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的事情,我自个儿处理,不用老祖宗费心。”柳氏淡淡道。

老祖宗睨了柳氏一眼,告诫道:“你若不想让其他人瞧出些什么来,最好还是一切如旧。”

柳氏不语。

老祖宗冲楚维琳抬了抬下颚:“让人打水来。”

楚维琳应下,起身出去吩咐下人。

段嬷嬷亲自端了水进来,伺候柳氏净了面,柳氏刚才哭得厉害,如今两只眼睛红肿,根本遮掩不过去。

柳氏倒也不在乎,看也不看镜中模样,清了清嗓子,道:“不管如何,我总要进宫里去见一见贤妃娘娘。”

“这是应该的。”老祖宗道。

柳氏先一步离开了松龄院,不少丫鬟婆子瞧见她,纷纷议论着。

这些年,似是很少见老祖宗训斥儿媳孙媳了,柳氏这幅模样,倒像是做错了事体叫老祖宗训了一通似的,想起涂氏与常郁昀夫妻还在松龄院里,不由想,莫不是二房告状了?

可告的是什么状,她们就猜不出来了,大抵是因着大赵氏过了,几个媳妇争权夺利吧。

涂氏出来时听到了几句,她嗤笑一声,并不解释,径直回了清兰园。

老祖宗留了常郁昀说话,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能稳住她多久,她今日里是暂时同意了,可等见了贤妃,兴许就会有变化。即便贤妃也同意了,也不能说没有一个万一。郁昀,趁着我在圣上和太后跟前还能说上一句话,明年开春时想法子外放吧,一来是个历练,二来避开这个多事的京城。若真有什么变化,我会让他们先把家分了,柳氏再狠,恨的也是长房与四房,和二房、三房没什么关系。记着老婆子的话,活得长才能笑到最后。”

常郁昀动容,这是老祖宗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她无时无刻不在为常府考虑,常郁昀握着老祖宗的手,点了点头:“六叔母不是糊涂人,您放心吧。”

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楚维琳和常郁昀都清楚,柳氏是要覆了整个常家,前世即便老祖宗匆忙分家,还是没有保住任何一人。

今生,经历过这么一番对谈,柳氏是不是会有所转变,谁也说不准。

但做人总要朝前看,他们重活一世,怎么能眼睁睁瞧着柳氏断了他们的生路呢。

从松龄院出来,夫妻两人相携回霁锦苑。

霖哥儿大半天没见到父母,依依呀呀地伸着手要抱,楚维琳笑着抱起了儿子,亲了亲他的脸颊。

霖哥儿咯咯笑着,小嘴在楚维琳脸上蹭了好些口水,兴高采烈。

常郁昀换了一身衣服回到东稍间,水茯和娉依正在摆桌,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四溢,一眼看去,具是两人平日里喜欢的菜色,还有一小碗蛋羹,是给霖哥儿准备的。

楚维琳没有急着用饭,试过了鸡蛋羹的温度,一面亲手喂给霖哥儿吃,一面听方妈妈说着孩子这一天里的情况,笑容挂在她的脸上,似乎之前柳氏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常郁昀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知不觉间,眼底含了笑意。

不管外头如何,他们夫妻的小日子总是能让他觉得温馨,这样的温馨会给与他力量,去化解外头的风风雨雨。

担子压在肩头,心情却渐渐放松下来,常郁昀走到楚维琳身边坐下,笑着问她:“琳琳,明年若是外放,你想去哪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一)

楚维琳手上动作一顿,霖哥儿没有吃到蛋羹,不高兴地挥着手,她只好一边喂,一边好笑地睨了常郁昀一眼:“怎么,这外放的地方还是能自个儿选的不成?”

晶亮的眸子波光流转,这一眼明明随意,却自有风情。

常郁昀不由多看了两眼,笑着摇头道:“自然是不能选,但我想知道,你想去哪里。”

楚维琳垂眸,细细思量了一番。

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许多年,可她从未离开过京城地界,行的最远处,大概就是安华镇了。

在书册上,她读到过很多不同的地方风俗,各地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让她既好奇又心生些向往,这些向往只能存在心中,她不曾有机会去实现。

楚维琳想起了杨昔诺寄来的信,她还和常郁昀交谈过西桂那儿的与众不同,若只是游历,她极其愿意去西桂,可若是外放为官…

永王的幺儿到底是在西桂的,前世他就被牵连到了京城的皇位之争里,平和了几十年的西桂也卷入了战火之中,在那里做官,多少腹背受敌。

楚维琳把心中所思缓缓和常郁昀说起,只是牵扯了西桂战事,屋里还有丫鬟妈妈们,她没有细说,常郁昀听得懂,等她继续往下说。

“岭西那里,若有机会,我想去看看,之前听陈家三舅母提过的,再者,三妹妹嫁在那儿呢,”楚维琳转着眸子,又道,“还有旧都,即便只是经过。我也想知道旧都是什么样子的。”

旧都,荣耀无比的楚氏一门,楚维琳没有亲眼见过,她只听楚维琬说起过,那里的春天色彩明媚,水道穿过了整个城市,出入多走水路。落英缤纷时。漫步河堤,似乎连脚步都沾染了花香。

灏七太太曾邀她前往,那也是她头一回在心中生出远行的念头。若在京城和婆家处不拢,便跟着外放远远离开,那时候的她是这样想的。

如今,似是有外放的机会了。可理由也有了变化,颇有一股时过境迁的感慨。

常郁昀偏过头看着妻子。她想事情的时候很安静,连带着他也会安下心来,他捏了捏霖哥儿的小手,笑盈盈道:“一定有机会去旧都的。”

翌日一早。柳氏便进宫去了。

昨日那些交谈,老祖宗不让谁提,哪个又敢挂在嘴上。

一整日下来。风平浪静得仿若之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楚维琳想,这恐怕就是大宅子里的生存之道了。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会把那些“深仇大恨”抛到脑后,学会不去和意见相左的人斤斤计较。

她懂这些道理,可有时候回过头去想一想,她离老祖宗的境界太远了,也难怪涂氏时不时与她说,让她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要去理会其他几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秋高气爽,娉依领着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曝晒,等天气再凉一些,连冬衣都要取出来了。

宝莲和宝槿站在游廊下,凑着头说着话。

楚维琳瞧了会儿,想起了被耽搁了的事情。

虽然常郁昀未必能外放,可若要远行,几个丫鬟的将来总要安排好,尤其是这几个年纪大些的,该早些做了决断了。

少不得使人去探一探穆贤云的意思。

夜里楚维琳和常郁昀说起此事,常郁昀不禁笑话她道:“你倒是一刻也闲不住。”

楚维琳跟着笑了,眨着眼睛看他:“六个大丫鬟呢,拖沓下去,都成老姑娘了。”

嘴里笑话归笑话,常郁昀还是帮着去穆贤云的铺子里探了探口风。

穆贤云一直受克妻名声所累,虽然年纪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姻缘,他自己不甚在意,却不想让老父操心过度,他拱手告诉常郁昀道:“不满五爷,我也托了些媒人,我的要求就是让媒人老实和对方家里讲明白这克妻的传言,不要诓骗人家,但就是因为这样,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穆贤云说得风轻云淡,但常郁昀知道,他这番话是有所保留的,有一种人家,穆贤云是不喜欢的,那就是为了穆家的银钱而卖女的人家。

宝莲自然不在此列。

常郁昀问起了宝莲,穆贤云对那日来选香露的女子还有些印象,原本以为是某户人家的采买,却没想到,是常府奶奶身边的大丫鬟。

穆贤云打量了常郁昀一眼:“五爷什么时候,也操心起这些事体来了?”

常郁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尴尬:“受妻子所托,总不能敷衍了事。”

常郁昀大大方方的态度让穆贤云怔了怔,而后一口饮了杯中茶,点头道:“这倒是。能受妻子托付,也是一桩美事。”

楚维琳从常郁昀口中听来了回复,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也松了一口气。

趁着下午空闲,便让宝莲进屋来。

宝莲挑了帘子进来,道:“奶奶寻我有事?”

楚维琳示意她在杌子上坐下,道:“上回与你说过穆贤云的事体,后来一直耽搁了,依你看,他如何?”

宝莲轻轻咬了咬下唇,脸上飞霞一片,上一回楚维琳就问过她这个问题,事后宝莲仔细想了,除了那个叫别人泼在了身上的污名,穆贤云在其他方面是没得挑了,她只是一个丫鬟,楚维琳如此为她操心,她不能不知好歹。

毕竟,她们之间出过那样的事情,就算往事不提,可往事依旧在那里,她不可能厚着脸皮要如何如何。

宝莲垂下眸子,轻声道:“奴婢依奶奶的,就是奴婢的娘那里,她可能会忌讳那个传言,奴婢改天细细与她讲一讲。”

秦妈妈的男人死得早,她守寡多年,有些规矩上的事情容易耿耿于怀。楚维琳晓得她的性格,道:“过几日请奶娘来,我与她说。”

宝莲应了。

隔天,秦妈妈入府来,宝莲去二门上迎她。

秦妈妈抓着宝莲的手,道:“奶奶怎么突然请我入府里来?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

宝莲连连摇头:“是奶奶有事要和您商量。”

秦妈妈见此,也不再问了。等进了霁锦苑。瞧见霖哥儿,她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跟画上的童子似的。”

楚维琳请了她坐下,秦妈妈的目光依旧在霖哥儿身上。方妈妈依楚维琳的意思把哥儿交到了秦妈妈手中,秦妈妈看着霖哥儿感慨万分:“奴婢还记得奶奶这么大的时候的事体,这一个不留神啊,哥儿都这般大了。”说到这些。秦妈妈眼中一湿,她赶忙拿帕子擦了擦。又笑了起来。

楚维琳要单独和秦妈妈谈,就让方妈妈先带了霖哥儿出去,宝莲没好意思陪着听,也避了出去。

秦妈妈看着宝莲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道:“奶奶,若是那丫头犯浑。您尽管收拾她。”

楚维琳安抚她道:“奶娘,宝莲没有犯浑。放心吧。今日请奶娘来,是有事要商量,是关于宝莲的婚事。”

提起婚事来,秦妈妈也就明白了,难怪宝莲会避去外头,原来是害羞了,秦妈妈搓着手,道:“奶奶安排的,奴婢放心,您还能委屈了她不成。”

楚维琳仔仔细细说了穆贤云的家世,说了他久未成亲的原因,也没有避讳那克妻的流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妈妈。

在听到克妻两个字的时候,秦妈妈起先有些激动,她虽没有说话,但楚维琳看得出来,她很着急,等听楚维琳一一说完了,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您说的这个穆贤云,奴婢也是晓得的,就在东大街上开着铺子,听说价格不算便宜,但东西不错,几代的老铺子了,街坊们都说是个实在的生意人,”秦妈妈缓缓道,“那个传言呢,奴婢原本也听过的,整个东大街就这么长,奴婢住得近,总能听到些闲言碎语的。说起来,的确是洪家理亏,为了攀高枝退亲也就罢了,偏还要倒打一耙。后来呢,那些流言传得多了,也就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

楚维琳见秦妈妈心情平和,便等她继续往下说。

“他亲娘和继母相继过世,倒不是骗人的,”秦妈妈讪讪笑了笑,“奴婢虽然心里有些虚,但这克不克的,谁又能说得明白呢。真要论起来,奴婢不还克死了自个儿男人嘛。哎!”

楚维琳握着秦妈妈的手。

秦妈妈挤出笑容来,道:“奶奶觉得好,穆家那儿不嫌弃宝莲,奴婢也就放心了。”

原本以为说服秦妈妈会费些口舌,楚维琳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兴许就像秦妈妈自个儿说的,她守寡了,她知道那些传言有多伤人,将心比心,也就不愿意揪着这一点不放了。

要紧事说完了,秦妈妈便和楚维琳聊起了家常。

秦妈妈早已离开楚府,对常府的事情更是不了解,就只说楚维琳的事,她道:“奶奶,奴婢看哥儿活泼可爱,实在欢喜。既然已经有了哥儿,后头的事情就别操之过急,多养养身子才好。”

知道秦妈妈说的是子嗣的问题,楚维琳脸上微微一红,点头应了。

秦妈妈怕说多了引得楚维琳反感,就点到为止,等方妈妈抱了霖哥儿进来,又逗了一会儿孩子,便起身告退了。

宝莲送秦妈妈出去。

秦妈妈拍了拍宝莲的手,道:“奶奶真心实意为你考量,你自己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穆家那位爷,除了那个传言之外,还真是挑不出什么来,咱们是做下人出身的,即便是主子们看重,也还是下人,穆家虽是白丁,但好在吃穿不愁,仔细过起日子来,还是有盼头的。别一心就想嫁个读书人,一年又一年地熬。”

这是秦妈妈的心里话,她当初就是一心要嫁个读书人,想有个好前程,可功名哪里是那么容易得来的?熬到了最后,男人只剩下一身书卷迂腐味,家里只剩下揭不开的锅了。

宝莲抿唇点头,道:“娘,我晓得的。之前我去那胭脂铺子看过,是个做正经生意的,人家要是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别人。”

有了宝莲这句话,秦妈妈安心不少,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宝莲和秦妈妈答应了,常郁昀只好帮楚维琳再跑了一次腿,穆贤云看他乐在其中的样子,多少有些羡慕,道:“我也等着过叫妻子指东指西的日子了。”

穆贤云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词儿都是现成的,说是宝莲曾经去铺子里买过东西,穆贤云对她一见钟情,多番打听之下,晓得是常府里五奶奶身边的大丫鬟,便厚颜来提亲了。

两人交换了八字,楚维琳与媒人道:“虽是我的丫鬟,但她也是自由身,出嫁要从她娘家那里上轿的,妈妈合了八字,也请去那里知会一声。”

两家出手的赏银都大方,媒人自是满口答应。

常府里,晓得宝莲在说亲了,不少人过来道喜。

宝莲叫她们哄得红了脸,让宝槿拦在外人,一个人躲进了屋里去,听着外头嬉闹打趣声,渐渐生出一股子寂寞来。

她从小在大宅子里长大,各房各院那么多丫鬟婆子,时时都是热闹的,等嫁出去了,穆家虽有些银子,可家宅与常府、楚府是比不得的,到时候难免冷清。

她是个爱热闹的,最不喜欢的就是冷清。

宝槿把嬉笑的人劝了回去,推门进来,见宝莲趴在桌上,不由问:“怎么了?姐姐不高兴?”

宝莲摇了摇头:“就是想着,往后没有这么热闹了。”

宝槿一怔,想明白宝莲的意思,劝道:“以后你就是当家奶奶了,哪儿还能跟现在一样,与那么多人说笑话?对了,不是说,穆家那一位是想娶一个能管账管事儿的媳妇吗?姐姐真怕寂寞,日日上铺子里去,那铺子生意那么好,人来人往的,可热闹了。”

宝槿说得生动,宝莲忍俊不禁,捏了捏宝槿的鼻尖,道:“有道理,我上回去那胭脂铺子,客人就没断过。”

三日后,媒人再次登门,宝莲和穆贤云的八字相合,穆家想在年前就娶了媳妇过门。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准备(二)

九月已经过了大半,若是年前出嫁…

楚维琳算了算日子,腊月里不兴婚嫁,最晚就是拖到十一月底,这么一算,其实最多也才两个月了。

未免太赶了些。

宝莲平日里挺有主意的一个人,遇上了自个儿的大事体,突然就没了主意,只让楚维琳做主。

李德安家的悄悄和楚维琳商量:“奶奶,不如还是拖他家一拖?原本就是咱们这儿先提出来的,还依着他们的意思急匆匆把婚事办了,人家会不会低瞧了宝莲姑娘?”

听着是有一番道理,不过,既然是结亲,那还是有商有量的好,两家都不刻意为难,这喜事办起来才有滋有味的。

楚维琳与媒人商议,想知道穆家那儿着急的原因。

那媒人也不隐瞒,仔细说了穆家的情况:“五奶奶您也是晓得的,穆家那儿,宅子里没有一个主事的女人。穆家那位老爷病了许久了,穆东家又是忙碌的生意人,哪里有心思放在年节上呢。穆老爷就想,早些娶个儿媳妇,把家里操持起来,热热闹闹过个年,也是讨个好彩头,新的一年事事顺畅。”

商户做生意讲究吉利,新年新气象,有个好彩头大吉大利。

楚维琳理解,等送走了媒人,又和宝莲单独商议起来。

宝莲红着脸道:“既然他家这么说了,总不好拒绝了。”

楚维琳又使人和秦妈妈说了声,便让流玉不再给宝莲排值,叫她安心准备出嫁要用的东西去。

怕时间太紧,楚维琳又与宝莲道:“若自个儿实在来不及,让宝槿帮着你一道赶一赶,就是女红要费工夫,其他的事情,你就莫操心了。”

宝莲应下了。

楚维琳头一回操持丫鬟的婚事,一时也是忙碌。

秦妈妈进府来,见楚维琳正看嫁妆单子。笑着道:“奶奶太费心了。”

楚维琳把单子交到秦妈妈手中,道:“我左右没什么事体,宝莲又跟了我这么多年。”

秦妈妈瞄了一眼单子,上头列得五花八门的。各个门类该有的都有了,总共也有小二十抬,比得上京中小富人家嫁女了。

“奶奶,这不妥当吧?”秦妈妈心中忐忑,道。

楚维琳却不在意。道:“穆家有些底子,我这些都是比着他们送来的聘礼单子列的,总不能差太多。况且,我也没给宝莲添许多金贵东西,具是实用的,她这些年自个儿也攒了不少,奶娘不用在意。”

话是这么说的,秦妈妈还是有些迟疑,私底下与宝莲说了几句,宝莲摇着头道:“奶奶一片心意。我若一味推拒,反而不美了。”

秦妈妈听了这话,终是点了点头。

十月里,菊花开得正好,老祖宗爱菊,花圃里也种了不少稀罕的花种,这几日陆陆续续开了,仆妇们便送到了松龄院里来。

老祖宗带着众人赏花。

比之那几位颇有心得者,楚维琳就是外行瞧个热闹。

霖哥儿伸着胖嘟嘟的小手想去抓花,叫楚维琳拦住了。

老祖宗一盆一盆瞧。时不时点评几句,正说着话,仆妇从前头急匆匆跑进来,喜笑颜开道:“老祖宗。宫里送了赏赐来。”

老祖宗一怔。

那日交谈之后,柳氏便入了宫,她和贤妃娘娘到底谈得如何,楚维琳不知道,可事后只觉得柳氏和老祖宗的关系缓和不少,似是达成了协议。

而宫里面。除了六月里招了老祖宗进宫之外,对常府再没有什么动作。

而现在,竟然突然来了赏赐。

常恒翰兄弟出去迎内侍。

内侍笑盈盈进来,彼此一一问了安,那内侍与老祖宗道:“太后娘娘知道您爱菊,命杂家送几盆来给您观赏。”

老祖宗笑了,见盛放的菊花一盆一盆被搬进来,她心里略松了一口气,如今这般逢年过节赏赐下来,倒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内侍有要事在身,不肯多留,收下了红封便离开了。

老祖宗仔仔细细看那几盆花,心情越发好了。

常恒淼考校常郁曜的功课,常郁曜日日埋头念书,他做人耿直,在学问上倒也有些天分,一一答了。

常恒淼很是满意,常郁昀听见些,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常郁曜。

楚维琳看在眼底,悄悄问他:“怎么了?”

常郁昀抿唇,道:“是下了番功夫的。”

楚维琳闻言,忍俊不禁,因着和涂氏关系不睦,常郁昀对常郁晚、常郁曜素来不亲近,会这般夸赞一句,倒是稀罕事情了。

秋风带着凉意,老祖宗怕几个孩子受不住,便没有叫他们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