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姝并不着急走,她许久不见楚维琳,也有一肚子话要说,便到了清晖苑。

宝槿添了点心,叶语姝嬉笑着用了些,才道:“原先都说外祖母府上兄弟姐妹们多,今日到你们家一看,也不少呢。”

楚维琳听她这么一说,扑哧笑了:“说的好像你们叶家人少一样。”

叶家也是大族,不过比起男丁兴盛,语字辈的姑娘家倒是少一些,常恒熙的亲生女儿没养活,又喜欢姑娘,这才过继了叶语姝。

叶语姝快人快语,支着下巴道:“我瞧着你那几个兄弟,可比常家几个表兄顺眼多了。”

愣怔片刻,想到叶语姝从前说过的话,楚维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常家几个兄弟,叶语姝素来只看她的未婚夫常郁晖不顺眼,而有过前世经历,楚维琳知道,常郁晖根本就是衣冠禽兽。

“既然那般不顺眼,不如与你母亲说一说?”楚维琳试探着问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婚期(三)二更

叶语姝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白皙的手拿了一块糕点,她小口小口吃完,又抿了茶,才摇了摇头:“你知道的…”

后半句话,自是不用说了。

楚维琳都懂,懂叶语姝作为过继的女儿的犹豫和为难,任何一个要与她配作对的人,她都可以和常恒熙撒娇抱怨,但若那时常家人,她开不了口。

见楚维琳都跟着低落起来,叶语姝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挤出笑容,道:“今儿个是你生辰,我们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我刚可瞧见了,宾客们送来了不少礼物,不如我们一道看看?”

楚维琳亦笑了,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问题,又何必和叶语姝一起苦恼呢,便顺着她的话,让流玉去取了礼单来。

厚厚的册子上写了长长的宾客礼单,首饰头面、书册孤本、胭脂水米分,样样都有。

叶语姝指着杨昔诺的礼物,道:“杨家姐姐的这样东西真是稀罕呢。”

只在边疆才出产的晶莹剔透的宝石,夜里有淡淡的荧光,虽比不得夜明珠夺目,却胜在稀少,用银子掐丝做成精巧细镯,让人爱不释手。

姑娘家喜欢看首饰,叶语姝也不例外,但她最终把目光停在了常府送来的东西里,掩唇打趣道:“昀表兄送了什么?”

楚维琳一怔,她还真没关心过这个问题。

低头看礼单,上头只简单写了砚台,楚维琳让取了来。

打开盒子。里头铺了厚厚的锦缎,上头放着一掌大小的砚台,眉子纹,上端的双桃形状的墨池挖得极深,桃子圆润饱满、并蒂而生,而那桃叶则生在桃子侧边,另有一片桃叶如桥梁一般连接了双桃之间。再看那砚面。石肤滋润,手感细腻,的确是块好砚台。

楚维琳爱写字。这文房四宝倒是比旁的东西都实用些。

她正自顾自研究着砚台,边上的叶语姝再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见楚维琳不解地看着她,叶语姝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口中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才念了一段,便是稳重如流玉,都不禁背过身笑弯了眼。

楚维琳握着砚台愣怔了许久,道:“你们呀。想得太复杂了,就是一个砚台,哪里那么多的心思。”

流玉不敢真把姑娘笑急了。微微弯着唇角不说话。

叶语姝笑意不减,道:“反正我不信。”

楚维琳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有什么底,一想到常郁昀几次示好时说过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想叹息一声。

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待她,但她始终有疙瘩在,难以回应。

这么一来,连手中这砚台也跟着沉重起来。

过了生辰,转眼便是清明。

祭祖之后,楚维琳被章老太太留在了颐顺堂。

打发了一众丫鬟婆子,又让冬青守着中屋,章老太太示意楚维琳在下首坐下。

这般郑重,倒叫楚维琳有些七上八下,不晓得章老太太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维琳,我是要和你说说维琛的婚事。”

章老太太开门见山,楚维琳不由愕然,她们姐妹素来不亲厚,为何楚维琛的婚事,章老太太要和她说道?

可便是心中不解,十分不愿意掺合这些事,她也只能认真听着。

章老太太前阵子就寻过李氏了,想让李氏抓紧些,别真的耽搁了。前头楚维琬和楚维瑢已经定了日子,一个五月一个八月,而常府那里心仪十月,不想拖到明年去,中间夹着的楚维琛就不上不下了,偏偏,她还没有说亲。

李氏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楚伦栩这些日子行踪也有些飘忽起来,李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楚伦栩和楚伦沣一样惹出什么外室来,叫章老太太一催,她没说女儿,倒是先提了丈夫。

章老太太本想说楚伦栩不像是那般拎不清的人,可话到了嘴边又只能咽下去,在琼楠的事情之前,她也不认为楚伦沣是那样的人。

还是李氏先回过了神,把话题又转到了楚维琛身上,她不是不想替女儿说桩好亲,而是实在没有看中的人选,说了半天,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两位老太太帮着相看一番。

章老太太不爱插手这些事情,闻老太太那儿若要替晚辈谋划相看,排在最前头的也是楚维璟。

李氏见章老太太淡淡的,思忖了一番,到底把杨昔诚的名字提了出来。

章老太太最初觉得不妥,杨昔诚比楚维琛还小了几岁,可细细琢磨了之后,又觉得并非不可。

楚维琛的性子如何,章老太太是晓得的,嫁去大族之中,别说吃亏不吃亏,万一闹起来可真不好看。李家和杨家都是将门,杨家又在市井生活多年,规矩没有那么重,人丁也少,能少许多是非。

楚维琳和杨昔诺关系不错,若能旁敲侧击听一听杨家人的打算,便是这事儿不成,也不会损了和气。

楚维琳沉默听完,最初的烦躁之后,她倒是平静了不少。

她知道,从李氏的角度来说,这门亲事相当不错。

不说杨昔诚的品行,只他作为杨将军府上唯一的后继人,就有足够的吸引力了。

“祖母,我猜,他们不会考虑五姐姐。”面对的是章老太太,说的有是楚维琛的事情,楚维琳不得不斟酌之后才开口。

章老太太没有露出不满神色,而是等着楚维琳解释。

“您是晓得杨家的情况的,在当年被诬告的时候,杨老太太的精神就不行了,又在外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杨夫人的身子也被拖垮了,到后来都靠杨家姐姐顶着。杨家姐姐年纪也不小了,从前是顾不上自个儿,现在就不一样了,我看她这一两年就要嫁人,到了那个时候,将军府的中馈是要交到杨昔诚的媳妇手上的。因此,孙女猜测,他们会想娶一个能打理中馈的新人,”楚维琳说到这儿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五姐姐她…恐怕是不行的吧。”

这已经是楚维琳口下留情了,章老太太心知肚明,楚维琛根本不是那样的料。

既然会被拒绝,也无需去开这个口了,章老太太嘱咐了楚维琳几句,便把这事儿按下了。

隔日,李氏便晓得这条路走不通了,她心烦之余,见楚伦栩又要出门去,不由急切道:“老爷又要去哪儿?”

楚伦栩转过身来,见李氏急红了眼,到底心下不忍,过去拥着她附耳说了几句话。

李氏的身子缩了一下,眼睛倏然睁大,诧异道:“当真的?”

“你我是夫妻,我诓你做什么?”楚伦栩重重点了点头,“真的。”

庶子常常不见踪影,放在从前,章老太太是不会注意到的,但上回叫李氏提起过,怕他万一真就不学好,章老太太便示意李氏盯紧些。

这一回,李氏的态度完全掉了个头,帮着楚伦栩说了不少开脱的话。

章老太太越想越不对,叫了人偷偷跟了楚伦栩两日,听了打探来的消息,她重重砸了茶盏。

楚维琳坐在一旁做着女红,叫这动静唬了一跳,放下绣棚站起身来。

章老太太这才想起屋里还有晚辈,沉着脸挥手让她退下。

楚维琳带着宝槿出了颐顺堂,流玉没有跟上,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低声与楚维琳说了几句。

“瞒得很紧,奴婢是连蒙带猜,不敢说一定准,”流玉今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但来传信的人是章老太太的心腹,自不会胡乱开口,冬青隐约晓得些,模棱两可透露了些,就不肯细说了,“似乎是五老爷找到了夏姨娘。”

夏姨娘?

那个在前年除夕的火事里失去了踪影的夏姨娘?

夏姨娘还活着,楚维琳并不意外,但她不解的是,夏姨娘怎么会现身了?

“可晓得祖母是怎么打算的?”楚维琳吸了一口气,问道。

流玉摇了摇头。

“怕是不会动她。”楚维琳思量道。

妻妾相争,无论是哪个占上风,都该是关起门来处置的事情,传扬出去,哪个也占不到好处,还平白连累了家族名声。

章老太太此刻不敢动夏姨娘,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夏姨娘根本不是只温顺的兔子。

楚维琬马上就要出阁,在这个当口,章老太太不会平添事端,怎么说也会等到几个姑娘都嫁出去了之后,再想方设法收拾了夏姨娘。

婚期将近,长房那儿收到了旧都来信,那位养了楚维琬数年的旧都楚家三房的七太太与两位姑娘、一位爷已经出发进京,要来给楚维琬送嫁。

这位七太太是黄氏的娘家妹妹,既是楚维琬的婶娘,也是她的姨母,对她甚是疼爱。

楚维琬日日盼着,等到了五月初四,七太太的车驾终于入了京城。

阳光温暖,楚维琳捧书翻看,正津津有味,宝槿进来禀道:“姑娘,长房那儿传了话来,说是灏七太太入府了,夜里璋荣院里设宴接风,请姑娘过去。”

旧都的那些姻亲,楚维琳全然陌生,灏七太太是长辈,她不能失了礼数,便赶紧收拾了一番,匆匆往璋荣院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姐妹(一)

在璋荣院立了一会儿,就见青帷小车缓缓驶来。

冬葵从车上下来,摆了脚踏扶着章老太太下车。楚维琳上前,扶了另一边,一道往院子里走。

四周一打量,廊下立了几个眼生的仆妇,大约就是从旧都来的。

入了正屋,里头格外热闹些。

闻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下首处坐着一个端庄妇人,怀里抱着楚维琬,两人都红着眼睛,似是刚哭过。

又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姑娘坐在绣墩上,见有长辈进来,急忙站起身来。

黄氏笑着请了章老太太坐下,又一一做了介绍。

那妇人自然是灏七太太,许是舟车劳顿,又哭了一场,整个人并不精神,但头上发髻身上衣服却是一丝不苟,整齐干净。

姑娘之中,大些的唤楚维珂,小些的唤楚维珠,同是旧都三房五老爷的两个女儿,从前就和楚维琬亲厚,这一回也跟着灏七太太进京,一来送嫁,二来长些见识。

灏七太太笑着请安,连连道:“侄媳妇是晚辈,本该是我去您那儿请安的,还劳您大驾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

楚维琳依着礼数问安,又给了两个妹妹珠串做见面礼。

灏七太太上下打量了楚维琳,问道:“这是维琳?那时候说你要到旧都来,我们都翘首盼着,哪知…这一转眼都这般大了。”

提起旧事,章老太太的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那时她是真的想学长房送楚维琬回旧都一样把楚维琳送回去。这事儿她来回思量了许久,终是提笔给旧都写信。

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旧都那儿没半点犹豫,灏七太太本就喜欢姑娘,听楚维琬说了楚维琳之后,高高兴兴送出了回信。

哪知章老太太这儿刚接了回信没几日,楚维琳就突然磕到了脑袋。再醒过来时。什么礼数什么教养都忘得一干二净,连这一家老小都认不出来了。

章老太太又是气又是恼,她怎么可能把这么一个孩子送去旧都。这一番苦心付之东流,她实在是不甘心。

那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换人,只是楚维琇那时年纪大了些,楚维瑷又内向木讷。不是将来能入主大家的料子,楚维瑶是庶女。楚维琛倒是李氏肚子里出来的,但章老太太并不想过分抬举了庶子。

最后,这事商量来商量去,是想便宜了楚维瑂的。可就是这般不走运,楚维瑂跟着江氏、孙氏出门上香,就没命回来了。

当年不知其中阴谋诡计。只当姑娘们都没这个福分,也就按下不提了。

坐下说了会子路上的风土人情。外头传来脆生生请安声,帘子被挑起,楚维琨、楚维琅一道进来,后头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灏七太太亲生的楚维珩。

楚维珩长得清秀,笑起来就如清风拂面,两个端茶的小丫鬟红着脸不敢看他。

晓得他们这一路来辛苦,接风宴开席得早,热闹完了便也散了。

第二日就是端午,城郊赛龙舟,拗不过楚维珠,灏七太太让楚维珩陪着一道去。

黄氏一番思量之后,让两个儿子相陪,又来颐顺堂里请了楚维琛和楚维瑷,多些人一起去,亦热闹也放心。

楚维瑷兴致不大,楚维琛却劲头十足,一起玩到了傍晚时才提着各式玩意儿和点心回来。

楚维琳凑过头去问楚维瑷,道:“灏七婶娘送的?”

楚维瑷抿了抿唇,附耳低声道:“让珩哥哥买的。”说完,她朝楚维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楚维瑷却说得一字顿一字,楚维琳定睛看她,她的面上带着罕见的恼意和不满,楚维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怕是楚维琛缠着楚维珩买的。

“罢了,你也别往心上去。”

楚维瑷却听不进这个话,撅着嘴抱怨道:“六姐姐你是没遇上,我真是尴尬极了的,那一样样东西本不值几个钱,她难道自个儿会掏不出来那几个铜板儿?珩哥哥不与她计较,她反倒去珂妹妹她们跟前显摆,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能叫一向少言寡语的楚维瑷气结到这个地步,楚维琳到真有些佩服楚维琛没事找事的本事了。

这边埋怨不已,楚维琛有些察觉,凉凉扫了她们一眼。

当着章老太太的面,楚维琳也不愿意和楚维琛多口舌,又安慰了楚维瑷几句,便把这事儿给带过了。

过了端午,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几乎是在不知不觉间,院子里多了蝉鸣。

便是放了冰,一样抵挡不住伴着高亢的蝉鸣之声的热量,便是想躲懒睡了午觉,都没有办法安眠。

宝槿一面打着蒲扇,一面与楚维琳道:“姑娘,不如添些水养的花来,瞧着也凉快些。”

楚维琳在榻子上翻了个身,她记得从前入夏时宝莲都会准备这些。

一只天青釉色瓷盆,胎质细腻,釉色就像那叫碧水映照出来的青天,莹润纯净,光是看一眼,就有阵阵凉意。

瓷盆中盛水,剪来莲花置于水中,摆在桌上,着实叫人喜欢。

叫宝槿一提,楚维琳被勾起了心思,让宝槿先备了瓷盆,等着日头偏西些去花园湖中采一朵莲花来。

宝槿笑着应了,道:“这些事情交给奴婢去做吧,便是日头偏西了外头还是热的,姑娘还是在屋里等着吧。”

楚维琳摇了摇头:“哪那么金贵了,去走走也是好的。”

待夕阳西下,楚维琳带着宝槿往花园去。

园中这湖水是建宅子时挖凿的,比之长公主府中,小了不是不点半点。可此刻碧叶连天,看起来却是不错的。

楚维琳站在水边仔细看了看,已有几个花蕊含苞,恐怕还要再过小一个月才会盛开。

让满娘去寻伺花的婆子,楚维琳与宝槿说着闲话等候,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后头传来匆匆脚步声。楚维琳扭头一看。来人却是楚维琛。

楚维琛脚步极快,后头的丫鬟兰羽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来。

楚维琛杏圆眸子满是恼意,还未走到楚维琳跟前。就已经开了口:“你同珂妹妹她们说了什么?”

这般兴师问罪,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叫人不痛快,楚维琳不由皱了眉头:“我没说过什么。”

“我亲耳听见的!”楚维琛哼笑一声。“又不干你的事,做什么去柯妹妹面前说长道短!”

兰羽最清楚楚维琛这性子。就怕她们姐妹一言不合闹起来,赶忙插了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自从楚维珂她们来了之后,楚维琛很喜欢去寻她们。偏偏那边并不热络,甚至偶尔还借口歇了午觉不肯与楚维琛往来,楚维琛不解其中缘由。直到今日听了两个丫鬟私底下说话,听来了这么一句话。

“六姑娘不喜欢她哩。也不叫我们姑娘与她一道。”

楚维琛一听就气坏了,心急火燎地来寻楚维琳说一番道理。

“我们才是嫡亲一房的姐妹,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去旁人跟前这般说道我吧?”

楚维琳听罢,无奈摇了摇头:“五姐姐,你为何一心要同她们来往?既是要和她们一道的,怎么就没弄明白,珠妹妹在旧都府中行六,她也是六姑娘。我这些日子极少过去长房,又怎么会与她们去谈论你的事情?”

兰羽闻言瞪大了眼睛,轻轻拉了拉楚维琛的袖口,想趁着她惊讶时把她带走:“姑娘,六姑娘说得在理,定是珠姑娘说了些什么才会如此的。”

楚维琛没有动:“真的不是你?”

楚维琳抬眸睨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反问道:“我为何要去说你的是非?还是你对我做了什么,让我要那般厌恶你?”

“我…”一个字出口,最后的话却堵在了嗓子口,楚维琛缩了缩身子,避开了楚维琳的目光。

这般反常?

楚维琛是半点不肯吃亏的性子,要是真没有过什么,她只会高声顶回来,根本不会躲避。

莫名有些心惊,楚维琳不由追问了一声:“你说,做了什么?”

楚维琛哑口无言,她听得出楚维琳语调的变化,对方是认定了才会这么与她说话的。

如何解释?如何脱身?楚维琛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明白,她往后退了一小步,又怕楚维琳继续追问,本能一般抬起了双手,重重推了楚维琳一把。

兰羽的惊呼声让楚维琛猛然回过神来,而后是鼓动着一声比一声高的蝉鸣,吵得她头昏脑胀,压得她大口喘气。

楚维琳没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她伸手想去拉宝槿,可人已重重往后坠去。

入水的那一刻,暮春的暖阳一下子散去,湖水冷冽地让她想蜷起身子来,她感觉到水重重冲击了她的耳朵,她听不见宝槿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