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拍拍孔灰,孔灰还是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的。她喊她,“孔灰。”嘴里叫着,她就把孔灰的脸拔开看了看。

孔灰两眼红红的,好像哭过。

她把脸半枕在枕头上,开口说道:“我不舍得这个孩子,其实他不来找我,我也不舍得打掉他(她)。”

方圆轻轻拍她一下,“我知道,你最心软。”

“吴锡是个王八蛋!”孔灰的眼圈又红了一红。

方圆愣了一下,然后就点头赞同她的意见,“他是个王八蛋。”接着问:“那你准不准备嫁给这个王八蛋?”

孔灰说:“他太矮了,还长不老。”

方圆提醒她,“这话你早就说过了。”

“我以后不能穿高跟鞋了。”

方圆一下知道了答案,她笑起来,点着头,又一次赞同她的意见,“平底鞋有利于身体健康,穿着舒服,还能跑步,爬山,高跟鞋就让自讨苦吃的女人去穿吧。”

“我还要勤保养,不能让自己太显老,那个王八蛋说我有黑眼圈了。”

方圆笑得更厉害,“美容是女人一生的事业,你要坚持到底。”

孔灰又说:“其实我想找个高大的男人来拥抱我,但现在看来这个理想实现不了了。”

“不是每个人的理想都能实现的,就算有的能现实,可能也放弃了很多东西。”她是想劝慰孔灰的,可话一出口,自己却心头一抖。

怕孔灰察觉,她立刻又说:“吴锡一米七,其实也不算太矮。”

孔灰捶了下枕头,“对我来说他就是太矮!”可她顿了片刻又说:“不过他还勉强算是个男人,他力气挺大的,抱着我,我根本动不了。”

方圆黑线了一下,看着她,她又说:“吴锡就是个王八蛋!看着挺纯洁的,其实也是个龌龊的色狼,刚才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又推不开他。”

方圆这时彻底明白了吴锡刚才说的话,所谓的两人打了一架,他打赢了,原来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吐完了心声,又被方圆开解了一番,孔灰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她也关心起方圆,“你刚才去哪了?”

“许云谦来了,我和他在小区里散了一会儿步。”方圆说着,手下意识地就去摸那个戒子,手指上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东西,她还很不习惯。

孔灰的眼睛很尖,一下就看见了,她翻身便坐了起来,“许云谦向你求婚了?”

她点点头。

自始至终,许云谦都没说“嫁给我”这样三个字,他只问她,你愿不愿意。他不说,是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她嫁给他,从他把那个房子写上她的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着她嫁给他。

“你答应了?”这是一句废话,戒子都接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孔灰说完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不等她回答,就说:“方圆,你是不是认真的?”

她顿了几秒,“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只是中途波折了一下而已。”

孔灰的神情很严肃,“你别骗我了,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你吗?你的心态能和原来一样吗?”

她不吭声,孔灰又说:“你别赌气结婚,要是这样,不光是对许云谦不公平,对你自己也是不负责任。”

她隔了很久才回答:“我没赌气,我只是觉得许云谦很认真地在爱我,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嫁给他的,不如就答应他算了。”

“我看你就是有点赌气。”孔灰还是说。

她不承认自己是赌气,她是有想让苏南难受后悔的念头,可她最终的想法,只是想嫁一个很爱她的男人而已,她会在这种琐碎、平淡的日子里抚慰自己的伤痛,然后一天天的过下去,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她脑子里忍不住还是在想,吴锡今天目睹了她和许云谦的亲热画面,他会不会去告诉苏南。

就像她猜的那样,在她和孔灰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地方,也有两个人在交谈。

吴锡一回到家,就发现家里有人,屋里没开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一股烟味,一片黑暗中,就看见沙发那里有个红亮的火星在一闪一闪。

他按下门旁的开关,说了一句,“干吗不开灯?”

橘色的的顶灯亮出来,光照下来,苏南在沙发上坐着,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很长了,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怎么现在才回来?”他问道。

吴锡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刚刚十点,还不算太晚吧。”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他去了洗脸间,摘下眼镜他洗着脸,洗完再戴上眼镜,回过身看见苏南在门口站着,他还在抽烟,隔着烟雾望着他。

他从他身边挤过去,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苏南跟过来坐在了侧边的单人沙发里。

他抬起脸看向苏南,“又想听我对你说,就怕我说了你会受不了。”看着苏南的眼睛骤然睁大,他还是说了,“她和那个叫许云谦的挺好的,今天还给我撞见两个人亲热,姓许的在亲她的额头,两个人一直牵着手。”

苏南手上的烟灰掉在了地板上,他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用劲地碾着。

吴锡叹一口气,“苏南,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他抬起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吴锡劝他,“要不你就放手吧,试试看,放掉算了。”

他望着吴锡,“我试过了,老头子一说要我订婚,我就答应了他。因为我想了想,要是不答应会怎么样。那只有一个后果,就是惹怒老头子。然后呢,他会逼我就范的,他不会像原来那样搞得我走投无路,他需要一个接班人,他只会对其他人动手,他做的出来的,自己的亲孙子他都可以二十年不管,何况是其他人?他会去逼方圆,逼得她不得安宁,逼得让我心疼,然后乖乖得还是听他的。与其这样,我就想不如早点答应他算了。”

“那时候我想放手的,有苏泰在手里,我想我还是拥有很多。要江山,不要女人,我也只是做出了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选择。我试过放手的,可是我忘不掉她,先开始几天我还能忍着,可后来我就想每天看她一眼。我想放手的,我真的想放的,我也不想这样,你说我该怎么办?”

吴锡无奈的喊他一声,“苏南…”

他面色一冷,“把酒店工程尽快地承包给许云谦,让他去做。”

“已经在进行了,再装模作样地谈一两次就会和他签合同了。”吴锡说着,摇了摇头。

苏南看向他,“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吴锡摊一下手,“你随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

苏南脸上露出一丝笑,“方圆今天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吴锡顿时春光灿烂的,“我要当爸爸了!”

“什么?!”

吴锡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上次给你说过了,那个意外,没想到我这么厉害,一枪就中…呃,其实不止打了一枪。”

苏南说不出话,他又说:“这下孔灰跑不掉了。”

隔了许久,苏南才说:“你小子比我幸福,我宁肯当你。”

吴锡哈哈一笑,“那是不可能的,我是独一无二的。”

吴锡的幸福生活来得很快,孔灰也是个干脆的女子,凡事有了决定便也就不再扭扭捏捏。等吴锡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她便默认了他的存在,吴锡那么有眼色的人,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方圆在厨房里炒菜,他就摆好了三人的碗筷。

脸上笑开了花,头一次被孔灰允许留下来一起吃饭。

饭后方圆在收碗,被孔灰拦住了,她瞟着吴锡,“洗碗去!”

吴锡抱着碗就奔向厨房。

几天以后两人就在谈婚论嫁了,孔灰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所以在吴锡说“为了孩子,我们早点结婚吧”的时候,她只吼了一句,“钻戒呢?”

吴锡当时就出门,赶在首饰店关门前买了一个戒子回来,婚事就算定下来了。

两人决定下个月就完婚。

一切来得势不可挡。

方圆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许云谦变得很忙,他的酒店工程接到了,对方要求两个月之内完工,他忙着跑装饰材料,又请了好几个施工队同时开工,每天早出晚归的,方圆几天没见到他人了。

这天他收工比较早,来孔灰这看她,正好吴锡也在,方圆就对他说了孔灰要结婚的事。许云谦惊讶之余,转头便对她说:“方圆,我们也结婚吧。”

她愣了一下,孔灰已经在嚷嚷:“方圆,我们一起结婚,一起定婚纱,这样多好。”她还没答应,许云谦就说:“好,大家一起结婚,这样热闹。”就望着她笑。

吴锡在旁边微笑,始终不作声。

在此之前,方圆就没想过穿婚纱的事。她想着结婚就是拿个结婚证,请几个亲朋好友在饭店吃一顿,她再搬回许云谦那里就行了。被孔灰这么一挑唆,两个人一起结婚,她原本想简简单单的婚事就真的成了一件大事,也变得隆重起来。

许云谦倒是很高兴,他没有时间陪她准备哪些琐碎的婚前事宜,便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让她自己看着办,需要什么,就定什么。

有了她作伴,孔灰就把吴锡甩开了,周末周日,拉着她一起去定喜糖,印请柬,再去看影楼,挑婚纱,忙的不亦乐乎。

她们选定了一家影楼,定了试婚纱的日子,从影楼里出来,已近黄昏,孔灰拉她去吴锡那,说从没去过他的公寓,吴锡一直让她帮着布置新房,今天就抽空过去看看。

孔灰打了个电话,吴锡在小区外面的马路上等她们,见了她们就眉开眼笑的,引着孔灰停了车,便带着她们向公寓走去。

是个中高档的小区,环境看着很清新,有一块块的草坪,楼距间隔比较大,吴锡的公寓在一幢小高层,三室两厅的房型,装修得极其雅致。可厨房却不像时常开伙的样子,果然,就见吴锡在打电话,让附近的餐馆送菜上门。

他拿出一瓶红酒,说:“方圆,我们喝点酒,孔灰不能喝,我只让她抿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

27你是我的

吴锡给她斟酒,方圆也没细看是什么牌子,也没问是多少年的陈酿,她便喝了起来。和孔灰在闹市区跑了一天,这会儿是又乏又饿,外卖餐馆送来的菜看着很可口,搭一点葡萄酒,吃着倒也不错。

一杯喝完,吴锡又给她斟满,不知不觉一瓶酒就剩的不多了,连孔灰也喝了一浅杯,她还想要,吴锡不给她喝了,把剩的那点酒都倒进了方圆的杯子里,酒瓶还没放下,一对冤家就吵了起来。

孔灰直接骂吴锡是王八蛋,暗算她,那天一杯一杯地灌她白酒,今天却连葡萄酒都不给她喝了。

吴锡好言相劝,说为了孩子,你得忍住。孔灰一脚踢了过去,吴锡跳起来躲开了,等他再坐下来,孔灰却又是一脚。这次吴锡没能躲掉,只是桌子被他撞得挪动了好几公分,菜汤都撒了出来,高脚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不停地晃动,方圆赶紧护住杯子,说:“别在饭桌上打,要打你们关起门去打!”

孔灰还是瞪着吴锡,随时一副要踹他的模样。吴锡站起身,拉住孔灰的手,说:“我们进去谈,你要打,也别当着方圆的面打。”

孔灰想甩开他,甩了两下,没挣脱,被吴锡拖着进了卧室。门一关上,吴锡就抱住了她,她使劲挣着,嘴里喊着“放开我”,人已经被吴锡压在了床上。

她伸手推着吴锡,嘴里骂着“王八蛋,色狼”,吴锡一只手按着她,一只手摘了眼镜,往床头柜上一扔,俯下脸就亲了下去。可他忽地就抬起了头,原来是被孔灰咬了一口,他抿着疼痛的下唇,看着孔灰,不罢休地又亲了下去。

不一会儿,孔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的,嘴不时还被吴锡堵着。

她趁着被松开的时候说:“王八蛋,算计我,还欺负我。”

吴锡亲她一下,说:“我知道你嫌我矮,可男人不能光看个子,我其他方面都很不错的,有一样你不是知道了吗?一枪就让你怀孕了。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这辈子随你打,随你骂,孔灰,你别再嫌弃我了。”

孔灰呜呜地哭出了声,嘴里说着:“王八蛋,放开我。”手上倒不用劲推他了。

吴锡又压紧了一点。

孔灰说:“你把我肚子压着了!”

吴锡这才赶紧挪开一点,侧搂着孔灰,借着一点酒意,他的手立刻不老实起来,刚摸到胸前,孔灰便一挥手,吴锡脸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拳。

还好孔灰挥拳的距离有限,力道不算太大,他闷哼一声,却并不放手,一只胳膊紧搂着孔灰,另一只手还伸在她怀里。

孔灰伸手抓住一个东西,用劲捏了一把。

吴锡再次闷哼一声,一阵剧痛,他硬是忍住了,翻身压住孔灰,抓住那只捏他的手,他问:“硬不硬?”

孔灰脸上闪过一片羞涩,已是夏天了,吴锡穿着一条很薄的单裤,刚刚手里的感觉那么异样,她像摸了块烙铁似的,也不知是被吓到的,还是那玩意儿本身在发烫。

她脸上的这抹变化没能逃过吴锡的眼睛,都说酒能壮胆,身下的女人又是答应和他结婚了的,他更是不老实起来。孔灰抵挡不住,没一会儿,又像要呜咽出声,吴锡低头吻她,嘴里说着:“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这才像个女人,你平时太凶巴巴的了。”

孔灰哀的一下真的哭出了声。

吴锡却像受到了鼓励,更起劲了。

孔灰终于喊起来,“你想干吗?”

吴锡气息不稳,白净的脸上已开始充血,“让我进去一下,你刚刚把它捏坏了,让我进去治愈一下。”

“你…”孔灰挣扎,“有孩子,你还敢这样胡来?”

吴锡的声音又粗又急,“我不乱动,我就在里面搁一下下…”

一片喘息打斗声,孔灰也不敢喊了,“方圆在外面呢…”

“她不会进来的,再说门锁住了,我只在里面搁一会儿,我不乱动。”吴锡忙着保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几声粗重的喘息之后,吴锡得逞了。只是隔了片刻,孔灰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响起,“你说了不动的。”

吴锡把脸埋在她肩膀里喘气,“我不动了,刚才是没管住。”

一段时间之后,又响起声音,“你要搁多久?”

吴锡跑调的声音,“一会儿,再一会儿…乖,等一下就好了。”

“你个王八蛋,我又上了你的当…”骂声被堵住了,一片春色旖旎,不能言说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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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灰被吴锡拉去房里,方圆料到这两人又会上演打架戏码。端着酒,她抿一口,低头自己吃菜,没人打搅,吃的还自在些,听着房里传来孔灰的几声叫嚷,她干脆去茶几上找到电视遥控板,摁开了电视,回到桌边,她又慢慢地一个人细斟浅酌。

酒是好酒,入口细绵,滑入喉中有种丝绸似的爽滑,微微的一点辛漾在舌尖上,反添得余味更加香醇。

她把手里的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似乎还意犹未尽。肚子基本吃饱,她挪到了沙发上,看样子,房里的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她按着遥控板,找电视看。

几十个台,总算给她找到了一个可看的节目,主持人挨个介绍着献宝的来宾,几个专家坐成一排,在鉴赏着几件文物。有康熙年间的瓷器,有明代的字画,还有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铸天王像。

她看着看着,却觉得头昏了起来,这葡萄酒,原来却是后劲十分足的。

方圆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耳边还有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她就歪在了沙发上。

朦胧中像是被一双胳膊抱住了,有轻暖的唇印在了她的嘴上,它轻轻地在吮含,仿佛不敢用力,怕弄醒了她,这种感觉如此熟悉,让她睡梦中都涌起一股骤然的心酸。

她想落泪。

有个声音在低声唤她,“圆,圆…”仿佛从前最好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流泪了,那轻暖的唇移到了她的眼睛上,在吸她的泪水,又吻她的睫毛,然后滑到她耳际,有人把脸埋在她颈间,似乎也在难过,唤她的声音有点哽哑。

她心酸得不想醒过来,也醒不过来,全身无力,又觉得是做梦,一切都是假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人抱了起来,恍惚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她始终在一个怀里,仿佛他坐在某个地方,把她搁在腿上,像从前一样,紧紧地拥抱着她,有时含着她的唇,有时吻她的面颊,轻声唤她,缠绵而温柔地吻她。

她依稀觉得自己又落了几滴泪,泪水又被吸掉了,然后就在那个怀里睡了过去。

方圆是半夜醒过来的,她是被淡淡的烟味熏醒的,睁开眼,一室晦暗,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有个男人临窗站着,手上夹着一支烟,窗外一框月华,他的身影高而孤单。

她一下认出了那个身影,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苏南转头看了过来,就着朦胧的月色,两人对视着,看不清彼此的眼睛,只知道在望着彼此。

方圆想找床头的开关,伸着手去摸,苏南比她快了一步,打开了身边的一盏落地台灯,暖色的光从屋角倾泻出来,苏南把烟掐灭在了手边的烟灰缸里,拉上窗帘走到了床边。

“醒了?想不想喝水?”他面色平静地问。

方圆抬起脸看着他,问:“这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

她已猜到这是他的家,她又问:“我不是在吴锡哪儿吗?怎么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