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上一章:第 22 章
  • 你若不来我怎敢老去下一章:第 24 章

那个男生的下场自然是被江念离揶揄走了,她却横了一眼他,愤愤不平:“你居然不觉得我漂亮?”

江念离唇边带着笑,开始饶有兴致地逗她:“再漂亮,天天看也习惯了啊。”

纪悠气得牙疼,只能恨恨说:“我也有很多人追的!”

这下江念离的唇角勾得更高了:“那怎么偏偏被我追上了?”

她在当年,就说不过江念离。

然而这件事情也能说明,江念离的确对于女生的相貌是否出众,不是那么上心。

他有足够的资本,忽视掉大众的审美,独独挑选他钟爱的那一种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自恃貌美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大栽跟头。

让纪悠悄悄喜欢上他的那件事,在别人看来,会觉得有些莫名。

她没有因为他的某次温柔举动而喜欢上她,也没有因为他无意的关怀喜欢上他。

她还能清晰地记得那次的事情,那是在第一学期期末的时候,他们学校在海外的友好学校派来了几个留学生,进行为期两周的交流学习。

因为那几个留学生是插班在高一年级,所以需要一个高一的学生在欢迎仪式上发表演讲。

当负责接待的老师在学生会提到这个,她记得江念离笑笑说了句:“让纪悠来吧,她挺适合的。”

所有的参会成员,在当时都愣了一下,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在学生会,纪悠的表现都不突出。但身为副会长,却很少会直接表达自己意见的江念离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即使是有些疑虑,老师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散会后她等别的人先走,找到准备离开的江念离,对他说:“江学长,我还没发表演讲的经验。”

他笑了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只顿了一顿:“没关系,你可以的。”

这可以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单独对话,只有这么两句,他就笑着转身离开,留在纪悠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有些发呆。

最后那次演讲,纪悠完成得算是不错。

她还记得那次的仪式是在学校礼堂里举行的,她走到灯光下,带着微笑,对台下熟练地讲出精心准备的英文演讲稿,时不时,还会穿插几句俏皮的发挥。

在阵阵的掌声里,她笑着鞠躬退下。

那是她第一次在高中里,表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后来她越来越优秀和自信,却没人注意到,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

那天散场,她刻意走到了最后,然后在汹涌而出的人潮里,她找到了那个身影。

所有的男生都是一样的装扮,黑色的西装校服和白色衬衣,她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唇边挂着些笑容,他正和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的侧脸映着午后的清光,让她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她就是从那一天起,沉默地喜欢上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也从未抱有任何幻想。

半年后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她最初喜欢江念离的原因,一直都是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她一直失落与他对自己的巨大影响力,纠缠在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上。

她以为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爱他,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也许,这一切只是因为她需要他。

这样巨大的时空中,每一秒钟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细节,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但却不是所有的细节,都有其意义。

在她生命的时空里,最有意义的细节是,她在那一年,在寒意降临的深秋里,喜欢上了江念离。

不是他闯入了她的世界,是她在那个烦躁而喧闹的午后,从那诸多的身影中,找到了他。

他是让她走出了孤独和平凡的那个人,如果他从未出现,她的世界将会全然不同。

江念离清醒的时候,纪悠还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

他的目光移到她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低声说:“小悠,你真的没有走。”

纪悠点了点头,看着他微笑:“怎么,以为你昏倒前那些是幻觉吗?”

她不过随口开玩笑,他却顿了顿才开口,唇边还是含着笑意:“抱歉,是我失态了…耽误你的行程。”

“那个啊?”纪悠笑,“机票随时可以改签,管它做什么。”

江念离再次笑了笑,毕竟是没有恢复,他闭起眼睛轻咳了几声。

“陈先生转告我,医生说你肺部还有瘀血。”纪悠轻吸了口气,才说出接下来的话,“所以不舒服不要忍着,要告诉我。”

笑容都有些勉强,她俯身过去,在他苍白无色的薄唇上轻吻了下。

在她的唇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他就蓦然睁开了眼睛,黑色的深瞳中,有无法掩饰的惊异和震动。

毕竟纪悠这次前来,一早就表明了自己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前来看望他,几天的相处,他们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亲昵动作。

纪悠将头抬起一些,看着他的眼睛:“念离,我没有追过你吧?当年就不用说了,后来也没有…”

她笑着,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现在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女人,老是被人追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准备做出点尝试…我要追求你,念离,你会拒绝吗?”

江念离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然后抬起手按住胸口,咳了咳:“对不起…”

纪悠正等着他回答,听到这句话一愣,看到他侧过头,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忙手忙脚乱地扶住他的背,将病床边放着的医用纱布拿了一块放到他唇边。

江念离侧着头咳出一小口淤血,又断断续续地咳了一阵,才摇了摇头表示好了。

纪悠端起一旁的白水,让他含了一点漱口,又等他将漱过口的水吐到杯中。

放下水杯,扶着他的肩膀,纪悠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轻舒了口气,小声说:“平生第一次追人,听完表白,我的求爱对象居然吐血了…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微蹙了眉低声咳嗽,江念离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无奈:“你不能再等一等吗?我刚醒就听到你说这些…”

纪悠笑笑:“太突兀?”

抬眼看着她,江念离勾了下唇:“太突然。”

一个字的改动,含义就大大不同,纪悠叹了口气:“你为什总是这么胸有成竹的话,我会不甘心的。”

对她笑了下,江念离靠回病床上低声说:“是啊,我总是胸有成竹…”

在晃神的一刹那,纪悠几乎又要以为自己落入了他早就计划好的圈套,却又想起来早上赶回去时,看到的那一幕。

那时她执意要回去,不是因为他在她面前表露了什么,事实上当他站在门廊下目送她远去,都让人看不出丝毫发病的端倪。

她想要回去再看一眼,只是因为她心里,忽然涌上的那种无法表述的恐慌。

这个举动没有任何人能预料到,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那个时刻,内心的莫名恐惧,会那么地难以自制。她只能将它归结为第六感。

如果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那么他根本不用等到她离开后,才独自坐在书房里忍受病发的痛苦。

他完全可以趁她还在时,就夸大利用自己的病痛,而不是伪装一切都好,把她送走。

没人会如此毫无把握且无望的,安排这一切。

抬起手放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纪悠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才笑着对他说:“你错了念离,这次胸有成竹的,是我。”

第十一章 和你的誓言

虽然住院治疗和在家休养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主治医师还是建议江念离在医院观察几天。

纪悠和陈先生回去帮江念离取一些必需品带过去。

他们去了医院之后,就再没人进过那栋房子,纪悠走入江念离的书房,看到的还是略显凌乱的书桌和座椅。

当时一团忙乱,谁也没想到要去收拾一下。

她抬手去摆正椅子,却在书桌一角的废纸框里,看到一团包起的蓝色手帕。

纪悠将那个手帕拿起来展开,果然在里面看到暗色的血迹。

当时江念离用来按口的那个手帕早就在他昏倒后,被她接了过来,这个显然是之前用的。

她想起来这几天的那些蛛丝马迹,他一直说自己只是容易感冒,所以才轻咳不断。

她也从未过多关心,免得太过大惊小怪。

可是在医院里,陈先生告诉她这样咳血的症状并不是突发的,很有可能延续了一段时间。

那么当她以为平和宁静的那几天里,他是否已经悄悄隐瞒了身体的真实状况,只为了让她安心离开?

她原来总以为这段感情,江念离投入的并不够多,现在好像揭开了一道面纱,一贯被误解了的真相,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把这个手帕折好放回去,她找到江念离的手机和充电器,放进包里,又拿了简单的替换衣物和日用品,他们就返回了医院。

纪悠回到病房时,江念离已经拆了输氧的导管,身上却还接着监控的仪器,还是半坐在病床上。

看到她进来,他转过头笑了下:“小悠,麻烦你了。”

纪悠站在床边,抬手自然地放在他肩上,轻抚着他的侧脸笑:“安心休息吧。”

她现在从不悭吝表达自己对他的依赖,江念离顿了下,才笑笑说:“小悠,你对我有些太好了。”

纪悠当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笑了笑,略微耸了下肩:“我说了要追求你的,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

江念离唇角挑得更高:“你突然太积极,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纪悠所知的江念离,可从来不会不知所措,她正想开口打趣两句,却突然想起来那个沾着血迹的手帕,心里紧了一下,笑容就带了些勉强:“我被动了那么久,积极一点难道不好吗?”

江念离摇摇头,对她笑:“也没有不好,只是我要先适应一下。”

纪悠从来不是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这时却忍了又忍,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说:“念离,我来之后,你身体就不是很好了,对吗?”

从她的神情里早看出她发现了些什么,江念离笑了下:“对不起,咳血是常见的症状,并不算严重,我怕会打扰到你。”

因为怕打扰她,所以就宁肯悄悄遮掩,尽量做到滴水不露?

她现在都不能确定,那些天里,什么时间他已经发过病了,什么时间又装作若无其事,和她一起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俯身过去,靠住他的肩膀,纪悠轻声说:“念离,不要再对我做那种隐瞒。”

江念离许久都没有说话,轻咳了咳:“我不是想故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提…”

纪悠抬起头,捧住他的脸,轻吻他的薄唇。

他的唇还带着些凉意,纪悠小心地深入,直到得到他的回应,听到彼此凌乱的呼吸,才退开。

她笑起来:“我原来觉得以吻封缄太肉麻了,现在觉得挺好的。”

他的脸颊染上了些红晕,纪悠觉得自己的脸也发起了烧。

从小到大,这也许是她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不但强吻了一个男人,还强迫他和自己深吻。

转开眼睛,她脸上发着烧,却故作镇定地说:“你休息吧,我在旁边守着。”

唇角勾起一点,江念离笑了笑说:“好。”

他这么一说纪悠更不好意思,横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

江念离也不再逗她,笑着低咳了咳,就合上眼睛休息。

这是间私立医院,病房非常安静,也没有探视时间限制,纪悠一整天都在病房里陪着江念离。

下午江念离精神略好了些,看到纪悠窝在窗边的沙发上抱着一本书,就笑了笑:“看什么呢?”

纪悠笑笑,拿着书走过去:“要不要我读一段给你听?”

江念离也笑着:“读书给病人听?我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上世纪的老电影里了?”

纪悠坐在病床边的简易沙发上,笑:“是吗?在空旷的别墅里下围棋、救猫,我们这几天已经干了那么多文艺的事情,索性文艺到底吧。”

看了一眼她手中那本书的书皮,江念离勾起了唇角:“好,你准备给我读什么文艺的书?”

纪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略带尴尬地清咳一声:“《连城诀》,从你的书柜里拿的。”

江念离勾着唇笑意加大:“很好,这本我喜欢。”

纪悠也笑起来:“在病房里读武侠小说——于是我们还是没能文艺起来?”

江念离点了点头,目光含笑:“我们这叫附庸风雅。”

“附庸风雅也没什么不好,好在这本书够长,我们能够读好久。”纪悠低头吻了吻他,笑,“为美人读书解闷,是我的荣幸。”

江念离笑着看她:“这么久没有这样叫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这个爱好了。”

“那怎么可能,”纪悠冲他眨眼,“我对美人的执念,是深入骨髓的。”

《连城诀》并不是一本让人愉快的书,相较于金庸其他小说,不但人物不多,连情节也简单。

只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在不多的温情下显得更加悲凉。

纪悠读得也不快,正好打发在医院的这些清冷时光,当读到水笙和狄云在雪山里共处了几个月,从相互芥蒂,到相依为命,纪悠停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江念离笑:“在那样的大雪中,两个原本不可能会产生爱情的人,竟然会走到一起。然而这一切,看上去又那么自然。与世隔绝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事情,让不可能的都变成可能。”

江念离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笑了一下:“我们现在,也真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

纪悠握住他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的手,笑了:“是啊,所以我可以强占美人,作威作福。”

江念离微笑着去刮她的鼻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既然被说了胡言乱语,纪悠就更加放恣地作威作福,索性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次她特地在他唇上停了许久,让温暖的气息留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江念离还在住院,他们却见到了意外的访客。

那时纪悠也在病房里,听到护士告诉他们又来了一个探病的访客,当那个访客的姓名被说出来时,他们都微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纪悠站起来说:“我去接一下他。”

她跟随护士匆忙走向前台,然后就看到了卓言,他正靠在柜台上,对接待处那个脸上长了雀斑的小护士笑得爽朗。

还是有些惊讶,纪悠走过去对他笑笑,打招呼:“卓言,你怎么来了?”

她来瑞士的事情卓言知道,但她改签机票,滞留在这里的事,却属于一时意气,这几天来除了给设计院的领导打了电话,说了要延长假期,其他人一概都没有通知。

卓言转头看着她笑了下,还是那样略显懒散的神情:“我去了你家,发现你没有回来,就去问了文叔。”

他说着顿了下:“其实我原本就打算来看念离,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一直很担心他。”

他之前一段时间和江念离的关系的确有些奇怪,纪悠笑笑,点了点头:“他还好,跟我来吧。”

走廊的距离并不长,在即将走进病房之前,卓言却忽然笑着低声说了句:“你来之前,我就知道你不会回去了。”

纪悠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