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不矜不骄,举手投足间俱是沉稳自持。阮丽淑虽然辈分要比阙清言大,但也提不起气势去说话,静默半晌,低声道:“以后要你多费心了。”

  …

  “阙清言,”林棉斟酌词句,还是打算坦白清楚,“我那次是…真的想见你的,这句我没有骗你。”

  衬着卧室的灯色,林棉的眸光很亮。阙清言声音沉缓下来,问:“叫我什么?”

  叫他什么…

  林棉想到了自己给阙清言的来电备注,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话题已经被带向了别的地方,林棉抬眼看他,一句“心肝儿”在脑海中反复演练了数十遍,还是羞耻得没说出口。

  暖色灯光罩落下来。从林棉的角度看去,阙清言眉宇沉落,英隽的五官轮廓被镀上一层光晕,漆黑的眼眸中压了些笑意,正在等她的回答。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身上剩一件白衬衫,同色的领扣扣到第一颗,下颚和脖颈的弧度修长流畅,衣冠齐整得像是能参加一场学术座谈。

  偏偏用这么低沉勾人的声音跟她调情。

  林棉脸烫得要命,此刻全是想让他吻自己的冲动,什么道歉的话全塞在了脑海的角落。她缓了半天,才磕巴着小声开口:

  “我这几天…没见你的时候,”林棉突然换了话题,道,“在想恋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什么样的…但我还没想好。”

  阙清言神情微顿。

  “所以想问问你。”林棉小声继续,“你那天在机场的时候不是说,如果我想知道,你会教我…”

  还盖了章的。

  不久前,林棉抱着手机蜷在被窝里的那一幕重回阙清言的脑海。

  她长睫垂落下来,脸色微微泛红,睡得很乖。

  手机屏幕上是他的照片。

  明法修身,越理智也就越冷静。阙清言一直以来的涵养与克制不会让他在诸事还没有铺平的时候,就凭个人感情和私欲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

  但林棉不一样。

  她的喜欢单纯直白,亲昵也纵心坦然。被护得太好,没有半点防着他的意思。

  “…”阙清言目光落在林棉发红的耳尖上,眸色深暗幽微,顿了片刻,问,“要我怎么教?”

  两人离得近,林棉心跳簌然加快。

  再近一些就能吻上了…

  “你…”林棉压着心跳,红着脸回,“你看着教。”

第40章

  这明显是一句在索求亲昵的话。

  阙清言垂眸注视着林棉,灯色在深邃的眼廓处打下一片疏淡的阴影。他的目光从耳尖移向她殷红的唇, 顺着落下去。

  林棉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 白皙泛红的脖颈衬着黑色的衣料, 版型笔挺的西装在她身上松垮下来,声音也带着刚睡醒的乖顺。

  整个人柔软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能任人予取予求。

  或者说,这种柔软的态度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接近,总要尝试着越过阙清言克制的那条线, 调情中无意识带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没有不回应的道理。

  林棉又紧张又羞赧, 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她的极限。她在心里默默思忖,要是等等吻不到阙清言, 那抱一下也是可以的…

  想到一半,林棉听阙清言开口:“我接过很多诉讼案。”顿了顿, 他声音低缓地接了下去, “不管是不是棘手的案子,当事人的利益诉求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话题突然转向了诉讼案。林棉愣怔地抬眼和阙清言对视, 听得不明所以, 神色还带着点迷茫。后者敛眸一笑,道:“所以如果你不说你的诉求, 我不知道要怎么教你。”

  林棉耳朵尖颤了颤:“我…”

  “我承诺过, 无论你提什么要求, 我都会满足。”林棉的手下意识地轻攥着外套衣角, 阙清言牵过她的手, 在她柔软的指掌间抚过, 尾音低压着笑意,平静道,“说说看,你想要我教你什么?”

  林棉慢慢听明白了。

  她脸烫得能煮虾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差没把身上披的西装罩在脑袋上了。

  他他他是要让她亲口说,想让他吻自己吗?!!

  隔着咫尺距离,林棉顶着张红脸,一只手还被阙清言牵着。他指腹抚擦过她微微汗湿的掌心,力道不轻不重,像是引导性的循循善诱。

  她说不出口,但又想亲昵他。

  “你不说想要什么,我会把握不好教的程度。”阙清言像是没看出林棉的羞哽,神色淡然,继续问,“不怕我?”

  林棉愣了下,小声反驳:“我怎么会怕——”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把握不好教的程度,是指…

  林棉一点点消化了前半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了。

  此刻两人就在卧室的门口,虽然离得近,但阙清言却没有踏足进来。他驻足在了门沿交界线的边缘处,背着客厅的灯光,端的一身的冷静正经,等着林棉开口。

  若即若离的暧昧最磨人。林棉耳廓发烫,忍得实在受不了,一点点伸过手轻轻地攥住了阙清言的衬衫角,想踮起脚主动凑过去。

  还没动作,攥着衬衫的手被扣住了。

  林棉心下微沉,戚戚然抬眼看阙清言,眼眸里写满了欲求不满的委屈。

  他不让她亲。

  林棉还在低落,就见阙清言低眸扫过衬衫扣,一笑问,“想要我教这些?”

  下一刻,林棉的手被他修长的手指遮覆住,牵引着向上,触摸到了冰凉的衬衫领扣。愣怔间,阙清言已经半扣着她的手解了第一个扣子。

  “…”林棉盯着他那颗被解开的扣子呆滞几秒,脑中的意识轰然溃散,半晌小声道,“阙清…”

  林棉的手还在被牵着继续向下,阙清言虚扣住她的手,他空出的指腹抵住纽扣边沿,神情自然地解了自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扣子不是林棉解的。

  可现在的情形…简直和她在给他解扣子没有什么差别。

  阙清言的衬衫扣已经解了两颗,堪堪露出领口处的锁骨部分。房间内灯光明亮,还能透过衬衫隐约看到他锁骨往下漂亮的肌肉线条。

  时机不对,场合不对,气氛也暧昧得过了头。

  下午的那声称呼,晚上有意的亲昵,阙清言不是没有反应。他明白林棉现在可能是想要个吻,又或许只是一个拥抱,但此刻他垂眸看向已经面红耳赤的人,感受到对方微微发颤的手,第一次想要收束起自己的自控,越过线去从心所欲地做一些什么。

  在场面还没完全失控前,林棉听见阙清言问:“不是教这个?”

  “…”衬衫的第三颗扣子被解开,林棉看得晃神,脸红得不知所措,心跳如擂鼓。大脑空白了半天,顺着道,“是…”

  林棉当然知道,如果不出声阻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她不仅没有否认,还顶着铺天盖地的羞耻感顺势承认了。

  阙清言没想到林棉真的会顺从下去,动作微顿,停了片刻,他松开了扣着她的手,敛神失笑。

  林棉终于缓过神,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又在他面前…

  “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阙清言俯身和林棉对视,牵着她的手从掌心移到手腕内侧,指腹缓缓抚擦过那一小片皮肤,教她,“脉搏会加快。”

  接着,温热的手指触摸过林棉的颈侧,继续道:“体温会升高。”

  两人挨近了,到了气息相闻的距离:“呼吸也会急促。”

  阙清言的语气低沉而温柔,不像是平时的冷感,反而带了若有似无的撩拨。

  再后来的话林棉一句都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了对方的触碰上。他有意无意地一寸寸碰过去,绅士地一触即收,留下一阵不得要领的心痒难耐。

  阙清言的眸色很深,补充道:“这些也不排除有别的原因。”

  “阙清言,”林棉终于憋出一句话,眼眸湿漉漉的,带了点可怜兮兮的意味,看起来快哭了。她终于低声坦白道,“我…我想让你亲我。”

  话音刚落,林棉腰际一紧,被对方捞着腰揽了过去。

  没有禁欲般的克制,这个吻像是剥离了惯常的沉稳内敛,带着几分明显的欲念。阙清言修长的手指擦过林棉滚烫的耳廓,将散碎的黑发拨到她耳后,抚着后颈深吻下来。

  林棉身上还披着西装,外套随着猝不及防的动作滑落在地。隔着单薄的睡衣,她温软的腰际皮肤紧贴着对方的掌心,仰头回应这个吻,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

  太…

  她还没细想,阙清言的唇往后撤离了些。

  林棉屏气凝神了这么久,揪着阙清言的衬衫衣角,刚想红着脸默默喘口气,恍惚间感觉他的气息自唇角一路往下,来到了颈侧。

  刚找回一点清醒的林棉倏然蜷起了手指,大脑彻底放空。

  同一时间,卧室里被扔在床上的手机蓦然嗡声震动起来。

  “…”沉默一瞬,林棉懊恼地揪紧了衬衫,羞愤地小声问,“就当…就当没有听见,好不好?”

  一个“好”字还没说完,门铃恰时响了起来。

  林棉:“…”

第41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客厅沙发里, 柏佳依把苹果咬得嘎嘣脆,恨声道:“离都离了, 我还得当着他们的面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我又不是渣男包养的那个小明星, 人家可比我会来戏多了。”

  林棉跟着窝进沙发, 抱着冰凉的水杯喝了一口, 应了一声。

  “他私下里喝酒泡吧玩女人,本来瞒得好好的,现在让别人抖出来了,我还得给他打掩护?”柏佳依余怒未消,没注意到神情飘忽的林棉, 啃完一个苹果, 总结评价自己, “除非我哪天真的进娱乐圈拿了奥斯卡。”

  柏佳依出门的时候连手机都没带, 想起来什么:“对了棉宝, 要是渣男再打电话给你, 肯定是来找我的,你就直接挂掉。”

  林棉瞄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又喝了口水降温:“嗯…”

  就在十五分钟前, 柏佳依从老宅中离家出走, 来投奔林棉。

  自从上回俱乐部的事情过去以后,柏大小姐决心要踹走渣男, 雇了私人侦探把沈公子的老底揭了个底儿掉, 将资料打包存盘, 当着沈公子的面就要发给沈家长辈。

  沈公子这段时间在会所上个厕所都能被私人侦探拍,早就烦不胜烦,两人在商量后各取所需,偷偷瞒着两家人把婚离了。

  沈柏两家商业联姻,私下离婚的事瞒不了多久。今晚在柏家的饭桌上,柏家的叔婶聊起沈公子最近的花边新闻,“关切”地询问起了侄女婚后的夫妻生活,顺便语带怜悯地点评了几句。

  柏佳依一时藏不住脾气,饭局进行到一半,当下就把已经离婚的事给拿出来怼了回去。

  场面闹得难堪,柏佳依没等柏家去向沈公子证实,就已经来了林棉这里。

  喝完一杯冰水,林棉的脸色总算没有刚才那么红,她咬着玻璃杯沿,又瞄了眼卧室门。

  隔了片刻,再瞄一眼。

  木眠老师金屋藏…阙清言,心里很忐忑。

  刚才柏佳依敲门的时候,林棉还揪着阙清言的衬衫,被抵在卧室门口的墙上。他的唇从她颈侧一路吻下去,搂着腰的指腹顺着腰线贴合,清冽好闻的气息倾压而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

  再纯情的少女漫都不画这种被打断的老套路了,木眠老师居然还在现实里亲身感受了一次,心里的小剧场早就哭着挠了八百遍的墙。

  门铃还在响。阙清言吻过林棉耳后温软的皮肤,顿了顿,平静问:“要我去开门吗?”

  对方说话的时候,气息扫过林棉滚烫的耳廓,她在他怀里缓了半晌,声音发软,却难得坚定地拒绝了。

  阙清言衬衫衣角早就被林棉揪得发皱,衬衫的几颗扣子还没扣上,少了几分清冷禁欲,多了成熟男人的性感。一副…

  林棉进卧室拿了床上还在震动的手机,经过卧室门口的时候,神色惴惴地和阙清言对视一眼。

  一副不能见人的模样。

  “我去开门…很快的。”

  林棉巴巴地看他,神情带了壮士断腕的郑重,突然小声道:“我错了…等一下你罚我什么都可以的。”

  接着,阙清言垂眸看林棉伸出手,安抚性十足地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子,白皙的脸颊泛红,神情又乖又软。

  下一刻,她歉疚地又看他一眼。

  壮着胆子在他眼前缓缓关上了卧室门。

  …

  沙发里,林棉回忆了遍给柏佳依开门时的情形。后者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脾气还炸着,没发现鞋架上多的那双男式皮鞋。

  回忆完,林棉不断地往卧室门的方向看,心里的负疚感早就要溢出来了。

  刚才不应该把阙清言留在卧室里的。

  在开门前,她没想到来的是柏佳依,而后者今晚要在公寓里留宿,这样一来,两个人早晚都会碰上面的。比起等柏佳依自己在卧室撞见阙清言,倒不如刚才就让两个人碰面。

  林棉不怕自己尴尬,但她不确定阙清言是不是能适应这种…类似偷情被撞破的场合。

  这个想法刚过脑海,就被林棉红着脸一把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