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这点小心思也落空了,这个电话不能打国际长途,被限制了。她试着拨了孔灰娘家的电话,孔灰母亲听说她回国了,就连连问她美国好不好,接着就向她打听女儿女婿和蒜瓣的情况。方圆失望地放下了电话,孔灰没回国,苏南是一个人回来的,吴锡还在洛杉矶。

还能给谁打电话呢?谁能了解现在她和苏南的状况,大约只有林姐了,可是,林姐摆明了是帮着苏南的。

她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转了两圈,最后只能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昨天衣不解带地睡了一夜,这会儿她有点想洗澡,两个卫生间都有洁白干净的浴盆,可是,她没换洗的内衣啊。

她郁闷地盯着电视,广告,广告,还是广告,不是广告她也看不进去。看着看着她忽然想笑,嘴角弯了起来,那笑容却又凝住了。

苏南,苏南。

她心里在喊这个名字。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是一开始爱她却又不惜伤害她的那个,还是失忆后仿佛重生,变得温暖明亮的那个,还是现在这个赖兮兮的想强迫她嫁给他的苏南,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好的你?

为什么她不失忆呢?要是她也失忆了,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发愣的她被里屋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正是苏南房里的那部电话在响,她走过去,看见来电显示上是一个本市的号码,她赌气站着没有接。打电话的人,肯定是苏南,都把她囚禁了,难道还怕她遁了不成?二十八楼,除非她变成一只鸟,否则别想逃出去。

铃声第二次响起,她还是没接,当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她的手伸了过去,再响两下,她就接,可铃声一下停止了,她的手颓然垂落。

那种犹豫,就像她心情的写照。

回到客厅,她又窝在沙发里,总觉得苏南马上会回来,只是想不到他回来得这么快,仿佛她只看了两个购物广告,换了几个台,就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一开就能看见沙发,苏南一眼见到她,开门的动作定了一秒,脚下换好拖鞋,便携着满脸不悦走到她面前,“为什么不接电话?”语气很不好。

方圆不想被他的气场压倒。记不清是在那本杂志上看到的,说与人争执的时候,如果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那么就不能让对方一直逼问你,最好的办法,是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你忘了把座机掐掉了,你就不怕我找人来救我?”

苏南一点也不在乎,“你会吗?”

方圆气噎住,又被他占了上风,苏南已看透了她,她只能高声问:“那你昨天干吗要把我的手机电池耗光?”本来还可以给孔灰打个电话的。

苏南的表情这才开始带点玩笑意味。

“吴锡求我的,说别让你给他老婆打电话,他怕挨骂。噢…他们下个月才能回来,吴锡要把海外公司的一些事务交接清楚了才能回国。”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了茶几上。

那是一把车钥匙和他的手机。

方圆盯着车钥匙看了几秒,抬眼问道:“刚才是你自己开的车?”

苏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不接电话,我只好赶回来看一看。”

她的脸绷紧了,“你闯了红灯没有?”

苏南的目光在她脸上凝住,停了半晌,忽然嘴角一挑,“担心我?怕我再出事?”方圆抿着唇不作答,他嘴一咧,“以后别让我着急,我保证再不开快车。”

方圆的手不自觉地握了一下,犹记得苏天佑说得,他说:你太危险了,你又一次让他为你冒险,闯红灯,开飞车…我不能让我孙子生活在一个随时会让他疯狂的女人身边。

她看着苏南,刚刚的她又让他疯了一回吗?只因为她没接电话。也许他是不记得她了,可不管是哪一个苏南,爱她的还是不爱她的,那个胸腔里跳动着的,却似乎都是那颗心。

“你准备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她声音里透了一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异样。

“什么时候你答应嫁给我,我就什么时候给你自由。”

这样不合法理站不住脚的话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被他说了出来。

她想用理智说服他,“结婚不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要真这么简单,当年我们就不会分手了。”

“吴锡都告诉我了,他说得很详细。我爷爷的问题我来处理,你母亲的问题,这辈子我只能欠着你了,我还不了了,下辈子你想怎么讨都可以。不过…你也欠了我,要是我一直失明,或是恢复不到现在这个健康的样子,你是不是也会觉得还不了我?”

她顿了顿,“两个互相还不了的人还怎么在一起?”

“可以的。”苏南镇定地望着她,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生几个孩子,就来不及去想那些了。”

她嗤地笑出来,像听见了一则小儿的笑话,“你脑子真的坏掉了。”

苏南却并不把它当玩笑,他看了她片刻,站起身,“我要走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你爱上我了?”她问。

“…还没有。”他用了一个“还”,方圆听懂了。

“就因为那个录音,你就要我嫁给你?”

“是。”

“万一我嫁给了你,你却不能爱上我呢?”

“不会的。”苏南很笃定,“因为我还是我,而且…”

而且他早就爱上了录音里从没见过面的女人,他需要的只是和她重逢,然后相处,然后相爱,然后,一点一点地把她拼凑起来。况且,就像吴锡说的,Green,是他喜欢的那类女子的模样。

“而且什么?”

“而且我很忙。”他转移了话题,“我是抽空跑回来的,我办公桌上堆着半米高的集团资料,还有许多人等着我重新认识他们,本来我还可以在美国再逍遥一两个月的,现在因为你,都提前了。”

他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我要回去上班了。”

方圆也站了起来,“你还是自己开车?”她看着苏南手里的车钥匙。

“嗯。”苏南点点头,已向门走去,“我不会闯红灯,你放心。”

方圆几步跟上去,“我来开车,你把车钥匙给我。”苏南回过身,方圆看着他,“我保证不跑,你要是不放心,再找人把我押回来好了。”

苏南不说话,她又说:“我真要想跑,早就打110了,你不是料到了吗?”她一半是心甘情愿被他关着的,他是要她嫁给他,又不是真的要禁锢她。

两人达成共识,方圆驾着车把苏南送到泰合大厦,现在她的车技已很熟练,车在大厦前停住,怎么安置她却成了一个大问题。她还是他绑架的女人。

苏南问她要不要跟他上去,她摇头,总裁办的人都认识她,她不想去出这个风头。总不能真的派人再把她押回公寓,她提议放她回家,等苏南下班的时候她自动回他的公寓,她正好可以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

苏南盯着她看,她又说一遍,“我保证不跑。”小白兔对大灰狼保证,我保证不跑。

大灰狼眉心蹙着,在衡量她的建议,过了几秒,他侧睨着小白兔,半真半假地说:“你要是跑了,再被我抓回来,我就会真的把你关起来。”

方圆翻了他一个大白眼。

可是晚上小白兔却失约了。苏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方圆正在和林姐喝酒。林姐总算不躲着她了,为了表示伙同苏南欺骗了她的歉意,林姐请她去小酒馆喝酒,说任她埋怨,自甘罚酒。

方圆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便放了苏南的鸽子,想着晚点总要去他那里的。

苏南的电话她不敢不接,人可以不到,但总得让他放心吧。可是因为喝了一点酒,她的语气便有点不耐,解释了几句,听见苏南咄咄逼人的,她便撂了一句“我又不跑,你有什么好怕的”就把电话按掉了。

林姐隔着桌子望着她,问,苏总的电话?

两人在一间很文艺的小酒馆里,头顶上方悬着一盏盏长方形吊灯,淡橘色的光下,周围都是搞情调的小资分子。

她点头,又埋怨地瞪林姐,嘟囔道,你出卖我。这已经是她今天说了N次的话了。

林姐坦然受之,捏着酒杯,说,你和苏总的那点事,吴秘书都告诉我了,你就答应了他吧。

她把林姐的酒杯斟满,逼着她一口干了,才说,你不懂我的心情。

林姐吃一口小菜,回答她,我懂,我比你年长十来岁呢,我懂握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以前的那些事,能过就过了吧。

方圆眼睛有点红,说,他不是最开始的苏南,也不是后来的苏南,现在他又把我忘掉了。

你想要那个苏南?林姐问她。

她想了半天,抬起头说:最开始的那个最爱我,可是太可恨;后来的那个很美好,可是太短暂;现在的这个不讲理,还很霸道。

林姐笑起来,我真羡慕你,和这么多人谈恋爱。

她嚷嚷,我有多累,你知道吗?

他们是一个人,都是苏总,不是吗?林姐说。

她眼里氤氲着酒气,眸子有些湿,争辩道,他们是三个人。

不管他是几个人,你都喜欢他,是不是?林姐问。

她举起手边的杯子,一饮而尽。

方圆没有喝醉,只是有了七分酒意,林姐是多么妥帖的人,做事十分有分寸,苏南不久就来接她了。

林姐客客套套地寒暄了几句,起身拎着包先告辞了,方圆又觉得自己被出卖了,苏南皱着眉看她,脸色有点阴沉。

“跟我走。”再没多的一句话。

她已经不是小女生,多少年,已忘了撒娇,也不会矫情了,乖乖地跟着他出了酒馆。

站在酒馆廊下的霓虹里,冷风一吹,她抬头看着苏南,红的黄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变换着,唯有他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仿佛就是十年前那个在校园操场上骑车带着她飞驰的大男生。

那天她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他,不知不觉,他们纠缠了将近十年。十年,他还是不放过她,哪怕是失忆了又失忆,哪怕是母亲变成了一道屏障,他还是不想放过她。

她喊出来,“你这个无赖!”

女人就怕无赖缠,一旦被缠住,想脱身都难。

也许是因为失约,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她骂了苏南是无赖,这天晚上她真的被苏南关了起来。被他关在了卫生间里,他还把卫生间的电路掐掉了,她黑灯瞎火地在马桶盖上坐着,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

她觉得好笑,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涩,苏南变成了这么霸道的人,做这么幼稚的事,而她竟然一点不反抗地任他处罚着。

不知过了两小时还是三小时,马桶盖实在不是一个舒服的凳子,她的腿都坐麻了,灯忽然就亮了,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苏南走了进来。

方圆想站起来的,只是腿太麻,她试了一下,又跌坐了下去。

苏南立即看出来了。

他蹲了下来,很自然地帮她揉着腿,先是小腿,再是大腿,揉了左边的,又揉右边的腿。

方圆任他揉着,眼睛一直看着他,苏南也抬起了脸,两人对视着,苏南说:“以后不准放我鸽子。”

她不作声,苏南起身去旁边的浴缸帮她放热水,水哗哗地流出来,他又转身出去拿了件珊瑚绒的浴袍进来,说:“洗完澡,早点休息,今天去床上睡,别睡沙发。”

她的房间昨天他就指给她看了,从卫生间出来,方圆看见苏南的卧室亮着灯,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床异常柔软,她却睡不着。

窗帘隙着一条缝,从那窄窄的空间里望出去,有一颗很亮的星。

她想起母亲。

那么忤逆不孝的一句话哽在她的喉里,她吐不出,也咽不下。

妈,你会怪我吧,我想跟着我的心走。

她下了床,去往了苏南的卧室,门没锁,她一推就开了。

摸着黑,她走到了床边,不当心腿在床沿上磕了一下,床抖了抖,她在床边站着。黑暗中,床上有温暖的热息飘过来,那是苏南的温度,她渐渐看见他的轮廓,就在她手的下方。

她想去摸一摸的,只是怕惊动了他,手终究没抬起来。

站了好一会儿,她转身想轻手轻脚地走,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还没等她惊呼出来,她已经被拽倒在床上。苏南搂住她,手一掀,就把她裹进了被子里,她从惊愕中醒过来,只“嗳”了一声,就被堵住了嘴。

半天才被放开,她喘着气,感觉到一只火烫的手已在她身上游走。

她呼吸不稳,想挪开捂着她心脏的那只手,说的话断断续续的,“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苏南吮着她的脖颈,一点一点移着,“以前…我们经常这样做吧?”

“没有。”她反驳。

颈上被咬了一下,她痛呼一声,苏南的唇游到了她嘴边,“撒谎不好。”说完就像惩罚似地吻了下来。

她想说我没撒谎,只是再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这个男人也不会信她了…他已轻车熟路地进到了她身体里,就像老夫老妻似的。她想告诉他,其实后来的那些年,她真的和他只用了一合TT,只是这件事,她大约是再也说不清楚了。

朦朦胧胧中她被撞得有点疼,她挣扎一下,苏南用力抱住了她,“明天和我去拿结婚证!”她闭着眼不想答话,苏南又使劲一撞,她吟了一声,男人又堵住了她的嘴,身下也在使着劲,过了许久,喘息着,他又说:“明天和我去拿结婚证,听见没有?”

她暗着嗓子答:“…不去。”

伴着她的回答,是她的几声低呼,无赖威胁着她,“你不答应,我就把你关着,天天和你做夫妻的事,直到把你肚子搞大。”

“…”

“答不答应?”

“…”

“你要是还不答应,那我们只能生了一个,再生一个,不停地生下去,直到你生不动了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结果,是大家喜欢看到的吧。

53 全世界最美丽的地方

几年以后。(时间过得真快,就这么一下,几个春秋就翻了过去。)

一间宽大徜徉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透着白光,隐隐约约可见外面的日头已升得很高,但房里却是一阵接一阵的喘息声。

方圆的头已顶在了床板上,床板包着质地上好的软皮,皮下还有厚厚的软垫,头撞击着床板倒不至于痛,但却很狼狈,也很。。毫无办法。。

苏南就像是要她的命似的,两眼望着她,又黑又深的眼睛像要吞噬她。

昨天夜里就折腾了她半宿,一大早她腿脚发软地在浴室里刷牙,又被他从身后抱住了。她一只手举着牙刷,用另一只手拍着他要他放开,苏南却还是不依不饶地从她丝绸睡衣下面把手伸了进去。

她满嘴的泡沫喷得前面的镜子上都是白点点,反抗了半天,打不赢他,还是被他拖到了床上。

一整夜缠着她不放,早上睡醒了还有精神发春,就算是春天,就算是要出国,就算是要和她分开十来天,也用不着这么努力地预支。

她腰都酸了,四肢早失了力气,他还在勤奋地一下一下夯着,时慢时快,隔一会儿就扑下来啃咬她片刻,堵着她不准她出声,身下还拼命地碾她,她又麻又胀,下半身像被拽住了在击打一样,哼叫都没了力气,酥痛伴着麻痒,仿佛有无数的手在她身上抚摸,她一阵阵颤栗,收缩着。

随着她的收缩,苏南闷哼出声,眼里带了笑意,“这么快?”

她狼狈地喘个不停,“你。。够了没有?”

苏南俯下脸吻住她,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像要把她挤碎似的。她头晕目眩,闭住眼,只能由着他了。今天不吃到吐白沫,苏南是不会放过她的了。

这人现在是越来越好色了。年轻时还有个节制,那时候尚青涩,虽然精力旺盛,但终归是没有合法手续,像偷吃禁果一般,况且未来又不确定,所以两人在一起时他总是很爱惜她,很懂得克制自己。现在倒好了,成了合法的夫妻,生了一个孩子以后还想再生一个,打着这样的口号,每每都要弄得她失控才罢休。真正是如狼似虎,那里还有当年半份的优雅和节制,偏偏在外人面前还装得像个谦谦君子,知道他这狼虎行径的,大约只有她和儿子了。

苏冉已三岁,取字冉,是寓着冉冉上升之意。小小年纪,已会护着母亲,不止一次地向比他大四岁的吴锡的女儿蒜瓣诉说,说爸爸欺负妈妈,仗着力气大,压着妈妈不放。其实也就是不当心让他撞见了一次,苏南来不及抽身,只能伏在她身上不动,却害得她这个当妈的从此在孔灰面前落了下风,屡屡被她嘲笑。

今天儿子不在家,昨天就被老爷子接去了大宅,否则倒可以把她从苏南的魔爪底下救出来了。

正在胡思乱想,身上一重,苏南扑下来压住了她,“你的魂游哪去了?”便吻住她,一阵疾风骤雨,待他终于满足地在她颈间低吼出声,方圆已如瘫了一样。

苏南却还是压着她,在她耳边埋怨,“你又开小差,害我草草了事。”

方圆被压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诽腹,把她折腾得剩了半条命,还算草草了事?

“在想什么?”苏南还在追问。

方圆感觉到他在慢慢抽离她的身体,这个过程不长,她却被那种敏锐的感觉弄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在想原来的你。”

苏南把两人整理好,侧身搂住她,“原来的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