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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江念离已经坐起了身,看到卓言之后,并没有微笑,仅是轻点了下头:“你来了。”

卓言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很自觉地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下,支着下巴对纪悠笑:“小悠,我有些话要和念离说,你能离开一下吗?”

看到面前的状况,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在场,纪悠就笑了下:“好,我出去散步。”

目送她出去后掩上房门,卓言才笑着转向了病床上的江念离:“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江念离仅是勾了下唇角:“还好。”

他这么冷淡,卓言脸上的笑容也没减掉半分,耸了下肩:“好吧,反正从小到大吵架,你从来都没原谅过我。”

这么略带了无赖的腔调还真让人没办法接下去,就算是和他打了多年交道的江念离也给噎得顿了许久,才说:“你需要我的原谅吗?”

“确实是不需要。”卓言笑着,站起来走到窗口。

从这里看到冬日里整齐的庭院,虽然有些许的绿色,但终究显得有些荒凉,他就这么望着窗外,突然说:“念离,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内,对吗?”

江念离微勾了唇角,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卓言没有听到答案,就笑了下,接着说:“你和小悠分手后,我努力尝试了,可她好像又回到了我初见她时那种样子,看起来好像离谁都不远,却也离谁都不近。”

他顿了下,笑:“是我错了,我以为让你离开她,我就会有机会。”

又静默了一阵,江念离才开口:“我住在这里,只是想静一静,我没想到小悠会来,也没想到她会留下。这些话我已经对小悠说过一遍了,我不想将事实重复太多次。”

卓言笑了下,没有回头,继续说:“念离,我们这样的人,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会从长辈那里继承到一些野心。我是天性懒散,自问也没有那种步步为营的能力和耐心,所以选择了置身事外。你呢?你曾是我们这一辈里最优秀的孩子,却因为一场大病而不得不放弃。你是否不甘?将你那些不再有机会实现的理想,全都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你想说我对小悠太过执着了?”这次看着他的背影,江念离笑了下,“你将这些理解为野心也好,欲望也罢。对于小悠,我绝不会放手。”

“我有罪,”他平静的口吻还是不带任何情绪,“我的罪孽就是——我永远不会对小悠放手,哪怕死去。”

卓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好好养身体吧,咱们这些一起长大的人里,现在我在意的也只有你和心悦了。”

他笑着挥手,向门外走去。

江念离在他走出去前,低声说了句:“既然在意我,就不要再做那种可以置我于死地的事。”

卓言的身体微顿了下,轻应一声,出去关上了房门。

纪悠一直守在门外,病房的隔音很好,她并没有听到里面说了些什么,看到卓言出来,就迎上去问:“怎么样?念离和你重归于好了?”

卓言对她笑笑,挑了下眉梢:“你很关心我们两个是否和解?”

“当然啊,站在我的立场上看,觉得你们还是挺重视对方的。”她看卓言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谈得不错,于是开起了玩笑,“何况你是我的朋友,念离又是我的人。”

注视着她的笑容,卓言忽然说:“对不起,小悠。那次陷害你的人是我。我并不想害你,只是想离间你和念离…还有念离之所以突然提出和你分手,是因为我威胁了他。”

纪悠愣了一阵,不过很快回过神,她微笑了笑:“没什么,毕竟我还是找到了念离。”

卓言低头看着她,自嘲般一笑:“看起来你不恨我…做了这么多,我还真的像小丑一样。”

纪悠摇了摇头:“我觉得有些生气,但我不会记恨你。事情已经过去,再多说也没有用。”她说着,轻吸了口气,抬起头,“卓言,也许这些话由我来说有些不大合适,但被信任的人伤害,那种感觉很不好。”

卓言望着她笑了下:“小悠,抱歉。”

纪悠轻叹了口气:“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这种时刻本来应该是严肃感伤的,但卓言毕竟是卓言,纪悠话音刚落,他就轻耸了下肩膀,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既然你原谅我了,那就太好了,接下来几天我可以和你一起游玩了。”

纪悠很干脆地拒绝:“不行,我要陪念离。”

卓言苦恼地皱住了一双秀挺的长眉:“那我怎么办?一个人到处逛很可怜的。”

纪悠指了指接待处那个还在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小护士:“那个可爱的雀斑姑娘,正渴望跟你来一段异国恋吧?”

有一点纪悠没料错,以卓言的魅力,果然在短短两天内,就和一个当地的大学生迅速熟识了起来。

那个女孩子才刚二十岁,笑容甜美,眼睛还带着些稚气,看向卓言时目光发亮,明显已经被他迷住了。

卓言来到苏黎世后,就借口自己没订酒店,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江念离的别墅。

现在更是毫不客气地将这个新玩伴带回来,煞有介事地介绍说这两个人只是他的室友,可以完全不用理会。

这两天江念离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了,正和纪悠在客厅里喝茶,听到卓言用不太熟练的德语瞎掰,忍无可忍地放下手中的报纸,轻咳了咳说:“小悠,我们出去透透气。”

纪悠自然求之不得,放下手中的小说:“好啊。”

虽然天气不是很好,但时间充裕,他们索性乘火车去了近郊的玉特利山。

一路上不见行人,列车行至山上,还能看到一些未化的积雪。

他们穿的衣物足够御寒,纪悠还是担心江念离会受凉,下车后就问他:“冷吗?不舒服我们赶快回去。”

“还好,”江念离摇摇头,无奈地轻叹,“在这里还能安静一下,回去了头会疼。”

纪悠想到此刻正在别墅里的卓言和那个女孩子,忍不住偷笑,卓言还真喜欢纯情型的,和他闹过绯闻的那些女明星形象也大多清纯可爱。

她看到江念离轻蹙了眉,显然还是不悦,就踮脚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笑着:“好了,我们不管他们了,走一走散心怎么样?”

江念离神色这才稍好了些,将手交给她握好。

他们一路慢慢走过去,除了有一对登山的中年夫妇从他们身边经过外,没有碰到任何人。

相比喧嚣的市区,纪悠还是喜欢这样静谧的自然景观,紧紧握着江念离的手,走在被白雪妆点得宛若油画的林木之间,四周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她停下脚步,转身抱住江念离,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念离,等你身体再好些,是不是就可以做手术了?”

到了此时,她似乎有些理解了江念离为何一直延迟手术的理由,不管准备再万全,心脏手术毕竟有着不小的风险。手术成功,那是皆大欢喜,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那么有些错过,就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所以对于江念离来说,有些心愿未了,就不顾病情恶化,宁肯一再拖延,也不想进行手术。

“不要担心,”笑了下抬手搂住她的身体,江念离轻声说:“小悠,我现在还要陪你。”

闭上眼睛,纪悠将抱着他腰的手臂更收紧了一些。

他们此刻当然算不上生死离别,只要不再出现什么状况,江念离很可能会渡过这次难关。然后不管再有多少阻碍,都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纪悠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念离,我一直爱着你,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纪悠向设计院提交了长期休假的申请,她自己也没想到这次会逗留这么多天,打电话向院长详细解释了一番。

她通话的时候江念离就在一旁,等她挂断了电话,他就放下手里的报纸笑了下开口:“小悠,我还好,你回国也可以的。”

纪悠抬头扫了他一眼,目光颇为凛冽:“还来说这种假惺惺的话?”

她太霸气外露,江念离反倒笑起来:“小悠,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霸道了。”

纪悠挑了眉尖:“对付你这种什么都不爱说的人,霸道难道不对吗?”

她气焰正盛,江念离肯定是不会直撄其锋芒的,笑笑对她招手:“小悠,过来。”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纪悠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侧坐下,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怎么了?”

揽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江念离笑着:“女孩子还是乖巧听话一些可爱。”

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但此刻纪悠正窝在人家怀里,无论再说什么,都难免有色厉内荏之嫌,只得抬头在他还是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泄愤:“我就是太乖巧,才会被你欺负!”

江念离对此保留意见,只是抱着她低叹了声:“我怎么舍得欺负你。”

说得这么深情,但他真的没干过欺负自己的事?纪悠嗤之以鼻。

但此情此景太过安逸,她就索性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身体,没再还嘴,任自己懒懒地不再动弹。

卓言毕竟是不能久留,在这里待了一周多,就回了国内。

纪悠也跟父母通了电话,让他们把自己的电脑和一些工作用的资料寄了过来,有时候会看看资料,随便做一些设计方案,避免长时间不接触工作,以后会有陌生感。

那场大雪过后,天气没有变得更加寒冷。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也托天气的福,江念离的身体状况好转,如果这样持续下去,有望在冬天过去之前,就恢复到可以进行手术的程度。

这段日子里纪悠一直陪在他身边,跟之前在国内时不同,现在日子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纪悠记忆中学生时代的那些假期。

那时候两个人几乎每天都偷偷约会,在一起度过仿佛永无止境的时光。

相处模式跟八年前太像,纪悠一夜之间找回了很多当时的习惯。

她喜欢躺在江念离的膝盖上看书,喜欢在他撑着头好像睡着的时候低头猛地在他脸颊上偷吻一下。

还喜欢从背后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脊背上吹气。

她这么做的时候,江念离总有些哭笑不得,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来:“你又做什么?”

她就假装乖巧地低头,轻声细气地说:“我没做什么啊。”

腹黑如江念离,也只能无可奈何叹一声气:“那你是想让我做点什么了?”

纪悠绷不住喷笑出来,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好啊,欢迎美人对我为非作歹。”

这个“美人”又是重逢后她嘴里新添的词汇了,笑着抬手搂住她,江念离低头笑:“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倒成了我为非作歹了。”

两个人就这么拥抱着,江念离笑了下,低声说:“小悠,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可以在一起。”

他这句话还包含了另一层意思,纪悠顿了下,抬头笑看着他:“看来你认为我们早晚会在一起。”

江念离唇边挂着微笑,摇头:“没有…我只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你。”

明明无法放弃,却还是给了她离开的机会吗?

注视他一阵,纪悠轻叹了口气:“我记得你之前不会说甜言蜜语的,怎么现在说起情话来这么厉害。”

对此明恭维实诋毁,江念离还是风轻云淡地一笑:“是吗?”

纪悠抬头轻吻他的面颊,笑着:“可惜我就吃这一套。”

日子就这么过去,没等江念离好转到可以接受手术,圣诞节和新年就来了。

算起来纪悠也在苏黎世住了两个月,却除了寥寥几次外出,都在家里陪着江念离。

周围节日气氛一天天浓重,不但街道被彩灯妆点起来,连隔壁的邻居都已经开始布置屋子,将准备圣诞夜用的圣诞树堂而皇之地摆在院子里。

国内的圣诞节虽然也越过越隆重,但这样的西方节日毕竟没有真正融入生活,除了商场和饭店会趁机做一些活动促销之外,没有中国人很认真地在自己的家里过这个节日。

所以看到窗外一家人都在打扫布置的邻居,纪悠还是有些新奇的。

江念离笑笑走到窗前,抱住她的腰:“圣诞夜当天,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看一下?”

纪悠当然是想的,但江念离的身体不适合在寒冷的空气中多活动,于是她回头笑:“你出去没问题吗?”

“随便走一走,应该没问题的。”江念离笑着回答。

既然决定了出去,江念离先约好了陈先生。

等到了圣诞节前夜,他们在家里吃过晚饭,就开车来到市中心。

既然是体会圣诞节风情,他们自然先去了阅兵场,不大的广场里竖起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但顺着班霍夫大街过去,就能看到小型的圣诞演唱舞台。

圣彼得大教堂里正在做弥撒,所以大街上人并不多,纪悠和江念离手牵着手走在略显空荡的大街上,听到不远处的大教堂里隐约传来圣歌的旋律,回荡在灯火通明的街巷间。

纪悠没有宗教信仰,却在这个时刻感觉到那种纯净虔诚的力量,握着江念离的手,她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太轻,江念离没有听清楚,就笑问:“怎么了?”

抬起头,纪悠冲他笑了笑:“我说,我愿意承担一切罪孽,希望我的爱人能够安宁健康。”

江念离微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幸好这不是在教堂里说的。”他顿了下笑,“虽然我也不是教徒,但还是不要随便许愿得好。”

天气有些冷,纪悠就揽住他的腰,笑:“我想做你的骑士,当然要为你承担罪孽。”

江念离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去做什么事情,小悠,像你一样,我还是希望我的爱人能够安宁,这样就够了。”

纪悠沉默了,她也希望一切都好,然后她和江念离能够一直都在一起,不用再经过分离的痛苦,也不用担忧着会失去对方。

但世事哪能都如人愿?她没有杞人忧天到去忧虑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却也已经有了面对一切可能的决心和勇气。

将身体贴在他的怀抱中,她没再说话。

接下来他们还是去了有圣诞市场的苏黎世火车总站,室内的温度总算高了点,气氛也热闹了很多。

除了售卖各种圣诞饰品的小摊,火车站内还有一个全部由施华洛世奇水晶妆点的巨大圣诞树。

纪悠进去后就对着那棵通体银白,美丽到仿佛梦幻的圣诞树感叹:“在这棵树下接吻的感觉一定很好!”

女孩子还是喜欢美丽的东西,刚才在神圣的大教堂前她没说要接吻,现在到这个人来人往的市场里倒想了。

江念离在一边笑着说:“我愿意配合。”

东方人骨子里还是内敛,纪悠到最后也没有对着眼前的美人热吻下去,仅是抱着他,踮起脚来在他眉梢轻吻了一下:“圣诞快乐,念离。”

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回吻,江念离也说:“圣诞快乐,小悠。”

那一刻彼此间交缠的气息,让人迷醉。

他们出去的并不久,在午夜之前就回到了家里。

江念离的肺部毕竟不好,进了房间就轻咳了一阵,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纪悠泡了一杯红茶,递到他手中:“累吗?还是赶快休息吧?”

接过茶杯,江念离勾起了唇:“还好,你不是还有其他节目吗?”

以他对纪悠的了解,这个直觉当然是准确的,这么美好的圣诞夜,纪悠当然没想要就这样放过。

看着眼前含笑的人,纪悠终于还是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说:“美人,这么多天了,洗完澡后给点慰劳吧…”

自从来到苏黎世,虽然有时候他们也会睡在一起,但顾及到江念离的身体情况,一般都只是拥抱着入眠。

长久的耳鬓厮磨,却没有一点实质的东西,任谁都会积攒点火气。

她说的这么直接和急切,江念离轻笑起来:“看来还真是委屈你了。”

都破天荒主动开口要求了,纪悠微微红了脸去拉他的袖子:“别这么取笑我,我会哭的。”

话音未落,唇边就落下了一个带着微凉的吻,江念离笑着:“我可舍不得。”

纪悠没再跟他斗嘴,她微侧了头,就吻住了他的薄唇,接着就是唇齿相依。

她舌尖灵活,江念离也顺势而为,一个深吻伴着还未消散的寒气,将彼此的气息都打乱。

等两个人分开,凌乱地喘息着,纪悠将头靠在他肩头,偷笑:“你也憋得够厉害嘛,还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