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那护卫口中听到噩耗之后,她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她没有号啕大哭,她甚至连低低的抽泣都没有,更不用说,哭得死去活来,竭斯底里,茶饭不思了。

她仍然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和出嫁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该吃的吃,该睡的睡,除了在夜深人静之时,跪在灵位前烧香,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甚至,脸上也不曾显示出任何悲伤的表情来。

在整个过程中,她连一滴泪都没有。

她知道有人说她这样的人不但冷傲孤僻,而且天性薄凉,冷血之极,连最起码的父女之情都无。

她的表情长久地维持着一种陈静与淡漠,她的脸色比往常更苍白几分,她的话语原本就少,现在几乎听不到任何话语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京城的流言却越来越精彩,各种各样的版本都纷纷出笼。

但这些与她有什么相干,现在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可以做许多事,她要报仇!她要报仇,她甚至已经开始试着计划各种各样的报仇法子,然后比较相互之间的优劣。

她要做充足的准备,而且她一定要成功,一次不成,还可以计划第二次,只要她还活着,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唇角轻勾,笑了一笑,笑,微笑,冷笑,和嘲笑。

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进入房中之后,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皱了皱眉,她在门口停下脚步,房间里一片漆黑,她出去的时候,为了防止蜡烛引发火灾,所以熄了蜡烛。所以,房中一片漆黑。

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她确实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什么人?”

“嗯,是你的仇人!”那人声音沙哑的、还夹杂着痛极的男人痛哼声。

但她还是听清楚了,有一瞬间,她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虽然这声音沙哑地有些变样,但她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很难让人忘记。

“七王爷?”她向房间里走了几步,试探地问道。

“嗯!”这次,她清楚地听到了他的痛哼声。

她走到窗前的桌子边,摸索到火折子,点亮了蜡烛,房间终于恢复饿了光明,接着她就看到了窗框上,桌子上流下的血迹,而身后的呻-----吟声还在艰难,她在一瞬间,有些征然,不确定,这是不是这个男人的又一个恶作剧。

最终,她还是选择转身去面对,然后,她看到了那个让她十分憎恨的男人,满身的血迹,躺在她的床上,脸上更是痛苦之极的神色。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有人敢如此胆大地伤害他?不是没人敢来招惹他吗?他为何伤的如此之重?

别人的新娘 072 弄脏她床

唐天齐身上的伤很重,甚至让人有点惨不忍睹,甚至在进入她的闺房之时,力气已经用尽,身子就这么趴在她的床上,在这一刻,秦涟漪只觉得脑子空白一片,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看着,迟疑,再迟疑,对这个她心里十分憎恨的男人,为何看到他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她心中反而缺少了那应当的快意呢?

他的神志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清楚?他是拼着什么样的力气来到秦府的呢?他现在这个时侯不是应该去看太医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爱玩伤害别人的游戏吗?今个,终于轮到他了,真是老天有眼,这就是报应。

秦涟漪就这么冷冷地看,回想着他带给自己所有的羞辱,看着他那么痛苦的呻吟,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她是真的想大笑一场,如果没有这个七王爷的介入,她的人生不会这么多灾多难,她也不用面对那些难听的流言蜚语,但,一切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她现在拿一把刀将此人千刀万剐,可那又怎样?时光永远不能重来。

爹已经死了,林怀玉已经死了,这世上让她留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她真的在笑,就在此时,那斜躺在床上的唐天齐突然断断续续地,喊了几声:“秦涟漪涟漪,秦涟漪!”

秦涟漪突然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这笑容就活活地这么僵在了脸上,她感觉自己突然在瞬间一滞,为何?为何?为何听到他在这个时候喊出自己的名字竟让她心中震颤?为何,为何呀!

他应该喊的是能救他命的人名,或者是把他伤成这样的人名,但为何偏偏是她的名字,她与他无亲无故,如果说有什么关系的话,他也算作是她的仇人,难道他希望她这个仇人会解救他一命不成,为什么?为什么,这突然之间一切都不对了呢?

她不知不觉中,移动双脚站在了床前,是什么人将他伤成了这样?

他原本华贵的衣袍不知是被剑还是什么兵器划得到处都是口子,而血正在不断的渗出,掩盖了衣袍原本的颜色。强烈的血腥味充斥在她的鼻间。

有谁竟敢将唐天齐这样的人伤成这个样子?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既然要杀,为什么不干脆干净利索的做到底,为何让他逃到这个地方,让她面临这么艰难的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就是随意操纵别人人生的人,而面前这个男人不但屡次犯忌,而且让她打心眼里憎恨。

她凑近他的脸,眸中的心思在四处浮动,但就在此时,一只还染血的大掌,突然抬起,就那么一挥,就那么准确的扣住了她的腰,让她的身子受力不及,生生的撞上他的身子,他痛呼一声,却还是揽着她的腰不放。

她就这样趴在他的身上,看着自己素白的衣裳逐渐被他的血一点点浸红,并且越来越红,然后她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布满血痕的双眼,那眸子里没有往常的戏谑,却亮的惊人。

如果不是对他关注太多的缘故,现在这个人,满身的血污,脸上虽没有大的伤痕,但到处都是血腥的气息。

就这么着,她突然轻轻的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现在不在自己的床上,她也许真的可以假装没看过,轻轻的走过,让从前的一切随着他的死亡一切风过无痕,但他如今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她终究不忍心,不忍心呀!

她从前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很仁慈的人,但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原来还是如此仁慈,尽管,她也明白,对这样的一个人仁慈,有时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这个时刻,她突然不想看着他就在她面前这么死去。

“看到王爷您现在的样子,臣妇我真的不知是做出怎样的表情才恰当!”秦涟漪故意用着十分轻快的声音道,并试着挣脱他的手,直起腰来。

“怎么,本王现在的这个样子,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唐天齐就是唐天齐就算在这个时刻,他仍放弃不了自己的劣根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受到重伤之后,第一个想见的人竟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要不是身上的疼痛实在太厉害,他这会可能早就昏迷了。

“臣妇当然心情不错,能看到自己憎恨的人如此狼狈,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让人感到更快意呢?”

“嗯,确实应该快意,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也是本王一向做人的原则。”唐天齐说完,就把他那张血污的脸挨着她的苍白的脸蛋上下磨蹭了一下,也许是这血腥味太浓了,秦涟漪一阵反胃的感觉,就想呕吐。

“快快放开我!”唐天齐却误认为她厌恶自己身上的血迹,反而搂的更紧,其实,他的神志已经越来越不清楚了,他只是心中很空,很空,甚至有点害怕这个女人在他昏睡过去之后,派人将他丢弃了事,因为,他知道,她绝对做得出。

“恶”秦涟漪终于忍不住,将晚饭所吃的东西吐了出来,并且,全送给身下的唐天齐了,这下,唐天齐的身上不但是血腥味严重,而且还有这个酸味,他似乎也有些愣了。

他长这么大,许多人要他的命是常事,但还没有人敢如此胆大的吐在他身上,而这个女人脸色白的比他这个失血过多的人还苍白。那天,他不是提醒过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吗?要不是他不想让那个花痴疯女人来找她的麻烦,他早就找个借口来逗她了。

只是这次他大意失荆州,竟碰上了柳残梦,他唐天齐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他知道这是谁动的手脚,终有一日,他会让那些人知道马王爷的三只眼是看不得的。

秦涟漪的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这个呕吐突然提醒她,她已经有喜了,本来在最近接连而来的变故,她的反应也不是很激烈,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但现在这个呕吐提醒她已经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

而她孩子的爹,现在就躺在床上,受伤严重,但仍是极度的恶劣。

不,这个男人就算她打算救他,但孩子的事,她并不想告诉他,他没有资格知道。而且,她是真的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你这次反击本王的方式可真是特别,我弄脏了你的床,你就还,本王现在呀,觉得这心情好多了,呵呵,呵呵!”唐天齐不在意身上的赃物,反正他们两人身上都有,看着她那冷淡的眼神,他就是想看她其他的表情。

“王爷如果想玩的话,那就先放开臣妇!”秦涟漪现在没有心情再跟他拌嘴。

“怎么,你不愿陪着本王死!这可是平常女人没有的荣幸呀!”唐天齐似真非假的道。

“臣妇要是现在陪王爷死了,那谁为您准备棺材!”

“哦。原来你想当本王的未亡人,早说呀,那样本王就不会将你完璧归赵与林怀玉了!”唐天齐决不承认自己当时是怀着恶意想看看她被始乱终弃之后的样子。

但林怀玉这个名字一出口,秦涟漪的表情马上变了,冷的像冬天的寒冰,她顾不得胃中难受,冷喝道:“请王爷放开臣妇!”

唐天齐当然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微妙变化,他不知心中为何突然一股不悦之情油然而生,偏是不放,只是盯着她的眼看。

秦涟漪在下一刻,却抬手从发上抽下那根唯一的簪子,就像唐天齐的胳膊扎去,那姿势是那样的毫不犹豫,那样的毫不容情。

但就在那簪子刚挨上他的手臂时,他突然开始咳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咳洒在两人的身上,他的脸色更惨白了,他的手松开了,而他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明亮,反而有些涣散。

唐天齐当然觉得他已经支撑不住了,心中直骂道:“该死!”他在心中诅咒着,而口中则咳出更多的血。头竟慢慢的垂了下去,终于昏迷了过去。

秦涟漪直起身子,终于松了口气。回到窗前的桌边,端起蜡烛,查看他的伤口。

仔细察看他的伤口,才觉得是真的怵目惊心。

他的伤不但胸前,肩上,腿上,胳膊上有,而且背上更多,这个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撑到现在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最让她好气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劣根性还是消除不了。

不过,她终于在他身上发现了一项不知道是否可以算作优点的东西,那就是超强的忍耐力,这个男人的意志坚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那又怎样,失血这么多,不昏过去才怪呢!

但秦涟漪却没有发现,当她在此时此刻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那眼神中分明有掩饰不住的关怀与担忧。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片刻之后,倾盆大雨占领了窗外的世界。

在七王府不远处的一座宅子里。

强盗四人组揉着眼睛,浑身水淋淋的走了进来,二乖还吸了吸鼻子,这雨可真大,他们好苦命!

大厅中坐着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七王爷唐天齐的狐朋狗友京兆尹慕容月,在这么一个深夜,突然把他们几人从梦中唤醒,只有唐天齐这恶劣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但今晚,强盗四人组进了大厅,却只见到了慕容月一人,没见到那个恶魔王爷,四人在心中齐刷刷的想,不知这王爷又要搞什么鬼,这下雨天的,难道还要让他们出任务不成,怎么不可怜可怜他们。

四人找了位子坐下,开始等着慕容月说句话提示提示,可等了半响,也没见慕容月说一句话,他的脸上没有了平常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对着窗外的大雨发呆,这下,这四人更郁闷了如果是把他们从被窝里挖出来发呆,那早说呀!

大乖终于忍不住道:“王爷找我们兄弟来有啥事?”慕容月终于回头目光从大乖身上一个个看过去,到了四乖身上,又移回到大乖身上,才慢吞吞的道:“不是七王爷找你们,是本官找你们!”

话音刚落,强盗四人组同时站起身来,很不给面子的就向外走,慕容月虽然是个官,但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但在下一步,却又住了足。

“虽然不是王爷找你们来,但却和七王爷脱不了关系!”强盗四人组闻言,又返回身来,重新回到了座位,等着慕容月下面的话,他们得确定,下面的话是否值得他们继续留下来,如果没有是那么要紧或者好玩的事情,他们四人就把慕容月绑起来丢在大雨里让他也尝尝淋雨的滋味。

“到底什么事?”二乖不耐烦得问,他还要回去抱美人呢?

而三乖已经从怀里挖出他那本老皇历继续研究,还好,外边他包了一层油纸,没有被淋湿,要不现在真的没得看了。

“你们最讨厌的那个人失踪了!”慕容月终于给出了答案,他得到的消息是,唐天齐今个从宫里回府的途中,失去了踪影,而现场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而且还留了许多血迹,最近这几日,这京城真是不太平。

“我们最讨厌的人?”四乖皱了皱眉,他们讨厌的人可多了,谁知道他慕容大人说的是哪一个?

慕容月虽然心中着急,但现在也只想翻白眼,这四个人说聪明吗,他们有时偏偏愚蠢的让人想暴打一顿,如果说愚蠢吗?有时却聪明的让人哭笑不得。

“就是你们刚才在心里诅咒的人!”这下够明白了吧!

“我们刚诅咒的人七王爷?”二乖说完,迅速在房间扫了一眼,看那个恶魔王爷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他那个七王爷失踪了!”

强盗四人组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站起身就走,谁相信呀,该不是又耍他们玩吧!

别人的新娘 073 都是恩人

“水,水!”昏迷中的唐天齐不断地吐着这一个字,秦涟漪干脆将小巧的茶壶口对着唐天齐干裂的唇,而他的唇好像有意识似地张开口,近乎贪婪地吞咽着。

他的额头还发着烧,幸好秦府的旗下本就有几家药材店,所以,并不缺药材,她的房间里就被有一些常用的药粉药丸。

她用布巾将他的身子用温水擦拭那些血污。乾涸的血迹,擦起来并不容易,她小心地尽量避开伤口,不弄痛他,可身上被剑划出来的伤口实在不少,有时碰到伤处,他不由地呻——吟出声,但仍没有醒来。

虽然两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但这却是秦涟漪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这个占有了她身子的男人,湿润的布巾经过他的发,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下颌,他的颈那宽阔的双肩、结实的胸膛,强健修长的四肢,仍显示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身上,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刻很虚弱,再也不能跳起来作恶,她现在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算了,在这一刻,还是让她的理智先休息一晚吧!

秦涟漪忙了大半夜。唐天齐仍昏迷不醒,而那些上好的疗伤的止血药,终于起了效应,他伤口的血终于止住了。

她将那些带血的衣物和布巾处理掉,然后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那张熟悉而让她憎恨的脸。

而在另一座宅子里,那五个男人的话题还在继续。

“这次是真的,他失踪了,要不然你们以为本官这大雨天的吃饱了撑着,还让你们赶来,帮助消化呀?”慕容月一看这四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心里也好呕呀,其实,并不是他这么做朋友的有多么舍不得那个恶魔王爷呀,而是,他害怕那个恶魔王爷万一大难不死,会不会有后福吗?现在还说不上,但他这个袖手旁观的人一定吃不了好去!所以呀,不是他太好心,是他也想知道这个祸害到底死了没?对,就是这样。

“这么说,你不是骗我们的,七王爷真的出事了?”大乖面带笑意有点讨好地回到慕容月的面前,如果那样的话,他已经看到他的山寨呀,他的强盗生活呀,正在向他招手呢,大乖一个兴奋,上去就抱着慕容月猛亲,结果让慕容月一掌击地亲吻上了对面的柱子。

“失踪了?会不会回不来了?”二乖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可是真的希望唐天齐永远不要再回来荼毒他们了,最好死了的好,这样他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想怎么自在,就怎么自在。欧也!

“大概是坏事做多了,冲犯了哪路鬼神!”三乖又从怀中拿出他那老皇历,试图通过方位辨识,看唐天齐的星座还亮不亮。可惜,外边下大雨,天上没星星,不过,那也无妨,他今个回去就给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烧一柱香,庆祝自己早日脱离苦海。

“大人找我们来,目的是?”四乖总算是个有理智的,既然慕容月三更半夜找他们来,说明这事情的确有些严重,他更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这个恶魔王爷就这么容易挂了,反正,他坚信像七王爷这一类的妖孽祸害,是上天特意安排下来祸害世人的,要是这么容易收回去,那老天多划不来。问题是,他现在失踪了?人到底去哪了?

“我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这对你们四人是个机会!”慕容月脸上带着狐狸般的笑。

“机会?什么机会?”难道是他们从此可以脱离苦海的机会?

“当然是当王爷救命恩人的机会了!”真笨!

“救命恩人?慕容大人,得了吧,这等好事我们留给你好了,我们兄弟不敢沾您的功劳!”二乖对着屋顶翻个白眼。

“也行,如果你们不愿把握这个机会,那本官也没办法,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慕容月摆摆手,既然人家不领情,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这次四人却没有起身,都狐疑地看着慕容月。

“怎么,你们不是要走吗?怎么又不走了!”

“这个外边雨太大,我们还是等等吧,二弟你说是不是?”强盗四人组的老大搓了搓手,拉了拉老二的衣袖,打着哈哈。但神色之间已经微微有了担忧之意。

他并不是生来就是做强盗的,本姓王,当年家中也是殷实人家,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还算小康,王家老爹只有他和妹妹两个儿女,他娘在妹妹一岁就去了,多少年来,一家三口相依为命,在十五岁之前,他的日子平静无忧,虽不爱读书识字,王家老爹也不强求,见他对舞刀弄枪有兴趣,就将他送到邻县一个镖局当弟子,这么一住就是三年,就在他快满十八岁生日那年,他要回家看看,但是镖局里的师兄们却千方百计地阻挠他离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晚也不曾告诉师父一声,就偷偷地赶回了家,可迎接他的只有三座孤坟。

乡邻们看到他也是躲的远远的,最后还是一个本家半夜偷偷地告诉他,原来,当朝威武大将军的弟弟路经他们那个小村庄,一行人停下了休息时,看到了在河边正在洗衣服的王家小妹,然后这些人非得让王家小妹,脱——掉——衣服,站在河边让他们看。

试想,那王家小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能忍受这种事情,王家老爹,迟迟等不到女儿回家吃晚饭,也寻到河边来,一看那种光景,气急攻心,就要跟这些人拼命,可那是这些人的对手呀,一阵棍棒夹击,老人家就没了半条命,王家小妹见状,在那一群人围上来,在她身子上发——泄完毕之后,投进了那座从小到大陪伴她的小河。

那威武大将军的弟弟见状,连说晦气,临走之时,还威胁村民,谁要是帮着王家老爹将王家小妹的身子捞上来,谁就是同样的下场。

村民们虽然同情王家的遭遇,但害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所以都只能看着却不敢帮忙。

可怜那王家老爹已经年迈,身子哪受的那等折腾,只好坐在小河边发呆,还好,当晚下了一场大雨,第二日,将那王家小妹的身子,冲了上来,王家老爹挣扎着,拖着女儿被水泡得肿胀的身子一路爬着回家。

第二日,王家老爹将女儿的身子清洗干净,然后在靠着爱妻的坟旁挖了一座坟,将女儿下葬,土还没埋完,口小就吐出大口的鲜血,然后头一昏就栽了进去,从此就没有醒来。

最后,还是当地的县令为了息事宁人,将王家小妹和王家老爹派人安葬。

大乖知道了这一切后,是个男人的,都无法忍受如此血海深仇,但,他绝不是一个极度冲动的人,他用了各种办法最后成了仇家的一个马夫,然后,在忍耐了整整五年之后,他终于动手了,在这五年之内,每天晚上他都在自己的胳膊,用匕首划下一道血痕,提醒自己要报仇,胳膊划完了,他划双腿,双腿划完了,他在胸前划,身上能划的地方他都划完了之后,他在原来的伤口上继续划。

要是现在脱下大乖的衣服,我们都可以看到他身上那很有规律的伤痕。

可惜他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仍是与仇人失之交臂,但却暴露了身份,成了官府的通缉犯,他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在一次,被追捕的过程中,他误入了一座高山,结果中了山贼们埋在山道上的陷阱,差点被当成朝廷的奸细给杀掉,后来,那当家的查清了他的身份,让他当了山寨的二拇指。

过了不长时间,那大拇指下山途中被官兵抓了个正着,要被公开处斩之时,他带着全山寨的弟兄下去劫法场,明知道这是一场陷阱,但是大丈夫生来在世,要懂得知恩图报,也就是在那一场劫法场之时,他第一次见到了唐天齐,他们所有的人都被官兵抓了个正着。

就在他以为这一生永远报不了那血海深仇之时,唐天齐摇着扇子款款地进了他的牢房,问他,是不是真的很想报仇。

到了这个地具,他虽不知这个年轻的七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当时的他还有什么选择,他记得当时只说了一个字:“想!”然后七天之后,他不但听到了仇家的死讯,甚至连那威武大将军也没有幸免,这一生,那个恶魔王爷是他的恩人呀,虽然有时这个王爷的恶质让他咬牙切齿,可他仍是他的恩人呀,他的恩人呀,这个时候,他真的能一走了之吗?

“是呀,这雨是太大了,我们——”二乖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的出身和大乖不同,他是江湖中某个门派门主的独生儿子,当年,他在一次前往另一个门派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对她一见倾心,将她带回了家中,并要娶她为妻,爹娘并没有多加反对,谁知就在成亲当晚,他亲手喝下了她送过来的交杯酒,那酒中早就下了剧毒,而他们门派。在一夜之间,遭遇了灭门之祸,血流成河,看着平日的亲人朋友在自己面前一一死去,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中毒后没有多少反抗之力的他,亲眼看到仇人和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肆意交——欢,他舍不得动的女子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那一刻,他的心死去了,当他被对方一脚踢下山崖,身中剧毒,并断了一条腿之时,在路边乞讨之时,是那个恶魔王爷派人解去了他的毒,并治好了他的腿,并在后来,装作漫不经心地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谁,并给了他报仇的机会,而当时唐天齐救他的理由,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可笑,那个恶魔王爷只是想知道——从此之后,他会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然后那个恶魔王爷就走了,后来,他报了仇之后,就成了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盗,彻底年遁入邪道,因为他憎恨名门正派的伪善和狠毒,直到两年前,被这个恶魔王爷胁迫着为他办事。

至于当年的那个问题吗,秦涟漪的丫头梅香的出现,终于给了唐天齐一个答案。

可现在那个让人痛恨的七王爷到底去哪了?

“我想我还是找找看有什么线索好了?”三乖接着说,算起来,唐天齐对他也好像有恩,和其他人不同,这三乖之所以这样迷信,是有缘由的,据他那老鬼师父说,他天生运气不好,在遇到这个恶魔王爷之前,他的运气简直坏的不能再坏了,好像世上的不幸之事都在等着他似的,他能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他这个强盗实在有些名不符实,反正运气已经够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做起了没有本钱的打劫生意,可惜,每次,不但东西没打劫着,而且还被人打得半死,有一次,他实在忍受不了了,觉得这人生活着实在没有任何光明,他的面前一片黑暗,所以,他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就在此时遇到了这个恶魔王爷,他狂妄地对他说,谁说人的命,天注定,在他七王爷的字典里,只有人定胜天。

说也怪,凡是他跟在这个恶魔王爷身边时,几乎许多事情都可以逢凶化吉,当然除了这个七王爷故意捉弄他的除外,但现在这个坚信人定胜天,狂妄不可一世的人失踪了,失踪了也,那就意味着日后的他还得和那些霉运打交道,一想到这里,他还能转身就走吗?说什么也不能呀,为了以后能好好地活着,幸福地活着,继续能跟着那个恶魔王爷祸害世人,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个恶魔王爷才成。

至于四乖呢,他其实不算强盗,算海贼,自己原来还拥有几条不大不小的船,有几个手下,但有一次,他的船和另一群更厉害,更凶残的海贼遭遇,差点全军覆没,这时,那个恶魔王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并友情免费提供了一套解救方案,结果他们这几条小贼船竟大获全胜,不仅保全了自己,还让对方起了内乱。

后来,他才知道当初那个带着邪气的年轻俊美男人竟是当朝的七王爷,想起来,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谁知两年前,那七王爷竟派人来讨人情,而他厌倦了山贼生活,随之,来到了京城,可现在,那样一个让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男人竟失踪了,而连慕容月这样的老狐狸都找不到,那就说明事情真的严重了。

这样一个男子,活在这人世上,生活才值得期待,不是吗?

秦涟漪坐在外厅里,看着窗外绿色的荷叶在微风的轻拂下,轻轻地摆动身子。唐天齐已经从昨夜昏迷倒现在了,她不确定是否要告知王府中人,问题是到时候,她该怎么说,而那刺杀唐天齐的人一次不成,是不是还会动第二次手。

而昨夜的一夜大雨冲走了所有的血迹,而她的闺房,平常也没几个人前来,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伤重的男人,而且还是当朝权势熏天的七王爷。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一个小丫环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丫头是厨房的粗使丫环,在厨房里帮忙,秦老爷死后,秦涟漪并没有招新的丫环进府,所以,这小丫鬟也负责秦涟漪的膳食。

“小姐,该用午膳了。”

那丫环进门,指挥着身后其他的家仆将饭菜摆上来,“小姐,天气逐渐热了,厨娘作了几样凉菜,你尝尝看,还有——”这个丫环突然住了口,因为她觉得这房间的味道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和平常有些不同,是香气中带着些许腥气。

她虽然不是小姐的贴身丫环,但也知道自己小姐并不喜欢这些脂粉类东西,今个,总觉得有些奇怪,隔间的珠帘不像往日那样高高挂起,而是全部低垂着,隔断了所有的视线。

也许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秦涟漪回过头来,淡淡地问:“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不知为什么,小姐对人虽然挺好的,但她那眼睛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心中什么好似都被她看了去。

可今天小姐要的饭菜量好像比往常多了许多?

“没事,就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随意让其他人进来。”

“是!小姐!”那小端端正正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不好说什么,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秦涟漪没什么胃口,看了饭菜半晌,起身向内室走去,掀开珠帘,走近床边,正要用手试他额头的温度怎样,手下的人突然睁开了眼,那眼神虽然有些涣散,不够明亮,但他的神志看起来清醒多了,他什么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