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我那时是有些慌的,一抬眼就是不停滴着蜡油的红烛,幸好有昔诺妹妹来作陪。我在你及笄时见过她一面,总算不是个陌生人。叫我松了一口气。”

提起杨昔诺,楚维琬连着夸赞了几句,那日一道说了会子话,她也能明白为何崇王妃会真心喜欢这个干女儿了。

楚维琳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心中想着回去之后就要给杨昔诺写一封信,谢谢她那日对楚维琬的陪伴。

她心中是满满的喜悦。一个是她喜欢的姐姐。一个是她喜欢的友人,她们也能处得好,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欣喜的事情。

楚维琬昨日入宫里磕了头,太后对她也不似前一回一般疏远,想来宣平侯府那位被她比下去的郡主因为行事不妥,也让太后没有像前些年一般宠爱她了。

“我在宫里听了些宣平侯府的事情。听说赵家那位欣妹妹嫁过去之后也不如意,和县主多有矛盾。有一次还在宫里起了些争执。还有一样,忆妹妹已经回京了,就在清明后头。”

楚维琳起初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也能相通。

赵涵忆是为了不嫁去宣平侯府才称病出京的。现在赵涵欣已经替她嫁过去了,她也无需再躲在庄子里了。

不过她的婚事恐怕也会因此被耽搁了,本身年纪就不小了。又添了体弱的名声,要说亲怕事不容易了。

不过。比起赵家姐妹,楚维琳更关心楚维琬的生活,她原想多问几句,外间里传来丫鬟通传的声音,似乎是楚伦凛并楚维琅几兄弟和世子一道来了。

楚维琳便挽了楚维琬,一道回到外间。

才刚要坐下,帘子打起,楚伦凛先一步进来。

世子恭敬拜见了长辈,又和平辈兄弟姐妹见礼。

楚维琳低头行礼,在注意到世子的目光时不时会停留在楚维琬的身上的时候,她忍不住勾了唇角。

看来,他们夫妻当真是蜜里调油,这样便好。

回门宴上,一众开怀。

连翘留心着时辰,不敢迟了回府的时间。

灏七太太拉着楚维琬的手,抓紧机会说着话,她进京就是来送嫁的,这事儿一了,再过几日也要启程回旧都去,等下一回见楚维琬不晓得是要多少年之后了。

世子并没有催促,背手与楚维璟说着话,余光却一直望着娇艳的新嫁娘。

最初遇见楚维琬时,她清丽脱俗模样便镌刻心头,虽只远远隔着湖面相望,也足够叫他移不开视线了。

他不是心思不定之人,从小到大,他都清楚自己要什么该如何去做,既然心动,便不愿意错过,却不想母亲比他下手还快。

可这门亲事在王府里没遭受什么异议,等入宫里时,是叫太后拐着弯儿驳了的,要不是他自个儿和崇王妃都格外坚持,长公主也做了几回说客,也不会有了楚维琬入宫里的机会了。

太后那儿本就存了偏颇,这事儿一直压着,直到圣上要让他再去边疆,为了安抚崇王府才下旨成了这亲事。

这一些事情,世子都不打算与楚维琬细说。

在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见到她羞涩中带了明艳的笑容,那些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除了如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也可以如牡丹国色一般艳丽,这是他的新娘。

世子的心思,楚维琬自不知晓,她与灏七太太说完了话,又冲楚维琳笑了,才随世子上了马车。

回门礼一过,喜事也就办完了。

黄氏看着马车走远了,不晓得是提着的心总算落下,还是舍不得女儿嫁人,脚下一软,要不是丫鬟们扶着,几乎摔坐到地上,红着眼睛去握灏七太太的手。

灏七太太亦是感伤万分,叫楚维珠姐妹劝了许久,才总算收了眼泪。

一旬后,灏七太太一行出发回旧都,楚维琳去送行,灏七太太搂着她柔声道:“常家那个哥儿是在翰林院吧?要是将来他外放了,你随着他一道经过旧都,就来看看我,住上几日。”

楚维琳点头应下。

等回了清晖院,看着灏七太太留给她算做是添妆的首饰头面,她又想起了那番话。

外放,随着去任上…

这样的念头不是没有冒出来过,对她来说,比起在常府大宅里面对老祖宗和大赵氏,不如学涂氏一样在任上,虽是样样事情都要自己操心,但总不用受些指手画脚的为难。

只是这些念头在从前时她没有深入想下去,现在细细琢磨起来,倒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总归是要和常郁昀绑在一起过一辈子,不如就选了舒坦点的方式吧。

樟荣院里并没有放松几日,就开始准备楚维瑢的婚事。

也许真的是日子一日比一日近了,楚维瑢也没有再露出些哭泣悲伤的样子来,低头赶着女红。

顾氏见她如此,多少松了一口气。

一个是婆家,一个是娘家,她可不想亲上加亲却结出了怨气来。

颐顺堂里,何氏向章老太太禀着上个月三房的帐目,楚维琳就坐在一旁听,她知道这是章老太太的意思,等她嫁人之后,婆母不在京中,常府二房的日常事务都要由她来掌控,这会儿不多学一些,到时候难免手忙脚乱。

六月里天气热,章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怕冰摆得多了伤身,屋里便没有那么凉快。

楚维琳轻轻摇着罗扇听何氏说话,冬葵快步进来,福身之后为难地望了楚维琳一眼。

晓得冬葵定是有要事要禀,楚维琳正想避开,却叫章老太太拦住了。

冬葵见此,硬着头皮,道:“是五姑娘…”

一听和楚维琛有关,章老太太沉下脸来:“她又怎么了?”

冬葵赶忙摇了摇头:“是有冰人上门,说是想替五姑娘说桩亲事。”

不仅仅是楚维琳,章老太太和何氏都诧异不已,但冰人上门来,没有贸然赶出去的道理,冬葵又说了是紫衣的官媒之后,章老太太点头让喻妈妈去迎,又使人去屏羽苑请了李氏来。

楚维琳是不方便再坐着听,便起身告退。

流玉留心着颐顺堂里的动静,那紫衣官媒笑容满面的来,又笑容满面的走,流玉原当这亲事说得顺利,哪知官媒前脚刚出了颐顺堂,后脚章老太太屋里就砸了东西。

流玉被唬了一跳,直到楚维琛被唤到了章老太太跟前,又哭又闹了一阵,才隐约晓得了些事情。

楚维琳让宝槿守了中屋,关了窗听流玉说话。

官媒是礼国公府请来的,替国公府里的那位三公子说亲。

听起来是公侯勋贵人家,但京城里人人都晓得礼国公府上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了。

数年前,礼国公父子荒唐,叫京中百姓看了好大一场笑话,圣上气恼,虽然是保住了爵位,但风光不在,紧接着两父子前后过世,底子一下子空了下去。

小公爷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儿子,小小年纪当不得家,家中就由几个叔叔把持。

不用听外头的传言,也能够猜测到国公府里头是个怎样的争斗状况,各个巴望着小世子不成材,能够让爵位落到自个儿头上来。

那位三公子,也不晓得是哪位叔叔的儿子。

这样的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嫁进去,要面对多少算计?

章老太太再不满意楚维琛,也不会这般推她去火坑,想把冰人客客气气送出去的。

可冰人的下一句话,让章老太太几乎背过气去。

冰人说,楚维琛钦慕三公子才华,对国公府里的情况也有准备,原本自个儿也不用来的,只是三公子感念楚维琛的贤惠,这才特地请了自个儿上门,抬她做贵妾。

抬妾不用请媒人的,听起来像是要给楚府脸面,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姐妹(七)

流玉的这些消息让楚维琳愣住了。

楚维琛竟然会招惹来这样的麻烦事情?

心头刚涌上一团火,楚维琳又觉得这事情并不对劲,便抬头追问流玉:“五姐姐自个儿怎么说?”

楚维琳眼底的怀疑不解多过了恼怒,并不因为和楚维琛不和就一股脑儿相信所有对她不利的消息,这叫流玉的心定了不少。

后宅之中,分不清敌人朋友是不行的,但被喜恶遮住了分辨事情的能力,也会使自己陷入被动里。

流玉暗暗想着难怪闻老太太要让她来伺候楚维琳,这个六姑娘,她是越相处越觉得喜欢了。

“五姑娘当时就懵了,说她不晓得什么礼国公府的三公子,更不会应承去做什么妾。”

果然如此。

楚维琳点了点头,以她对楚维琛的了解,楚维琛那般心高气傲,别说是什么三公子四公子,便是小公爷,她都不肯给那人做妾的。

这么些年来,楚维琛一直很在意出身。

虽然她是李氏亲生的,但楚伦栩是庶子,她和楚维璂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让章老太太重视他们。

楚维琛是个姑娘还好一些,但楚维璂不一样,有出色的楚维琮在,便是楚维璂也能同样出众,他也比不过楚维琮。

打小时候起,楚维琛就深刻体会到了这种不同,要不然当年楚维琳磕了头,章老太太就该送她去旧都,而不是想把机会给了楚维瑂。

楚维琛改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她不会愿意做妾,让将来自己的孩子也成为庶子。便是有过人之处,从出身起就低了嫡子一截。

更何况楚维琛极其要体面的,她曾恼怒楚维瑶的不自爱连累了家中姐妹的名声,又怎么会想不开自坠了身份?毕竟,她的出身虽比不得楚维绣、楚维琳,但给普通官宦人家做个嫡妻绰绰有余的。

楚维琳一开始听到是礼国公府的三公子,还怕楚维琛一时没弄明白那府里的情况。头脑一热就犯了混了。可听到什么贵妾,细想一番就晓得这事情蹊跷着呢。

楚维琛的这些心思,楚维琳清楚。章老太太更是清楚,她气恼的是为什么会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三公子,还口口声声说楚维琛要入门做妾。

颐顺堂里,正屋的门紧紧闭着。冬青守在外头,不让人靠近。

西梢间里。章老太太盘着腿,目光锐利盯着站在跟前垂手不语的楚维琛,一旁何氏面无表情坐在那儿,另一侧李氏眼眶发红。紧张不已。

“维琛,你倒是说说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出去的那两天真的在将军府里?”章老太太问得直截了当。

楚维琛咬着下唇。许久憋出了一句话:“祖母,反正我是不会给那什么三公子做妾的。还贵妾,我呸!要做妾,我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

章老太太挑眉,这句话虽不好听,但好歹算是句实在话。

她略略松了一口气,章老太太旁的不担心,就怕楚维琛因为闹脾气,把分明没有的事都认下来就为了气一气一众长辈,好在,还没那么糊涂。

“老婆子也不会让你去礼国公府里受罪,我们楚家丢不起这个人,”章老太太给楚维琛吃了颗定心丸,又追问了一遍,“把事情说明白,好歹要让我们晓得出了什么事。”

楚维琛撅着嘴依旧不肯说,章老太太不再与她废话,转头问了李氏。

李氏支支吾吾不晓得怎么说。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章老太太气急,“你这个当娘的要跟我说不知道?将军府是你娘家,维琛什么时候去的待了多久,他们能不跟你说明白?”

李氏不敢说自己不明白,她是一清二楚的。

楚维琛一没影了,她就遣人回将军府里问过,并没有什么消息,直到李羡送了楚维琛回来,她自个儿还是一头雾水,又去娘家问,才晓得是天刚亮时楚维琛才出现的。

楚伦栩去夏姨娘那儿提了提,也说没有见过楚维琛。

这中间有两夜一日的空档期,李氏关心女儿,明着暗着问了无数次,楚维琛就是不肯透露分毫,有一回叫她逼得急了,才冒出一句“总归这半个月就会有消息”之类的话来,可到底是什么消息,又不肯再说了。

李氏提心吊胆等了这么久,等来紫衣官媒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她赶忙去问了楚维琛一声,从女儿面上瞧见了这段日子没有展露出的欣喜时,李氏以为这就是她要等的消息了,可到了颐顺堂一听那官媒的话,她几乎是两眼一黑要瘫倒在八仙椅上。

章老太太唤来了楚维琛,看到女儿面上的难以置信,李氏多少缓过些气来,可她也想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氏强打起精神过去握住了楚维琛的手,哽咽着道:“你就告诉娘吧,娘总归是疼你的,不会害你。你要等的是谁也告诉娘,只要是门当户对的就都好。”

婚姻讲究父母之命,但无论是哪家的父母,都希望儿女婚后生活美满,尤其是姑娘家里,把孩子送去一个陌生的人家,实在是免不了担心的。

因而世人格外喜欢亲上加亲,彼此熟悉,两个孩子从小就见过数面,不至于全然陌生。

即便是头一回联姻的人家,也会尽量在相看时让姑娘躲着偷偷瞧上一眼,若能一见倾心,那是最好不过了的。

就如李氏所说,只要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没有哪个长辈会做棒打鸳鸯的事情。

楚维琛由着李氏反复摩挲着她的掌心,依旧不肯开口。

一股子倦意涌了上来,章老太太示意李氏带楚维琛回去仔细看管,又让冬青到清晖苑里请楚维琳。

楚维琳略收拾了一番,入了颐顺堂时她还有些不解,章老太太这会儿寻她来是怎么一个打算。

章老太太小口抿了杯热茶,夏日里喝些烫的,反倒是让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她让楚维琳坐下,把楚维琛的事情一一说完,才道:“你去屏羽苑里问一问维琛吧。”

一听这话,楚维琳略有些为难,理了理思绪,把顾虑都说了出来:“五姐姐好颜面,叫我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定会不高兴的,怕是不肯与我说那两天的事情。”

“就是要让她不高兴,好声好气问她没一点用,你去激一激她,兴许话赶话的就都说出来了。”章老太太解释道。

这话听着还有些道理,楚维琳没有再推辞,起身去了。

屏羽苑里,李氏还在劝着楚维琛,听说楚维琳过来了,她诧异地往门边看了一眼。

李氏还未动作,楚维琛先一步紧着眉头大步往外走,掀开帘子瞧见站在外头的楚维琳,她张口就问:“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楚维琳记着章老太太的吩咐,言语上丝毫不会让楚维琛:“我笑话你做什么?我就来告诉你,那什么礼国公府,你要敢进去你就别姓楚了,一家上下这么多姐妹的脸面都丢得一干二净了。三姐姐才刚嫁,你就闹出这么一桩事,诚心给姐妹们添堵不成?”

“怎么了?怕你的婚事被我搅黄了?”楚维琛嗤笑一声。

楚维琳斜斜扫了楚维琛一眼:“说到要黄了亲事,我觉得四姐姐那儿才危险呢。她已经叫三伯父害了一回了,你又再坑她一回,我要是四姐姐,不来找你拼命才怪!”

“我看她也不喜欢顾家,黄了不是正合了心意?”

“一连黄了两次,第二次还是因为家中妹妹行事不端,以后谁还来给四姐姐说亲?”楚维琳指着楚维琛,“行事不端已经是说得客气了,你莫名其妙招惹来什么三公子,还什么做贵妾,你说没这事就没有了?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人家不认识你,为什么请冰人上门?平白寻个事有意思?反正不可能让你去礼国公府,要是他们在外头胡说八道,我看五姐姐你还是早早就绞了头发吧。”

李氏从屋里出来,听了她们姐妹对话几乎仰倒。

被楚维琳的白皙手指指了鼻尖,楚维琛气得胸口发痛,跺着脚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冒出来的?难道别人胡乱倒了脏水我都要认了不成?我遇见的明明是安平伯的长孙,他受了伤我帮了他一把,我也没有应承过什么贵妾不贵妾的!”

话一冲出口,楚维琛就晓得说得太多了,只是覆水难收,她狠狠瞪了楚维琳一眼,扭头就回了屋里。

李氏这会儿得了这个答案,一时也没去想这安平伯又是怎么一回事,冲楚维琳点了点头,就追着女儿去了。

楚维琳完成了任务,也不想在屏羽苑里浪费时间,便回颐顺堂里禀告。

章老太太听罢,左思右想没想起来京里有什么安平伯。

她怕自己是年纪大了记不全这些勋贵了,尤其是开朝时封的好些伯公府,长远下来都不入朝做官,只世袭着爵位,不经常出现在朝廷之中,便问了何氏:“伦沣媳妇,你可记得有安平伯府?”

何氏亦是一番苦思冥想,许久后摇了摇头:“我也想不起来,等老爷回府后再问一问吧。”

第一百三十章老太太乌龙(一)

入夏后日头渐长,掌灯也比冬日里晚。

楚维琳本想留在颐顺堂里等楚伦煜,好和父亲多说些话,可前头传了信来,说是楚伦煜和几个同僚应酬,要晚些才回府,楚维琳一听,琢磨着告退回清晖苑去。

章老太太却没有让她走,留了她一道用晚饭。

直到撤了席面,以茶漱口时,楚伦沣才回府里来。

章老太太看着楚伦沣行礼问安,淡淡应了一声,示意他坐下。

楚维琳亦问了安,她能感觉到,章老太太对楚伦沣不似从前般热络了。

虽说是母子天性,可极为信任和器重的长子做出那样伤人的事情来,又为了一个外室,在言语之中试探她,是真的伤了章老太太的心。

即便嘴上原谅了儿子,心里到底还憋着一股气。

楚维琳想,既然她能够体会到,相信楚伦沣也一样。

“伦沣,你可知道京里有安平伯?”章老太太问道。

楚伦沣闻言,抿唇细细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印象,母亲为何突然问起来?”

章老太太暗暗叹息一声,楚维琛惹的那些事情,她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和楚伦沣开口。

正犹豫着,外头丫鬟脆生生请安,原是楚伦煜回府来了。

楚伦煜进了正屋,瞧见楚维琳也在,他温和笑了。

章老太太待楚伦煜明显亲切许多:“可在外头吃酒了?当心头痛,我让冬葵去热些醒酒汤。”

“母亲,儿子没有吃酒,”楚伦煜笑着拦住了冬葵,解释道。“是儿子的上峰新得了几块顽石,请我们一道去赏玩。”

这边母子关切,与楚伦沣回来时全然不同。

楚伦沣端着茶盏吹了吹,当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西。

做母亲的总是偏疼幺子的,楚伦沣从小时候就清楚这一点,那时还会暗自不高兴。等一日一日长大了。他又是男子,那些争宠的心思也就淡了。

直到楚伦煜成亲,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才变化了。楚伦煜护江氏,前些年江氏去后不肯续弦,让章老太太窝火不已,那段日子里。待长子倒是亲切些。

至于现在…

其实他们兄弟都是一样的,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了章老太太。楚伦煜好些,因为江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琼楠却只是楚伦沣的外室。

说到了底,就是半斤八两了。

楚伦沣抿茶听着母亲和弟弟说话。面上瞧不出喜怒来,到楚伦煜提起一桩往事来他才愕然抬头。

那位安平伯,楚伦煜原也是想不起来的。正巧年初整理书册时见到了几本落款为安平的书,才会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