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说的对,再过几个月,我就能天天闲着了。府里的琐事也不必我再操心了。”叶凝欢僵笑,“能天天玩,高兴死了!”

“你这是什么怪话,合着你就打算勤进几个月?待成了大礼当了王妃你就可以随便得瑟了?府里的琐事你不操心,难不成想全摞给我,还天天玩?”瑞娘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叶凝欢的嘴巴越张越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要说起来,我之前对你可窝着火的。你走了那一个月,殿下命去了大半条!肩伤这会儿还没好利索呢。他是把心摞你手里了,你也不能真这么随便的捏扁揉圆吧?连内宅的事都不想管了,天下间哪有你这样为人妻子的?”

瑞娘咬牙,情绪十分激昂,越说越忍不住:“殿下路上便着人飞骑回京,上奏朝廷要皇上改立你为王妃。你可知道殿下这么做,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瑞娘正说得激动,突然发现叶凝欢整个人都木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瑞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骂的太过份了。缓了声音拍拍她说:“就退一万步说,这满天下的贵宅内院,殿下这里已经算是轻松的了!殿下是嫡出,太后于宫中怡养天年,家中并无公婆让你侍奉。宗室子侄分封各地,纵有往来也绝少亲会。也不若那一般大族兄弟,妯娌,亲戚一大帮的让你周全。便最近烦躁些又算什么?那些不过是依附而来靠着东藩给脸给碗的狗奴才,等调教顺了,还不由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凝欢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东西说:“那,那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还能给谁?殿下巴巴的找你,是想瞧瞧你穿上的样子。你刚才没试啊?”瑞娘的眼也瞪圆了。

“可,可是两套,还有一套是…”

“一套大礼的吉服,一套祭庆的吉服啊?早说让你没事多学学宗室礼数,连衣服都认不全了么?”瑞娘见她脸都抽了,又忍不住抱怨咬牙,“打明个起,半日会客,半日在家里好好学!九月里就是正礼了,绝不能丢了脸…”

话没说完,叶凝欢呼的一下抱了衣服跑出去了,惊得瑞娘目瞪口呆。冬英、绿云、夏兰、绿绮都在廊里候着,眼见叶凝欢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刚想拔脚追。瑞娘出来,摆摆手道:“别追了!她找殿下去了。”

几个人互看了一眼,眼中透着笑意。这件事,冬英也是跟着瑞娘返回去的时候才知道的,忙不迭得告诉了她们。引得众人也跟着激动了好久!

院子东侧,倚着假山围子有处泌泉。水质清冽,正房这里的饮食所用之水皆出自这里。泉涌不绝,便是炎夏也是清凉。于是引着这汪泉在边上又建了处浴室,小楼高台,四面皆是活门,借山森景掩映,外设观台。既可沐浴,又可观景。

楚灏此时就泡在大池里,池子四面坐蟾吐水哗哗不绝。一边撩了水洗脸,一边忍不住闷笑,胸口都是一起一伏的。就喜欢扒她心思,越扒得多他心里越高兴。他的心让她缠得麻酥酥,总得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道麻才好。

突然他听得“咣”得一声,接着便是“蹬蹬蹬”一串脚步声。

他笑着刚回了头要说话,便见一道影子扑过来,“嗵”的一声像块大石头一般的就砸进水里了。他吓了一跳,忙着扑过去伸手捞,揪起她嘴里嚷:“凉水!谁让你下来了?”

叶凝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定的看着他:“我不要!”

楚灏见她脸色惨白,一双眼却是红通通的。湿衣包裹在身上显出她的曼妙,长发都披散开来,在水中浮荡如藻。她的表情没有喜全是惊怒,让他霎时便想起去年追夜之夜。她借乱想跳湖逃脱,却被他揪住!竟完全是一样的表情,惊愕、意外还有愤怒!

楚灏明白她为何这般反应,也能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但仍让她噎得的脸沉下来,眸中也挟了怒气:“我给,你就必须要!”

“你是疯的吗?你去逼皇上,你前脚刚离开京后脚就去逼皇上?那么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叶凝欢想给他两拳好让他清醒。

“你管不着!”楚灏也吼起来了,瞥到水面上漂着两件华服,火蹭一下冒出来。抄了一件举到她面前,眼珠子通红瞪着她,“叶凝欢,你要是怕死还回来作什么?既回来了,就乖乖的给我穿上!”

说着就扯她的衣服,夏衫轻薄,两下就让他扯成破布条子。叶凝欢胡乱挣扎,拍得水花四溅让他睁不开眼,那架势真跟去年一模一样。

她一边乱踹一边叫:“你现在是在找死!我不穿!你这个大笨蛋大白痴,你是天字号第一的大傻瓜,你的脑袋肯定被板凳踹过…”

楚灏快气炸了,这里是浴池不是湖,他也不可能被她拖到水里去淹。借着自己身高臂长孔武有力,两下就把她给箍死,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巴直接就压过去。叶凝欢气都快喘不动,被他快勒折了腰。她用力挣扎不脱,那死憋着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楚灏没好气的松了口,却仍掐着她的腰,执拗的把湿嗒嗒的华衣往她身上套。

叶凝欢眼泪刷刷的,手僵着也没再去推挡,却瞪着他说:“你以为这样就能一证真心了?楚灏,你到底…”

“对你我还用得着证吗?”楚灏掐了她的脸,咬牙切齿,“说你鲁你还不承认!在你眼里,我真的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脑袋被板凳踢过?”

叶凝欢语噎,混蛋气收敛七八。楚灏气得想咬她两口:“中午见我回来,就以为我要坏事!现在好啊,直接骂出来了…你这头死倔驴,还收拾不了你了!”

叶凝欢脑子一激,顿时反应过来。他气,不是怀疑她拒他的厚意,而是气她不信任。总以为他是脾气顶起来搂不住的莽夫!想想之前,他绝对不是。只是最近…是她关心则乱呀!

她顿时结巴起来:“那你也该跟我商量一下,你是怎么跟…”

“不是能猜吗,猜呀!”楚灏瞪回去,“说,要不要?”

叶凝欢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被他强行搭了件湿泡子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捏了捏她的脸,突然抄起她的腿,凶神恶煞:“要不要?”

她的脸登时紫涨了起来,查觉到了水下的危险。她刚欲挣扎被他勒住腰,让她根本没办法躲,眼里跳簇着火,声音阴森森的:“再不说,明儿你是真得告假了!”

叶凝欢心被扯得又痛又麻,觉得自己才是傻瓜笨蛋让板凳踢过脑袋,不该听了瑞娘的话就耐忍不住跑了过来,心里是五内俱焚七情纵横。关心则乱,她也是急晕了头。现在反被他赶上了架!

凝欢番外我有所忧,你有所求

山谷中的银杏林格外宁静,叶旋如小扇,落了一地金黄。叶凝欢静静躺在吊床上,眯着眼睛看透叶而来的细碎阳光。两个月来疲累不堪,如此这般的午后静惬就格外的珍贵。

七月底,朝廷遣文华、筑仪、宗堂等相关使者奉旨到达原都,依宗室例为楚灏操办纳妃事宜。叶凝欢之前是东临王同邸,照理说扶立为正妃只需改册成礼便可。况且楚灏已归藩地,东临自有相应仪礼官员操办。但皇上岂肯放过此次机会,定要大肆召宣以示对这位亲弟的恩重。既全了兄弟之情,又讨了太后的欢心。一众官员日夜兼程赶来,将一套礼数办了个齐全。

先去叶凝欢同邸之位,将她挪到王府外一处园中暂居,按部就班直至九月十三正式奉迎入王府。同牢合卺宴后,次日于原都麒英台受藩臣齐贺以全礼数。

如此上上荣宠,却绝非是好事。一切已成了定局,叶凝欢也只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再不愿意也只能如傀儡般被人扯着团转而已。

今天是十月初六,楚灏领了三护的精英出来打猎,顺便校验三护。见叶凝欢最近一直恹恹的诸事都提不起兴趣,遂把她也给拎了出来。眼见这片地界清静景色又好,便着人清围了,只放她和冬英几个在这里,连瑞娘也没跟进来,好让她们自在。

板凳自从到了原都以后,没养在马厩里,而是撒在正房侧园里。这一路东行跟叶凝欢混了个烂熟,早把最初叶凝欢将它认作是驴的旧仇抛诸脑后。楚灏相马有术,它虽是很矮小,却也有着不输灵骏的脚程和灵性,用它练骑马是上上之选。

前几个月因着初来原都又马上要操办婚事,叶凝欢也没空陪它玩耍,它独自憋在园里很是寂寞。此时出来格外撒欢,啃了一会草便来拱叶凝欢。见她不理,索性咴咴叫着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的追兔子。

叶凝欢听着板凳撒欢,看着细碎的阳光。秋日暖融,却也有些刺眼。眼前是一团团的光圈,糊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眼底竟蓄了几分潮意。

她长出一口气,抑住心中的郁结揉揉眼睛,偏了头刚想叫冬拿茶,恍惚看见一道绚紫正在她的眼前,惊得她头皮一麻,身子歪了去,差点从吊床上滚下去。他何时来的,她竟半点未觉。

楚灏一把稳住她,顺手挟了她的腰将她扶坐起来。漆黑的眼珠带出点点碎光,嘴角微微牵起,那抹温存便化在眼底,一点点荡漾。他穿了分摆修裁的紫袍,窄袖贴合以便他引马挽弓。没有束冠,极好的头发四股绕结,只以丝带系住,碎发在鬓间随风飞舞,丝丝缕缕的纠缠。

阳光下他眉目清晰如画,明媚到了极点。这一身浓冽的紫在这触目金黄之中,灼艳得将她眼底的泪又莫明刺了出来。

“你…你…”叶凝欢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整句来。他领了一大票人出来,此时竟又自己跑来这里了。越发的肆无忌惮,轻狂到了让她又恨又痛的地步。

他扬了扬眉毛,拈了她的发丝:“以前不是总说有机会要出来跑马吗,带你出来又闷着了?”

叶凝欢挪开了眼,喃喃的说:“方才跑够了,累的慌。”

“瞎说,衣服都没换。”他睨着她那宽袖叠裾哧之以鼻。

叶凝欢语噎,心里憋成一大团子。忍了半晌挠挠鼻翼说:“真的累了,我先回去行不行?冬英她们都去哪了?”

楚灏垂眼看着她,捏了她的脸让她不由自主抬起眼来。与他眸光一对心霎时有些失控,跳得她又痛又麻。

他定定看着她,低声说:“我敢做自然敢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微抽了一口气,想扭开脸去却没成功。关于这个话题最近并无讨论,楚灏是因太忙早出晚归实在顾不上,叶凝欢则是因事成定局再说无用。

此时他这般一提,倒是勾了她的肝肠,咬了咬牙说:“我没有江山可奉以证真心,也不想你背着千古骂名来证明我是红颜祸水!”

他的眼微微睁大,接着眸子弯了下来,笑得格外可气。将她抱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还当你是最近忙得太累呢,敢情成日摆张心事重重脸是跟我这儿唱深闺怨啊?”他笑着,“既然不在意正庶,那丢过来接着便是了。有什么可恼?”

“你…”叶凝欢被他的话堵得一口血要喷出来,都想扯他的头发。

“又想说我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做事张狂混账无理?”楚灏拧她的脸,“叶凝欢,你傻了?猜这么久都没猜出我那道请安折子里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不能去要挟皇上,自然要声泪俱下的写你是个情种呗,被我迷得魂魄全无…啊!”叶凝欢话说了一半,被他一勒险些腰断了去,顾不得再胡说八道,急忙推着他的膀子想挣扎下地。他松了松却不肯撒手:“皇上要的是台阶和把柄,我自然给。千古骂名和红颜祸水,不是最好的台阶和把柄吗?”

她瞪了瞪眼,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瞬间明白了过来。比起强送两个贵女引发兄弟间隙,甚至因此引得冯家起了别意。倒不如趁楚灏因情迷志之时,顺水推舟来的划算。天子之言,一言九鼎。指婚的圣旨早下,楚灏一归东地便反口不认要另娶她人。一个刚归藩的王爷如此骄横,可想而知其它诸藩该如何难控。皇上是要借小弟作法,引发民心所向。

“冯公以死相挟,就是不想再攀贵戚以保全家。皇上被架起来,再顾着君无戏言的体面强行把人送来,也只会弄得不伦不类的收场。与其这样,到不如由我给他个台阶,让他借着把这场戏唱下去。反正骂我的人多的是,我也不在乎再多一些。”他笑得张扬,却格外好看。她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说:“皇上让我归藩,与正越硬拼那是下策。若能不动刀枪的让诸藩有名无实,才是上策。如今我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接下来他若下旨从我这里开始削减三护,我不应允,岂不就成了狼心狗肺之徒了?”

“但你这样做…”

“局局如棋局局新,初来乍到,此时动兵不仅于皇上是下策,于我简直就是下下策。皇上与我一母所生,他心中所想,我到底能揣度几分。我也是他的心病,如何不知。”楚灏牵了嘴角,笑意中添了几分悲意。看着她,神情却变得专注起来:“有些事,若不得两全,那便要择其要。名声很重要,但此时于我来说,更想娶你。皇上要借我作法,不正是成全你我?所以这个机会,绝不可放!”

她眼前一片模糊,这张容颜却无比清晰的烙在心头。她不能一步三计,亦看不到三步之外。她能猜到那折子里的内容,却猜不到他各中慎密与计量。苦心筹谋之下仍能灼灼其华的情真,远比那抛诸一切只看眼前的迷眩更让她倾倒。

她咧了咧嘴,想笑却落了泪:“去年已经嫁了。”

也是九月十三,如此看来并非凑巧。

“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有我呢!”他揽住她,摘去她头上落下的叶片。

她抬头看他,心暖而笑意切切。正是因他,才会胡乱想呀。也是因他,她想的多错的多,仿佛脑瓜子是越来越不灵光。她爱极他架起的壁垒,她再不必惶乱无依,诚如他所言只要混吃等死就好。却也恨极这壁垒完备,并非是怕有朝一日他弃而不顾。而是这道壁垒与她已经连通血肉,他受侵蚀,她痛肝肠。偏偏他还挡得周密,她看不清辨不明的只能胡想!

他看着她笑眼微微,心动情亦动。刻骨之思并未因她在身边而消减半分,更因诸事纷杂难相守静漠一刻而增添。他知晓她的牵肠动骨,他亦是如此。所以今天定要带她出来,只有在这里,尚能公私兼顾,给他片刻安宁。

收紧手臂,不待她开口便俯下头去衔了她的唇。碾转勾缠得她一阵心悸,感觉身子一晃,他又将她放到吊床上去了,缠着她的唇不肯松,更腾出手来攻城掠地。

叶凝欢头皮发麻,早就该猜到他没那么好心特地跑来给她解惑,但实在受不了他这般乱来。她拼命的推他,错开脸低呼:“楚灏!”

他笑得勾魂夺魄,站直了身子一拽她两条腿。吊床软绵绵的没个着力点,叶凝欢半身直接横倒,扭了好几下都没撑起身。他挤到她腿间,侵过来抚着她的耳朵说:“哪个拴的吊床,我得赏她。”

叶凝欢脸都绿了,这吊床的高度于他来说太合适了。此时他半身一压,她根本动弹不得,他一脸恬然的笑意,偏一双眼跳着火焰,撩烧得她的脸变得火烫。

“不行…”心跳得快窜出胸腔,拼命的挥手踹腿。这片林子并不繁密,周遭还有不少随护在把守,楚灏这个王八蛋有了色心就没脑子,居然想在这里勾勾缠。万一让人瞧见,她就不要活好了。

他吻住她的耳朵,低声说:“没事,我在这里。”

又来这套!叶凝欢咬牙,却偏偏被他这句弄得心悸麻软。当他将她从林静手里捞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说,没事,我在这里!

他的手侵过来,熨得她心口滚烫,让她的眼一阵迷离。

银杏招展,叶片飞旋如舞。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犹听得小瀑远远唱,板凳在不远处跑着咴咴叫…他眸如星,急火跳簇,直将她也烧成灰。衣服像花瓣一样的层层散落下去,细风拂过,她战傈他便拥紧。

他亲吻她,直想将她嵌入身体,唤她的名字,声音是微微的喑哑:“凝欢,以后我去哪你都要跟着…”

她攥紧了拳头,想回应,却成了如泣般的呜咽。神魂颠倒的时候,突然头被一个东西拱了一下,她吓疯了,哪敢再看。身子猛的一弹便搂住他,喉中挤出破碎的尖叫:“是谁?”

楚灏浑身发紧,一股麻意直攀向脊椎。他咬牙勒住她,掐紧她的腰挤出声:“笨蛋,是板凳…”

叶凝欢热烫的快烧化,无法想像板凳站在吊床另一侧认真观摩的情景。她的拳头在楚灏背上一阵乱砸,再不肯配合他:“停下来,我不要这样…”

“停不了。”他挤出三个字,就猛的吻住她堵住她的咆哮,勒紧她将她整个人都快提起来,任她胡乱挥拳。板凳歪着头看得格外认真,头还一个劲儿的往叶凝欢背后凑。叶凝欢感觉到后背被它一顶一顶的,欲往前躲就是往楚灏那边送。根本就是进退两难,飞电窜了一身,身体的刺激和内心的惧意攀缠着冲向高峰,麻到她的魂儿都快脱出体去,眼前一黑就直接被顶到黑甜乡里去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竟到了小瀑边,阳光晃在瀑布上,金灿灿的闪亮。楚灏抱着她坐在瀑底的一方大石上,阳光洒在他的发间身上,直将他镀了一层金。她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着,没给她穿错已经是楚灏超水平发挥了。她咬了咬牙,整个人软瘫着连抬手都觉累,一时间瞪着他都说不出话来。

他的眸子看着远处的景色,神情格外的平静恬然,仿佛刚才根本没做过那些混账事:“看,这里景色多好。”

叶凝欢没好气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时呆怔住;漫山的红,枫叶怒展铺就全山,远处山峰就在眼前,太阳半掩峰后带出层云闪亮,是何等的轰轰烈烈。

被这景色震撼,竟忘记刚才的不死不活。喃喃道:“人们常说夕阳虽好,只近黄昏。我倒觉得,世间有万种的好。哪怕只有顷刻,只消珍惜了便足够,哪里在意是短是长。”

他笑了,下巴挂在她的肩膀上,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那便别负了这好景色。”

叶凝欢脸绿汪汪的,头顶冒烟努力想把他的手指摁住。偏头看着他的侧脸,拼命装可怜:“头疼…”她了解他,越跟他来劲他就越来劲,装可怜是唯一有可能逃出生天的办法。

他笑着转过眼来,一副没吃饱的禽兽相:“有新鲜的吗?信你才怪!”

叶凝欢苦着脸,眼珠乱转,该死的冬英和绿云让楚禽兽弄哪去了,也不回来救命。好好的景色都被他破坏了!她僵笑着:“真头疼,特别疼。我们走吧…”

楚灏不理她,借着她衣冠不整,很是轻易从胸下的襟口探进手去。摁在她的肚子上,笑眯眯的说:“我想要孩子了,你给我生几个。”

下蛋啊?还几个?叶凝欢僵笑了两声,神情有些恍惚:“我用过蚀骨延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

他看着她,收了戏谑的表情:“别瞎说。”

“那你看我怎么就怀不上?”

此时倒不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了,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好几回。他们在一起有日子了,但她的肚皮一直没动静。

“云栖蓝也用过,不照样生了?”楚灏摸摸她的脸,“她都给你治好了,常世友不也说你最近没什么不妥吗?”

叶凝欢长吐了一口气,看着远山有些感慨:“其实,我倒觉得还不如没有孩子的好。”

话一出,楚灏的脸绿了,由绿变青,由青变紫,最后铁黑铁黑的。那表情吓得叶凝欢一缩脖子,万分后悔自己嘴快,自己怎么好死不死非要去踩他尾巴。

其实她感慨的是,藩王之子要送京为质,母子分离肠断苦楚。

她忙着摆手:“不不,我的意思是…”

“少废话,说的这么顺溜肯定一直这么想!”果然敏感的楚大爷咆哮了,一张俊脸黑哇哇的,勒了她,“无子一身轻,什么都绑不住你了对吧?想跑的时候可方便了对吧?”

叶凝欢的头乱摇,急不可耐的想解释。就知道这家伙要往邪里歪里去想,诚如他一做点张狂事她就马上担心他没过脑子一样。她忙不迭的想说话,哪知他暴走起来。一挟她站起身,她跟个包袱一样被他挟在肘间,上下不得的难受。

楚灏气势汹汹,几个起纵便转回到方才的地方,板凳还在原地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了小跑的迎来。叶凝欢见了板凳格外的尴尬,突然想到自己一身凌乱,挣扎起来:“别…我整整衣服…”

头发是散的,衣服乱七八糟,还有一只鞋也不知丢哪去了。原本带了许多东西进来的,冬英几个一走,几口箱子并一些物品都堆在地上。

楚灏压根也不松,还故意晃了晃让她头晕,很是歹毒。

他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林子边,一直在那里候着的冬英和绿云见楚灏脸色铁青的把叶凝欢披头散发挟出来,一时间不知所措。冬英极怕楚灏,此时见他面色不善更添了十分惧意,人未近前她先腿软着往下跪。

随护的侍卫本就离的远,只守着入口巡视,此时一见更不敢迎来,不但不敢上前反而又连退了几步,一转身背冲着他们。

“把常世友叫过来。”楚灏扬声吩咐完,眼也不抬的直接上了边上最近的一驾车。三护大队人马在更西边的敞阔地方驻扎。楚灏是打发了诸人,自己骑马跑来的,此时他的马正由一个侍卫看着,远远的在啃草。

他一上车,将叶凝欢往榻上一扔,目光如鬼般死盯着她。叶凝欢心虚,小心翼翼的拢拢头发,极小声的说:“你别恼,我并没有…”

楚灏狠狠的将她摁在怀里,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声音闷闷的传过来:“别说了。”

有些过去,终究锥心,每每想及都觉怖畏。不能想,不能提,稍一触及便让他全身都刺得凌乱。只想把她千丝万缠,只巴不得快点白头,这辈子早早过完才算安生。

没一会便听马嘶,肯定是侍卫不敢怠慢,飞速将常世友运送过来。头发已经花白的常老头刚刚被马颠得直翻白眼,又被护送而来的侍卫扯着袖子一通猛跑差点一命呜呼。

老爷子自然不敢生楚大爷的气,把一口老气撒在揪着他的侍卫身上,一停了脚就猛踹他的屁股,夺过药箱整整衣服走到车外,隔着车道:“殿下?”

人影一晃,楚灏跟鬼似的窜下车,扯住他神情异常之诡异的贴近。常世友一颗跳了几十年的坚挺心脏瞬间失控,惊恐万状的问:“殿,殿下可是哪,哪里不,不…”

楚灏一反常态的样子让常世友害怕,事出其常即为妖啊。那不是摆明了,此症不可外传。还让他断症,万一…老头子活到现在被人灭口好生不值得!常世友这般一想,顿时惶恐,十分懊恼今日由他轮班,跟着大队人马出来打猎。吞了口口水,昧著良心说:“小人看殿下神清气爽,不似…”

楚灏揪住他:“你马上回去,给我配十贴八贴催胎的药。”

常世友听了,眨着小眼半天没反应过来。吓死他了,还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殿下之前对孩子的事情不上心,如今安定下来了便想求子了。那也用不着急成这样吧,行猎当中想起来便直接把他揪来?

他赔着笑说:“殿下,这事…”

“我要那种一吃就马上怀孕的,你什么时候能配出来?”楚灏的话极其不讲理。

叶凝欢坐在车上,一边拿了梳子拢头发一边苦笑。一吃马上不孕的药有,但一吃马上怀孕的…常世友肯定要晕死了,天底下要有这种灵药,那便没有多年求子而不得的苦情人了。伺候楚灏实在太不容易,喜怒无常不说,还特别不讲理。

常世友抚了抚胡子,听得晕头恍脑,但毕竟是混在楚灏身边十多年的老人精。一点不含糊的点头应了,话说的很圆滑:“小人早年与同行切磋,也曾得过几个偏方。不过药性猛烈了些,为保万全,小人同府里几个千金女科的大夫细研了,总要几日的功夫。不然伤了身体,纵是得了子倒也不妥。”

言下之意白痴也能听出来,催胎的药老子能配,不过保不齐有副作用。大爷您要是不怕,老子就开给你试试。楚灏不是白痴,况且常世友医术高明,若他都不能马上提供如此妙药,表明的确有难度。用身体试药自然不行,更何况要试的那一位还是老婆。但着急呀,一时觑着常世友不言语,以那种阴森森的表情逼常老头立军令状。

老人精常世友当然也看的出,不知方才又跟王妃闹出什么来了,搞的殿下现在有点神志不清。见他不说话一味的无言相逼,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外加老命一条不断送在殿下手里。决定扔出杀手锏,憋红了老脸很是没羞没躁的小声凑到楚灏耳边说:“殿下正是极盛之年,只是王妃有些体虚。倒不如小人先配上一剂…”

楚灏听了,眼烁烁放光连连点头,突然问:“你有这好法子,怎么不早说?”

常世友快屈死了,老面皮红得像回到了青少年:“虽不伤身,但王妃之前那身子骨也…”

楚灏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说词,终于放了他一马,仍没忘记那不讲理的烂念头:“这段时间,你就研究一下催胎药方。”

常世友都快晕过去了,讪笑着说:“或者不待小人研毕,已经有好消息了呢。”

这马屁拍得楚灏很是舒服,摆摆手不再理他,转身上车去了。

方才两人在外说话,一度声音太轻,叶凝欢一车之隔都没听见。此时见楚灏上来却是与方才的表情大有不同,一副很是春风得意的样子。当下心里一阵迷糊,不会常大仙真有妙术吧?这也太离奇了些。

“他当真有这种灵方?”叶凝欢一脸狐疑,却也有些好奇的问。

“灵不灵,晚上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楚灏弯了弯眼,扬了声吩咐外头的人,“把东西收拾收拾,去围场。”

叶凝欢眨着眼瞅着他,楚灏捏了她的手,垂了头,摩着她右掌心的伤痕说:“放心吧,若是儿子,绝不让他上京当质子。若是女儿,定周全她一生,给她找个可靠又可心的人家。”

叶凝欢微微一悸,喃喃的说:“雁行…”

他眼中如带了酒醉,半掀了眼皮瞅她,神情却是坦然:“遗臭万年又何足惧?我自有一世安稳,只在这险中求。”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笑着点头:“好!”

凝欢番外急火狂风,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