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兮踮起脚尖去吻他,江南很配合的低头迎接,轻轻一点,胜过言语万千。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里了?”

江南揉揉她的脑袋,拉着她走进姑姑的病房,“平安就好,去哪都行。”

你擒我愿 22:不由自主的是呼吸和喜欢你1

下午,何兮要去批发市场拿货,在去批发市场之前,她还要去一趟靳轩那里,她拉货的折叠手拉车和拆散的货架还在他那里,她得要回来。

靳轩的病房里面全是人,大概是他父母姐妹,一屋子七八个,她只进去一下就飞快退出来。

紧接着靳轩自己走出来,“想念我温暖的怀抱了,是么?”

“想念我的手拉车和货架了。”

他撇撇嘴,“去停车场找车牌333的白色轿车,司机在楼下,你的东西在后备箱。”

有人开门出来看她,何兮立马低下头转身,大步朝楼梯走去。

靳甜甜只看到了何兮的背影,靳轩还在对着她的背影发呆,她推了他的手臂一把,“可以了,目送的够远了。”

他偏头对她笑笑,“你看我的背影有什么感觉?”

靳甜甜想了想,说,“很高,还很有气质,衣服很贵,腿很长。”

靳轩又看了一眼走廊那端,早已没有何兮的身影,他对靳甜甜说,“眼神不错。”

在他看来,何兮就像一轮小小的太阳,她来时,迎面骄阳,她离开后,她走过的地方还有光。

或许这跟何兮到底是猫还是虎没有关系,仅仅是因为他喜欢他感兴趣,所以,平凡如她,却在他眼里成为了出类拔萃,独一无二。

靳甜甜说,“你在这靠着门目送小姑娘的样子真幼稚。”

她大概还不知道,当爱情降临时,女孩们渴望的是成为女王,她们要的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宠爱,而男人们,却不知不觉变成男孩,他们渴望的,不过是对方给的一颗蜜糖。

至于什么是蜜糖,靳轩想想,这丫头压根就没给过自己糖,给的都是一棒子又一棒子。

回到病房,母亲问他,“那是早上你搂着的女孩?”

“噢…”他迟疑的点了下头,“是的,长的有点迷你,呵呵。”

继父靳炎很意外,问,“刚才那女孩子是小轩女朋友?”

“还不是。”靳轩笑笑,“她没看上我。”

一屋子人,均是露出一副“这女孩子是不是哪根筋没搭对”的表情。

只有靳甜甜一个人露出一副“靳轩才是筋没搭对的那个人”的表情。

靳轩很淡定,默默接受了大家的注目礼,“你们看起来很意外?”

靳轩母亲稍微有一点点不高兴,又不好表现太多,说,“我想不通你哪里会让她看不上呀。”

靳轩低声轻笑,“我又不是人民币,谁见到我都会喜欢。”

何兮在停车场找到白色的333轿车,她让司机打开后备箱,把她的东西拿出来,司机下车后没有按着她的要求办事,而是帮她打开后车门,毕恭毕敬的说,“何小姐,我们少爷交代,让我把您送到服装批发城再把您的东西还给您。”

何兮站在车旁不动,司机继续恭敬的对她说道,“何小姐,上车吧,外面多冷啊,少爷都是为您好,不把您安全送到,这是我的失职啊。”

何兮想想算了,坐吧,靳轩不在这里,她这在别扭着只能是在难为司机,大冷天的,她不上车他也不敢上车。

车内很暖,车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让她想起靳轩身上的香味,都是很舒适的香味,不会让人闻着难受。

何兮微微前倾身体,对司机说,“靳轩没有让你在批发市场外面等我吧?”

靳家的司机年纪不小,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他说,“我要给您添麻烦了何小姐,我们少爷交代了,今天您去哪,我就送到哪。”

你们少爷你们少爷,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少爷来少爷去的,听着怎么这么像过去年代的暴发户,说不定他家里就是个暴发户。

不过想想似乎司机对靳轩也没有其他备选的好称呼,总不能叫他小王子吧?

批发市场附近常年塞车,单单是进地下停车场就要排十几分钟的队。

何兮走在前头,司机跟在后面拎着她的折叠小拉车。

这栋服装批发城只有四楼五楼是卖低端货,电梯挤不上去,她就一路爬楼梯,走到三楼,发现通往四楼的楼道被货物堵住,她只好绕到楼层另一边的楼梯继续走。

无意间路过两家高档女装店,她看到门上贴着招聘有经验的销售员。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何兮停下来,驻足良久。

她走到店里,笑米米的问一个店员模样的女孩,“你们这招人吗?”

20分钟后,她眉飞色舞的从店里走出来,司机看她高兴,也跟着笑了笑,“何小姐遇到好事了?”

“嗯!找了一份白天的工作。”

早上8点到下午5点,底薪两千,提成方式是销售额的百分之二。

如果一个月能销售五十万,那她就能提一万块。

这家店里的夏装平均价格是300,冬装的平均价格是600,针对全国各地做批发零售,加上底薪,一个月她怎么也有一万可以拿。

只是辛苦一些,要起早,中午也不能回医院,晚上要去丽水路摆摊,半夜才能回医院陪姑姑跟何来。

到了服装城五楼,她找到自己常上货的几家,挑了一些新款,等到店员把货理好绑在手拉车上,她跟司机一起挤电梯,去停车场。

时间刚过四点,她要回一趟医院,司机把她送回去,她要把货拿下来,司机又说,“放这里吧何小姐,一会我还要送你去丽水路。”

何兮没说什么,她又不能强行打开人家的后备箱。

姑姑已经准备开始做透析治疗,看着高额医药费从银行卡上一笔笔刷出,她按密码的手指都在发抖。

何来在床上摆弄一套变形金刚,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靳轩送给他的。

姑姑在睡觉,何兮看到病床下面的水盆里放着一件脏衣服,就问何来,“这是脏的?”

何来说,“对呀,姑姑吐脏的,我给她换了。”

“说的好像你能帮她换似的…”她拎着脏衣服去水房洗,刺骨的冷水让她不得不洗两下就吹一吹手指,洗完一件衣服,双手冻的快没有知觉。

回到病房里她又开始肚子疼,额头一阵一阵冒冷汗,她坐在椅子上趴在床尾休息,五点半时,何年带着晚餐过来。

江南晚上要打工,没时间过来医院,只能何年陪着,他要在学校熄灯以前赶回去,两个人都在医院里睡不开。

“小兮,先把饭吃了。”

何兮闷闷的嗯了一声,坐直身体,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何年被她的脸色吓到了,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不发烧啊,你不舒服啊?”

“我肚子疼。”

何年噢了一声,给她倒了一大杯热水,“喝点热水,明天我给你买点红糖,赶紧吃饭吧。”

一份青椒肉丝,三份米饭,青椒肉丝里只有青椒,肉丝不见几根。

何兮兜着塑料袋往自己的米饭里泡汤,一口菜都没舍得吃,就着菜汤把饭全吃了。

何年在一旁看着,心里塞进铅块一样难受,他给何兮夹菜,何兮立马给他夹回来,“你别给我了,你跟何来吃吧,一个上学一个长身体,我吃了也白吃。”

青椒只有一点点辣味,何来吃的嘶嘶哈哈,何兮问他好吃不,他闷头扒饭,用行动表示好吃极了。

病房门外,靳轩透过门上的方形窗口看着何兮,如鲠在喉。

她像个傻瓜一样,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家人,自己换来的是什么呢?

一路风霜,一份白饭,仅此而已。

※※※

G大,夜晚。

江南刚刚给学生补完课返回学校,经过校园门口时有车在路边不断鸣笛,他扭头看过去,见到如花似玉的美人姜蓓正坐在车内看他,车窗放下,喊他,“江南!”

江南一脸戒备的看着她,说,“晚安。”

“等下!”她打开车门下车,一身时尚套装,双手插着外套口袋,唇角带笑的走到他面前,“我这几天一直在帮你跟叔叔阿姨做工作呢,他们让我晚上接你去我那,有什么话当面聊聊,毕竟是你爸妈,不是别人。”

江南扭头就走,半点回应都不给。

姜蓓对着他的背影说,“我知道昨天晚上何兮在哪儿,也知道她在哪里过夜,我跟你/妈妈都看到她了。”

江南的身形微微一顿,转身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你擒我愿 23:不由自主的是呼吸和喜欢你2

姜蓓心想,你不要老是对我露出这副天然呆的样子,我真心扛不住,看见你我就想往身上扑,搞的我总有一种错觉,自己一定是被靳轩那丫的给带坏了,有点小腹黑的潜质呢。

江南说,“你跟我说了我也未必会信,就算我信了,我也不会跟她分手,更加不会喜欢你。”

“你就这么笃定?”姜蓓问。

江南点点头,温和的眉眼将这清冷夜色的凌厉减少几分,姜蓓忍不住靠近他,只是靠近一小步,江南却退了一大步,简直视她如豺狼虎豹。

“我不是故意挑拨你跟何兮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的但是你不一定知道的事实。”

“我对你知道的事实不感兴趣。”他说完又要走,姜蓓小跑过去堵在他前面,转身那一霎那,柔顺的卷发从身后甩到匈前,明眸皓齿岂是一个漂亮了得。

她以为,江南肯定会折服在自己的貌美之下,谁知,江南只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大概是她身上的香水味让他闻着不适应。

“我告诉你江南,昨天晚上你女朋友睡在靳教授的病床上,靳教授的头是何兮打破的,对吧?你知道靳教授家里是什么背景吗?我这么告诉你吧,他在大学教书,一个月的工资不够买他一件衬衣,别问我那他为什么来教书,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那叫有钱,叫任性,别说给他开工资,要真是他的爱好,让他倒贴钱来教书都可以。”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看着江南的反映。

江南就像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眼神干净的一丝波澜都不起,定定的看着她。

姜蓓又说,“你一定在想他家里有钱跟你什么关系?靳教授的家里人都知道他被人打伤,在那种家庭,手指头割个口子都是要住院的大病你懂吗?如果不是靳教授护着何兮跟你,你们两个现在就只能在男子监狱和女子监狱当一对苦命鸳鸯,那么你再想一想,靳轩为什么会轻易就放过何兮跟你呢?”

她继续循循善诱,“是什么样的缘由让他放弃维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来保全一个陌生女人呢?他们之间有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是他品格高尚还是另有猫腻?”

她有耐心引导,他也有耐心听,姜蓓感觉这是一场午夜法律讲堂的开启。

她说,“今天中午我去探望靳教授,看到何兮从里面慌张的跑出来,靳轩的病床上放着一套女式病号服,病号服上有女人的长发,床上是双人枕头,被子从两边掀开,江南你说,这说明什么呢?”

她都这样说了,江南再不理解,那他一定是打怪升级考上的G大。

江南看了她半晌,说,“说明你很八卦。”

姜蓓怔住,随即低笑出声,她突然抬手捏了江南的脸颊一下,发现他皮肤出奇的好,江南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很嫌弃的蹭了蹭脸颊,“你可不可以不跟着我不烦我?”

“不烦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去告诉你爸妈,他们辛辛苦苦培养出的大学生儿子要和他们断绝关系,拒绝跟他们见面?那我也甭收留他们,就让他们俩去流浪吧。”

“是你非要领走我爸我妈,如果你不出现,我会和家里闹的这么僵吗?”

姜蓓长长的叹息,“你对我说话怎么这么凶呢?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江南,我做错什么了?我不过是喜欢你,追求你,没有故意毁坏什么,只是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爱情,这有什么不对呢?我对你爸妈也是真心的好,我没有爸妈的,我是在外婆家长大,我外婆去世了,我现在一个人住,我挺喜欢有人陪着的。”

她见江南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贫穷的女孩才值得可怜,有钱的女孩就该去死吗?”

江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她塞进车里的,等他感觉到事情偏离了自己控制的轨道,自己已经坐在车上去往姜蓓的家里。

一路上,姜蓓一直在教他如何跟父母沟通。

“江南,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别看你学习好智商高,情商肯定没我高啊,我从小就一个人在外面混的。”

“嗯。”

“嗯就是听到了,对了,昨天你/妈妈说,她绝对不会找一个在路边叫卖的女孩做儿媳妇,你…”

“是,何兮确实不该去路边摆摊,实在丢人。”他说,:“这种事情应该我去,怎么也不该让女孩子出头。”

姜蓓无话可说。

※※※

何兮第一天上班,早上六点多就在医院起床,先把姑姑和何来都收拾妥当,跑出去外面给他们买了包子和粥。

她自己买了一个馒头,何来问她,“姐姐,你怎么不吃肉包?”

何兮说,“肉包吃不饱,姐一会得去上班,吃不饱没力气干活。”

她说完这话,姑姑就坐在床上抹眼泪,何兮赶快放下手里的热水杯,用手背给姑姑擦掉泪珠,“你别哭啊姑姑,我上班又不是上刑,有什么可哭的…”

姑姑只是叹息。

“又心疼我了吧?”她拉着姑姑的手撒娇,“别心疼,我现在能赚钱了,小时候不就说过嘛,将来赚钱给你养老,我上班又不累,哪个女孩不上班,天上哪有白掉的钱,爸妈都像你这么哭这日子没法过了,出息,别哭!”

她很干脆的在姑姑脸上抹两把,“行了行了,弄这么伤感,我今天可是出去赚大钱,我跟你说,我再有一年就能把债还完,到时候就可以攒钱买房子,你也甭回村里,从此跟着我吃香喝辣。”

何来拿着包子突然在旁边横插一句,“我可不吃辣椒了!辣屁股!”

吃完早饭,她出门去上班。

在住院部门口遇到靳轩,他今天起的很早,刚刚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

何兮见他要跟自己打招呼,闭着眼睛嗖嗖嗖的跑出去老远,好像白天见鬼一样。

靳轩撇撇嘴,拾阶而上,回病房。

何兮是新来的,新来的就要比早来的多干活,这是亘古不变的就职定律。

服装行业看着光鲜亮丽,其实辛苦的很,尤其做批发,忙起来真是不见天日。

来的第一天就赶上开大货,档口里人多的没地方落脚,她拿着对货单不停的蹲下起来备货,终于忙过这一阵,她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已经快中午12点。

店里一共九个销售,只有她和另外一个叫温温的女孩是新来的,其余7个都打扮的格外漂亮,她们穿的是店里的衣服,算是半个展示模特,穿上最好的款式来吸引客户的目光。

她拿起封条把最后一包货封好,温温拿着外卖单走过来碰了碰她的手臂,“兮兮,你在店里定外卖还是下楼吃?”

“啊,我下去吃,你们定吧!”何兮爽朗的对她笑笑,把货抱到门口放在另一堆打包好的货物上,和店长打过招呼,匆忙跑下楼。

附近有一家面点店,馒头一块五两个,热乎乎的,何兮买了两个,一边吃一边往五楼爬。

她以后没时间来下午上货,只能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去挑款付钱,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直接把货拖到丽水路去卖。

她的衣服卖的快,因为质量好价格便宜,有些衣服她只赚十块钱,但是这样更新快,总有新款,常有回头客来买。

她选好款式付完钱,两个馒头也吃的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解决午餐和上货两个问题,她又回到店里,和温温一起躺在后面仓库的衣服堆上休息几分钟。

下午快下班时,店里只要她经手过的服装,她可以脱口而出它们相对应的货号。

温温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兮兮你太厉害了,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背《出师表》背了一整天,睡一觉就忘光了,像你这种记忆力,被那种东西是不是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十分钟吧。”何兮对她笑笑,低头整理今天她准备过的备货单,差不多有温温的两倍。

“哇!十分钟!”温温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好崇拜你!”

温温跟着大家一起下班,何兮跟着店长最后走,大家离开后,她又拿起抹布飞快的把收银台擦一遍,拉好电闸,出来跟店长一起锁门。

马不停蹄的赶去把自己定好的货拉走,走出商场大门,心里忽然一凉,整条街上流光溢彩,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冰凉的雨丝掉在她的脸上,很冷。

不能出摊了,扫兴!这些货不能带到医院去,她只好先将它们送回家。

好不容易挤上夜班公交车,公交车启动时,她看到窗外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拼命的拍打后门,大喊着,“停车!我要下车!师傅!我钱包掉了!”

公交车停下,后门打开,她拖着两大包笨重的货物下车,紧张的望着冷雨中的那抹身影。

你擒我愿 24:不由自主的是呼吸和喜欢你3

路人都有伞,只有她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眼前不断浮起自己呼吸出的白雾,因为她在发抖,她感觉这些雾气也在发抖,人行道的绿灯亮起后,那个人便打着雨伞跟着三五人群准备过马路。

何兮拉着两包货跟过去,小轮子滚在地上发出噶啦啦的声响,大概天气太冷,这样的噪音也没引起别人的关注。

前面的人一直走,何兮一直跟着,直到另外一个十字路灯,红灯变成绿灯,她才怯怯的开口,叫了一声,“妈。”

女人的身形微微一顿,并没有回头,仿佛不能确认这个声音是在叫她,倒是有别的路人回头看了看何兮。

她又叫,“妈,我是何兮。”

女人转身了,满眼的不敢置信。

湿漉漉的碎发被打湿,贴在何兮饱满的额头上,迎着灯光,她脸上的雨珠和泪珠清晰可见,何兮不想裂开嘴巴哭,那样太丑,可是嘴角不自觉的向下撇,她的委屈快要掩饰不住,所以她想笑一笑,于是嘴角便很诡异的抽搐起来,哭也哭不好,笑也笑不好,何兮彻底放弃了,她一边哭着一边抹眼泪,对着不远处的女人一遍一遍的呼唤着。

妈,我是何兮啊。

妈,我是何兮,我是何兮啊。

她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亲妈了,三年了吧,三年,当年那个襁褓里的小何来现在已经可以跟她一起出门摆摊了,她怕不这样一遍一遍提醒,母亲根本无法想起她是谁。

手上有雨水,擦不干眼泪,她就用袖口擦,直到母亲走过来,说,“真是我家何兮。”

何兮用力点头,哽咽道,“是我…”

母亲赶快把她拉到伞下,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她缠住,又从她手里接过手拉车,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呢?你爸和你哥呢?”她又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两包货,“这是你的行李吗?你今天才来G市?”

看看,这些伤人的问题,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有多么的生疏。

她不知道爸爸在发病时离家出走,也不知道何年已经上大学,而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那些她最痛苦的日子,她一概不知。

何兮深深的吸气,又深深的叹息,想到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她又忍不住要掉眼泪,她说,“爸爸离家出走了,何年在上大学,何在在住校读高中,姑姑在医院治病,何来在她身边。”

她拍拍黑色的货物包装袋,笑了笑,“我在这上班摆地摊,替你们还债,供弟弟读书,帮你带孩子,还有给我姑治病。”

然后,何兮看到母亲的眼眶也红了。

她幻想过很多,如果再见到母亲时她该作何反应,是跑上前跟她相拥而泣,来个母女阔别多年后的温情重逢,还是像当初何年那样,知道她又要逃跑拎着菜刀撵了她半个山,让她滚出去永远别滚回来。

可现实是,当她见到这个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我妈妈。

母亲问她,“你在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