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早结婚?又不是第一回啊…

工作人员瞄了刚被收回来的绿本,轻咳一声,目光轻飘飘地拂过程亦嘉的脸,善意地提醒她:“能破镜重圆也是缘分。喏,给你。”

工作人员觉得这两人挺般配,长得都这么惹眼,又是曾经在一起,实在不想他们彼此把缘分作没了。

程亦嘉咬着嘴唇,有些抗拒地看着工作人员手里举着的两个红本,扭捏道:“我说了要再考虑考虑的。”话虽如此,却也不好叫工作人员一直举着本子,只好嫌弃地接过来。

红色的本子放在手心,像烫手的山芋。

程亦嘉不愿多看,直接塞进包里。

工作人员回头再次确认一遍他们所填写的文件,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哎,程小姐你等一下,你们的签名我怎么看来看去都是丁宓之三个字?”

“什么?”程亦嘉凑过头,发现自己刚才满脑子都是丁宓之,于是在本该签写她名字的地方,也写了丁宓之三个字。

“这签名不对不能算数。你划掉重签,再按个指引。”工作人员把这张纸抽出来,递给程亦嘉,然后起身去和刚才负责帮忙审核的同事说话,大概是在提醒对方不要太粗心。

等工作人员回来,见程亦嘉呆站着不动。

程亦嘉提着笔,问道:“签名不对,这复婚手续就算没全对吗?”

“是的。”工作人员很认真地点头。

“那我考虑几天再来。”程亦嘉放下笔,狡黠地眨了眨眼,对工作人员露出一个叫人不忍拒绝的笑容,“真的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你…”工作人员有些无奈,“那你得把包里的红本还我。”

“我、我先拿着。”程亦嘉眼珠子转了转,“我过两天就来补个签名。本就别换了,换来换去多麻烦,我提前在身上放着感受感受。”

“…”

&&&

外面的天气糟糕透了,感觉又要下雪的样子。

程亦嘉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十分糟糕。

这时,外面停车位上已经看不到丁宓之的车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丁宓之那句“在哪个医院”。

丁宓之一定是去医院了,到了医院之后会发生什么?

程亦嘉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报了地址:“瑞新医院。”

只是去看看八卦而已。程亦嘉这样安慰自己。她绝对不愿意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狂。

如果丁宓之没有欺骗她,那丁宓之和缪胜男已经分开有六七年了吧,似乎他也没那个必要欺骗自己。

可是这么久了,丁宓之也没让别人走进他心里。他一定很在乎缪胜男。宋安铭提醒得对,程亦嘉都有点不敢去揣测,丁宓之和缪胜男重逢时,心里会想什么。

丁宓之见过路易斯吗?

那是他的孩子吗?

心里的这些疑问越堆越多,多得压抑得她感觉半天都不能顺畅呼吸。

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曾经天真犯下错误。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行为,让她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让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可能上辈子欠了丁宓之的。

她也试着要彻底把那段故事永远尘封,把他彻底忘记,于是三年前她努力地跑去了国外。世界这么大,她总能把丁宓之忘记的吧。

结果,她一毕业就跑了回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

程亦嘉努力回忆当初在法国斯菲尔酒庄时,缪胜男出现的画面。可惜就太模糊,她想不起来,缪胜男和z先生在一起时,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为什么自己要爱上丁宓之,为什么对他就是恋恋不忘,为什么自己用了很多方法,还是选择考到b市上大学,鬼使神差般地遇见他…有的人,也许你就是够不着,哪怕明明没觉得他离你有的远。

如果感情能随意控制该多好?

她其实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可是不管表面装得怎么不在乎,这颗心好像一直都没变。

也许能随意控制的感情就不叫爱吧。

程亦嘉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候,出租车在医院门前停下。

付钱的时候,司机同情地安慰她:“姑娘,您这是家里人出事了?别太担心,生老病死,人生百态,顺其自然呗。”

“啊?”程亦嘉沮丧地挤出一丝笑容,心道,我的表情看起来有这么悲伤吗?

下了车,冷风呼呼刮过脸颊的时候,程亦嘉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想得太入神,连眼泪落下来都没察觉到呢。

她使劲揉了揉脸,怕脸上有泪痕,掏出包里随身携带的护手霜,抹了一点在脸颊上,接着又翻出包里的镜子,看着镜子里微红的眼圈,有些懊恼,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这么脆。

她把镜子塞回包里,深吸一口气,抬头迎着冬风,闭上眼平复心情。

风有点冷。

程亦嘉打了个喷嚏,往医院走去,边走边看。

瑞新医院是b市最大最好的医院,停车场很大,不过程亦嘉还是看到丁宓之的车。她觉得自己对丁宓之的东西,似乎都有着极强的分辨力。

她到旁边的店里,买了一个果篮提在手中,走到大厅总服务台,询问对方儿科在哪儿。小孩子发烧可能不那么容易好,如果缪胜男没回去,应该是住院了。

护士告诉她路线后,她鼓起勇气朝儿科走去。

儿科病房在三楼。

程亦嘉绕了一圈,没有发现缪胜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回到三楼服务台,问:“您好,我想打听一个人。”

“您要找谁?”

“小朋友的名字叫路易斯。”程亦嘉说。

“路易斯?”护士翻了翻住院单,“没有叫路易斯的。”

“真的没有吗?您再帮我看看,她妈妈叫缪胜男。应该是三天前来的。”

一说缪胜男,这护士似乎有点印象,对程亦嘉说:“他们不在这一楼,在十二楼的vip病房区。”

“谢谢。”

十二楼的vip病房访客必须要登记,程亦嘉在访客簿上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居然没有在这一页上面看到丁宓之的名字。

她没去翻看前面的记录,因为时间相差不太远,她不相信短短时间里,会有这么多访客夹在自己和丁宓之之间。

刚才她在等电梯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电梯旁边的介绍,十二楼和十三楼都是vip病房。不过,路易斯确实是在十二楼。

程亦嘉走到路易斯那间病房,透过门上的一小截玻璃,她只看到缪胜男在哄路易斯,而路易斯则是在挂吊水。

没有丁宓之的身影,也完全看不出来丁宓之来过。

程亦嘉愣愣地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然后走到一侧,安静地等了十几分钟,还没看到丁宓之,无奈之下,她提着果篮准备离开。

回到电梯处,她思绪烦乱,有点儿怪自己太敏感。

可能在看到的那辆车不是丁宓之的,只是和丁宓之的车特别像罢了。而且,她看的时候也没去对车牌,只瞥了几眼便匆匆来找人。

电梯在十三楼停留一下,很快又关上,当天地门口的时候,她尴尬地发现,丁宓之和汪其石在里面,两个人正在交谈。

丁宓之看到她的瞬间,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目光停在了她手上的花篮上。

汪其石看到程亦嘉,连正说的话都忘了。

程亦嘉站在门口,觉得自己进退两难了。

“不进来吗?”丁宓之问她,一贯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程亦嘉低下头,走了进去。

汪其石一想到程亦嘉,就觉得胸口那处被烫得生疼,当然他对三天前发生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的,程亦嘉那一句什么我是丁宓之的什么人,他可是牢牢记着的。这一刻,三个人意外相逢,汪其石觉得又好玩又不好玩。

其实那天他有悄悄咨询过丁宓之的助理,可惜丁宓之的助理都是一副从不管自家boss个人私事的人,他套了半天,什么话都没套出来。说实话,他真不希望这女的和丁宓之真有什么瓜葛,毕竟他还把她照片发给丁宓之,并对她的模样平头平足了一番。

程亦嘉一进门,汪其石就在偷偷观察两人。程亦嘉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丁宓之,目光先是落在她手上的果篮上,后又移到她的脸上。

丁宓之刚才那句话不足以说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现在两个人也都沉默。

但是,汪其石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特别诡秘,诡秘到他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忽然间,丁宓之弯腰接过她手里的果篮,问:“买这个送给谁?”

挺沉的,他觉得还是自己拿着比较好。

这熟悉的语气,一看就是认识很久了。

汪其石差点要哭了。

“呃,我…”程亦嘉嗫嚅着,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词解释。她刚才还以为,丁宓之会装作不认识自己,毕竟还有外人在。她还在担心,如果丁宓之装作不认识自己,那汪其石会不会秋后算账,把三天前的事情翻出来说说。

好在,丁宓之既没有装作不认识她,也没有要向汪其石介绍彼此关系的意思。

因为汪其石又不傻,丁宓之从来没帮人提过东西,现在却帮程亦嘉提果篮,这关系根本都明朗的不用赘言。难怪之前,丁宓之一直晾着他。

汪其石觉得,自己需要找个时间,给这位美女陪个罪。

不过,汪其石还是有点儿不明白,丁宓之难道对她和骆一辉之间的关系毫不介意吗?

“我一朋友的儿子病了,想来看看。不过没找她的病房。”程亦嘉不是第一次随口胡诌,但说这几句的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直逼二百五。

“既然没找到,那给我吧。”丁宓之转手便将手中的果篮递给汪其石,“回头你把这个给杨老拿去,我回头有时间再来看他。”

汪其石恭敬地接过果篮。

借花献佛都能这么自然。

程亦嘉摸了摸胸口,好像心跳慢慢恢复正常了。

这时,电梯门开。

丁宓之看了一眼神游太虚的程亦嘉,伸手拉起她的手,动作流畅得仿佛两个人经常牵手一样。汪其石不敢多呆,目送二位走远后,赶紧拿着果篮回到十三楼找杨老了。

“证件你都拿好了吗?”丁宓之问她。

“啊?什么?哦,好了,在我包里。”程亦嘉佯装镇定地回答。

丁宓之总觉得她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奇怪,好像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那一份呢?”

程亦嘉翻出包里翻出一份,递给了他。

过了两秒,丁宓之又问:“你那一份呢?”

程亦嘉接着又拿出一份,再次递给他。

第31章 过去

丁宓之接过红本,捕捉到了程亦嘉眼底的心虚,便低头翻看一遍。

好像没什么不正常,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心虚什么?”丁宓之将证件收好,漂亮的眉毛微微上扬,盯着程亦嘉看。

程亦嘉想,如果这时候有一束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定会让无意中瞥见的人心旌摇荡。她移开视线,轻咳一声,简单地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想起了那位生病的朋友。”

丁宓之“哦”了一声,目光在程亦嘉身上游走:“你朋友叫什么?要不我替你问问。”

“不用,可能是她儿子已经好了,所以出院了。”程亦嘉连忙拒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脚尖踩在四个瓷砖交叉的十字上,补充道,“其实,我跟她也就是在国外有过一面之缘,关系也算不上特别亲密。”

丁宓之没在继续问下去。

程亦嘉内心纠结万分,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不知道缪胜男的时候,她好像没这么纠结,现在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动摇。

脆弱得仿佛是冬天墙角下干枯的一根野草,一丝冷风就更刮倒,几片落雪就能压垮。

丁宓之看着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实现跟着转到了地面上映射出的影子。

两个人的影子重叠了。

“走吧。”他说。

程亦嘉抬起头,同他一起往外走去。

外面的温度似乎要比室内冷不止十度,程亦嘉冷不丁地打个冷颤。

丁宓之自然地握住她正在发冷的手,说:“老宅的钥匙好像没有给过你,回头我给你一套,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就搬过去。”其实老宅一直有仆人,程亦嘉什么时候去都会有人开门,不过丁宓之觉得有必要提升一下她身为女主人的责任心。

“嗯…”程亦嘉犹豫,但是一时间居然没想出来合适的拒绝之语。

她此刻心里乱糟糟的,有点儿找不到头绪的样子。

丁宓之见她心不在焉,不禁有些不悦,松开她的手,说:“我看你还是别拖太久,婚礼之后,谁都会知道你是我太太,你再住别的地方不合适。”

程亦嘉抬眸,不解道:“为什么要婚礼?能不要吗?”

丁宓之听了她的话,更为不解:“我觉得需要。”

“我看不必了,又不是头一回,大家这么熟了,还弄婚礼,多尴尬。”程亦嘉呵呵呵干笑了几声,“我不习惯活在聚光灯下,还是低调点好。”

丁宓之嘴角微微上扬:“你又不是什么明星,谁会让你活在聚光灯下。”

程亦嘉乜斜他一眼,想说的话都藏在眼神里。

当年就是他被人拍到戴着戒指,各大媒体就在争相猜测丁太太是谁,连着和他在酒会上只有一面之缘的女明星都被到处跟拍,只为了证实丁太太是不是她。要真的举办婚礼,哪怕婚礼严密级别再高,最后媒体还是会知道。

程亦嘉没有信心自己不会那些人拿到台面上评论。

也没信心丁宓之会不遇到缪胜男。

不管哪一天婚礼有没有举行,丁宓之会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她都无法预料。再说了,丁宓之总有一天会知道,她手里的那一份根本没敲章,换句话说,他们并没有复婚。她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被动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