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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他的声音有着浓重的疲倦,纪悠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惊,在沙发上摸索到他的手握住,感觉到他的体温没有什么不对,才稍稍松了口气:“你在这里干什么?”

似乎是勾起唇无声地笑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今天的月色挺好,从这里看出去,庭院会很美。”

“真的吗?”纪悠将信将疑,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她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此刻从落地的窗子里看出去,果然看到月华洒满树梢,在院子里留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每当夜风很轻地吹过,树影婆娑,月光如银。

“是很美…”她轻叹了声,索性坐过去和他贴得更近,也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腰,“不要告诉我你在学古典美人,对月伤怀。”

他低笑了声,并不理会她的调侃,而是将头轻靠在她肩膀上:“陪我坐一会儿。”

在这样的情形下听他这么要求,纪悠怎么也不会拒绝的,搂着他的身体点头:“好啊,我怎么舍得让美人形单影只。”

他又笑了下,不再说话。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连窗外那穿过树林的窸窣风声,都能听得到。

他就这么靠在她的肩头,气息微弱。纪悠有一刻突然觉得他是不是已经昏倒,不由有些心惊胆战地叫:“念离。”

屏住呼吸等了片刻,才听到他低低开口:“小悠,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会不会太贪心。”

想要自己心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又怎么是贪心?

可是纪悠笑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了现在,她突然不再确定自己是不是江念离的心中所爱,他的心思太深,让她看不透,而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一些东西又被他亲手所动摇。

她沉默了太久,连江念离都觉察出了不对,但他同样也没有追问,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撑起身体坐起来,笑了下:“小悠,早点休息。”

纪悠看着他站起身,又走向亮着灯的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纪悠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让她早点休息,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早点睡下吗?明明他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一个。

正闲来无事,纪悠接到了卓言的电话。

这位大少总是颇有些神出鬼没,纪悠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想起来:“念离和心悦举行订婚典礼那天,你没有在场吧?”

卓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知道昊辰是肯定要去抢人的,所以那么尴尬的场面,我还是不要到场得好。”

他倒把自己推得很干净,纪悠想到罗昊辰的性格,再看看江念离,这三个人简直是在比着看谁城府更深。

她忍不住叹息:“你们果然是好朋友,没有一个肚子里不黑的。”

卓言“噗”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好人。”

对此纪悠就不置可否了,问他:“你找我有事?”

卓言笑:“没事就不能找你?我知道有家咖啡馆,店主养了很多猫,你们女孩子都喜欢的,就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一起去吧。”他的提议还挺诱人的,

纪悠果然很感兴趣,笑着:“好是很好,不过我没在家里住,在念离的别墅里住着。”

卓言失笑:“我说一连这么多天你都不见人影,原来是和念离在一起。”

纪悠笑了起来:“你约个时间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和卓言约好了下午一起去那个咖啡馆,纪悠想着要去跟江念离说一下,结果走到他的书房前,就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声。

江念离似乎是正在跟什么人谈着公事,纪悠想了下,就没进去告诉他。

虽然现在他们两个人算是在一起,但还是不必要事无巨细地交待行程吧?

午餐时间江念离还是没有出现在餐厅,所以吃过午饭,纪悠就换上了一身便服,出门赴约去了。

那家咖啡馆坐落在距离她家不远的步行街,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和其他的咖啡馆不同,这家小店装饰以布艺为主,到处都是可爱的抱枕和绿色的植物,走进去就感觉一阵轻松。

卓言今天的打扮也很随意,这么穿着T恤和牛仔裤,又将额上的头发放下来的样子,居然微带了青涩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未出校门的学生。

纪悠和他走进去,就被热情的店员招呼,然后他们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来不久,就有一只大花猫悠闲踱了过来,四爪并拢,团成一个团子,趴在卓言身旁。

纪悠既眼馋又好笑:“猫咪好像很喜欢你啊。”

卓言一笑,伸出手来去挠那只花猫的下巴,它惬意地伸长了脖子,一副颇为舒服的样子。

纪悠一下子更为羡慕,眼睛都要冒出光了。

不管多大年纪,性格怎样的女性,都对毛茸茸的小动物没什么免疫力。

卓言笑看着她:“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讨小动物喜欢的。”

正说着,那只猫咪躺倒在沙发上,一翻身,眯着眼露出肚皮来,嘴里也发出咕噜呼噜的声音。

卓言笑:“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纪悠唯有嫉妒的份,不过卓言真的有吸引小动物的潜质,没过一会儿,居然又来了另一只猫咪,趴在他脚下。

看纪悠实在太羡慕,卓言就笑着解释:“也许它们只是喜欢这张沙发,我们可以换个座位。”

纪悠自然是立刻响应,果然就如卓言所说的,她坐在那张沙发上,那两只猫咪也照旧眯眼打呼噜,连动都没动。

卓言笑着说:“猫是很自我的动物,估计我们在不在这里,都对它们没什么影响。”

纪悠正挠着沙发上那只花猫的下巴,侧头笑看着他:“你很了解一样。“

卓言耸了耸肩:“我家里就有一只虎斑猫,它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肯纡尊降贵在我膝盖上趴一会儿。”

纪悠立刻大感兴趣:“你家里就有?为什么不带我去你家里看猫咪?”

卓言笑起来:“我家里还有两只阿拉斯加,我怕你被吓到。”

纪悠挑了挑眉:“你太小看我了吧?我从来不怕大型犬的…只要它们不咆哮。”

卓言哈哈笑:“它们很乖的,不会对淑女乱叫。”

坐在猫咪们身边随意地聊着天,时间就过得很快。

转眼间到了晚饭的钟点,卓言笑笑说:“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她出来也没有说一定要回去吃晚饭,再加上她今天真的玩的比较开心,就犹豫了一下,笑:“也成,我给文叔打个电话说不回去了。”

纪悠是个比较不合群的人,高中时代别人都有了一群死党,她却基本上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虽然看起来跟所有同学关系都还不错,说得上要好的却也就路茗茗一个,所以毕业后自然地就不再和昔日的老同学过多来往。

到了大学后更是如此,等参加了工作,除了会有些同事聚会,基本上就没什么活动了。

虽然卓言和她认识不久,却已经是和她走得比较近的人了。

这段时间来她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不顺利,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释放压力的机会,而卓言这个人又有一种天生能让人放松下来的特质,她就不由自主想要和他在一起多待一段时间。

听到她要在外吃晚饭,文叔倒没说什么,只说不要太晚回去。

放下电话,她转头看到卓言,就先声明:“不要再带我去上次胡同里的那个饭店了…我没什么品味,我只想吃饭。”

她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吃个饭也要到那么神神秘秘的地方,上次那个饭店,价格昂贵就不用说了,估计还是会员制的,藏在深巷里不说,进去时那套的程序,就是想把大部分人拒之门外。

卓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我只是觉得那里说话比较方便,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去个更随便的地方。”

纪悠笑着:“最好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

于是他们最后去了一家五星酒店的日料餐厅。

不用说是临近市中心的,坐在布置简洁古雅的日式餐厅里,窗外就是灯火辉煌的都市夜景。

他们要了梅酒,就着关西牛肉火锅喝了一些,纪悠渐渐有些微醺。

她支住头,忽然笑了笑说:“我研一那年暑假,自己一个人去新疆,沿着丝绸之路,从敦煌和吐鲁番去北疆。一路上见到的都是戈壁滩,那时候我心里想,也许念离走了后的几年,我都像是走在戈壁滩上,因为满目都是荒凉,所以就只是走着,连怎么走过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一直往前走,也许有一天就会到达绿洲。”

卓言不动声色,隔着火锅的薄雾看她:“你这么爱念离?”

纪悠笑着点头:“当然,我只爱过他一个人。”

她回答得竟然这样干脆。

卓言的目光仿佛深了几分,最后只笑道:“我都有些嫉妒念离了。”

纪悠笑:“你还用嫉妒念离?爱着你的女人,只怕比爱念离的多得多了。”

卓言笑了下:“那不一样。”

梅酒的酒精度数不高,原本是不会醉的,但纪悠不知怎么,吃完了饭还是有点头晕。

卓言替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笑着:“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纪悠想了下,笑着点头:“好吧,麻烦你了。”

卓言也不坚持,将外套递到她手里,笑笑:“你的车可以让文叔明天交待个司机来取回去,今晚你还是别开车了。”

纪悠笑,感谢他的细心:“谢谢。”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多说,卓言将纪悠送了回去,车停在江念离的别墅前,纪悠刚下车,就是一愣。

江念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这时看着他们笑笑:“卓言不进来喝杯茶?”

卓言倒是大方,笑了笑就下车:“正好,我有些话想对念离说。”

不知是不是夜里吹了点风,纪悠觉得头有些疼,就说:“那你们先聊,我先去房间里换件衣服。”

江念离笑着点头:“去吧,小悠。”

纪悠对他们笑笑离去,她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先是用热水冲了个澡,又换了居家的宽松衣服,这才从楼上下来。

以前工作紧张,她做起这些事情来极有效率,全部做完也才不过半个小时,但当她从楼上下来,一楼的客厅里只坐着江念离一个人,卓言好像已经离开了。

刚才还说有事情要说,怎么转眼就不见了?以卓言的性格,也不是这么来去匆匆的吧?

有些奇怪,纪悠就笑着问坐在客厅里的江念离:“怎么不多聊几句?”

没有回答她,江念离只是坐在沙发上,背影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僵硬。

纪悠转过去走到他面前,当看到他神情时,才一愣:“念离,怎么了?”

江念离的脸色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微垂着眼眸,这时才抬了一抬,淡淡地说:“小悠,我们还是分手吧。”

纪悠安静了很久,才笑笑:“这次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江念离还是垂着眼睛,唇角勾了下:“可能是我觉得累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有些无力。”

纪悠没再说话,他们就这么长久地僵持着。

没人从客厅经过,死寂像是粘稠的水一样蔓延开,几乎无法呼吸。

最终纪悠笑了笑说:“好。”

她说着,又笑了下:“我去楼上收拾东西,我今晚就离开。”

她在楼梯前站住:“念离,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决定再次放弃这段感情…如果连你都不再坚持,那我也就再没有坚持的必要。”

她没有听到回答就走上了楼。

她在这里的物品并不多,收拾起来也用不了多久,等她提着不大的行李包走下楼,江念离还在客厅里。

站在门口,他望着纪悠笑了下,唇边依稀是温柔的:“我让司机送你。”

纪悠知道这别墅区附近肯定是打不到车的,也觉得自己没有客气的必要,便点头说:“谢谢。”

她不多停留,提着行李出了门。门外站着文叔,为她打开了车门。

纪悠俯身上车,没有回头。

车子很快驶出江念离的别墅,夜色中那些高大的树木在窗外闪过。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从这里经过了,以后也可能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纪悠突然觉得心脏一阵刺痛,她今天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以为只不过是出去喝一杯咖啡,她以为今晚还会睡在江念离的房间隔壁。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今晚主动一些,去他的书房拥抱他一次,哪怕他没什么回应,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个拥抱。

毕竟他们这段时间关系有点僵,她不希望再继续这样冷战下去。

她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浴室里热热的蒸汽都还没有散,但转眼之间,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切都结束了,年少时她那些可笑的单恋,还有此后这么多年的等待。

她是那么爱江念离,所以就以为他也一样爱着她。

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用力咬住牙齿,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江家的别墅里,目送着车子走远,江念离低头咳了几声。

他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按通最上面的那个号码。

接通的声音传来,他闭了闭眼睛,低声开口:“小悠已经走了,你满意了?”

“哦?”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是不久前才告辞离去的卓言,他笑了一声,“我没想到你真的就让她走了。”

“你费了那么大工夫,挖出那个秘密,要得不就是这个结果吗?”他靠在客厅一侧的墙壁上,微闭着眼睛,笑了笑,“卓言,我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对我。”

沉默了片刻,卓言似乎也是有了点愧疚,笑笑:“念离,别这么说,我还是你的兄弟,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还是不会打一点折扣。只不过在小悠这里,我也当仁不让而已。”

江念离轻笑了下:“我等了八年,等到终于可以再见到她…然后你把她抢走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了。”

他断开了通话,用手掩住口咳了一下,等放开了手,掌心已经染上了一片暗红。

“江先生…”站在他身边的文叔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您还是尽快动手术吧。”

看着掌中的那团血迹愣了片刻,江念离才点头:“好,你去安排吧。”

直到八年后,他才看清,他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男人,多少安排和手段,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纪悠问他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才回来找她?

问他为什么当初不肯和她同甘苦共患难?

他始终找不出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于是只能费尽心思编排,一次次去圆谎。

当初江谦用纪悠的前途威胁他,将他逼到国外,他的确是妥协了,但他原本打算的就是暂时对江谦虚与委蛇,等到第二年就立刻回国找到纪悠。

后来他就遇到了Jennifer,那个直爽泼辣的美国女孩,不过是因为他出言帮她应付了一个向她求爱的小毛头,就声称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