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睡眼迷蒙地转过身正对着赫梓言,他精神仿似格外好,小赫赫又抖擞起来,书湘闭着眼睛要把脑袋往他胸前埋,他却掰开她的腿,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又入了进去。

一声呜咽从她喉咙口溢出去,书湘惊醒一般,身下的酸疼弄得她不舒服极了,她告诉他自己要睡觉了,明儿还要早起给公婆敬茶。书湘是忧心忡忡的怕自己表现不好,她是才来这里,若是明儿起不来可就遭了,可不能头一天就给人留下话柄。

“我同你说话你听见不曾…?”书湘仰头看床帐外,不知何时龙凤喜烛都燃尽了,透过月亮的清辉隐约可以瞧见几缕飘渺的细烟缓缓上升。

“明儿还要敬茶,敬完茶还要去祠堂里祭拜,这会子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瞧着天都快亮了,你——”

赫梓言不耐烦听书湘叽里咕噜,他抬起她的脸缠绵地亲吻,将书湘那些话悉数吞入腹中,与此同时捏着她的腰在被子里动了起来,书湘还是会有痛的感觉,只不过这痛里又夹杂了一丝欢|愉,她迷惘地仰着脸,粉面上微微含了一点春意,被动地随着赫梓言载浮载沉。

她忽然想起了那本春宫画,怪羞人的,若不是看过那个她这时候指不定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还以为赫梓言要把她怎么样呢。

书湘的接受力还是很强的,既然这些亲密事都是夫妻间不可避免的,而且赫梓言好像很喜欢这样,她就不能闹别扭,想到此,书湘寻到他的唇亲了亲,一手摸索着停在他的腰上,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只是学着他那样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书湘像偷腥的猫儿,自己也觉得满足。

赫梓言的呼吸声愈加粗重了,他蓦然按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听见他嗓音暗哑地道:“书湘在做什么,今晚真不想睡了?”

“——就许你摸我不许我摸你么?”

她小心翼翼的理直气壮叫他很是无奈,他怕她身子受不住,尽管还是很想要,到底慢慢放松了退出去。

静了一会子,书湘睡意渐浓,她嘴里嗡哝着什么钻进他怀里,整个人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过去书湘睡觉总是要抱着什么的,她又习惯性侧着身子睡,正好赫梓言身上暖暖的有令她安心的味道,她心里鼓涨涨的,仿佛倚着他就拥有了全世界,感觉…好幸福。

书湘在这个家里如今只认得赫梓言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深处是极为依赖他的。

床帐动了动,赫梓言抬了抬手,他把书湘的头发捋了捋拖到枕头外,低下头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浅浅的鼻息呼在自己胸前,痒痒的。

看着阴影里的书湘,他宠溺地扯了扯嘴角,她睡得倒快,手脚抱着他竟把他禁锢住了,他想换个姿势也不能。原还打算唤丫头备水两人把身子冲洗一下,如此一来却不成了。

他揽住她,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此际并没有任何爱|欲。闭上眼睛,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满足和快乐,为了这一天,他在边关吃多少苦都值得。

赫梓言以为书湘睡着了,其实并没有,过不多时她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她才一动他就睁开眼睛。行军打仗的人养成了警觉的习惯,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黑暗里他眸子豹子似的一瞬间闪过锐利的光,直到听到书湘的声音才柔和下来。

“怎么了?”

他把她放在自己臂弯里,书湘略有些踌躇,把手放在赫梓言脸上抚了抚,低柔的嗓音在沉静的夜里响起来,“你那两个丫头,你和她们有没有…”她脸上烧起来,声音益发低不可闻,“有没有像我们这样?”

赫梓言闻言一怔,不晓得书湘怎么突然想到这里来的,嘬唇回道:“她们是母亲送的,这个…你也懂的,世家子弟到了年纪总要给下边丫头开脸,唔,练练身手,也免得日后娶了媳妇什么也不会。”其实不然,男人这上头都是无师自通的,他觉得自己算一个。

“喔。”书湘有点不高兴,他和她们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在她之前,想来这两个丫头是赫夫人放进他房里的了,用途书湘是知道的,宁书汉十来岁那几年房里也是有丫头给开了脸的,天长日久有了感情,比新夫人在大哥哥眼里都重,日后免不了要升做姨娘。

书湘想到这里,心里酸不溜丢,她背过身去不说话,却又不想叫他察觉到自己不开心,很快又转回来。

他心知肚明,捧起她的脸暗暗地笑,没想到这还是个醋坛子。

想归想,他却舍不得书湘不高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竟想到哪里去了,我自打那年把女扮男装的宁书湘装进心里,哪儿还有闲情逸致同房里小丫头们兜搭的,今儿才是头一遭…”

像他这样在世家子弟里纯属异类,他自己也怀疑过自己,然而那一年他一颗心偏生粘在了她身上,别的女人怎么也瞧不进眼里了。

这样的觉悟是在他见过原先定下亲事的杨家姑娘后才有的,杨素心是名动京师的美人儿,他也承认她生得好看,甚至初见时微微一窒。

只是当接触到雨幕里宁书湘湿漉漉的眼波时,他发觉自己瞬间就沦陷了。

果然,别人再好也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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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书湘听见他说自己是头一回,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她把脸往赫梓言肩窝里靠,并不知道他此刻所思所想,不能怪书湘想得多,人在初来乍到的环境里总是缺乏安全感,她又在来时被大太太那一套言论教育弄得对男人信心大减。

大太太评判男人是基于大老爷的基础上,从一个正室夫人的角度出发,她认为大老爷不爱自己他就是不专情,就是花心,就是靠不住。他喜欢赫氏是他的事,但是他娶了自己却不曾以诚相待,还在外头另置了外室。

那时倘或不是大太太把书湘扮作哥儿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她自己先有了一个大错处,以她的性子是决计不会把外室接进来的,何况还有个需要认祖归宗的儿子天天戳在眼窝子里。

大太太把自己对男人的心得在书湘备嫁期间孜孜不倦地告诉她了,大老爷置外室,家里的其余姨娘,这些都是书湘自己亲历的,虽说大太太的话有偏激的地方,书湘却也知道这个社会对男人的宽容。

稍微有点家底的男子在娶了妻子后都会弄上一两个姿容美艳的妾室放在家里,再龌龊的便流连花丛,赫梓言是侯府世子爷,是年纪轻轻的将军,也是未来的侯爷。

他是这样的身份,比那些富人或小小官吏更为尊贵,那些人都能够三妻四妾,更何况他呢?

赫梓言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大丫头的脸在书湘脑海里娇媚地笑起来,她愈加抱紧他一条胳膊。来之前她还想着若那两个丫头并没有爬床的心思便不处置她们,现下里设身处地考虑一番却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了,书湘被自己的小气量弄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个儿窝在他怀里,“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

“怎的叹气?”赫梓言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微带薄茧的手徐徐地抚着她的背,并不知道书湘还有什么可担忧的,“你我是夫妻了,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本该无话不谈,书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书湘觉得自己这么早就说这些似乎不大好,过去在他跟前倒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如今成亲了反倒有了顾虑,她患得患失,害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后引起他的反感,或遭到他的拒绝。闺阁女子那些书籍书湘都看过,然而尽管如此,她却不能像里头那些女子那样无私知进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分享呢?

书湘骨碌一下爬起来一点,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磨蹭了一会儿,黑暗里两人挨得极近。

她翘着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小声地道:“御都,哪一日我若是说了你不喜欢听的话,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会不会…从此就不理睬我了?”好比大老爷很久都没有理睬大太太一样,即便夫妻多年,一朝有了嫌隙两人之间无端便隔了汪洋大海一般,即使身体能靠近,心却走远了。

赫梓言惊异于书湘会有这样的想法,宁家的事他多少都扫听过,书湘的成长经历相较其他女孩儿而言委实是与众不同的,他忆起她昔日在学里每日里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小脸,活脱脱一个书呆子,其实是缺乏安全感罢,害怕哪一日被她的父亲发现她和母亲的秘密,薛氏无子,璟国公在外却有个庶子,话说起来,宁家倒真有些不堪。

“此话怎讲,突然说这样的话吓唬我,书湘是要做对不住我的事了么?”

她摇头,头发一下下蹭到他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对不住。你要是愿意,那就算不得对不住——”她认真地说。

他闻着她身上的腻幽幽的香气,眸子里醉醉的,修长的手指罩住她瘦削的肩膀,嗓音压得又低又柔,“书湘还不明白么。倘若是你希望的,我都愿意,你想怎样都好,成不成?”

“你惯会油嘴滑舌说好听的,我要是说出来可要吓死你的…!”

书湘打算一鼓作气了,她本不喜欢隐瞒,她受够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像当初扮成哥儿一样,如果不能一生一世假扮下去,那便是欺骗,于她自己于爹爹都是伤害,此刻赫梓言就在跟前,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新婚燕尔,不趁浓情蜜意的时候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唔,你说,”他在她额头“啵”地亲了一口,语气轻快地道:“书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在心里骂他笨蛋,舔了舔唇带着撒娇的口吻道:“御都,你会和别人一样纳妾么?”他嘴唇动了动,她立时掩住了,自顾自道:“你别开口,只管听我说。我知道是我自私了,按说爷们儿家都是三妻四妾,可是我们不同啊,我们是婚前就相识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觉得我们中间就不应该再有旁的小三小四出现了。”

她换了个声口,可怜巴巴地道:“我娘说我脑子里没那根弦,姑爷要是有了别的女人,我是要被那些女人给活活气死的…如果我不在了你也会想我的是不是,所以你听我的,我们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多好呀,成不成…?”她说完紧张得都屏息了,切切在黯淡的光线里凝住他。

赫梓言眉角挑了挑,说句心里话,他才还以为书湘是要说什么,心都微微吊起来了,却没想到她只是在忧心这个。

她还是不懂他。心里装下一个人怎么还能瞧上别人?连看一眼都是不屑的,更何况是那些只能作为妾室通房的庸脂俗粉。

他有了她,万人也进不了眼。私心里,赫梓言其实是害怕书湘受委屈,她是剔透得冒傻气的性儿,内宅那些琐碎腌臜想来并不是她能处理的。

万一他真有了一两个姨娘通房,他恐怕她连怎么对付人家都不知道。她只会在心里生他的气,喜欢要面子,届时还不见得会说出来,长此以往便要同自己貌合神离了。虽说现今男子都不限于仅一个妻子的,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妾室便活不下去。

在赫梓言眼里,他的书湘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坐在课室里低头认真看书的小少年。他不会让她疲于应对别的女人,因此妾室通房之流他早就想好了,今生他都不打算沾染。

书湘听不见赫梓言的回复,一颗心沉沉地往下坠,却不死心地摇撼着他,“不说话是怎么个意思?你要是不同意便不同意罢了。明儿我就替你张罗,你告诉我你喜欢哪样式的,长得高的还是矮的,脸皮白的还是黑一点儿?你说,只要你说的出我就给你找出来,再没有比我贤惠的了。”

这话一听就是赌气,书湘暗想赫梓言要是应承下来她就把他从床上踢下去,当然这可能只是想想。

他却噗地笑出声音来,两手捏住她的脸,这动作那么孩子气,说出口的话却缠绵缱绻,“你这呆子…我不需要通房,也不要妾室,我呢,只喜欢书湘这样的。你是我的星星,我的月亮,我醒着梦着的唯一,你要天上的星星我腾云驾雾也给你摘下来——”

书湘听得脸都红了,他这样赤|裸|裸的情话叫她害羞却受用,只是话不着调,“我却不知你还能腾云驾雾的,你就会拣好听的说,我不理你了。”

她拂开他捏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一翻身背过去,嘴角的笑弧却越扩越大,赫梓言在她耳边呵气,薄薄的嘴唇落在她脖子上亲吻,含糊着道:“真的不会纳妾,这样书湘还不满意么。”

她被他弄得受不住,捂住脖子推开他,他却笑起来翻身过去挠她痒痒,书湘咯咯咯地笑,两人在被子里滚过来滚过去,笑闹声一直传到了外间守夜的蔓纹耳里。

蔓纹推了推今儿一同睡在外间榻上的茗渠,本以为里间姑娘和姑爷第一回后要叫伺候沐浴的,她们硬是熬着不睡觉等着,哪想后头里边没动静了,却迟迟没有声音传出来,她们总不能自己进去问罢,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会子蔓纹猛地听见她们姑娘的声音,心里感叹了一会儿,不是弄到现在罢?姑爷可真不知道疼人…

茗渠早就醒了,她把蔓纹拉下来躺着,几个丫头里茗渠就和蔓纹脾气相投,她轻声和蔓纹嘀咕,“姑爷其实可喜欢咱们姑娘了,里头没动静才有古怪呢,你瞧好了,咱们这一夜也别想好睡,姑娘要早起到太太那里敬茶去,你别睡死了,回头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叫小丫头们烧水去。咱们是初来乍到,横竖这几日忙一点,姑娘在太太跟前能不落错处总是好的。”

天微亮的时候,不待茗渠她们几个大丫头提醒,里头就起了。赫梓言穿着中衣站在床前,他在睡意朦胧却强打着精神的书湘脸上揉了揉,“起来啦。”

书湘借着稀薄的天光觑他,埋怨着嗔道:“都是你,害得我身上酸不溜丢的。”她把手臂撩起来,上头遍布着青青紫紫的痕迹,不说手臂了,连她自己瞧不见的脖子上都满是昨夜里赫梓言亲吻留下的印子。

书湘只觉得羞也要羞死了,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嗡嗡地传出来,“这下是真没法子见人了,叫别人瞧见了多不好…”

他“唔”了声抚着她的头发安抚她,“好好好,我以后一定轻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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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大早上沐浴完,茗渠伺候书湘穿衣服的时候瞧见姑娘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忽然就想到了曾经有一回在皇宫里的时候,她们姑娘脖子上…

书湘被茗渠看的不自在,飞快地套上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走出去,早膳都摆好了,赫梓言毕竟是男人,穿衣梳洗都比书湘要快,他拿着箸儿悠悠坐在红木雕葡萄纹圆桌旁等书湘。

两人气色都很好,书湘才走过去厅里就有两个人走出来。

碧荷和紫丹手别在腰上整齐地福了福身,殷勤为少奶奶将椅子拉开,一个给书湘布菜,一个给赫梓言布菜,倒把书湘几个丫头硬生生挤在了后头。

蔓纹瞪着眼睛往前蹿了蹿,被后头立着的茗渠拉住了,碧荷和紫丹想出头便出头去。不比她们是宁府里带来的人,毕竟在侯府毫无根基,茗渠是内宅“百晓生”,她昨儿便告诉另外三个这碧荷和紫丹的来历底细,这两个大丫头当初能在云云的丫头里叫赫夫人挑选在自己儿子身边伺候,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又有赫夫人在背后撑腰,强龙和地头蛇到底是有差别的。

蔓纹只好不作声,那边碧荷拿着箸儿夹了水晶蒸饺放在书湘面前的碟子里,“少奶奶您尝尝,这是奴婢自己做的,我们爷喜欢吃这个,我还是跟大厨房里学了许久才能有这手艺呢!”

书湘不动声色地看了赫梓言一眼,他侧了侧头,注意到她瞧过来的目光,一只即将入口的水晶蒸饺悄然放了下去,咳了声没有说话。

紫丹见爷没有吃碧荷的蒸饺心情大好,她往赫梓言碗里放芝麻卷,笑着道:“爷尝尝这个,您一直爱吃的——”

这个是紫丹亲手做的,大丫头会做几样菜品不稀奇,为讨主子喜欢什么不会。赫梓言也确实是欢喜吃的,应该说这一整张桌子上摆着的全是他爱吃的,他运动了一晚上体力委实消耗得厉害,此时倒真饿了,不由盯着芝麻卷看了一会儿。

书湘没有去吃碧荷放在自己碗里的水晶蒸饺,她反正是不会做这些的,大太太那时候叫她学她也没有用心。书湘不由感到后悔,她抿了抿唇,当初母亲就说诗词歌赋是讨不了男人欢心的,只是她没有在意。

看到这两个丫头用赫梓言喜欢吃的东西在他跟前晃悠她就泛酸。他们相处了十来年,主仆情深,自己若不许他吃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你的手艺不错啊,好吃。”书湘咬了一口饺子,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面上倒是和颜悦色的。碧荷听了喜上眉梢,看了紫丹一眼,笑着在盘子里又夹了一只水晶蒸饺给他们爷。

赫梓言头一回发现吃早饭也成了这么困难的事情,他实在在意书湘的想法,便推了推碗到底是没有动筷子。但是肚子里饿得慌。

书湘蹙了蹙眉,正巧这时慈平和麝珠进来。

慈平手里端着一盘蛋酥卷,这是早起在院里的小厨房做的,是她们姑娘特意吩咐的。

蛋酥卷硬是被放在那一盘盘糕点中间,书湘夹起一块,犹豫了一瞬,这才举着递在赫梓言眼前,她眨了眨眼睛道:“早上不吃东西怎么成?你尝尝这个,慈平做的蛋酥卷,可好吃了。”

碧荷紫丹如何不懂这位新少奶奶的意图,可笑的是,原来她竟连他们爷不吃鸡蛋也不晓得么?只要同鸡蛋沾上丁点儿关系爷从来都不会碰,更何况是这一盘蛋酥卷。

“…不吃么?”书湘一手提溜着自己的袖子,一手就那么将蛋酥卷举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赫梓言咽了咽口水,周围这么多人瞧着,若是私下里他不吃倒也罢了,这会儿不吃书湘便折了面子,若叫底下人错以为他不重视她便不好,只是这蛋酥卷实在是——

真要命!

他不情愿地把嘴巴张开一点儿,书湘眼睛一亮,见缝插针似的迅速塞了进去,她笑呵呵地叹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道:“吓坏我了,还当作你不喜欢吃呢。”

赫梓言摇了摇头,艰难地咀嚼几口,吞咽下去。

等着看笑话的碧荷紫丹早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书湘欢喜起来,夹了水晶蒸饺放进自己嘴里,细嚼之下发现真的是很美味,怪道赫梓言喜欢吃了,男人的胃她是抓不住了,可也不能叫别人抓住。她寻思着,略抬眼朝碧荷道:“你是叫碧荷,对么?”

碧荷低着头应是,书湘把她大力夸赞了一番,仿佛碧荷的水准已经够得上皇宫里的御厨了,然后道:“这么的,你这样好的手艺在咱们屋里委实大材小用了些。既是母亲房里出来的,那我回头便问过母亲,看看是不是可以把你调到大厨房去——”

书湘话没说完碧荷噗通就跪下了,她们这样在爷们儿跟前的大丫头都是最有体面的,别人怎样她不晓得,可她自打太太将自己赏给了三爷,自此一心便把自己视作是三爷的人,求的是一朝开了脸能在这府里有一席之地,不必再配给下头的小厮。

人一旦想得到的多了,心理落差也会越来越大。

碧荷心道如今这位新少奶奶倒真不加掩饰,哪有第一天就把夫君身边的人往外头遣的,妒心这样重!她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么?!

碧荷心里不服气,面上却泪水涟涟,本就是一张清水佳人面,哭起来益发的楚楚可怜风情十足,她对着书湘哭了几句便转头对着赫梓言跪拜下去,“求爷可怜可怜奴婢,碧荷伺候您这么久,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处,少奶奶如今要将奴婢赶出去奴婢实在不能依从,便是到了太太跟前也没有这个理儿的,您可怜可怜我——”

气氛莫名紧张起来,茗渠几个面面相觑,担忧地望向姑娘。

书湘咬着唇,她起初只是想警示她们一番,老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火再烈,她自问自己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去找婆婆说要把她送给儿子的丫头弄到大厨房去的,这不是缺心眼儿么。只是碧荷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倒像是成心要将事情闹大似的。

碧荷的眼泪叫她心烦,在宁家书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哪怕后来做了嫡女,姐姐妹妹几个也不会在书湘跟前耍心眼子。在这侯府却不同,没有人会让着她,刀锋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她却还不知所以然。

赫梓言眉头紧锁着,碧荷泪眼朦胧里瞧不真切,心里却知道他们爷是重感情的人,诚然爷喜欢这位新少奶奶,可她朝夕相处伺候了这么多年,总不会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曾经爷也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可惜每一回都差那么一点点。

碧荷总记着过去那些道不明的暧昧,她哭得恻然,我见犹怜,边上紫丹的不屑几乎摆到脸上去了,却实在好奇他们爷的反应。她这是坐山观虎斗,若爷向着碧荷,那她自此也不必在新少奶奶跟前夹着尾巴小心做人了,不需要。

书湘被碧荷哭得心里乱起来,往赫梓言身边靠过去。

“御都…”她轻轻唤了他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低头看着手指头出神。

她没法儿和一个丫头比谁哭得好看,不值当,但却担心赫梓言向着他的丫头,她后悔了,早知道便不说要把碧荷送去大厨房那样的话了,是自己小心眼,管束太多,她怕他生自己的气。

他的指尖有规律地一下下敲在圆桌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碧荷抽泣着,到最后显然哭不动了,没了声音,只是不住擦着眼泪。

众人心里都没底。

“怎的不哭了?”赫梓言略略倾身,长指高高挑起她的下巴,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冷声道:“少奶奶是主子,你是下人,叫你去大厨房你该感恩戴德才是。莫非是对那里不满意么?”他思量着,须臾恍然地道:“确实…我倒忘了,你也到了该配人的年纪。”

他最后的话几乎叫她绝望,碧荷抽了口冷气,跪着的身子不住哆嗦起来,“爷…”

赫梓言起身在书湘肩头轻柔地抚了抚,转头时目光却变得冷冽,“起来罢,往后用膳你和紫丹都不必在里头伺候了。”

碧荷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紫丹望着他们爷温和的侧影出神,服侍了这么些年,还从没有见过爷有这样温雅柔情的时候。

紫丹原还想着碧荷落马了自己便趁势收网捞鱼,如今看来是不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趁着还没被爷随意指给什么小厮,她该自己找个退路。

做姨娘虽好,从此便锦衣玉食了,只是到底是给人做小,一辈子仰人鼻息,倒不如嫁个平常人,粗茶淡饭也罢,至少是个正头娘子。

紫丹是想明白了,碧荷却钻了牛角尖,她走出门外回首朝里头一看,见他们爷握着少奶奶的手,轻声软语不知在她耳边说什么,竟引得那宁书湘掩唇微微笑起来。果然巧笑嫣然,不过也就是比她们有造化会投胎罢了。

她所求的不多,并不敢觊觎少奶奶的位置,只是想在爷身边有一席之地,这样也不成么?

碧荷恨恨地往前走了几步,抬袖在脸上抹了抹,转头出了院子。紫丹追出去窥望,见她快步向太太那里去了,身影掩映在重重花枝树影里,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早了些瞳,晚安~~厂c3、、~?

第八十六回

却说碧荷、紫丹出去之后,尽管赫梓言拿话儿逗书湘,她表面虽笑着,瞧着却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模样。

春末的日子里空气中仍旧携带着阵阵沁人的花香,随着风游荡着飞进屋子里,满桌子糕点几乎没怎么动,赫梓言叫丫头们进来收拾,转身瞧着盯着桌上水晶蒸饺怔愣出神的书湘。

他点点她的鼻子,携着书湘往大太太的院子里走,今儿早起主要是为让书湘向公公婆婆敬茶去的。

赫梓言侧头瞧着书湘,她走在他身畔,个子齐到他下巴的位置,眉眼微微低着,眼睫长长的,随着她眨眼而轻轻地颤动。她间或也会好奇似的看看他们侯府的花园房舍,然而目光里流露出的心不在焉却不能叫他忽视。

因是行走在外边,侯府规矩大,赫梓言不好太过靠近书湘,他是有心好牵着她一道走的,却不能够,身后丫鬟婆子跟了一串,两人的私密空间也有限,他握着拳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一声,成功引起了身旁神游的书湘的注意。

“怎么不高兴?”赫梓言不着痕迹离得书湘近了些儿,压着声音道:“倘若是为一会儿敬茶而紧张大可不必,父亲母亲都是和善的人,怎么会为难我懂事乖巧的小媳妇。”

他是成心用轻快的语调同她说话,书湘又不傻,赫梓言的父亲不就是当朝国丈么,他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和善这样的词语用在赫钦身上真的合适么?这个且不说,便是赫夫人,她如今的婆婆,若是没有大太太好赫夫人之间那点龌龊书湘或许真能把婆婆往和善上联想…

书湘与赫梓言定下亲事之前大太太没少在外含沙射影地同赫夫人作对,她是嘴皮子快又无所畏惧的性子,横竖也不怕得罪赫夫人,那时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儿会嫁进他们侯府去,实在是世事难料!

书湘思度着,从她婆婆想到碧荷与紫丹,只觉得头顶拢了一层乌云,那乌云偏生只随着她一人。成亲之前她就犹犹豫豫的,这会儿才成亲第一日呢,经了今早碧荷的事书湘更是心里憋屈,要是在自己家里她早把那碧荷赶出去了,在这儿反倒束手束脚,做一件事还得想想后果,还得顾虑着碧荷原先到底是婆婆房里有脸面的丫头,说到底,她如今竟连一个丫头也发落不得了。

最叫她不高兴的还不是这个,那碧荷,她的厨艺实在是好,她自己都觉得她做的东西好吃,尤其是赫梓言分明也是喜欢的,这个叫书湘尤其的沮丧,可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去嫉妒一个丫头实在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

书湘哀怨地瞟了赫梓言一眼,他被她软乎乎的小眼神弄得心都化了,果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做什么都是可人爱的,赫梓言也顾不得身后那一帮子下人了,他低头在书湘水润的唇瓣上轻轻一啄,见她瞠大了一双大眼睛愣愣瞧着自己,他痞里痞气笑着,小虎牙微微一露,颇有种偷香窃玉的欢喜。

身后那一票子人当即有种石化的冲动,这还是那个自打从边关回京来便一直不苟言笑的世子爷么?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爷竟堂而皇之地同少奶奶亲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