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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是大舅舅的孙女,大表哥的女儿,还在读大学,这次姬君陶回国,她死活要趁着假期跟回来玩。

“哇,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还这么美,怪不得叔叔天天想着她。”

女孩子用了极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令姬君冶哭笑不得:“人小鬼大。”

女孩子道:“皮肤这么好,你不是说她有孩子了吗?”

姬君冶不耐烦:“有孩子句不能皮肤好啊?我也有孩子了。”

阿戚在一旁搂着她的腰笑着说:“孕妇,说话悠着点儿,咱们孩子才一个多月,你当然皮肤好了。”

女孩仔细看了看姬君冶道:“姑姑,你没有商小姐皮肤好,脸也没她小,她很适合当明星。”

姬君冶最忌讳人家说她脸胖,懊恼道:“那是病,她有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看来到现在还没有养回来,你没见她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我怀着孩子怎么能生病?”

走在前面的姬君陶倏然回过头来:“生了什么大病?什么时候?”

姬君冶自觉失言,瞪了女孩子一眼,无奈:“你离开后两个月吧,大概是照顾豆豆累的,发烧住了近一个月医院,后来就没事了。怀月就是吃不胖的体质,瘦一点也很正常。”

她也没想到怀月瘦了那么多,我见犹怜,哥哥心里不知该疼成什么样儿呢。姬君陶出国后,姬君冶放心不下,每个月飞一次新加坡,亲眼看着哥哥是怎样备受相思的煎熬。如果说怀月是人比黄花瘦,哥哥何尝不是瘦了许多。

姬君陶回过头去,眼眶酸胀,心里的懊悔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离开是成全了她,今日一见,才知道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姬君陶走到车边坐进驾驶室,握着方向盘待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完全忘了回排屋的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好又出来,对正准备坐进阿戚车子的姬君冶道:“你来开。”

姬君冶了然的和阿戚对视一眼,对侄女道:“你坐戚叔叔的车,我有话和你叔叔讲。”

小侄女刚想开口说话,被姬君冶狠狠瞪了一眼,马上乖乖钻进了车子。

姬君冶并不上车,站在车旁问姬君陶:“哥你后悔了?”

姬君陶低头不语。

“那你准备怎么样?”

姬君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看着脚下青石板上的坑坑洼洼,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千疮百孔,还有怀月的心,或许早已被他伤透。

“你同来之前一定想过吧?想过也许会遇上她?”

他当然想过,这一年多的几百个日日夜夜,他只想着这么一个问题:如果回来,如果遇上她,他该怎么办?因为不知道答案,所以不肯回来。

姬君冶叹口气道:“我反正就是做小人了,当初坑蒙拐骗的是我,事后不理不睬的也是我,要不我再给她打个电话,你们俩谈一谈?”

姬君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姬君冶这话就像打了一巴掌在他脸上,让他抬不起头:“不要了,你看她今天的样子,是再不肯见我了。”

姬君冶道:“袁沉离婚了,看样子是想和怀月复婚:陈瑞炀据说对怀月不是一般的好,也许也存了这个心思;怀月现在看来态度不明朗,可是女人除非傻了,否则一定要趁着还年轻赶快给自己找个归宿。按怀月的脾气,回头再找袁沉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陈瑞炀就不好说了。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就是怕你到时候后悔,你以为你一后悔怀月还会像以前那样心疼你?她经历了一茬又一茬,现在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她今天的样子我也看着呢,心里再怎么难过,面上好像没事一般,我脸皮这么厚的人,话都被她牵走了。”

姬君陶沉默不语,他出国后拒绝了关于怀月的一切消息,一心想让自己死心。没想到她依然是一个人。

她还是孤零零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走吧,哥,改天我去约怀月,你们好好谈谈吧,你再犹豫下去,我孩子都要生出来了。”姬君冶看不下去,自动揽了任务。

姬君冶自从查出怀孕后就十分嗜睡,阿戚说是因为她以前玩得太疯,现在女儿管着妈妈了,姬君冶听了十分熨帖。上午照例是睡到十点多才起来,阿戚照例是买菜去了,这段日子他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做“家庭煮夫”,不肯让姬君冶在外面吃饭。

姬君冶走到楼下厨房一看,锅里有两个白煮蛋还是热的,她倒了一杯牛奶在微波炉里转了一分钟,取出来慢慢地喝着朝门外走,一边思忖着今天怎么骗怀月来排屋见哥哥一面。

花园里的盆景长得比当初好得多,老花匠帮他们照顾得很好。姬君陶正站在矮墙边默默地看着隔壁的花园,怀月家的花园里种满了青菜,绿油油的,看上去十分精神。

姬君冶走过去:“怀月为了豆豆真是尽心,这么冷的天也不怕辛苦。”

姬君陶叹了口气:“豆豆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又能吃得了多少?”

姬君冶听出他语气中的心疼,不禁心酸:“她就是个傻瓜。”

兄妹俩不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小车开到怀月家门前,姬君陶吃惊,抬头一看,怀月正从车上下来,见了他和姬君冶,愣了一下,招呼一声,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笑容很浅,几乎看不见。

姬君冶瞥了一眼神色微僵的哥哥,刚欢喜地叫了一声“怀月”,车上又下来一人,竟然是陈瑞炀,姬君冶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边。

幸好,车厢后座又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很客气地朝兄妹俩点头致意。姬君冶才稍稍松了口气。

陈瑞炀微笑着走过来打招呼,对姬君陶道:“好久不见,听说姬先生出国了,这次是回来过年还是常住?”

姬君冶故意大声道:“‘月是故乡明’,自然是回来了。”说罢瞥了怀月一眼,怀月正对中年夫妇说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姬君冶失望,问陈瑞炀:“怎么社长大人节日慰问员工吗?竟然亲自登门。”

“哪有两手空空来慰问的?那怀月还不把我赶出来。”陈瑞炀笑道,“我的朋友看中了这里的排屋,可惜早已售罄,正考虑买套二手房。”他转身对怀月道:“怀月,你先带赵老师他们进去看吧。”

怀月答应一声,领中年夫妇进了屋。

姬君冶暗暗心惊,莫非怀月要把排屋卖了?忍不住偷偷去看哥哥,见姬君陶微蹙着眉盯着怀月家的大门,而陈瑞炀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姬君冶假意咳了一声道:“这里的排屋挺好的呀,绿化好,物业又负责,离市区也不远,现在再想找这么好的地段可就难了,怎么就舍得卖掉呢?我早先还跟怀月说过也要在这里买一套,大家做邻居呢。”

陈瑞炀道:“有的人买排屋本来就是为了投资,现在翻了近两倍,也算好好赚了一笔,有的人或许临时有急用,忍痛割爱,总之人人心里有笔账。”

姬君冶急着想知道怀月为什么要卖房,偏偏陈瑞炀说得原则,只跟自己打太极,听不出个究竟,只好耐了性子道:“我这段时间太忙,也没和怀月好好说说话,她一切都还好吧?领导你可要多多关照她啊。”

陈瑞炀并不清楚怀月和姬君陶之间的瓜葛,虽然隐隐有猜测,毕竟算不得数,看看这么长时间以来怀月也没什么动静,现在听姬君冶这样问,估计两家之间关系并不像自己原来想的那样密叨,心望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挺好的,怀月很有才气,最近几篇文章省领导都注意到了,工作很顺手。就是上次生病后身体没调养好,我都不敢让她出差,一感冒咳嗽一个冬天都不见好,今天我听着好像又在咳。”言辞间隐有一份亲昵。

姬君冶见话题扯远,着急着怎么把话题绕到怀月的房子上去,姬君陶却朝陈瑞炀点点头道了句“失陪”,转身进了屋。陈瑞炀对姬君陶的性格、脾气早有领教,见怪不怪,对姬君冶抱歉道:“怀月跟我朋友不熟,我得进去陪一下。”

姬君冶只好作罢。

姬君冶回屋不见姬君陶,追到画室,果然见他站在画架前低头沉思,便走近前感慨道:“没想到怀月连这房子都要卖掉,我还一直想着将来大家能住在一起昵。”

姬君陶道:“小冶你去把她的房子买下来,我不想那套房子里再住别人。”那套房子里,他曾经为她洗过头,她曾经为他做过饭,他告诉她自己最深的秘密,她拥抱过他亲吻过他,有过他们那么多甜蜜的回忆,他怎么舍得让别人来抹去这一切?

姬君冶为难道:“我怎么跟她开口昵?她要是知道咱们想买下,一定不会答应的吧?”

姬君陶只觉得一阵胸闷,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出声:“总之我要这房子。”

姬君冶见哥哥脸色极差,不敢再让他难过,点头道:“好的好的,如果怀月真要卖掉的话,我就是抢也要把它抢回来。不过,她为什么大过年的急着实房?总不会是因为不想和咱们做邻居吧?哪有昨天下午才见了面今天一大早就找到买家的,难道是她急着用钱?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

姬君陶想了想道:“你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她急需用钱,是就想办法给她。”

姬君冶心想,要走到卖排屋的地步必定不是小数目,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她付了呢?恐怕玉皇大帝也做不到吧?除非让她中彩票,可自己又不是那几颗小彩球,就算是,也要怀月肯去买彩票啊,老哥你实在太瞧得起你小妹了。她心理负担极重,嘴里还不敢说,盘算着得找机会把这两个人拉一块儿让他们自己谈,否则难保肚子里的孩子未出娘胎先得了抑郁症。

元旦过后,大家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忙碌。陈瑞炀来了之后杂志社发展得不错,年终奖的红包厚实,办公室张罗的年货也不少。

怀月一个人过,父母都在外地,几个要好的同学中,邓缘缘是不用说了,从不下厨房的主儿,电视台发了生鲜都是往她这里搬的,只管坐着吃现成的。以前大学时候的另外两个好朋友虽说都成了家,可一个丈夫外派去了下面的市里挂职,一个跟婆婆住在一块儿,所以有东西也都爱往她这儿送。这一年多来,她的青河苑倒重新成了这四个人的根据地,厨艺也在她们的压迫下越发精进。

其实怀月心里清楚,她们之所以这样缠着她只是不放心她这个小妹妹。婚姻不畅,又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大病一场后身体一直回复得不好,怕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心情郁结,才千方百计想要替她排解。也幸亏有了她们,她才有惊无险。

怀月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想得感慨。

姬君陶回来了,听小冶说是再不走了,看他的气色,在国外待了一年多,似乎愈发的不好,又瘦又苍白,倒是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女子,一副无忧无患、天真烂漫的样子。这样看来,他应该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否则女孩子脸上不会这么明媚。

没大问题就好,她心想,也不枉自己那样地牵肠挂肚了一番。

当初突然就断了联系,虽然小冶告诉她是哥哥接受了那边大学的聘请,她清楚那只是借口,因为姬君陶明媚告诉过自己并不在意那个机会。她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抛下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抑郁症发作,不得不去国外治疗。

她想去他身边照顾他,可显然她是在没那个勇气;又或者是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这样安排是知道她难以放下豆豆不忍让她两头为难,她只能顺从这样的安排。

她每天都在担心他的病情,几乎夜夜从噩梦中惊醒。细细回想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大概那就是抑郁症发作的前兆吧?她深深地自责,自己竟然那样的不小心,那段日子忙于工作,连他的异常都没能发觉,亏她还自以为能兼顾豆豆和他两个人的生活,原来其实是不行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在等待这一天,等待他对自己的那份近于狂热的感情有消散的一天,那样自己就可以毫无愧疚地离开。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一般。

没想到自己那样小心翼翼,最早还是动了真情。怀月苦笑,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一点没错。现在他的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女人,自己是不是也该好好考虑近乎的生活了?

“怀月!”陈瑞炀的车载她身边听下,“回家吗?我送你。”

怀月看看左右,下班高峰,不知什么时候才等的到出租,便点点头道:“谢谢陈社长,我去传达室拿一下水果。”

杂志社今天发水果,说是刚从广东空运过来的,每人两箱,邓缘缘出外景去了,怀月只好自己打车回家。

“你先上车,我去拿。”陈瑞炀利索地下了车,朝传达室跑去。

怀月觉得不妥,刚想跟上去,司机老张探出头来道:“怀月,快上车,外面冷。”年轻的社长有多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虽然陈瑞炀在单位里从不表露,但是一个男人,如果每次都能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认出一个女人,那么他对这个女人必是怀了别样的感情的。

陈瑞炀把水果放到后备厢,钻进车里,道:“这两天法的年货你都是怎么拿回家的?”

“一次是思思想的车,一次是曹记的车,还有一次是我同学来接我的。”怀月笑道:“陈社长,你可给大家法了不少年货了啊!”

陈瑞炀道:“得让办公室下次发点票给大家,自己去提,省得一下子吃不完。”

怀月道:“那太或了,也免得大家搬来搬去地忙。”

陈瑞炀道:“今天宣传部开会,说省领导都下去慰问困难家庭了,文化界也要有所表示,明天下午文化厅出面有个慈善拍卖会,听说这次组织了一批评价来现场,怀月,你跟我去,咱们给杂志社拍件好东西回来。”

怀月摇头道:“名家作品”那我可不行,我既不懂书法又不懂绘画,古董更不用说了,陈社长,你得找行家去。“陈瑞炀笑道:“明天绝对没有赝品,不需要你去鉴宝,每个单位出多少钱上面是有指标的,咱们是办杂志的,索性去找幅好作品做春节特刊的封面。

怀月还想拒绝,老张道:“怀月你明天可要穿漂亮一点,我看电视里那些拍卖会,女主角举牌报价都穿着亮闪闪的旗袍呢。”

怀月笑道:“这么冷的天您想冻死我啊!”

陈瑞炀一听她这是答应了,高兴道:“拍卖会后还有酒会,你可是代表咱们杂志社的形象的,置装费我给你报销。”

怀月见他兴致勃勃的,不好再泼冷水,抿嘴一笑:“今天这个车搭得有点代价,还得加班”。

陈瑞炀哈哈大笑。

姬君冶带着莱西开车回到排武,阿戚晚上个同学聚会,今晚住城里,侄女儿参加旅游团去了哈尔滨看冰灯,这几天姬君陶一个人住在排屋,她不放心哥哥,今天过来看看。

冬天天黑得早,还没到七点,客厅里已经黑糊糊的了。

姬君陶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支着脸—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姬君冶小心地叫了一生。“怎么不开灯?”

姬君陶惊醒过来了,“唔”了一声,抹了一脸站起身往洗手间走,姬君冶想跟上去,又有点不安,那声音哑得很,哥哥莫不是在哭吧?她不敢打开客厅的灯,到餐厅把带回来的饭菜——取出来拍在餐桌上,给莱西弄好晚餐,洗了手,这才见姬君陶从洗手间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哥,午饭哪里吃的?”姬君冶不敢看哥哥的眼睛,怕真的是如自己所想,那样哥哥会觉得难堪。

“在小面馆吃的面条。”姬君陶道,鼻子有点儿塞。

姬君冶想,大概是感冒了,明天得带点感冒药过来。

“没想到你走了一年多,回来还得忍受这家的面条,老板娘的厨艺真是几年如一日,不知长进。”姬君冶笑道,“明天去率绿园吧,晚上再回来,城里好的饭店多,画廊旁边的小店做得都比这里好吃。”

“不用—我喜欢主这里,这里安静。”姬君陶道,“怀月的房子你打听出来了吗?她为什么要卖掉?”

“我问了思思,思思好象不知道,听说他们杂志社效益挺好的,怀月家里好象也没什么事。”

“她这个人,凡事都藏在心里,真有事也不会跟同事说。”姬君陶叹了口气,突然想到陈瑞炀不也就是同事吗,为什么他会知道?还陪着一起来看房?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想到这里,嘴里的一口饭怎么也咽不下去,只好站起来去倒水。

“哥,怀月好好的,你别担心,也许她就是不喜欢这个房子才想卖掉,她不开车,也许嫌这里太远了,不方便。”

“她离婚后卖掉了原来的公寓也没卖这里,可见我在她心里比袁沉更坏。”姬君陶难过道,“我当初应该跟她讲清楚,再说不出口也要说出来。她虽然一直在我们的关系中犹豫,却从来都是迁就我,也从来没说过要离开。是我,始乱终弃,我骨子里流的还真是爸爸的血……,”哥,“姬君冶打断道,”那怎么一样?你是为了她才离开,你只是不想她因为你的病太有负担。再说这一年多来你又受了多少苦……““她受了更多的苦,她什么也不知道,早上高高兴兴出门,晚上就不见了人,小冶,她怎么那么瘦?”姬君陶的眼眶渐渐地红了。

“那你去跟她解释,说清楚,请她原谅,怀月心软,她一定会体谅你的。”姬君冶的眼眶也红了, “我怀着孩子呢,你们不能让我难过。”

姬君陶平静了一下道:“我这两天查了所有的房屋中介,她的房子并没有挂牌,也许她只是想转手给朋友。”

“我去跟她说我要买,不许她卖给别人,要是卖给别人我一定给搅黄了,哥你放心。”姬君冶急急道,没想到从不理俗事的哥哥会自己一家一家去查房屋中介,姬君冶只觉得心痛, “怀月一定会心软的。如果她不答应,我就带了莱西去说,莱西,你到时候要拼命叫,把那丫头叫得害怕。”

莱西在她身边蹭了蹭,“呜呜”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姬君陶想起怀月第一次上他们家,因为害怕莱西,在自己家花园里来来回回地发愁,自己站在花墙的这一边逗她,说莱西见了客人喜欢扑上去蹭人家的脸,吓得她脸都白了,后来还因为莱西割破了手,反把自己给心疼得要命。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每一次的回忆都那么清晰,不像是回忆,倒像刻在了他的心上。

慈善拍卖会如期举行。

怀月一身深灰色的薄昵连衣裙,高统的黑皮靴,明艳的人方巾,绾着头发,略施粉黛。陈瑞炀看着她顾盼生辉的样子,满意道: “一会儿你来举牌,也亮亮咱们杂志社的招牌。”

怀月道: “我还没参加过拍卖会,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举牌。”

陈瑞炀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不需要你喊价,举一次牌加多少价是定好的,你只要不拼命举就是了,否则咱们杂志社得破产。”

怀月笑着点点头,好奇道:“来的都是哪些名家啊?名家的作品会很贵吧?”

陈瑞炀解释道:“说是名家,当然不会有姬仲明那样泰斗级的人物,姬君陶能来都是了不得了,还有,现场作画不一样,应景之作未免粗糙,价格不会太高,还要看盈尺大小,小的就会便宜些。”

怀月听到姬君陶的名字一愣,问:“陈社长,你准备拍什么?字还是画?或者古董?”

陈瑞炀边走边接过礼仪小姐送上的介绍册,翻了一下道:“想不到姬君陶真的会来,他刚回国就被人盯上了,看来名人不好当。我们就拍他的,不过不一定拍得到。上次姬氏父子画展后他身价大涨,听说画展上有一幅《春》很受业界好评,有收藏家几次三番上门欲以重金收购都被拒绝。姬仲明在一些非正式场合对他的那幅画也是不吝赞美。只是不久他就去了新加坡,一年多没有新作晶出现在市场上,所渭物以稀为贵,今天他出手的话肯定有一番竞拍,我估计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冲他来的。”

怀月道:“那我们就拍别的吧,也不是非要他的画,让更有钱的去抬价好了。”

陈瑞炀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好,一会儿看看吧。”抬手看了看表,道:“得去确认竞拍身份,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怀月点点头,伸手接过他挽在手上的大衣,笑道: “包我就不替你拎了,今天领导的包不敢拎,不知多少金条在里面藏着呢!”

陈瑞炀含着一丝欣喜地看着她,看着自己那件还带着他的体温的大衣被她自自然然地挽在臂弯中,和她自己的那件叠在一起。看她接过去的时候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成百上千次。

怀月听话地站在大厅的一角,看着参加竞拍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大厅。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啊,她心想,看来文化厅这次活动下了大工夫了,政界、文化界、企业界的都有,其中不乏名流,有些面孔经常可以在电视上看到。

陈瑞炀很快就回来了,接过大衣,两人一起并肩往里面走:“怀月,我刚才这么远远地看你,发现你这一年来还真是沉稳了不少,怎么样,能不能考虑帮帮我?”

“不是沉稳,是老了,”怀月叹了口气, 她知道陈瑞炀有心提拔自己,他暗示过好几次,都被她婉言拒绝了。“我结婚的时候缘缘骂我,人都没见过几个就那样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我还反驳她,说买衣服第一眼看中的那件一般是错不了的,谁知竟大错特错。有时候会想,豆豆要不是他的孩子就好了,男人不需要长得好看,也不需要多能干,只要品质好。”

陈瑞炀道: “长得好自然是好的,能干也是好的,这些跟品质无关,难道你希望豆豆长大后满脸麻子塌鼻吊眼歪嘴巴,只剩下一副好心肠?不会甘心的吧?”

怀月瞪了他一眼,笑道:“哪能那么丑?说得怪疹人的!”

陈瑞炀道:“好男人有的是,怀月,别因为袁沉一个人就打倒一人片,否则我们可冤枉了。

怀月听懂了他的意思,笑而不答。也许她也该好好考虑身边的这个男人了,起码这个男人能为她遮风挡雨,否则袁沉将总是阴魂不敞。

陈瑞炀难得见她没有马上拒绝,大受鼓舞,抬手在她腰问轻轻扶了一把道:“我们进去吧,拍卖会快要开始了。”

怀月抬头朝他微微一笑,和陈瑞炀一起并肩步入会场,没有发现大厅的另一边,姬君陶兄妹俩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姬君冶一脸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姬君陶:“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去吧。”她十分后悔让哥哥来参加这个慈善拍卖会,竟然一进门就看到怀月和陈瑞炀在一起。

姬君陶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了右手手腕,皱眉道:“小冶,我怎么这只手的手腕那么痛?好像要断了一样。”

姬君冶瞥了一眼他右手腕隐隐露出的伤痕,强忍了泪问:“刚才是不是在哪里撞着了?要不要现在去医院看看?”

姬君陶额头一阵薄汗:“里面竞拍马上要开始了,临时取消不太好,还是等结束了再去医院。”

“你痛成这样,一会儿进去怎么握笔?肯定也是作不成画,这事我会处理,咱们现在去医院。”姬君冶不敢想象哥哥在台上作画时看着台下怀月和陈瑞炀坐在一起时会是怎样的情形,现在走总比一会儿不可收拾要好得多。

姬君陶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痛,任他怎么握紧都无法缓解哪怕一丁点儿,只好朝妹妹点点头。

他很想现在身边有一把刀,割一刀,放点血,可能就会好一点,跟以前很多次一样,心痛的时候看着那血缓缓流下,然后他就不痛了。只是从今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了。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