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有时间,我们回老家一趟。爸爸一直不想来D市,他觉得老家比这里好。他年轻的时候跑出去打拼,就是在那里起家的。老家确实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小时候爸爸让我坐在小凳子上,用绳子拉着我去凿冰捉鱼。还会拿着小铲子去掏雪房子,和伙伴们打雪仗,扛着木枪打游击。”

我忽而想问问他。既然童年这么有趣,那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那耳朵怎么…我盯着的他亮晶晶的眼睛看,张张嘴却没问出来。

臧言低头看我,“十岁那年发烧…药物致聋吧。很难过的几年,好长时间不愿意开口说话。爸妈一直很自责,后来妈妈带着我来D市学读唇和手语。二十岁生日那年,爸妈带我出国做了耳蜗移植。”

我不知道他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但即使是学语后聋,突然面对这种事情,一个十岁的孩子该有多大的恐惧。他三两句话说完他的二十年,可我知道,这二十年里发生的事情,也许一本书都写不完。

忍不住抱住他,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有些词穷。亲了亲他的耳朵,半天才退开些看着他说,“阿言,你小时候,不怕冷吗?”

臧言轻笑,拍拍我的背说,“我没事,现在很好。说实话,一点也不觉得冷。也许是心境变了,现在回去反而觉得冷。”

“我都动心了,你回忆起来表情那么幸福,引诱得我也想去挖雪房子玩。”

他捏着我的下巴打量了一番,盯得我忍不住发笑。

“太白净了,我怕冻坏你。”

我抱着他的胳膊笑,“呸,我是怕冷,东北漂亮姑娘多了去了,有的比南方姑娘还水灵,也没见一冻就碎的。”

“你不一样。”臧言紧紧手臂说的理所当然。

“诶。”我摸摸他方方的带着一个小窝的下巴,笑着说,“我发现你说爷爷爸爸,不说我爷爷我爸爸,真奇怪。”

“不奇怪,我想说“咱”,怕你不同意,可又不想和你分的太清楚。”

我心里甜的不行,很傻缺的捶了他一拳,嗲嗲的说,“你怎么嘴巴越来越甜了呢?之前每天都是皱着眉盯我,恨不得切吧切吧吃了我。”

“你真聪明,我是那样想的。”臧言笑着压过来,“现在也这么想。”

我笑着躲了下便怀住他的脖子,谁知他吮着我的唇孩子似的吸了一口,微微垂着眼帘又说,“可我发现,吃了还想吃,恨不得能将整个人吞下去。那样,就再也不会说一句再见就走的没踪影。”

我去吻他的眼睛,很嫉妒的说,“我讨厌别人的眼睫毛比我的长。”

“那怎么办?”臧言很发愁的模样,可看起来怎“□”二字了得。

“唉,你这么短的睫毛,那样的话,岂不是要讨厌所有的人?”

我揪着他腰上软肉就掐,还没掐两下就被捉住手背到了身后。我被堵的一句话分成三句说,断断续续的。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情话呢?”

从客厅到卧室,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应该是被拖着进去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臧言先去开灯,我也下意识的先去看窗。中间台子处的窗帘没拉,却多了两个毛绒玩具。一只慵懒的加菲,一只翘着二郎腿的流氓兔,中间是一束粉色的玫瑰。

都说,遇鬼是心里有鬼。太丰满的一天,我差点就忘记了昨天的事。我推推臧言,“怎么办,天一黑就害怕。”

臧言抱紧我喘着气,“换房间?”

“倒是不用,就是怕。心里老扑通扑通跳。”

“我摸摸…”臧言将我抵在门上,果真穿过胸衣放在那里停了一会儿,然后很专业的抬抬眼帘对我说,“嗯,不是害怕,是想我了。”

十七俗与雅

“你怎么…”这么闷骚!我想这么说的,可惜被悉数闷在了喉咙里。

我很庆幸现在的床足够稳当,再怎么晃怎么扭,也不会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只要一嘿咻就“吱嘎吱嘎”的跟着唱歌。这样的环境里有配乐,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美感。

我形容不好细微处的感觉,可是不得不承认,我爱它。最起码,真的是很快乐的事。我依旧睡在背离窗户的那边,整个人背对着他窝在他怀里,细细的体会余韵带来的快乐。

臧言闭着眼却没有睡,一只手还轻轻的在我胸口拨弄着。忽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每个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腰,听见外面有停车的声音,想着Levi和还没有见过面的Arvin,拱了拱脑袋打着哈欠贴着他耳朵问,“诶,是不是你和Arvin吵架了?”

臧言身体明显的一僵,紧紧手臂没说话。

我恰好这时候就敏感了,后仰一些摸摸他耳内助听器,皱眉逼问,“不能撒谎,鼻子会长长哦?”

之前我喜欢说,臧言,老实说,你是不是特烦我?不能撒谎,不然把你鼻子揪长哦!回忆涌上来就有些手痒痒,捏着他的鼻子往下拉,“快说,不说我就行刑了。”

臧言脸色变了几变,听着外面的人开门上楼,然后又憋了半天才说,“我也很困扰。”

“怎么了?”我精神抖擞,“我最能解人困扰了,人称解语花小乔。”

臧言面有菜色,虽然极力掩饰,还是显出一点点厌恶。

“Arvin今天表白了?”

“嗯,然后呢?”

臧言看白痴一样看我,“He said he love me…the first time he saw me.”

“He You said he”

臧言不想多说,伸手去取助听器,我忙捂住,“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话说,啊,你让我反应一会儿。他竟然,喜欢你啊。”

臧言干脆闭上眼,我一个人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也承认了,这是第一次在我身边遇到了同。你别说,还是有些小激动的。我在心里yy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臧言和我更合适,那个Arvin长得再俊俏,哪怕是像弗莱迪?海默那样的萌呢,这种事情也不允许发生。

我抠着他的耳朵又瞪大眼睛发了会儿呆,晃晃他的耳朵,等他睁开眼说,“我们不该对这种事情有看法,只是性取向不同而已。”

“我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想起来之前偶尔回来的时候他都很热情,喜欢跟着我回卧室…一些小动作,如今想起来,总会有些…你摸摸。”

“哈,真有鸡皮疙瘩。哦了哦了,以后避开就是了,他慢慢自己就想通了。”我支起一条胳膊,挺纠结的说,“你看,现在的女人真不容易。男人选女人不光要长相还要才能,有了才和貌,又想着要会懂生活有情趣。即使是这几方面都有了,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甩了。女人恋旧且常情。啊,我是说,女人不光时时防备着女人,我今天突然发现,还要防备男人啊。阿言你说,我怎么这么不容易呢?倡导了几百年的男女平等,到头来怎么发现女人越来越不平等了,内忧外患呐!”

我知道我又抽风了,但凡开心一点,总会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顾忌。之前不知道臧言读唇能力这么强,摘了他的助听器损话傻话抽风话没少说,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和我这个有点阵发性抽风的人处了那么久呢?

我傻乎乎的想着Arvin的长相,胸口一疼,低头看见他牙齿还没松开。臧言摘了助听器,闭着眼睛把我拖进被子里。

他说,“别说浑话,我听不到。”

三十岁的赖皮!我揪着他的耳朵笑。年轻人啊,总是精力旺盛的吧。也许是他憋的时间太长,白天还歇的太好,总之滚了几滚又擦枪走火。臧言牌爱法,有轻重急缓,很强烈的感觉,在无法控制时会轻缓下来给我喘息的时间。

睡熟前听见了手机铃声,不是我的。感觉到他起身,应了一声“嗯”,然后人就出去了。

“嗯,睡前要关机。”我应该是这么说的。

隔天萌萌依旧没有上课,叶荆南也没有打来电话。我翻了家长联系本,给叶璇去了电话,是一个小护士接的,说是在手术,估计下午四点才能下手术台。看来电视里演的也不是假的,主刀大夫也不是好当的。

秦兰芳也没怎么特别的“照顾”我,只不过偶尔路上遇见,总能看见她带着轻蔑之意的眼神。一天中第三次撞上时,我心里小火就拱了起来,想着理论两句,看看一旁目光灼灼等着看热闹的几个老师,又忍了回去。

快了快了,离放假也不过半个月,咱不和更年期妇女计较,更何况人家正闹离婚呢。

下午放学和大班一个家长聊了聊个训中出现的情况,让他们在家里刻意的培养一下孩子的主动能力。叶璇电话打来时已经是五点了,我看看手机,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乔老师吗?我是萌萌妈妈。”声音倒是听不出疲惫,依旧是那个爽利又不乏温柔的女人。

“嗯,你好。我是想问问萌萌最近怎么样。”

“还算好,我准备过了年出国。假期里乔老师会留在D市吗?”

“有事情吗?”

“萌萌对机场有些恐惧,昨天荆南载他去机场熟悉环境,他哭的尿了裤子,还有自伤。之前近距离,他排斥我们就开车,虽然偶尔也会有情绪问题,但是很轻。我希望乔老师能想办法让他愿意去机场登机。”

“若是去了美国,初期怕是也很难让他适应的,您要有心理准备。萌萌在家里不是一直有一个辅导老师吗?听说感情还不错,如果可能,最好让那老师也跟过去一段时间。”

“嗯,关于这件事情,我听荆南说,你准备辞职是吗?”

我有些尴尬,“是,暂时这么打算的。”

“很抱歉上次谈话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萌萌爸爸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了,想来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听园长说了。”

“也许现在说有些不合适,不过若是你真的辞职,想没想过出国?”

我下意识的就想到臧言,他在香港还要一年,我若不回老家,必定会继续留在D市。他说过要回来工作。

“很抱歉。”

“没关系,乔老师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过您放心,我联系一下导师,尽快根据萌萌情况定一个计划。我想问一下,平时萌萌对电梯,游乐园的过山车或大转轮之类的,有没有特别强烈的排斥?”

“电梯没事,从小就要电梯上下,玩过大转轮也挺好。”

“那应该不难,周末或是什么时间我带他去一趟,然后再商量具体的事情。”

电话里轻响了一声,该是有短信过来。又聊了几句工作问题,我并没有想过要进公司,如实说了自己的打算,约好周六上午一起带萌萌去机场就挂了电话。

果然是臧言短信,说是有事情,晚些去住处接我。我想了想回了不用,让他忙事情明天再见,收拾了东西避开秦兰芳和园长室和小安溜了出去。

我想着好久没有去书店逛了,二人先买了杯粥然后直奔图书中心。最近迷上了仙侠文,看过三生和三个喵就发现了最近的小凰,可惜网上只有前部分。去转了一遭没找到想买的那本书,问了一旁的导购才知道竟然卖完了。一旁一个初中模样的小姑娘说,“阿姨也找蜀大的书?花火有连载啊,可以买杂志看。”

小安笑着说谢谢,我很纯良的放软声音问小姑娘,“怎么叫我阿姨?我看着不像姐姐吗?”

小姑娘眼神比我还纯良,忽闪忽闪眨巴了一下,反问,“大姐没有阿姨好听呀,阿姨喜欢人家喊你大姐?可妈妈说喊人大姐是不礼貌的。”

其实大姐这个词很形象,一想到这个词秦兰芳的双下巴圆脸就会出现在脑子里。

“呵呵,小姑娘多大了?”

“十二了。”

“你猜猜阿姨多大了?”

小姑娘摸摸下巴,精怪的可以。

“我也不知道。”

“大概猜一个。”

“不到三十吧。阿姨我先走了,我同学喊我。”

说不受打击是假的,特别是看着小女孩迎上对面一个小正太,两人牵着手走到电梯口时就更是打击的腰都弯了。如果我没记错,我初一那年,还尿了一次裤子。整个初中期间,出了上课和吃就是疯玩,瞧瞧人家,已经开始培养感情了。

人和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还有,我怎么沦落到和十二岁的孩子同一水平了?我托着小安去外文区。

“其实咱们俩还是搞有深度的比较合适,比如看看英文原著,看看专业书籍什么的。我正准备买一本McCay Vernon的《聋人心理》呢。”我抽出一本英文书随意翻了两页,啧啧嘴说,“小安,我终于理解I’m nobody的内涵了。我就是nobody的代表呀,我还装什么有文化,咱们还是去钻小说区好了。”

小安抱着我的胳膊笑,“我忽然想起Dylan说过,nobody活成somebody经历很痛苦,你们小女人就是要宠的,成为某人心里的somebody就够了。”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小安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笑着说,“我有那么脆弱吗?想起来好笑而已,走啦,我还想找几本古言看看。”

“袁毅你站住!”刻意压低的一声传过来,我和小安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顺着书架蹲了下去。

十八偷听记

隔着两层书,我看见四条腿,两条黑色西裤腿,两条黑色丝袜腿。悄悄用手里的那书挡住脸,左左右右轻轻的移动也看不见他们的脸。

“你什么意思?”拇指的声音。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臧言一回来乔佳佳就去了他的别墅过夜,那是真的,你别以为是我编出来的。”

话题是我,我看向小安,吐吐舌头。成为话题人物,特别讨论人是自己的前男友和前情敌,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你没编,我信,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是什么态度?”

“我对你什么态度和她有关系吗?”

“你!”

袁毅的腿往后移了移,“我记得半年前咱们俩就说清楚了,好聚好散不是吗?”

“袁毅,你不要欺人太甚,那半年你对我什么样你不知道?若不是我先说分开,我们俩还是半死不活。我当初说分手,你是不是特轻松?”拇指的声音有些变了调。

半天静默,我屏住气不敢呼吸。

“是,只能说我也对不起你。”

“你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你对不起的人是我!袁毅,你他妈的对不起我!”

“我以为你玩得起,当初你和老三不也是…”

“啪!”短促清亮的一声。

我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了,轻轻放下书跪在地上准备往外爬,奈何今天穿的裤子摩擦会有声音,动了一下就赶紧支着架子停在那里了。

“袁毅,你太无耻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下,别再去找乔佳麻烦。似乎我和乔佳也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处处针对她。”

“袁毅你个孬种,你瞎了还是瞎了?乔佳她何止换了一个男人?凭什么我就让你看不起?你知不知道真心两个字怎么写…唔嗯,昂开唔…”

我趁着那边一阵挣扎,爬起来猫着腰叉着腿挪得飞快,前面出现两只脚时也忘了抬头看看是谁,直接绕到了另一侧钻到儿童图书区。我还没坐稳,小安就一头栽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小安食指放在唇边“嘘嘘”出声。我心情有点复杂,坐着喘了半天,“咦”了一声转头低声问,“咱们俩藏什么呀?”

“认错人了?”

我猛地往后仰了仰,待看清面前的人忙弹了弹膝盖上的土,笑着说,“好巧啊,我来买书。”

Levi微张着嘴愣住,小安拍了我的手一下,支着胳膊想站起来,许是觉得太狼狈,又坐下了。笑着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你们认识啊,呵呵,现在逛书店的人还挺多,还都这时候来。”

那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接着就是脚步声。我和小安齐整的抓过一本《金刚葫芦娃》挡住脸,小安坐的靠外,还拉了拉Levi的袖子让他站在夹道中间。

我安心的看到葫芦娃从葫芦里蹦出来时,拇指猫叫似的哭声已经消失不见。Levi许是知道我们在躲人,当了一会儿人墙,见后面没人才挪到一边。

“乔佳,我以为认错人了。Jerry不是载你去达帕斯了吗?”

“他今晚有事,我来,呃,买几本书。”

“我刚从那里过来,看见Jerry和你…”Levi抓抓额头,笑了笑又说,“我也来买几本书。”

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脑中一闪而过,快的有些抓不住。

“Levi?”

怀里抱着几本书的大号正太站在不远处,微微偏着头看着我和小安。我拉着小安起身,Levi介绍说,“Arvin。Arvin,乔佳佳,Jerry的女朋友。”

男孩站在原地没动,我尴尬的冲他笑了笑。Arvin摸摸鼻子,笑着道:“我开车来,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谢谢。”我看看同样囧巴巴的小安,“我们还没找到想买的书,你们先回吧。小心开车。”

Levi回头又看看Arvin,应该是想解释一下,手抬起又放下了,只握握手说再见。

小安又坐了回去,吐口气说,“佳佳,师兄的朋友吗?倒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物以类聚了。”

“方才那个Arvin真是…招人喜欢啊,像,弟弟。可是,是国产正太吧。”

脑子里有些乱,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半天又听小安叹声说,“原来是真的分了呀。”

“好像一直就是我和拇指在斗嘴,原来别人早就退出舞台了。”方才那一阵“唔唔嗯嗯”不知道是不是接吻呢,我眨了下眼,心里还是有些闷。我也是个自私的女人,一直都是。臧言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心里是开心的吧,袁毅过个把月就找我让我阴损一顿,我心里也是乐滋滋的吧。原来是真的,每个女人内心都住着一个阴暗的小人儿,时不时的出来跳一下舞,可你偏偏还需要它偶尔出现平衡一下才觉得生活是圆满的。

两个人坐到书店关门,恹恹的回了住处。小区门口却停着一辆车,酒红的雅阁,前车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我靠在小安身上看了一会儿,终是耐不住冰天雪地的寒冷,绕开一点往门口走。很奇怪,什么都没发生,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一个被卷发埋着的人头趴在方向盘上。

小安也不是第一次被这辆车截住过,自然是熟悉的很。两个人走到门口也没见她抬头,我忍不住说,“会不会出事了?”

“出车祸了?”

“不像。”

保安探出头说,“停了很久,问了,说是等你。”

既然说是等我,那出了事就和我脱不了关系。她不会是等着我过去时捅我一刀吧,那样就是为了爱涅槃了。我要过小安的背包背在胸前,壮着胆子走过去拉开车门,里面的人顺着车门就倒了出来,接着还有一个酒瓶子落地的碎裂声。我下意识的用膝盖顶住,弯腰抓她的胳膊时刺鼻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小安跑过来,惊得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要不要报警?”

不会是酒精中毒挂了吧?我抖着手摸她脖子,被她一扬胳膊打飞了出去。按说拇指个头不算大,可是真要落在车厢外面我一个人还真拖不住。

“小心脚下,有玻璃。托她屁股,要掉啦。”

两个人合力将人重又推了进去。真是醉的可以,直接摔在换挡的位置,重重的一声让我和小安都倒吸了口气。

拇指似乎是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往前探探身体,本来想问问有没有人来接,却差点被她踢过来的皮靴打到鼻子。

“乔佳佳,我操你全家!”

我气结,踢了她一脚拉着小安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不是心善,万一她被人劫走奸了杀了,保安一录口供说是找我的,那我也脱不了干系。

“乔佳佳你个王八蛋,你们X市人都是孙子!你是孙子!袁毅那王八蛋,也是孙子!一群孙子!”

车厢里拱了拱,一只手拍在前面玻璃上又滑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摁到她自己的呕吐物,留下五道指印,看着挺,恶心。

“你们都不是人,都是孙子!我瞎了,啊,我瞎了…看上你这个王八蛋。呜哇…你不是人…呜呜…”

我看看小安,翻出手机找到袁毅的号,拇指滑了一会儿还是拨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