本就是一个棋,一颗拨乱反正地棋,当朝堂干净的时候,他就会还位于乐家子孙,而他这样地人就该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若是不够残暴,不够坏,别人又怎会置他于死地!”

“他竟然求死?”

“对,他在求死!当初你火烧安乐宫的时候,他不走就是在求死,求与你同归于尽于九泉之下做对鬼夫妻!但是当你昏死过去后,你那遇火的水袖烧到你的腰身的时候,他却又将火熄灭,救你出了那安乐宫!他明明可以什么也不做的与你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可他救了你,他说他不能看着你死,现在只求有一天会死在你的手里!”

“死在我的手里?”

“对,这些年你毫无音讯,他派人到处去查却都查不到你的丁点消息,他总是说日子快到了,你快来了,于是将太子册立,并嘱咐我多关照太子…太子是谁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就该知道他真的如他所言,还天下与乐氏子孙了吧?他每日都在饮酒,每日都在这安乐宫里等你,他在这里与我欢愉却在我的身上喊着你的名字,他说他希望你能痛快的割了他的头去,那么他就能把所有欠你的都还了去。说来你也许不信,他每日都在等你。”

“等我?等我来杀他?知画你觉得这些话我会信吗?”

“信不信的随你,反正他死了,你也不能再问到了。”知画说着走向了萧,口中轻喃:“公主,你走吧,他等到了你来杀他,他可以笑着死去,可真好啊!”知画说完将萧进怀里:“皇上,等我给你收敛入棺之后就来陪你,公主她和你是不能的了,就让知画与你…嗯?你,你…”知画注意到萧的鼻息,她以手相试,再试颈脉,发现他不过是昏睡的时候,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了舞衣:“你,你没杀他?”

“他还不到死的时候,过些日子我就会杀了他的。”舞衣说着看了一眼知画:“你若要陪她死,随你,我到了那天是不会手软的。至于你刚才和我说的一大堆什么痴情的话,我全当没听见。如果你想和他做对鬼夫妻,那么这几日你就抓紧吧,至少让他知道,与他要共赴黄泉的是你,不是我!”舞衣说着转了身:“殿内殿外的人都只会当自己睡着而什么都不知,也包括他,若然他记得我,麻烦你告诉他,那是他的梦。等他再见到我时,就是他的死期!”

知画急忙点头答应,而舞衣则大步的离去了。

殿内铜盆倒覆于地,烛火轻跳,知画看着那一地的水渍,轻声呢喃:“当作梦吗?真的可以吗?”她低头看着萧那昏睡过去,却脸上带着的笑容,有些失魂落魄地轻叹:“死在她的手上你就如此的开心吗?”

舞衣轻跳入院,关上了屋门,她背靠在殿门上,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她想到知画说的他那般对自己,只是要自己永远记得他,便不由的皱了眉。

“宁可恨也要记住你吗?可知这份恨让我不杀你难以平心!我不管你什么痴情不痴情,哪怕就是你再爱我也不是借口,你必须死,必须死!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爱上羽!我恨,我恨!我要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我要把你们都杀掉,因为是你们让我走上了万劫不复的路!”此刻舞衣的双眼通红…

第二十九章 隐衷

晨中的安乐宫没有往日的宁静。

以往这个时候帝王不是在沉睡,就是已经去了朝堂早朝,但是今早,他却是站在安乐宫的门口追问着众人:“你们真的没有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进殿吗?”

侍卫,太监与宫女全部都是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昨夜他们都昏昏睡去,今早醒来的时候虽然都感到不解,但谁都不敢问亦不敢多言,毕竟守值而睡,等同于玩忽职守,这是会掉脑袋的。

宁贵妃一脸温柔的走到萧的身后,轻轻地拉了他的衣袖:“皇上,臣妾已经说了,并无什么人来过,那不过是您的梦罢了。”

“梦?梦会那么真实?朕真的记得她来过,她还…”

“皇上!”宁贵妃忽然大声一点打断萧的言语,而后似平静地说到:“皇上您梦到她不是一次两次了,您何苦大清早的在这里训斥他们?既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您就让他们离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好了,若是您要追忆昨日的梦,臣妾陪着您就是,何必要将一个梦搞的宫+>尽知?”

萧听出了宁贵妃话中的意思,他皱着眉抬手摆了摆:“都下去吧!”

众人都长舒一口气对宁贵妃投以感激的眼神后纷纷退去。

汉白玉的台阶,青石板的地面,描绘着龙凤的红柱,将一座宫殿辉煌描绘的同时也显露出一份沉寂。

“其实你不用这么去维护朕的脸面,朕不在乎!”萧冷的说着。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你没必要让人知道你梦到她来红绸索命吧?这宫里不至你一人。还有太子。你就不能为他留一点脸面?”宁贵妃也冷着一张脸。先前地温柔不见。

萧抬着头看了看宁贵妃地样子。忽然一个冷笑:“少拿太子来说事。朕这些一直这样。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如此。怎么?你突然要起脸来了?”

“脸?”宁贵妃伸手抚摸了一下脸说到:“难道我还有脸吗?”

这突然地话语与强硬地姿态都让萧有些吃惊。他略略顿了一下。便上前一手抓了知画地胳膊说到:“怎么?你做她做烦了?这个时候突然与我横起来了吗?”

知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暴戾地嘴脸。心中只有无尽地痛:“是啊。我烦了。十年了。一开始地杀戮入局就是我痴傻。与你相赌。说什么给我机会杀你。其实无非就是要我输地时候给你讲她地事。我明明清楚你地用心。却还是甘心堕入这样地游戏。最好不但输了我地脸皮也输了我地心!”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早知道我地心里只有她!”萧皱眉地松开了知画地胳膊。转身不予看她。

“我知啊,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她,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了她呢?”

萧对于知画地问题选择了沉默,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知道答案,但是他不愿意说,他知道自己有多卑鄙利用了她的心她的情,但是他的心却只将那一份刻骨记在心中,别地对他而言,全然都不在乎。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以为我贪生怕死,你是不是以为我贪恋荣华…”

“够了,朕没心情和功夫和你说这些。”萧说着就要走,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蹭的一声,本能的他回头,就看到知画地手里抓着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脖子上割。于是下意识地他即刻上前抓那匕首,立时一股钻心的痛在他地身体蔓延并入了骨髓。

“你…”知画愣住了,她本欲在他的面前抹了脖子,好叫他在死前能记得她几日,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萧会伸手去抓匕首,更没想到一抹鲜红就在自己的眼前滴落。

“都活了这些年了,好端端地使什么性子!”萧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就将手中的匕首丢到了一边。

“我没有使性子!”知画急急地辩驳一句,就直接大声喊着来人,只不过才喊了一句,萧捂上了她的嘴:“别喊了,死不了!”说着便捏着自己的手进了宫殿。

知画的眼泪哗哗地流淌,她哭泣着追进了殿里并找来了锦布与创伤药,这些在宫殿里一直备的有,因为萧常常会醉酒后发疯弄伤她,她早已习惯。

萧看着知画拿出的东西,略抬了下眉,便自己抓了酒壶往手上倒去。灼痛的感觉在他的心头焚烧着,他看着知画流着泪为自己包扎。

“我,我以前是不是经常弄伤你?”萧见知画为她小心的抹着药膏便轻声问到。

知画看了萧一眼,默默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