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左丞乘着一叶扁舟慢慢的过了八台湖,军中人也多听说过左丞的,不敢怠慢,好好送到了大帐中。

帐中褚奕峰坐于首位,凌霄坐于褚奕峰下首,其余将士们分立于两侧,见左丞来了并不见礼,如今大家效忠的主上不同,且已经兵戎相见多日,实在没有必要再假客气了。

左丞端端正正给褚奕峰行礼,起身道:“英王一向可安好?小侯爷可安好?”

两人淡淡应了,褚奕峰命人给左丞看座,左丞告了罪颤巍巍的坐了。

“一连交战多日,王爷与慧王却一直未曾好好的谈过一次,恐其中有什么误会,所以让老臣前来。”左丞诚恳道,“王爷与慧王本是嫡亲的兄弟,何如闹成今日这情景?”

左丞轻叹一口气,寒心道:“先帝尸骨未寒,王爷却挑起这诸多纷争,于心何忍呢?”

褚奕峰还未答话凌霄先一步笑道:“大人说的是,我家王爷自北部赫赫沙而来,本是因为先帝的丧事,父亲过世,儿子回来奔丧,这有何错?!只是如今皇族子嗣凋零,人口不昌,我等怕王爷万金之躯有了闪失才命北部将士跟随,为的不过是保全王爷性命罢了。”

凌霄见左丞要说话连忙抢在前面,怒道:“今日你说起王爷挑起这诸多纷争,我倒要问问慧王!王爷不过是回来为先帝奔丧,为何慧王却派了三十万大军于龙贵阻拦?!王爷几经战乱,未死在叛贼张继手中!未死在匈奴蛮族手中!却差点死在大诸国自己军队手中!”

“如今还敢来说什么嫡亲兄弟之言?三十万大军差点将我们杀尽时怎么不说是嫡亲兄弟了?是了,如今事易时移,是我们二十万大军对战对岸的十万军士了,这时候慧王就想起英王也是兄弟了?”

凌霄站起来走到左丞面前,步步紧逼:“你也知道先帝尸骨未寒!所以还怂恿慧王来谋害我家王爷的性命,焉知你不是为了屠尽皇族以谋他想!”

“老臣没有!”左丞仓皇为自己解释,他这次来本是想先给褚奕峰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晓以大义,许下好处让褚奕峰退兵的,他自知褚奕峰自幼口才不佳,又是个心软的,但没有想到进了大帐没有跟褚奕峰说一句话,倒是先被凌霄扣了个谋害皇族的大帽子,心中叫苦不迭,连忙跪下道:“王爷明见,老臣不过是为天家效力罢了,何来谋他想之说?再说句大不敬的,老臣如今七十有二,谋了他想做什么呢?”

“世人奔忙多为了宗族子女,左丞大人自己受不起这大富贵,依然可以隐蔽后人啊。”凌霄嘴下不饶人,讽道,“不似我家王爷,年纪轻轻几番要为国捐躯,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左丞几乎要哭出来了,这凌小侯爷怎么比他爷爷还难缠,凌老侯爷心眼再多那至少还是个笑面虎,这凌霄确实从不给人任何面子的,一张嘴就要人命。

“凌小侯爷明见…”左丞后悔不已,一开始不该挤兑褚奕峰的,谁都知道凌霄这个佞宠回护褚奕峰的紧,自己何苦呢,泣道,“臣不过是为慧王来劝和的,小侯爷真是错怪了我了。”

见左丞服软凌霄才冷笑一声坐回座位上,敢跟褚奕峰叫板,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给谁下马威呢。

褚奕峰命人扶左丞坐下,淡淡道:“我大哥说什么?”

左丞擦了擦脸上冷汗,诺诺道:“慧王说,王爷想要什么就说,都是自家兄弟,何故闹成这样?”

褚奕峰扫了左丞一眼,低声道:“本王所求不多,不过就是要给父皇送终。我北部将士虽说是镇守边疆不得皇城中官员受宠,但吃了一辈子朝廷的俸禄,最后了也要来皇城中磕个头才能安心。”

褚奕峰说别的还好,说到这里帐中将士不禁想到太祖殡天时自己也未来磕头的,乌戟等人不禁红了眼眶,左丞自己也禁不住唏嘘。

左丞咬了咬牙,褚奕峰说是进城给先帝磕头,但磕完头再如何谁还知道?沉声道:“如今王爷带着二十万大军,进城不适宜吧?”

褚奕峰淡淡一笑:“有这些人大哥还会派人来刺杀,要是不带一兵一卒进城只怕我与凌相的尸骨都不存了呢。”

“何来刺杀一说?”这个左丞是真的不知道,茫然道,“有人来刺杀王爷?”

“就在大哥命我不许还朝的当天,有刺客埋伏在我府邸外伤了凌霄,若不是凌霄福大命大只怕现在已经见了先帝了,那刺客不堪受刑已经招了是大哥派来的。”褚奕峰每每想起那日的事心里还恨的如刀割,冷声道,“左丞大人不知道么?”

这个是真的不知道,左丞心里叫苦,肯定又是慧王背着他们做的糟心事!

左丞泣道:“实是不知…”

褚奕峰淡淡一笑:“不知就不知吧。”

左丞几乎已经没脸待下去,但无奈肩上使命重,无奈道:“王爷不如要些别的?老臣暗佩王爷已久,不管王爷要何物,老臣拼了命也要向慧王要来。”

左丞心里叫苦,不管是要地还是要人,你给个话儿吧。

褚奕峰依然淡淡的:“本王说了,我只要进城给父皇送终。”

左丞险些吐血,想他纵横官场几十年,最后竟是败在了一个愣子手上,左丞苦劝了半日无果,最后只得告辞,转身又道:“老臣恐王爷如今怒上心头心里不明白,到不如先在湖这边冷静数天,两位王爷都静一静,休战数日可好?”

“不好。”凌霄接口道,“左丞大人恐怕是忘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先帝出殡的日子了,王爷不会耽误了送先帝的日子的。”想什么呢?先帝出殡后新帝就可继位,到时候慧王登基了,他们马上就成了乱成贼子,傻子才答应。

左丞望了凌霄一眼,知道他心里想的通透,叹了一口气,搭上小舟去了。

送走了左丞的夜里褚奕峰与凌霄分析地形,曹容轩这个败家子儿已经趁他们赶来之前将八台桥毁了,褚奕峰对各处的地形地貌如数家珍,对帐中将士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八台桥这里本是八台湖两岸间最近的地方,从桥上过是不行了,剩下两条法子,一是搭船过去,二是绕道,我的意思是绕道而行,宁翻山不过海,老话总是不错的,这水里很多不确定的东西,咱们的兵也没有多少谙习水性的。”

凌霄静静的看着地图没有说话,是他一开始思量不周了,因为要收编那些叛军晚了一步过八台湖,如今竟被曹容轩这畜生毁了桥…渡船肯定不行,若是绕道那又是功夫…

先帝马上就要出殡了,凌霄没功夫跟他们虚耗。

还有一个办法…凌霄指着地图上的八台桥道:“这桥是怎么被毁的?你可看见了?”

“下午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从中间毁的,那本是石桥,从中间被砸了。”褚奕峰看着凌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笑,“你是想修补是吧?这个我想过了,但中间被毁的有四丈多,要是修补至少得要六丈长的木材,咱们一时找不到这么长的,要是用拼接的木材恐怕又撑不住,没法子。”

这些乌戟也想到了,点头道;“而且咱们能接的了上面接不了桥墩子,四丈多底下不设桥墩子…到底险了些。”

凌霄摇头:“不是用木材,我想用钢铁青铜之类的来修补。”

褚奕峰一下子愣住了:“哪里…哪里铸的出来这么长这么大的材料来?”

凌霄一笑:“我又不是要直接造出个这么长的铁板来,你现在派人去将附近人家,铁铺中的长的铁丝,钢丝,青铜丝之类的都采买了来,越多越好,我来试试看能不能修补。”

即凌霄设计出床子弩来,褚奕峰又目睹凌霄创造了另一个奇迹。

凌霄使人采买了大量的金属来,都是杆状的,长的有丈余,短的不过尺长,凌霄也不挑拣,照单全收。

凌霄自己先用绳子绑着细细的竹騀做出了个支架,又唤了军中十几个臂力极强的武士来,他指挥一句他们做一句,先用长的青铜杆在他做的支架上搭建,形成无数“井”字搭建,再用短的钢丝从缝隙间绕上去,金属丝间相互缠绕、密密麻麻的编织起来,凌霄让武士们将采买来的金属全用了上去,最后凌霄一开始搭建的竹騀不堪受力,“啪啪”爆裂。凌霄将竹騀抽出,命人用细金属丝继续往上拧,直到再也插不进一丝缝隙为止。

乌戟看着凌霄的成果也是震撼,但心里还是打鼓,侧过头问褚奕峰:“王爷…这个,连个桥墩都没有,真的能受的住那么大的力?”

褚奕峰点点头:“凌相说他见过五百丈长的用金属拧成的桥,也是一根桥墩子也没有,一样承受的住万人踩踏,想来这个是可以的。”

乌戟禁不住瞪大了眼:“五百…丈?五百丈的桥…是末将孤陋寡闻了…”乌戟听了这话心里更没底了,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能有五百丈的桥。

凌霄指挥着武士们将铁桥固定好,自己又命人取了大钢钉,麻绳之类的东西,回头来对褚奕峰一笑:“这就差不多了,东西准备好,明日一早我们就将这桥补上,直接杀到对岸去。”

褚奕峰一笑:“好。”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褚奕峰带着三千先锋军先一步到了八台桥,凌霄先命人将尺长的钢钉打进石桥中,又用麻绳将铁桥与四根大钢钉连接完成受力的最后一步,武士们将铁桥放好,凌霄又命人取了木板铺上,自己率先上马,笑道:“知道你们心里打鼓,我先跑一圈给你们看看。”

褚奕峰一笑也上马:“我同凌相一起。”

众人马上拦阻,无奈两人已经上了铁桥,不少将士将嗓子提到了喉咙眼,但凌霄与褚奕峰的马却稳稳的并肩在桥上跑起来,到那边石桥落地后又转回来,晨光依稀中二人渀佛是再世的战神,无畏无惧。

凌霄与褚奕峰下马,褚奕峰做最后的安排。

褚奕峰命弩手排出五百架弩车来准备好,只要对岸的敌军靠近就往死里射,务必确保军士们有足够的时间从桥上过去,重型弩车先过,之后是骑兵,最后是步兵,等到步兵过后前面的一千架床子弩也就绪了,再由前面的床子弩车来掩护后方,后方的五百架弩车再过,来做最后冲锋时的掩护。

褚奕峰与凌霄俱是先锋骑兵,借着床子弩的攻势,又有羌胡的战马助力,这一战三个时辰将曹容轩的兵杀的溃不成军,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追到了皇城城外五十里的柴儿庄,凌霄一路上一直紧紧的跟在褚奕峰身边,见落霞遍天,大声道:“王爷!王爷!天色实在太晚!且这柴儿庄内人家太多,不宜再征战!”

褚奕峰回头看凌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凌霄心里明白,抹了下脸上的鲜血,紧紧的扯住缰绳,大声劝道:“王爷!全军已经征战一日,滴水未沾,经不得再战了,成大事何必急于一时?!”

褚奕峰看着凌霄一身的风尘狼狈,点点头,正要传令时一支箭矢携着风声向着凌霄射来!凌霄犹自未察觉,褚奕峰眼中一片血红,提刀就挡,无奈离着太远刀尖只扫到了箭羽一点,堪堪解了箭矢三分力道,说时迟那时快,凌霄下意识转头,箭矢直面而来,凌霄猛地偏过身还是没躲利索,箭矢擦着凌霄左肩而过,鲜血瞬间喷出!

“畜生!!”褚奕峰眼中燃起滔天怒火,转身鹰目一扫,反手抄起大刀来奋力向敌军方向掷去,大刀入箭一般射过去,越过数个兵士将一弓箭手的头颅生生削去!褚奕峰竟是隔着一射之地直取刚才射箭那人的性命。

凌霄撑不住那力道跌下马来,褚奕峰连忙跳下马来冲到凌霄身边,凌霄勉力支持着坐起来,笑道:“无事,并没有伤到筋骨。”

褚奕峰低下头揽过凌霄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忍着点…”说着扶起凌霄左臂转动弯曲,知道没有伤着筋骨才放了心,回头嘶声大喊:“军医!!”

凌霄勉强笑:“是我大意了,无…无事,我且上马,咱们就地安营吧?”

褚奕峰没有接话,命亲兵扶着凌霄去营帐里让随行的军医好生医治,自己上马,大声道:“儿郎们!凌相被贼人伤了!”

褚奕峰身边的兵士多是从北地带来,家中都是得了凌霄仁政的好处的,心中感激,如今听闻凌霄受伤且不知生死都激起一声的热血来,悲愤的大声呼喝应和褚奕峰。

“儿郎们!杀了一日!累不累?!!”

军士们大声应和不累,褚奕峰怒道:“不累就好!儿郎们随我来,今日我们就杀进皇城中去!为凌相报仇!!”

军士们仰头大声呼喝,一片嘶声后随着褚奕峰左突右击,如一群野狼般直取皇城!

作者有话要说:先告个罪,因为考试周来临,要保持日更实在日不从心了,从明天开始改为隔日更,直到最后一科考完,希望大家能理解,鞠躬

谢谢支持^^

86、最近更新

凌霄在帐中刚包扎好伤口就听见了外面号角声依次响起,凌霄心道不好,挣扎着就要起来,帐外亲兵连忙进帐跪了一地:“凌相息怒,王爷已然杀到皇城去了,走前命我等保护凌相。”

“保护还是软禁?!”凌霄哪里放心褚奕峰,起身扯过武袍披上,怒道,“都起来!给我将秦龙唤来!”

帐内亲兵面面相觑,犹豫了下道:“秦龙大人被王爷带走了。”

凌霄心里更是没底,正要说什么时乌戟从外面进来了,见一地的亲兵也是哭笑不得,大声道:“哪里学来的柔媚手段?!都跪在这做什么,等赏呢,出去出去,我来看着凌相。”

兵士们本就对凌霄又敬又惧,见乌戟愿意做这得罪人的活当然答应,忙不迭的退出帐子,乌戟过来看了看凌霄肩上伤口,笑道:“无事无事,伤的不深。”

“将军真是来看着我的?”凌霄无意跟他周旋,提刀就要出帐,乌戟笑着挡在前面,赔罪道:“凌相听我说,我哪里敢拦着你,一会儿我就要进城了。”

乌戟看了一眼凌霄的手臂,叹道:“恕我直言,凌相如今这样,怕是连缰绳都握不紧吧?这样赶过去,是逼着王爷分心呢?”

凌霄淡淡道:“无事,将军费心了。”说着左手握住刀柄“唰”的一声将大刀抽出横在乌戟颈前,乌戟一愣,他倒不是害怕,他知道凌霄不会真跟他动手,只是这刀他认得,这本是前朝传下来的“乾坤刀”,乾坤刀有两把,雄刀为“乾”,正是褚奕峰百步外取弓箭手首级的那把,凌霄此时手里的这把是雌刀“坤”,乌戟一看就知道不下十斤重,凌霄的左臂如今受了伤,如何举得起来?

乌戟心里暗道不好,往凌霄身后榻上一扫,果然上面摆着一瓶子“醉观音”,乌戟大叹:“凌相如何如此不顾及自己身子?!那醉观音是军中禁药,哪里能随便用?!”

“无事,我并没有用多少。”凌霄将大刀收进刀鞘,“醉观音的效用只有两个时辰,将军莫在耽误我的时间了。”

乌戟无法:“唉…罢了罢了,我与凌相一同进城。”

凌霄同乌戟一同出帐上马,率留守的亲兵一同奔向皇城,乌戟看着凌霄的脸色还好放下心,凌霄一行人疾行,将到皇城城外时凌霄命亲兵取来烟火,乌戟不解,在马上大声道:“凌相!要烟火做什么?!”

凌霄轻声一笑:“给城里的亲戚报信!帮忙接应一下!”

乌戟不接,城里的亲戚?莫不是笀康侯府的人?笀康侯府中如今老的老小的小,能接应什么?

乌戟忘了,凌霄,还有褚奕峰有着同一个强大而可靠的母族,靖国公府韦家。

同一时刻的皇城城外,褚奕峰与曹容轩战的正激烈处,现在拼的不是战术不是奇巧,而是真真正正的拼白刃战。

这是褚奕峰杀的最惨烈的一场,皇城城外处不过是几里地的地方,数万人拼杀于此,夜色已深,只见无数的火把跳动,应着一张张嗜血的脸,曹容轩退守在最后杀逃兵,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在驱赶着军士们去送死,他也明白,现在投降也无用了,褚奕峰不会容下他,城里的褚奕瑾更是容不下他了。

褚奕峰所率的先锋军骑的都是羌胡送来的战马,闻着血腥味不但不害怕更添躁动,曹容轩这边的战马却早就受惊逃了大半,这会儿竟是骑兵对步兵了,正是漫天血色时凌霄乌戟等人赶来,一边大声呼喝为褚奕峰的先锋军壮声势一边燃起烟火,一时间漫天星光璀璨!

凌霄骑着宝马携着乾坤刀而来,快速融进先锋军队伍,并肩立于褚奕峰身边。

同一时刻的宫里,褚奕瑾披着衣袍看着前面传来的信大惊:“这是怎么回事?!酉时叛军不是已经收兵了?!如何已经攻到城门口了?!”

“王爷快拿主意吧!”传信的人大声泣道,“曹将军让我告诉王爷,叛军实在…实在骁勇,怕是撑不住了。”

“废物!”褚奕瑾急火攻心几乎要吐出血来,堪堪平定下下传来近侍,急道:“去!火速去靖国公府,让靖国公带兵守卫皇城,说什么也不能让叛军进来,快去!”

近侍连忙去了,褚奕瑾又对传信的那人怒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的要顶住叛军,至少也要等到韦铮辅去的时候,知不知道?!”

那人叩头道:“小人不敢说,但一定让大将军尽力就是了。”

“尽力?!”褚奕瑾因为恐惧一张脸几乎变形,“一开始他怎么不这么说?怎么不说?!是谁信誓旦旦的跟本王立下军令状说一定会退了叛军的?三十万!本王给了他三十万大军!如今竟是依旧让褚奕峰给攻到皇城来了!告诉他,退不了叛军直接去死!!”

同一时刻的靖国公府,韦铮辅也没有想到今晚就攻进来了,看着外面的漫天烟火匆匆起身,几下着好戎装,里间里苏氏也披了袍子出来,为韦铮辅整理好战袍,犹豫了下道:“老爷…您这是,去退敌?”

韦铮辅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苏氏的手,低声道:“我留了一百亲兵在府里,你莫要担心,好好呆在屋里就好。”

苏氏不敢再深问,这些天皇城里的动荡让她很不安,只是不愿意给丈夫平添烦恼,低头抹去眼角泪花,抬头柔声道:“我省的,老爷回来前府里任何人不会出去的,只盼着…老爷快些回来。”

韦铮辅点了点头,取了大刀转身出门。

一刻钟后,宫里的几个太监屁滚尿流的摔进靖国公府门口,尖声道:“快让咱家见韦将军!宫里王爷有要事相托!”

门上人心里疑惑,但见来人确是宫人打扮,且那神色不像假的,但也不许他进府,只命人进去传话。

苏氏在灯前垂泪,心里忧思难断,外面人进来禀告,将那太监的话重复了一遍,苏氏心里更是乱了,急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老爷刚走,怎么宫里又来人叫呢?这要怎么处呢?!蓝儿玉儿都不再府里,这可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苏氏的奶嬷嬷在一旁劝慰,对着传话的人冷哼一声:“老爷刚刚带着亲兵走的,咱们见的真真的,又有人来叫,那必然是这人扯谎,如今城里这么乱,保不齐有趁乱做事的,欺负我们府里都是女眷!还杵着做什么,没见太太都唬着了,去!将那贼人捂了嘴关起来,等老爷回来再发落!”

门上的人得了令连忙去了,也不劳烦兵大爷们,几个门上的人就将那几个传信的太监捂了嘴关到柴房里去了。

可怜褚奕瑾还在等着韦铮辅复命,却不知自己的传信员已经被靖国公府的张嬷嬷扣下了。

此时城门口曹容轩接了褚奕瑾最后的命令,心如死灰,只盼着韦铮辅快点来,前面褚奕峰的先锋队杀人如麻,十万火急之间城门大开,韦铮辅带着城中禁卫快速有序的出城,曹容轩像是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隔着百丈大喊道:“韦将军!!城中老小就靠着将军了!!”

褚奕峰与凌霄此时已经冲到了城门口,褚奕峰见韦铮辅出城了也是一愣,韦铮辅在血缘上是他嫡亲的舅舅,在情谊上于他如父亲一般,此时兵戎相见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韦铮辅不理会曹容轩的嚎叫,一出城就下了马,身后亲兵也纷纷下马跟在后面,韦铮辅就这么慢慢的向褚奕峰凌霄走来,正在厮杀的战士们纷纷让出路来,韦铮辅走近,单膝跪地:“臣护驾来迟,望王爷恕罪。”

褚奕峰下意识的转头望向凌霄,凌霄对他宽慰一笑,褚奕峰心领神会,自己只知道杀将回来,但凌霄向来想的比他细致,在城中必然已经做好了接应,如此才不至于伤了皇城中人,名正言顺的回朝,褚奕峰心里明白过来,点头道:“无事,舅舅来的正好。”

韦铮辅起身,命亲部将曹容轩所率的剩下的兵士拿下,这些兵士本就知道毫无胜望,见如此正合了心意,连忙束手就擒,唯有曹容轩没有回过味儿来,大骂道:“韦铮辅!你个叛将!!枉你韦家自称是皇族铁壁!到最后叛变的先是你!”

凌霄转头命人将曹容轩拿下,韦铮辅却面不改色,转头对曹容轩淡淡道:“曹将军既然知道我韦家是皇族铁壁就该更应该明白,英王也是皇族,我韦家自开国后就从未偏袒过任何一位皇子,只要是皇族,都是我韦家誓死保护的主上。”

曹容轩此时已经被凌霄的亲兵拿下,捂住嘴捆上绳子绑到一边去了。

韦铮辅看着亲部将城外料理好,对褚奕峰躬身道:“禀告王爷,城中各处遵王爷的意思已经安排妥当,王爷可放心进城。”韦铮辅说毕退到褚奕峰身后,所有亲兵自觉下马,让开城门。

褚奕峰看着夜色中的城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从自己封王后曾几次从这皇城门进出,但每次都是…褚奕峰侧过头,声音不大但在夜色中却异常清晰:“凌霄,与本王一同进城。”

凌霄一顿,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打马走近,直到身下战马与褚奕峰的齐驱时褚奕峰才转过头,沉声道:“众将士听命!”

几十万大军一同大声应和,褚奕峰轻轻拍拍身下躁动的战马,抬头望向天边放出的第一道紫红色的晨光,轻声道:“回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淡紫色的誓约姑娘的地雷^^,么么~

下面就要开始清理战场了,该凌迟的凌迟,该砍头的砍头,没事干的看热闹…

谢谢支持mua

鞠躬

87、最近更新

这次回朝褚奕峰异常的低调,只带了三千精兵回城,褚奕峰和凌霄的意思很明确,我们是回家,不是攻城,随行的军士不许扰民不许懈怠,依旧如同在军中一样。

回城的当天慧王褚奕瑾与他的一众党羽下了狱,该进宗人府的进宗人府,该进顺天府的进顺天府。

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有韦铮辅早就打点好的一切,有凌霄留在皇城中的人手制造的流言,还有不少官员对褚奕峰的拥立,更有褚奕瑾这一月里的不得人心,要在皇城中站稳脚跟真的不难。

凌霄和韦铮辅商议好了,先不提储位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这一场浩劫找一个理由,这是现成的,也是凌霄一直对别人说的,英王这次回朝是作为本朝最尊贵的亲王来彻查先帝的死因的,除奸党,清君侧。

慧王因为保庇奸党、残害手足等等十几条罪状被收押宗人府。

凌霄为了稳定人心,将左丞、荣祥公这些慧王一党人剔除后迅速重组内阁,朝政在三日内恢复,后面清理门户,前面朝政该怎么来还怎么来。

同时韦铮辅迅速理好了皇城中各处杂乱处,缺失的官员该补上的补上该罢免的罢免,城中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是那日褚奕峰入城都没有惊动打扰到任何人家,贵族和百姓慌乱了几日后,见天也没有塌下来日头还是高高的挂着放了心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凌霄和韦铮辅达成了共识,万事都要迅速完成,让皇城还没有来得及乱起了来就平定下来。而且他们做到了。

百姓依旧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贵族开始重新站队,这个时候不知道该效忠谁那就是傻子,说的上话的都要去褚奕峰或是凌霄面前卖个好,说不上话的就去靖国公府、笀康侯府、安泰侯府,甚至是施府荆府里走动走动。

这些凌霄和褚奕峰都不是很在意,毕竟这些人都不甚重要,两个人入城后面对的最大难题是皇后。

回城后皇后多次命人唤褚奕峰回宫叙话,褚奕峰一直拖着没答应,他有点害怕。凌霄能理解褚奕峰的心思,也没有逼迫他,而是命人迅速的审理褚奕瑾的案子,更是将嫣然和拢香是褚奕瑾的探子的事捅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凌霄跟宗人府的李延年怎么商议的,几日后李延年定了案。

慧王褚奕瑾,残害皇族,手段暴戾,安插人脉,勾结朝中大臣,建立党羽,卖官鬻爵,欺压前朝重臣…

更绝的是李延年竟是将当年褚奕峰的海棠院中挽翠落水溺死,英王妃广蓉儿病死等等连起来,治了个慧王谋害褚奕峰姻缘,妄图绝皇族子嗣之罪。

宗人府报上来的褚奕瑾罪状中半真半假,但随意一条都可以废了他的王位!

李延年定案将褚奕瑾的罪证呈报上来的当天,凌霄拉着褚奕峰的手带着他去凤华宫,凌霄看着褚奕峰轻笑:“别怕,你没有做错,你不想姨母?”

褚奕峰闻言红了眼眶,偏过头哑声道:“我想母后。”

皇后这一个月里憔悴了不少,穿了一身素色衣袍,高高挽起的凌云髻上零散的插着几朵白花,见了褚奕峰,原本要说的话还未说出泪先滚了下来,哽咽了几声道:“峰儿,你做的好事…”

褚奕峰直挺挺的跪下来并不说话,凌霄上前将宗人府定的罪例给皇后看,皇后看了十指禁不住颤抖,愣了半晌大哭起来,哽咽:“瑾儿…我的儿啊…你们是一定要他死了…”

凌霄也不劝慰,径自走到褚奕峰身侧一同跪了下来等着,皇后哭了好一阵方抽噎道:“别人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想要唤你来问个清楚你也不来,现在你却亲自带了这个来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同意你砍了瑾儿的头吗?”

皇后心里如同刀割,哽咽道:“峰儿!峰儿!娘求求你,那是你大哥,那是我儿子啊…先帝啊…你带着我走吧,你就这么撒手走了,我照管不了这份家业,还要看着儿子们自相残杀…先帝…”

褚奕峰只是跪着,听着皇后的哭泣一声不发,却不断的滚下泪来。

凌霄顿了下,慢慢道:“姨母,我知道您不信宗人府定的罪状,确实,这里面不少都是假的,这是李延年得了我的授意做的,我自然明白。”

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凌霄,不明白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何变成了这样,凌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继续道:“那我说点儿真的…”

“我入宫那年十四岁,慧王十八岁,英王尚不足十三岁。”

“我与英王相见当日,英王送了我一块的同心玉佩,那时我不知道那是英王最好的一块玉佩,并未在意,慧王只因为这是英王所赠,又因为那时我不顺着他的心,就当着我的面将这块玉抢去摔了个粉碎…”

“有一日先帝罚英王抄大字,英王当时被先帝打的浑身是伤,就那样…”凌霄想起当日的种种不堪忍不住也哑了嗓子,那时他无品无级,任由褚奕峰被欺凌也不能给他讨回一个公道…凌霄顿了下,继续道,“就是那样,慧王竟诓骗了英王,将他好容易写的大字撕碎…”

“那年张继部下哗变,英王主动请缨,那时…英王才十七岁…没有人同意皇孙出征,慧王却费劲心机诱劝先帝准奏,到最后居然只给了英王一个骠骑将军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