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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贴得那么近了,你就应该亲上去。亲完之后就应该找个地方,当天晚上就办了他。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呀?在演偶像剧吗?等着广电下版号吗?”

我擦了嘴巴:“我在你心里这么放荡吗?”

好像还把她给问住了:“怎么你觉得自己不放荡吗?可你就是这么对韩冰的呀。”

“不一样。”我想了想,“欧先生可跟韩冰不一样。我不放荡,韩冰才放荡呢。欧先生喜欢听邓丽君,你们知道吗?我昨天凑上去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很羞涩的,脸红心跳的,像个小男孩一样,哎呀天啊,我,”我说到这里赶快喝了一口水。

“你怎么了?肾都热了吧?”黄欣说。

“去你的!你能不能离身体脏器远一点?”我狠狠瞪着她,“我是说,我看着他那样,一点杂念都不敢起,我觉得不能追得太紧,我得给他一点时间,”我笑嘻嘻地又吃了一口东西,“当然了,所谓夜长梦多,等也不能等太久,话剧票子我都买好了,餐厅的位子也订完了,就这个礼拜五,不过马上就办有点着急,我至少也要抓住时机亲亲他的。”

朱琳琳竖起大拇指:“等你好消息。”

“放心。”

“不过还有个问题呢,”卢叶丹说,“你不是见过他有个女朋友吗?”

“该是分手了吧。我会问他的。这事情可不能含糊。”

我想了一会儿,打定主意,“等我把他睡下了就问。”

她们三个笑成一团。

第六章(5)

为了星期五跟欧先生的约会,我用半个月的工资在伊势丹买了一条新裙子,蓝色的,好几重纱,穿上去像个小仙女,晚上天气会有一点凉,我配了一条同色系颜色稍微深一点的披肩,鞋子不能穿新的,会卡脚不舒服,我把最漂亮的一双一字带的黑色高跟鞋收拾得立立正正,下面班在洗手间里补妆面,脸上涂得白白粉粉的,一边扣耳环一边哼起了歌儿,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乔安娜推门进来,看我这样打扮,抱着双臂又打量我了,我冲她谄媚地呵呵一笑:“老板呀,我手里的工作都做完了的。”

“工作还有做完的?留下加班。”乔安娜道。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耳环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切”地一声,过来洗手,面无表情地:“开玩笑。”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瞧你这玩笑开的,差点没把我心脏病弄出来。

乔安娜也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粉饼来补妆,我总得找电话说:“您晚上也有约会?”

“嗯。我姐姐从纽约来看我。”

“哦哦。”

“你呢?这么隆重,是要去见男朋友吗?”她问。

“不,”我马上说,“还不算呢。”不过到了明天早上就不好说了。

“我问你,”乔安娜点了一支烟靠在墙上看我,“要是今天晚上真加班,你是选赴约会呀,还是留下干活儿?”

我还真是想了想:“您给算多少人工?”

乔安娜难得的笑起来,拍

拍我肩膀:“可以。不是傻瓜。祝你今晚上愉快。”

她从洗手间里出去了,我才松下肩膀,后半截话是不能告诉她的:无论您给算多少人工,我都得去见欧锦江。

我从银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我上了出租车给他发短信:我出发了,半个小时到。他很快回复我:好的。不要着急。梧桐树一片落叶飘进了车窗里,我拿起来嗅了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哪里都有花香味儿。

我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在人民剧场的门口等欧先生。没一会儿就见一位个子高高穿着西装的男士从远处过来,他步伐轻快,身姿优雅,我迎上去,离近一看,不是。我伸出去的手绕回来绾了一下自己头发,转转眼睛哼了一句歌儿去旁边呆着了,还真是有点尴尬呢。等会儿欧先生来了,我得跟他说,我差点认错了人,挽错了胳膊,他肯定又要笑我了,他笑起来可是好看呢。

直到话剧开场,我也没有等来欧先生。

他的手机一直占线,后来关机了。

后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能联系上他。

我去过两次他的那幢小楼,秘书马太太说他出门了,除此之外再不肯透露一个字。

直到上海的天气彻底冷下来,直到我开始穿上大衣和靴子的季节,梧桐树掉光叶子,射手座的黄欣过生日了。

我之前错过了几次朋友聚会,终于这一次见到了黄欣正式交往的男朋

友老吴。老吴被叫做“老吴”,其实年纪并不大,他跟我们同届毕业,在电视台里做摄像,摘了帽子之后,我发现他确实头发有点少,显得老相,可能是因为这个被叫作了“老吴”。河北人,不太说话,但是短暂的观察就让我发觉了他哪里好,卢叶丹讲了个没人听明白的冷笑话,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是老吴带头笑的,虽然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有人说自己最近跟新加坡调酒冠军学了一手,现场调了一个颜色极为诡异的鸡尾酒,在座的朋友们没人敢碰,老吴说,那我来试试吧,他居然真的喝了一口,说还不错...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长得漂亮,家境优越的黄欣会喜欢这个老吴了,人人都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当上帝,侧面有点像明太祖朱元璋的老吴因为性格随和而格外可爱。

这聚会新认识的朋友里面也有面相好看的,比如坐在我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孩,他刚从亚马逊回来,说起丛林里面猴子打架,还有在当地雇的向导为了钓起一条海鲈鱼被鱼线割掉了半截手指头的事情,这人讲故事绘声绘色的,还会变魔术,空空的一只手在我耳朵后面抓了一下,再张开,里面有一颗小珍珠,他放在我眼前晃了晃,好看吗?我从亚马逊带回来的。我把那颗小珠子捻起来仔细看看,是我喝多了还是怎么样?你这个珍珠怎么有

点发绿色的?水里面含有铜,被河蚌收纳起来,珍珠的颜色就有点发绿,很难得的。他看看我,和气的,温柔的,喜欢吗?送给你呀?旁边的黄欣听见了,用酒杯挡着嘴巴,朝着我挤眉弄眼地笑起来。我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她非得要我来,而且把这个男孩放在我身边的意图。我把那个小珍珠放在桌上,谢谢你,我不要,我有点累了,我要回家了。

我离开KTV大约十点多钟,还有人陆陆续续地赶来赴热闹,男人女人结伴成行,各种面孔肤色,气质腔调,都是爱打扮的,都是好看的。

黄欣追出来,抓住我胳膊,悦悦,你没事儿吧?我送你回家去吧?

我把围巾一圈一圈地缠在脖子上,笑嘻嘻地说,怎么你担心我找不到自己家吗?那可不用,你快回去吧,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可别扫了大家的兴。

她站着没动,瞪着眼睛扎煞着手,像个学习不好的医学院学生忽然遭遇疑难杂症患者,束手无策,而且满腹愧疚,她闷了半天,打算再做最后的努力:“... ...你再仔细看看刚才那位,他其实有点像吴彦祖。要不要留个电话?”

不用。我打了两声哈哈。谢谢你了... ...我,我,我没心情。

人多热闹,或者认识新的男孩子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像吃东西着急咬伤了嘴巴,伤口会变成一小块溃疡,你以为补充维生素就

会好的快一些,其实怎么都是疼,得靠时间慢慢熬过去。

第七章(1)

忽然消失的欧先生是我嘴巴里面的伤,只是时间过了好久,我的伤却一直一直都没好。

... ...

我打了出租车自己回家,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热的豆奶,哼哼唧唧地唱着歌儿回家。忽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欧先生的车子停在我住的单元门口,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刚要仔细再去对一对号码,他从车子里面下来。

他朝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第一个反应是赶紧往自己四周看了看,欧先生的神出鬼没几乎毁掉了我的自信,即使明晃晃地就在眼前,就在我家楼下,我也不太敢确定他是来找我的。

“好久不见了。”欧先生说。

他是在跟我说话没错。月亮可鉴,这情景我想了多少遍,我准备了多少个镇定潇洒的姿态去应付,可此时脑袋里面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颗心脏蹦的飞快,都要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了,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有多慌张,我赶快把一瓶豆奶拧开,哆哆嗦嗦地插了吸管进去,我喝了一口,擦擦嘴巴,没说话。

“马太太告诉我你去过我那里两次。我也收到你发的短信和邮件,事情太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就没有马上回复,想着回来再跟你说。”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好受了一大半,我担心他,我找他,他是知道的。

“那天约好了去看话剧,我没能去,真是抱歉。”他说,“事情来

得很突然,我当时已经快到人民剧场了,不得不改道离开。电话打到没电,然后又上了飞机... ...事情很多,也有点复杂,刚刚才回来。”

我放下豆奶,抬头看他,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西装都是干净整齐的,但是他疲惫,黑眼圈,法令纹都很重,脸瘦瘦的,很憔悴,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本来就不是个年轻人,现在看上去更老了。欧锦江更老了。他都没等我就变的更老了。这念头一下子把把我的心弄得生疼,把鼻子给堵住了。

“我有点着急来着。”我说。

他眉头蹙起来,深深看着我,好半天:“... ...我知道。”

“那,欧先生,您究竟去哪里了呀?”

“我前妻车祸去世了。我去美国处理。”他轻轻地,慢慢地说。

我愣了一会儿,脑袋里面闪现出在一连串的画面,是这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个温润的秋夜,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原本准备好了要去看一场话剧,赴一个轻松的约会,却在与我相见之前的片刻收到了前妻的死讯,他不得不连夜坐上飞机去往美国,在冰冷的停尸间里看到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人残缺破败的身体... ...下着冻雨的阴冷天气里,他在异国的土地上把她安葬,同时要安慰死者年迈的父母,他们在对厄运的不理解和极度的悲伤之中,可能把他当作是愤怒的靶子,以为女儿

在之前的生命中如果避免了任何一个转折都可能会躲过如此悲惨的结局,这最应该避免的转折可能就包括他们的离婚... ...

这都是我的猜测,也在我们之后的谈话中得到了印证。这一切都跟我没关,但是想到它们可能发生在欧先生的身上,让他现在如此悲伤,疲倦,就让我那么那么难过。

“那您呢?您好吗?”我抬头问他。

“不好。我有一点冷。但是谢谢你这么问。”他咽了一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久没有人关心这个了... ...”

我没等他说完,就猛地把他给抱住了。我控制不住自己,那样一下子冲上去,劲头太大,以至于他向后仰了一下,那是他的肢体极短暂的意外,很快他就把我回抱住,一只手环住我的腰,一只手埋在我头发里,嘴唇也轻轻地碰触着,我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脸就埋在他胸前,泪流了满脸:我心心念念的欧先生就在这里呢,我再也不放开他了,他冷吗?他难过吗?他疲惫吗?他哪里不好都不要紧,我要把他暖过来,缝补好,我会给他熬姜汤,喂感冒药,我还可以给他敷面膜,我会好好地照顾他。

我的身体因为一场期待已久的恋爱终于到来而轻轻战抖,我心里面对自己说:我抱着欧先生呀,我好爱好爱他呀,好爱好爱呀。

... ...

欧先生在我家里住了好几天。我趁

他倒时差和吃感冒药昏睡的时候给他剪了指甲,剃了胡子。剃须刀滚到脸上的时候他醒了,睁开眼睛看着我,一时没动,好像不太知道此时自己身处在哪里,鼻子前面的女人是谁。我也没动。我怕他被吵醒了冲我发脾气,我就像马戏团里的训练老虎狮子的管理员一样看着他,色厉内荏,但是不打算退让。

“你在干什么?”他说。

“给您刮胡子。”

“谁让你摆弄我的?”

“您脸色太白,胡子钻出来不好看,我看着别扭。”我多少有点心虚。

“哪里来的剃须刀?”

“从行李里面拿出来的。”我说。

“谁的行李?”

“您的… … ”

“你动我行李了?”他好像不高兴了。

“动了… …”我慢慢说,“不可以吗?您还睡我床了呢… … ”

“哦,”他好像突然间又困了,闭上眼睛就范,“可以… … ”

欧先生躺在我的枕头上,轻轻地转着头配合着剃须刀的角度,我心里面又得意又高兴地想着:厉害什么呀,跟谁俩呢?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 … 欧锦江先生呀,我才不怕您呢… … 我就是怕,也不能让您看出来… …

哎,我看看,这里还没有修理到呢,我把他的脸扳过来,同时身体倾向前,没站稳,倒在他身上,不知道什么卡到腰眼了,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欧先生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把我压在下面,鼻子尖顶着我的鼻

子尖,把我捧在两只手上,你这个小坏蛋,你是不让我睡觉了,你笑什么呢?

您快把我放开吧,您别抓我痒痒,我受不了… …

谁抓你痒痒了,哪里呀?这儿?还是这儿?

我们床上翻滚,被子被踹到到地上,两个人的衣服很快就都不见了,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第七章(2)

我在暗黄色的灯光里,在衣柜门的大镜子里看着他赤裸的背面,脱掉了那些考究西装的欧锦江先生让人意外的年轻,那是最自律的饮食和经常性的运动才能修养出来的肌肉和线条,我脑袋里面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除了我带他去吃的黄鱼面,这个人肯定没吃过街边的羊肉串和麻辣烫,否则他不会长得这么好。可没经历过世俗的快乐也不见得就是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经历,我在床上的花样频出刚开始让他没法同步,我们颠倒反复了好几番才终于体位配合,节奏统一,顶峰而至的一刻他双手紧紧捧着我的脖子,看着我的眼睛,那是一个聪明骄傲的人物终于心有不甘地屈服于情欲。

我得逞了,我把欧锦江给那个了,这真让人高兴。

不过说到底,床上的事情学坏也快。

事后我把一只手臂让他枕着,另一只手打开了剃须刀终于把他胡子刮干净了,看他闭着眼睛,我亲亲他嘴巴,拿着剃须刀的手往下面去,到了一个敏感的位置,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子,瞪着眼睛看我:“你想要干什么?”

“窗帘得搭配地毯呀,我把您下面也整理一下。修修形状。”我看着他,“怎么了这么大反应?害怕什么?难道刚刚没有被侵犯过吗?”

“… …你可真是,坏透了呀。”他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我在说什么,鼻子尖蹭着我脸颊,“你自己怎么

样?地毯修过了吗?”

“当然修过了的。要不怎么穿比基尼呀?”我特别坦然。

“哦?那我再研究一下。里里外外地研究一下。我看看修得怎么样,是不是得盖个章,发个证呢… …”欧先生一下子掀开被子袭到下面去。

… …

圣诞节之后是新年的假期,欧先生一直留在我家。吃饭做爱看电视,然后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就趴在床上聊天,什么都说,说个没完,念书和旅游的经历,有怪癖的朋友,喜欢的电影和音乐,《复仇者联盟》里面谁最厉害,还有金融圈子里面的八卦。他还说起在有一次去非洲开会,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两百多人在会场外面集会示威,要求酋长们主持公道,出手制止家庭暴力——两百多男人,被老婆们揍得不成样子——欧先生还奇怪,那些非洲男人看上去也都结实健壮,怎么会被老婆们家暴?当天晚上他住在一个五星级酒店里,洗澡水是一个大妈站在高处给他淋下来的,大妈舀水的时候,浑身是泡沫的他从下而上看着她的臀部,觉得那个型号可以覆盖一整个宇宙… …所以欧先生分析,在战乱,瘟疫和恶劣的自然条件之外,非洲男人还有一个重要的死因就是很有可能是在家暴的时候被自己媳妇坐死的… … 他讲笑话的语气真是刻薄极了,我笑得都要背过气去,而他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蹙

着眉毛看我,好像在探讨学术问题,想在我这里找到肯定的答案一样。

我是不敢让他看我正在做的一篇借贷分析报告的,我怕他用研究非洲女人屁股的精神来探讨我的工作。房间里太小了,我待他睡着了,把被子蒙在自己脑袋和电脑上面,偷偷地做上司留的作业。按键的声音还是把他吵醒了,钻到被子里面来,把我抱在腿上从后面看我写的东西。也不知道妙处在哪里,这个英文的报告把他逗得哈哈大笑,然后他温柔地亲亲我,让我先去睡,他来帮我改一改。

新年的假期结束之后,我那个被欧先生改过的报告不仅让我在乔安娜那里获得了褒奖,还让乔安娜在老总那里争取到了开春的项目,我在春节前得到了一个颇为丰厚的红包。年会的时候,酒过三巡,乔安娜对我说,江悦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变化,兴高采烈的,不是之前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了,是因为你等的男人回来了吗?

我说是的,他回来了。我等了他很久,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知道我在之后的生命中一定会遇到一个人,一定会爱上一个人开始,我就在等他了,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乔安娜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跟我撞了一下杯子:“啊你这么爱他,真心祝你好运。”

春节快到了,我得回家过年。欧先生把我送到机场,我一直双手挽着他胳膊,脑袋恨不得杵到他肩窝

里面去。到了不得不进去的时候,他抚摸我的头发:“你看安检那么多人,你再不去排队就会耽误飞机了。”

“耽误就耽误,那我就不回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搭理我,我爸爸妈妈成宿成宿地打麻将,弟弟妹妹们可闹腾了,我二姑家的弟弟十二岁了还淌鼻涕呢,去年在阳台上放鞭炮把我家玻璃给炸了,我把他给打了。然后我爸就把我给打了。我姥姥姥爷更夸张,发我红包我是真得下跪的,我都多大了,我都二十五岁了,为了个红包下跪,您说像话吗?结果去年打开一看,里面就十块钱,都不够从我家到他们家的打车钱,我说凭什么这么少呀?我下个跪就给十块钱?我姥姥说,你都上班挣钱了,给你就不错了,你知足吧… … ”我一叠声地抱怨。

我给自己铺了台阶,我只希望他说一句要我留下来的话,只要他开口,我一定义无反顾,但是欧先生没有,他笑起来,亲亲我头发,劝哄着:“你们家人怎么都这么暴脾气?行了… … 哪有过年不回家的?再不高兴也就是这么几天,坚持一下就好了,啊,初七我来接你,然后咱们去看电影。听话… …”

我不得不松开他,接过自己的手提箱去排队,又在队伍里面回头看看他,高高的,白白净的上海男人,真是让我心折,他看上去跟刚回来的时候不

一样了,现在容光焕发,他才不老呢,我想欧锦江到了八十岁也是个让人一见钟情的美男子。

第七章(3)

我心里面一直想着欧先生,一直惦记着他,这个年是过不好的。初二早上我就把表弟又给打了。十三岁了还在流鼻涕,打麻将的时候我跟二姑坐对家,他就站在他妈妈后面看着,鼻涕就稀稀汤汤地淌下来,他也不擦,一会儿抽一下一会儿抽一下,我实在受不了了,抬头说,军军呀姐姐求你,你擤一下吧,脏死了,你这样我没法集中注意力打牌的,我总怕你鼻涕滴到麻将牌上再被我摸到。军军表弟一点都不讲卫生居然还挺好面子,不高兴被我当众说,擤了鼻涕就恨上我了,站到我身后来捣乱,开始用英语报我的牌:“two bings,four tiaos,one chiken,east wind… ...”哎呀我气蒙了,猛地站起来,推了他一把:“哎呀你,存心捣乱是不是?敢报我的牌?学了多少英语啊还用我这里来了?显摆你会复数吗?”

谁知这孩子学会碰瓷了,我推他也没用多大力气,他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脑勺磕到门上了,哇哇大哭:“你敢打我… … ”

我气得够呛:“我还踹你呢… … ”

爸爸上来一把把我抱住:“怎么回事儿?”

“你没听着他用英语报我的牌吗?!”

“报呗,能怎么样,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 ”

军军还坐在地上喊:“二舅你不打她我不干!”

我妈怕我爸真的再动

手,赶紧把我推到外面去了:“去,买点花生回来… … ”

大年初二的,卖花生的都在家里过年的,我去哪里买呀?我就蹲在楼下看着邻居家小孩在雪地里面放花炮,天还亮着,焰火在天空中一点颜色都没有,我觉得这个春节过得简直是索然无味,我那么想念欧先生,我希望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不会的,我们刚刚通了短信,他在家里看科幻小说呢。可是如果他不来,那么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就想马上回到上海去,马上去见他!这个念头窜上来我就摁不住自己了,我回了家,收拾了衣服行李,打了出租车直奔机场。出门的时候家里人都糊涂了:悦悦什么时候气性变得那么大,因为跟他弟弟吵架,年都不过完就回上海了?… …

我到的时候是深夜,上海下了小雨,出租车把我送到巷子口,我拖着箱子跑到他楼下摁铃,过了好一会儿灯才亮,我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他把门打开,看见我也愣住了。

“您屋里没别人吧?您还有别的女朋友吗?您让我进去,给杯茶喝行吗?我冷。”我说,“家里更冷,我待不住了。我又把我表弟给打了。我非得回来找您不可。”

欧先生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一下子把湿漉漉的我抱在怀里,他身上真暖和,他的味道好好闻呀,他把我的头发都给揉乱了:“你是个小疯子。”

..

. ...

在几天之后,我跟一位故人见面了。

就在年初五,就在徐家的聚会上,我见到了从前教过的学生徐冬冬。

我随欧先生来的。

其实我跟徐冬冬两个对这次久别重逢都没有一点准备。

我看着他,惊讶地简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徐冬冬,个子那么高,我得仰头看他了。小小的脑袋瓜子剃着圆寸,身上穿着件白衬衫和墨蓝色的西装裤子,看得出脖颈和肩膀上肌肉的优秀形状,比起来三年前的小胖子,他那时候就像是一个白面包子,你把它撕开来想看看里面的馅儿得有多油腻,结果从里面活脱脱跳出来一个彭于晏,除了白皮肤和那个总像被自己给咬肿了一样的红嘴巴,他好像是把从前的自己彻底推翻重造,升级得面目全非。

现在的徐冬冬也看着我,上下打量着,我想我知道他在看什么,我不再是从前教他英语,拎着领子让他减肥的大学生了,那时候我去给他上课只穿T恤衫和牛仔裤,从来不化妆,我觉得在一个学生面前完全没有必要使用那些化妆品,不化妆的朴素的我会显得更加威严,更方便修理他,而现在的我脸上一笔一笔都描得很仔细,身上穿着开司米裙子和细细高跟的鞋子,我是他爸爸的朋友欧先生的女朋友,徐太太在旁边提醒他,冬冬快叫小阿姨呀… …

我们面对面站着,好半天才理解消化了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