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御医入屋,楚维琳正要跟进去,听身后有脚步声,她只当是柳氏也来了,转过身一看,却是常郁昀。

“表兄?”楚维琳愕然低呼,“你请的御医?殿试呢?”

常郁昀走得急,额上有些薄汗,桃花眼格外晶亮,浅笑道:“考完了,不用担心。”

楚维琳这才松了一口气。若因为替常恭溢请御医耽搁了常郁昀的前途,事后老祖宗回想起来,虽不至于怪罪迁怒,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满意的。

前后进去,老祖宗亦是一脸诧异:“郁昀。你怎么会和御医一道来?”

常郁昀躬身行礼,说了来龙去脉,他昨夜就知道常恭溢病了,金銮殿上他发挥如常,圣上颇为中意,又问了几句家中情况。常郁昀念着常恭溢的身子,直言报了,求圣上恩典赐御医。

老祖宗心中狐疑,可瞧常郁昀的面色不似说了谎话,转念一想。若非圣上点了头,常郁昀又能从哪儿请御医回来。

思及此处,不由念了一声佛号,又见常郁昀额上有汗,道:“瞧你这路上赶的,赶紧先回去梳洗一番,这春夏交替,万一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常郁昀应声,向众人告罪之后先回去了。

楚维琳一心一意留意着暖阁里的动静,约莫过了一刻钟。那御医才从里头出来。

大赵氏亦心急,询问了一声。

御医拱手道:“小公子凶险,但在下能治。”

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自信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旁的都不怕,就怕和之前的那位肯直言的大夫一样,冒出一句“凶多吉少”来。

常老祖宗拽得紧紧的拳头这才慢慢松了些。在宫里摸爬打滚的都是人精,御医也不例外。断不会信口开河,他说能治就能治。

常老祖宗起身要谢。那御医却不敢受她这一礼。

大赵氏见御医要去写方子,试探着问了一句:“溢哥儿是什么病症?不是风寒吗?”

御医闻言,剑眉微皱,抿了抿唇,吐出了一句“不是”,别的没有细说。

大赵氏也不是个傻的,当即知道其中有些问题,便转身去看老祖宗,老祖宗闭着眼睛一副不想多问的样子。

楚维琳亦瞧得明白,老祖宗不是不想问,是不想当着大赵氏、卢氏、徐氏这三婆媳问,她睨了一眼西洋钟,惊道:“呀,都这个时辰了,老祖宗,我去看看姑母用了药没有,不然就要和晚饭撞一块了。”

一说时间,老祖宗也抬眸扫了西洋钟一眼,点头道:“衡瀚他们也该下衙回来了。”

大赵氏闻言,依着老祖宗的心思道:“那媳妇先回去。”

大赵氏领着两个儿媳出去了,楚维琳后脚跟着也走了,关氏在暖阁里照顾孩子,老祖宗独自静静坐了一会儿,等御医送上了方子,她一味一味细细辩着。

和治疗风寒之症的药相背而驰,若如御医所诊,那之前温大夫写的方子,根本就是催命之药了。

老祖宗的唇角紧紧抿着,等着御医给个说法。

“小公子的脉象的确和风寒十分相像,府上大夫会诊错也不意外,便是御医院之中,识得这种毒的人也寥寥无几。”

老祖宗的眸子倏然一紧,她听到了什么?毒!

御医接着又道:“照风寒的病症下药,只会加快毒物侵蚀,幼童不比大人,发作得会更快,不出三五日,回天乏术,可事后人人都看不出异样,只当是寒邪入体病重不治。在下刚才以针灸引了部分毒素出来,照这方子吃药排毒,十天左右,应当就无碍了。”

“会不会留下些后症?”老祖宗忧心,照御医的说法,毒物侵蚀,对身子总归是有损伤的。

御医实话实说,道:“经络多少会有些损伤,习武是万万不能的,平日里略活动强身,以温补食材养身,长大成人是不成问题的。”

老祖宗这才把悬着的心落下。

常家不是将门,也无需孩子习武,又不缺药材金银,便是一个日日靠老参吊命的药罐子都养得活,何况是些食材。

常老祖宗又问:“还请大人告知,溢哥儿中的是什么毒?”

御医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了片刻,想着面前常老祖宗也是宗亲出身,伸出了手,先指了指天,再比了一个三。

常老祖宗看得清楚明白,不由愕然,强压着心思缓了缓,又问:“敢问大人师承?”

“在下的师傅姓唐。”

“难怪了…”常老祖宗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问其他,只是道,“那溢哥儿就交托给大人了。”

楚维琳在陪着楚伦歆说话,其实也只是她说,楚伦歆听着罢了。

说到了常郁昀请了御医,御医又说常恭溢有救,楚伦歆的面上才有了些许笑容。

“姑母,我看啊,溢哥儿最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会好起来的,您放心吧。”

楚伦歆握着楚维琳的手,含泪点了点头:“我都听张妈妈说了,是你坚持不信那温大夫的话,这才给溢哥儿求了条生路来,若不然,哪里还会有御医呢。”

楚维琳垂眸,前世她拉着常家上了绝路,常恒晨和常郁昭流放千里,心底里想来,总是对疼爱她的楚伦歆愧疚不已,今世能救常恭溢一命,也算是还些旧债,况且,她也不愿意看到常恭溢和关氏先后过世,楚伦歆在常府一蹶不振。

“是昀表兄请的御医,还有四房的表姑母。”

楚伦歆颔首:“我记着的。”

常郁昀是好心一片,柳氏大概有些旁的念头,但总归也是出了力的,也是该去谢的。

外头天色暗下来,丫鬟们一盏盏点灯。

楚伦歆笑着与楚维琳道:“维琳,你也辛苦了一日了,回去歇一会吧,我这里有那么多丫鬟婆子,你不用担心的。”

楚维琳点了点头,她还想去关氏那里看看情况,那大夫胸有成竹,叫所有人都跟着有了底气,可到底没亲眼见到常恭溢好转,楚维琳心底还有些虚。

宝槿提着灯笼过来迎她,走到半途突然听见脚步声,楚维琳驻足回头,常郁昀快步而来。

常郁昀换了一身月白,越发衬得面容俊雅,腰间一块羊脂玉玦,随着脚步微微晃着,却又让步伐显得沉稳。

楚维琳却皱了皱眉,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记忆深处,这个年纪的常郁昀当真是这幅模样的?似乎是更消瘦些?

不过,那时的这个时候,她倒也很少见到常郁昀,也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身形。

等常郁昀到了近前,楚维琳福身行礼道谢:“我初见那大人只觉得年轻,有些担心他也拿不准溢哥儿的病,等听他说能治,这才松了一口气。”

常郁昀见她说得坦然,亦笑了,道:“这位曹大人年纪虽轻,却很有本事,溢哥儿有他在,你放心好了。总算有一个不是说风寒的大夫了。”

楚维琳怔了怔,想起昨夜对白,那种情况下只有常郁昀信她,不管对方是出于何种心思,都让她觉得并非孤立无援。

抿了抿唇,微微扬了唇角,楚维琳道:“谢谢,谢谢你信我。”

似有若无的笑容,却是从心而发,有多久不曾见她对他露出笑容,常郁昀记不清楚了,只觉弥足珍贵。

珍贵到不愿意去打破,不愿意再问一句原本想问的问题——楚维琳为何会知道常恭溢不是寻常的风寒?

此处毕竟是宜雨轩,今日老祖宗在,便是二进这空荡荡的院子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楚维琳犹豫着想问那夜常郁昀跟踪莞馨的情况,思忖了会儿又知不妥,干脆咽了回去。

楚维琳扶着宝槿的手往后头走,常郁昀没有马上跟上,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

灯笼光摇晃,映在地上的影子亦摇摆,娉婷莲步不疾不徐,却叫人移不开目光。

不知怎么的,常郁昀突然想到了一个在明州的异志上看到过的故事。

常郁昀因继母对父亲多有怨言,常恒淼任明州知府,兴许是对儿女愧疚,送了不少东西回来,给常郁昕、常郁暖的自然是胭脂首饰,给常郁昀的多是书籍。

常郁昀爱书,翻看了不少,其中便有《牡丹灯笼》的故事。

第七十八章 操心

明州城中月湖畔,书生夜遇小姐湖边散步,随侍丫鬟手中一盏牡丹灯笼,引得书生相随。

书生痴迷,即便有得道高僧相救,指出那小姐已经去世百年,停灵在湖心寺中,可书生被小姐吸引,依旧断不了心中痴念,随小姐而去,最后死于寺中灵旁。

这样的鬼怪志异,在当朝文人之中颇为盛行,但凡是个爱附庸些风雅的读书人,都能张嘴说上一段两段。

常郁昀也听过很多,往往都是一个浅浅的印象。

他会记得牡丹灯笼,也是因为常郁明说过一番话。

那日常郁明正巧翻到了这一段,嗤笑着与常郁昀道:“又是一个书呆子,整日只会摇头晃脑,晃到最后黄粱一梦,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明明是他心不正,放不下那女鬼,却偏偏要说成是女鬼勾引了他。”

常郁明一开始说就有些收不住,十几个志异揉在一块,非要评说女鬼长短,别说是常郁昀,连一旁好脾气的常郁昭都有些吃不消他,连连摆手求饶。

常郁明天*赌,绕了许久少不得又绕到一个赌局上,嬉笑着道:“二哥我不敢说,反正我们这个五弟,是断不会叫一盏灯笼就勾了走了的,这个赌局,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那是只当笑话,此刻想来,常郁昀不禁失笑摇头。

若灯笼引着前行的是这般佳人。常郁明定是输了的。

楚维琳自不清楚后头的常郁昀在想什么,她挑了帘子进了屋里。

老祖宗闭目养神,听见动静才抬眸扫了楚维琳一眼、

楚维琳行了礼之后,径直入了暖阁。

绕过雕刻了西王母蟠桃会的乌木屏风,后头的千工拔步床上,常恭溢沉沉睡着,关氏坐在床边。神色已不似之前一般慌乱无助。她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孩子的额头。

关氏挤出一个笑容,把常恭溢交给奶娘照看,起身过来携了楚维琳的手。

梗咽着。关氏哑声道:“亏得有你,若不然…”

这一天工夫,当真是翻天覆地一般。

昨日下午常恭溢病了,关氏心疼担忧不假。但看温大夫冷静样子,她的心里还是有底的。因而对楚维琳的几次质疑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哪知到了夜里,常恭溢的身子急转直下,关氏虽慌虽怕,却更迟疑。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惹得老祖宗不快。

幸好楚维琳胆大,当夜就求到了松龄院。

天亮时,常恭溢这么一个病情。关氏才意识到楚维琳说得没有错,继续吃温大夫的方子。常恭溢就要毁了!偏偏谁都看不懂这个症状,若不是求来了御医,后果当真不敢想象。

若常恭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等常郁昭和常恒晨回京,她有何面目去面对?

关氏紧紧握着楚维琳的手,眼底晶莹闪烁:“要不是你昨日告诉了五叔,五叔求来了御医…”

话说了一半,关氏再也忍不住情绪,咽呜哭了起来。

楚维琳没有劝她,关氏这是憋了太久了,这七上八下的情绪发泄出来了也好,她又看了看常恭溢,自从御医来了之后就没有吐过,面色也没有那么惨白,在一点点好转。

等关氏哭完,重新净了面,楚维琳问起了情况:“溢哥儿这病,御医怎么说的?”

御医与老祖宗解释的时候,关氏也不在跟前,但这儿毕竟是她的院子,怎么可能一丁点也不知道。

关氏没有瞒楚维琳,附耳低声把御医的话重复了一遍,也比了那两个手势:“这我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楚维琳怔了怔,她也看不懂,但能让老祖宗一下子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咽下去,可见其中意思并不简单。

不过,常恭溢这个不是病,却是毒,倒是叫人有些意外。

常恭溢到底为何会染毒?这常府上下,是哪个人会朝常恭溢下手?还是目标原本是其他人,常恭溢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些疑虑缠绕心底,可都不是轻易就能弄明白的事情。

宽慰了关氏几句,楚维琳从暖阁出来,就见老祖宗正和常郁昀说着话。

楚维琳盘算着告退回配院,外头脚步匆匆,没等多久,柳氏掀了帘子进来,一副风尘仆仆模样。

“老祖宗,御医呢?可来过了?”柳氏一到,没有缓口气,直接扔出来一堆问题,“溢哥儿还好吧?”

老祖宗只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常郁昀代替回答了一番。

柳氏长舒了一口气,叹道:“这就好,可急坏我了,我在宫门那里等了许久,就怕有些什么变故。来回话的嬷嬷告诉我,御医已经请来了,我立刻就掉头回来了。”

关氏在里头听见柳氏声音,少不得出来道谢。

柳氏扎扎实实受了关氏一个大礼,这才伸手扶了她起来:“溢哥儿是个有福的,郁昭媳妇你只管放宽了心。”说罢,柳氏又关心起了常郁昀的殿试,听到一切都顺利时,面上堆满了笑容,“老祖宗您看,这喜事都是成双的,郁昀金榜提名这是大喜事,一入六月郁明也要娶妻了,我总算也要当上婆母了。”

提起常郁明的婚事,老祖宗眼底也难掩笑意。

都说幺儿受宠,老祖宗最宠的的确是最小的常恒逸。与几个哥哥相比,常恒逸同样聪明,就是没法把心思放在科举上头,早年老祖宗还苦口婆心劝过,等常郁明都渐渐大了,也就随着他去了。

常恒逸没有功名,但他姓常,这就够了。常郁明不仅仅是常家的儿子,更是宫里如今风头正盛的那一位贵人的嫡亲外甥,定了廖氏一族的女儿,老祖宗是见过那姑娘的,模样举止都让人欢喜得紧,她如今也是盼着这大婚的日子的。

思及子孙婚事,老祖宗不由望向了常郁昀。

等常郁明娶妻之后。便轮到常郁昀了。

常郁昀的婚事。可是要操透了她的心的。

吴氏过世多年,虽然常郁昀有个继母,但两人根本合不拢。便是老祖宗也不敢把常郁昀的亲事交给涂氏去操持,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娶进来的媳妇,要是个高贵出身,少不得要被人说是为了压涂氏一头。到时候也不好拿捏,但要是弱一些。老祖宗又不甘心。

好在,常郁昀自个儿争气,等放了榜成了正儿八经的进士,这说亲越发容易了。到时候细细挑一挑,总能选一个门当户对又不让人在背后嚼舌根的姑娘出来。

只是常郁昀自个儿的心思…

思及此处,老祖宗状似随意地扫了常郁昀一眼。她不是糊涂人,自然是瞧出些东西来的。

大赵氏从一开始的旁敲侧击到后来几乎是摊明白了与她讲。想把赵涵忆配给常郁昀,老祖宗心底是十万个不愿意的,她看着赵涵忆长大,当姑娘疼着是一回事,要娶进来做孙媳又是另一回事,况且,常郁昀这一年多来根本就是避着赵家姐妹的,但凡常郁映请了赵涵忆过府,常郁昀十有*就不会在府里。

一次两次还当是巧合,次数多了,老祖宗也就明白了,定是常郁映那没边儿的嘴不晓得说道了些什么,让常郁昀跟着避嫌起来。

总归她不愿意亲上加亲,常郁昀这么做倒是合了老祖宗的心思。

西洋钟叮叮敲打,老祖宗瞥了一眼,叹道:“我也该回去了,这儿有什么事,甭管什么时辰,只管来松龄院里报。”

关氏赶忙应下,又过来扶了老祖宗起身,要送她出去。

老祖宗瞧她眼下发青,便道:“行了,你歇会儿吧。”

关氏犹豫,楚维琳见状,干脆上前,道:“表嫂,我送老祖宗吧。”

闻言,关氏才点了点头。

楚维琳扶着老祖宗往外走,她是客居小住,但一举一动也是楚伦歆的脸面。

头一进院子里,楚伦歆的大丫鬟鹦哥把一包衣物交给了刚留头的小丫鬟,小丫鬟匆忙跑了出去,鹦哥一个转身瞧见老祖宗过来,赶忙福身请安。

老祖宗过来人,心里有数,便问:“怎么?还未干净?”

鹦哥到底年轻,还是个未婚配的姑娘,说到这些女人家事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况且常郁昀还跟在后头,她越发觉得尴尬,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还有一些。”

“回头请顾医婆来,她对这些最有心得。”老祖宗吩咐了柳氏几句,便让楚维琳扶她去楚伦歆屋里坐一会。

楚伦歆刚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养神,听闻老祖宗来了,她支起身子往外探。

“不消那些规矩,”老祖宗看见了,连连摆手,“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溢哥儿已经稳住了,我也放心了,你只管安心养着。”

“是啊,五嫂,养身子最要紧,”柳氏笑眯眯在床边坐下,亲昵替楚伦歆拢了拢锦被,“郁昀请来的御医真有本事,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呢。”

楚伦歆心里一片透亮,柳氏素来好颜面,最爱听好话,今日出了力,就算没有实质性的好处,她也要听别人几句感激话语的。

不过,只是爱听好话,倒比事事要出风头,要拔头筹的大赵氏好相与多了。

楚伦歆笑着连声道谢,柳氏很是受用,笑容越发灿烂。

老祖宗把这妯娌两人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就要评论个高低,柳氏脾性不差,这些小性子也不至于让人受不了,但还是楚伦歆这般清爽脾气处着最舒坦。

老祖宗不动声色打量了楚维琳一眼,见她静静站在一旁,如一支清莲,娴静大方,不由就想到了前一回的趣言,楚家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倒都挺招人喜欢的。

第七十九章 爱慕(二更求粉)

楚家么…

老祖宗年纪虽大了,眼神却依旧很锐利,瞧着是带了几分笑意,眼底清明一片。

目光在楚伦歆和楚维琳身上来回转了转,心里倒有了些想法。

楚家维字辈的几个姑娘,老祖宗是都见过的。

楚维琬自然是样样好,可那是贵人们都眼盯着要看的姑娘,常府不必去搅这淌混水,再撇开了几个庶女,留下来的人选就极少了。

楚维琛是嫡出不假,但他的父亲是庶子,楚伦栩自个儿就有些吊儿郎当的,入不了老祖宗的眼。

楚维瑷的出身可以,只是性子太过软了些,这样的脾性,不说常郁昀瞧不瞧得上,到时候落到了涂氏手中,那根本就是小白兔子入了狼口,连挣扎估计都忘记了。

只剩下一个楚维琳。

老祖宗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段日子眼看着楚维琳的行事越发妥当起来,说话做事都有模有样的,只可惜失了母亲,父亲又没有续娶。

虽言子不教,父之过,但若没有母亲的指点,总会让孩子缺了些什么,尤其是姑娘家,即便有闺学先生指点,又有祖母伯娘在,但比起母亲来,这些都是远远不够的。

遗憾在心里转了一圈,老祖宗刚要咽下这个念头,屋里的灯光晃了晃,鹦哥过来剪了灯芯,一下子又亮堂了起来。

光亮之中。站在一旁的楚维琳温婉如玉,老祖宗一眼瞧去,只觉得心中也跟着一暖。

她按捺下心思,与楚伦歆道:“殿试一过,今年的科考也就结束了。我想,慈惠宫里也要忙碌一番了。”

这话一出,不禁楚伦歆一愣,柳氏的神色也有些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