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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晴的眼中已经蒙上一层水雾,偏着头闭上眼,双臂拥紧自己,无助地靠在顾梓晟怀里,等待着他看到自己肩膀的疤痕后,主动褪去热情。肩头拂过温热的吐息,下一刻,比之前更加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叶晴猛地张开眼,眼里的泪就这么无声息地落下来,纷纷滴在自己和他的手臂。

顾梓晟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抬起头,轻轻扳过她的脸,以唇轻轻蹭着她的脸,又逐一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暗哑地几乎让人听不清他的话语:“怎么又哭了?”

叶晴不明白他怎么会说了个“又”字,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有…”

“回来时眼睛就是红的,还想骗谁?”说着话,吻已经落在她的眼角,顾梓晟以指轻抚着她肩头的淡淡红痕,动作温柔地几近爱抚。

叶晴只觉得全身酥软,靠在他怀里,偏过头,主动迎上他的唇。

顾梓晟微扬起眉,却没有拒绝这主动送上门的温存。跟好运气作对可不是他的风格。这个吻随着叶晴的主动不断加温,最后顾梓晟勉强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问:“可以吗?”这些天顾忌着她身上的伤,两人尽管始终同床共枕,却连亲吻都极少。

叶晴的回答是伸手揽上他的脖颈。顾梓晟眸色深沉,拦腰把人抱起来,向卧房走去。

这一晚,顾梓晟前所未有地温柔,也前所未有的有耐心,直到叶晴全身瘫软地在他怀里哭出来,才放纵自己与她真正结合…叶晴真真切切体会了何谓缠绵悱恻。最后被顾梓晟抱着回到大床上,钟表的时针刚好指向数字11的位置,叶晴眼皮红肿,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着身体窝在他的怀里。顾梓晟从身后拥着她,轻吻着她的发顶,低声哄道:“睡吧。”

第十八章 意乱情迷

最后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时,身体也紧跟着被人紧紧拥在怀里,几乎能让人窒息的一个拥抱,却让她觉得格外心安。

“叶小姐身体可好些了?”干净别致的雅间内,叶晴挨着顾梓晟坐在一张红木沙发上,郝临江拄着拐杖坐在茶几的另一端。

蓝斯站在郝临江身旁,依旧是T恤牛仔裤的打扮。头发应该是这两天才修剪过,几乎贴着头皮的短度,前额没有了发丝的遮挡,修长的眉以及那双有别常人的蓝黑色眼珠就清晰显露出来,俊美的五官轮廓鲜明,仿佛刀削。打从叶晴挽着顾梓晟的手臂从外面走进来,蓝斯的眼睛就仿佛黏在她身上一样,几乎眨都不眨一下地紧盯住她不放。

叶晴今天穿了一件小V领的白色针织短袖,下身一条玫瑰红色的短裙,腰间的银质链子是由一朵接一朵的蔷薇花连缀而成,与脚上的银色凉鞋遥相呼应。裙子剪裁很是合体,凸显她姣好身材,玫红的颜色衬得她气色很好,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娇媚,恰似一朵夏日雨后初绽的蔷薇花。此时,她从顾梓晟手里接过玻璃杯,轻啜一口淡粉色的特调花草茶,微微一笑道:“多谢郝先生关心,好不少了。”

郝临江叹了口气:“我这女儿从小养得娇,身边这些个人,对她也向来是有求必应,把她宠得没个样子。”说着话,郝临江的目光往旁边蓝斯身上一飘,略顿了顿,又说:“这次的事,多亏蓝斯发现的及时,不然我这张老脸可真是没地方搁了。”

顾梓晟翘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丁点笑意,淡声说道:“郝董言重了。”

郝临江微微一点下颌,蓝斯会意地将身后桌上摆放的几只盒子搬放到三人面前的茶几上。郝临江悠悠地说:“我今天来,一是代小女表示歉意,二是送几样东西,聊表心意。还请顾少看在咱们平常不少往来的份上,不要跟湘儿多计较。”

说是道歉,可从头到尾一句正经致歉的话都没说,这姿态端得也足够高,让手底下人把东西摆上来,就再没有多余的话了。与其说是来表示歉意,倒不如说是威逼利诱更合适些。叶晴嘴角微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目光在茶几上的几只盒子一一扫过,猜测着里面可能会有的东西。

顾梓晟伸指一拨,最上面的盒子应声打开。叶晴定睛一看,竟然是薄薄几页纸。不过看顾梓晟瞬间沉下去的眉眼,以及对面郝临江成竹在胸的自若姿态,这份文件的价值应该不一般。

许久都不见顾梓晟说话,文件翻至最后一页,叶晴目光扫过,发现最后签名的地方,已经签署上郝临江的名字,以及Q集团的大红盖章。郝临江的声音再次慢悠悠响起:“怎么样,顾少,这样的条件,我敢说,五年之内,你不会遇到比我更大方的卖家了。”

顾梓晟眉眼微敛,神情似在斟酌。这些天朝夕相处,叶晴自问已经十分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他现在的眉眼神态,看起来十足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注意到郝临江嘴角上撇的得意弧度,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那抹深沉算计,以及一旁蓝斯毫无波澜的表情,叶晴的心也跟着紧揪起来,尽管她现在无法得知合约的具体内容,但这些天顾梓晟手头在忙的无外乎那几件事。能让Q集团出手并且与顾氏合作的,无外南栅码头的那块地。

听闻顾氏曾在前年参与竞标,却因为种种原因错失大好良机,这块地皮辗转落入郝临江手里。也正是因为这个便利条件,Q集团才敢披着进出口贸易的伪装,正大光明与A国的军火贩子频繁往来。警局的同事多番明察暗访,却始终未能在郝家的地盘上讨到丁点便宜,搜集证据的行动也屡屡受挫。眼看Q集团的势力逐年做大,S市也成为警界打黑首要攻坚目标,S市警局局长这个位子,两年之内走马灯一般接连换了五任。叶晴之前隐约听警局的人提起过,今年年底之前,如果他们还拿不下郝临江,老局长那边对上面很难交代,就连黎睿现在这个队长的位子,恐怕也坐不长久了。

可是如果郝临江真打算把手里这块地拱手让人,让的这个对象还是顾梓晟,这里面就很有问题了。远的不说,那个Kevin Lee从A国远道而来,不可能空手而归,也就是说,如果顾梓晟签了这份协议,也就意味着接下来Q集团和A国黑势力的交易会在顾氏的地盘进行。一旦他们此次剿黑行动成功,顾梓晟恐怕很难把自己清清白白地择出去!

这样一想,叶晴脸上的血色已经悉数褪去,未经多想,一把抓住顾梓晟的手:“顾…”

“叶小姐。这里面也有送给你的礼物。不如先打开看看,是否可心。”

叶晴仓惶抬眼,就见郝临江目不斜视望着她,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因为笑意而微微加深,眼中的森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蓝斯突然跨了一步,走上前,伸手将茶几上一只盒子打开,恰好挡住叶晴的视线。冷不防对上那双蓝黑色的眼眸,叶晴微微一愣,就见蓝斯薄唇蠕动,低声说:“叶小姐,请看。”

叶晴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就见打开的方形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整套翡翠饰品,翠绿色的玉石如同凝固的碧水,光泽潋滟,细腻如蜜,叶晴毕竟是学珠宝设计出身的,之前在昌华工作那一年,对珠宝首饰的了解也逐渐加深,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一整套首饰都采用了难得一见的老坑翡翠。再加上这套首饰的设计别具一格,凸显了翡翠本身的雍容典雅,却丝毫不显老气,很适合她这样年纪的女孩戴,可说是有市无价的翡翠珍品了。

郝临江见叶晴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首饰,脸上的法令纹随着笑意更深了些:“叶小姐不愧是研究珠宝的,果然识货。这套‘碧瞳’,是去年秋天小女在伦敦拍卖会上以3700万的价格拍回来的。她自己一直都不舍得戴,我也始终觉得,以她的年纪,戴这套东西还早了点。”郝临江捧起茶盏,目光意味绵长地徘徊在顾梓晟和叶晴之间,“都说宝剑送英雄,红粉赠佳人。好东西,就该落在合适的人手里。这两样东西可是我为二位精心准备的。”

叶晴阖上盒盖,抬起眼看向郝临江:“郝先生一番厚爱,我心领了。不过这东西太贵重了,想来也只有郝小姐能配上它的光彩。”

郝临江转而看向顾梓晟,见顾梓晟始终没有出声,便笑了两声,说:“叶小姐,做人有时不能心急。你不妨学一学顾先生,考虑好了,再说再做也不迟。”

叶晴还要再说,顾梓晟突然拉住她的手:“郝董是个通透人。这份合同我先带回去,明天中午之前我给您答复。”

“好!”郝临江一拍腿,朗声说话的样子半点不像已经年届花甲的老人,一双眼精光乍露,看住顾梓晟:“我就喜欢顾少你这个脾气!”

说着话,郝临江站起身,手里拄着的拐杖并不是他走路时的依撑,反而为他平添几分风华内敛的笃定和霸气。顾梓晟和叶晴先后站起身,郝临江没有转身,摆了摆手说:“不用送啦。郝某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过。其他那几件东西,就当是我为小女莽撞行事的赔礼,顾少,我等着你的答复。”

蓝斯跟着他走到门外,郝临江突然转过脸,一双眼定定锁住蓝斯:“你喜欢那个女人?”

蓝斯一愣,旋即肯定地点头。

郝临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因为逆光的关系有些看不真切:“听老头子我一句话,那女人不适合你。”

郝临江对蓝斯而言,如师如父,从他十几岁时懵懵懂懂地逞凶斗狠,到现在临近而立之年,渐渐懂得收敛锋芒,郝临江是一路亲眼见证着看过来,也是一路引领他提携他走过来的。即便这几年,因为种种原因,两人关系渐行渐远,似乎也不比从前那般推心置腹了。但是郝临江的话,在蓝斯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平日里郝临江从来不会干涉他这方面的事,而对于郝湘儿,两人的默契更是从一开始就有的,所以蓝斯一则是全然没有准备,二则也觉得有些怪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支吾片刻才说:“她…不过一个女人…”

“你心里明白得很,”郝临江伸出两指,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她对你而言,是不是只是个玩过就丢的女人。”如果蓝斯一开始就抱的这份心,哪里用得着他出言提点。

蓝斯在郝临江面前,褪去那层在外人面前的张扬不羁的伪装,始终是寡言到甚至有些木讷的,一如当年那个沉默地跟在救命恩人身后的少年。这份木讷里,有着多年积攒下来的惯性,也有着一些是出于他真实不掩饰的本性,更多的则是出于对面前这位老人的敬重。故而郝临江这么一问,蓝斯语塞良久,与他对视的目光也有了迟疑。

郝临江仿佛早就料到了,再次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别忘了,我教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一朝入黑道,终生出不了。两人从彼此眼中读到相同的话语,郝临江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生存。那些个情情爱爱,或许真的有,只是对咱们这样的人来说,太奢侈了。”

直到郝临江走出去很远,蓝斯才回过神。顾梓晟和叶晴也出了雅间,蓝斯一转脸,就对上那双清澈的凤眸,思绪还没来得及捋顺清楚,话已经先溜出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叶晴淡淡一笑:“好得差不多了。”蓝斯刚要点头,就听她继续用那种非常轻非常柔的声音说:“给我看伤的大夫说,那把鞭子应该用特制的药水泡过,所以事后伤痕会消褪得很慢。再加上当时见了血,怎么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好全。”

蓝斯一时哑然,叶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端正地与他对视,轻描淡写地从他面孔掠过,手挽着顾梓晟的手臂,越过他,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蓝斯的眼眸渐渐结上一层薄冰,再开口时,叫的却是顾梓晟:“下周那个宴会,你来不来?”

顾梓晟头也不回地回答:“再看吧。东西桌上放着吧,稍后乐东会来取。”

停车场,司机一见到两人身影,忙过来殷勤地帮两人打开车门。叶晴见顾梓晟眉眼间似有郁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没有多想便说:“不回家好吗?”

“嗯?”顾梓晟抬头看她,眼中的深思尚且未来得及全部褪去,嘴角已经微微勾起:“你想去哪?”

“我想看海,还想吃小龙虾还有辣炒蛏子。”叶晴飞快地说,双手也顺势揽上顾梓晟的脖颈:“我听说西郊有个青年旅社,离水很近,那家做的海鲜也特别好吃。”

S市本来就是滨海城市,真要看海,哪里一定要跑到西郊才能看得到。味道别致的海鲜,光城里的大小餐厅饭馆就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旅社的价位就在那摆着,每天迎来送往,客人也多,好吃倒是有可能,但那也是针对初来乍到的外地人,S市当地人即便想尝鲜,也没必要跑那么老远,去个小农家院看海吃海鲜。这些道理,顾梓晟不用想都能明白,自然,他也知道叶晴为什么要这样说。

可是两人认识至今,他从未见叶晴主动提出过什么要求,更别提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了。难得见到她流露出这般娇态,且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做戏,顾梓晟面上没什么特异的反应,心里却委实受用得很。

叶晴见他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却一直不言语,心里没底,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继续轻声央求:“好不好?”

顾梓晟看着那双眼中的恳切,焦急,以及那一点甚至连叶晴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忧心,心里霍然一暖,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松脱开来,汩汩的热流顺着那个豁口填满整颗心脏。唇边的笑痕缓缓加深,连那双漆黑的眼瞳里都染上一点暖意,他开口应道:“好,我们去城郊。”

叶晴刚将目光移到司机身上,顾梓晟也在同时出声吩咐:“你回去吧,坐乐东的车。”

那司机为人很机灵,早看出这里没什么需要自己的。朝顾梓晟欠了欠身,快步朝不远处停的商务车走去。

叶晴说的这个地方,顾梓晟并不陌生,但也是第一次开车去。车子开得不算快,再加上中途几次停下来透气休息,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然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等两人最终找到那家传说中的特色青年旅社,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了。

时值夏秋之交,正是来S市旅游观光的大好时节。桂花香,莲藕肥,遍地是新鲜虾蟹,满眼是绿树葱葱,城郊还有闻名遐迩的镜湖和断桥,每年到这个季节都会吸引大批全国各地的游客,尤其是青年情侣。叶晴和顾梓晟赶到的时候,旅社里只剩下一间空房了。菜倒上得很快,冰啤酒,麻辣小龙虾,鲜椒呛海螺,辣炒蚬子,火焰蛤蜊,最后还有一道莲藕西施舌作为汤水。

两人都是一身正装打扮,顾梓晟尽管脱了西装摘掉领带,身上做工精良的衬衫,以及腕上的欧米茄手表,以及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场,足以吸引在场其他食客的注意。已经有几对情侣站在门口等位,两人的外貌穿着都很出挑,顾梓晟又始终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按说一张桌子至少能坐四个人,两人在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来后,竟然久久都没人跟过来拼桌。

最后还是一个背包客打扮的年轻男人率先鼓起勇气走过来,站在桌边,眯眼笑着看向叶晴:“不好意思啊,这会儿人多,可以跟你们拼个桌吗?”

叶晴一听这男人张口就是一嘴地道的京腔,又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孩儿,两人身上穿着同款的T恤衫和牛仔裤,一看就是一对情侣。看了顾梓晟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顾梓晟把桌上的碗碟往两人所在的位置挪了挪,腾出一些地方。那男人扫了眼,便朝服务员招手:“哎,点菜!”

扎着头巾的男服务员小跑过来,那男人伸手一指桌上:“跟他们一样的,我们也来一份,另外有豆沙包吗?”

那服务生摇摇头:“早餐有。晚上人多,主食蛋炒饭和野菜馅的饽饽。”

“那一样来一份。”男人很快点好了菜,帮女孩摘掉头上的帽子,一边给她扇着风:“还热不热?没有豆沙包了,今晚就随便吃点,将就着吧。”

那女孩儿摇摇头,白皙脸庞染着两抹淡淡粉晕,有些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也没说非吃那个不可。”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眯起一双桃花眼笑了:“越来越懂事儿了小家伙。”

那女孩儿大概是顾忌桌边还有其他人,一把拍掉男人的手,小声责怪说:“别闹!”

叶晴咬了一口又香又辣的小龙虾,喝了一口冰得几乎能冻出冰碴的啤酒,羡慕地看着这对情侣。那男人突然转过脸,朝她伸出右手:“展皓,很高兴认识你,美女怎么称呼?”

叶晴翻了翻手,示意自己手上沾着辣油,没法握手,不过还是朝两人友好地笑了笑:“我叫叶晴。很高兴认识你们二位。”

那女孩儿也微微点头示意,说:“你好,我叫陆璃。”

两人一齐将目光投向顾梓晟,叶晴也用眼角瞟着他的脸色,一边低下头吃着面前刚剥好的小龙虾。就听顾梓晟不疾不徐地开口说:“展锋是你什么人。”

自称叫做展皓的男人眼眸一眯,盯着顾梓晟看了几秒,才说:“我们是堂兄弟关系,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顾梓晟。”说着话,顾梓晟朝他伸出右手,他之前基本没怎么动筷,只顾帮叶晴夹菜,手自然是干净的:“从前去B市,跟你大哥打过几回罩面,也听其他人说起过你的名字。”

两人的手短暂交握,展皓从背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只暖水瓶,帮身边的女孩子倒了杯茶,才说:“久闻大名。你太客气了,我们展家是有几个能人,做生意的当法官的还有混警队的,我也不过顶着这个姓氏混日子罢了,跟我那些兄弟可没法儿比。”

顾梓晟淡声道:“你和这位陆小姐的婚事年初时很轰动。”

说到这,叶晴眼看着对面男人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原本那种吊儿郎当的散漫劲儿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他原本就是比女人还漂亮的长相,这般冷下脸色盯着人看,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丝毫不比顾梓晟逊色。叶晴在来S市之前并未关注过商界要闻,对两人提到的展家也了解不多,只是面前这个男人,光看举手投足、神情作态,就知道绝非池中之物。

顾梓晟见他神色骤变,也不急于解释,只是举起杯子朝两人一敬:“二位新婚快乐。我曾经有幸亲眼看到展先生特意为陆小姐设计的婚纱,当得起‘美轮美奂’四个字。展先生也不用谦虚,你的大名,我甚至在见到展锋之前就听过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璃突然开口道:“早就听说南省小顾先生是位厉害人物。今天一见,果然风采卓然。不过从前倒是没听说顾先生有固定女伴呢!您对我哥的设计这么感兴趣,难道…”女孩儿脸上脂粉未施,模样长相看着也不过是清秀而已,可说话时一扬眉一转眼,谈笑风生间,光是那份慑人的气势,就把一般庸脂俗粉比下去了:“顾先生和这位叶小姐也是好事将近?”

说话间,两人点的菜也端了上来。叶晴一听面前的年轻女孩开口,就知道这个陆璃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一般女人光是见到顾梓晟的长相,就少有能口齿利落把话讲清楚的,更没见过什么人,当着他的面这般大放厥词,言语间大有要帮自己的爱人扳回一局的意思。

展皓仿佛也她话语中的维护,眉眼间那股子戾气逐渐消歇,转眼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用筷子夹出几条蚬肉,放到陆璃面前的碗碟里,柔声道:“别光顾着说话,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顾梓晟大概也没想到,转眼间话题又折回自己和叶晴身上,而且还是这么敏感的话题,不禁多看了面前的女孩儿两眼。

那陆璃仿佛浑然不觉,翘着唇角点了点头,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好像也没有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抛出这个话题,顾梓晟也不能不接,学着那个男人的样子,剥下几条蚬肉放到叶晴碗里,顾梓晟眉眼微敛,沉声道:“我要说是,不知道展先生能否看在今天大家同桌吃饭的面子上,给打个五五折?”

与刚刚的针锋相对不同,这话很明显是在活跃气氛开玩笑了。谁知那陆璃却较真得很,立刻抬起头说:“我哥的设计可是放眼全球,独此一家。女人一辈子可以有很多件衣服,婚纱可跟其他东西不一样,叶小姐,这么小气的男人你可要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了。”

被点到名字,叶晴不得不抬起头,这一抬头,却发现桌边三个人都盯着自己看。本来让顾梓晟开车带自己来西郊吃海鲜,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哪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一对活宝。尤其这个陆璃,句句话直指人心,两句话就说到这个份儿上,让她怎么接?

大概是见叶晴脸色尴尬,展皓出声打圆场说:“五五折确实太低了。不过顾先生的话也有道理,S市这么大,我们还能同桌吃饭,也算是一种缘分。如果届时顾先生结婚,真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八五折肯定没问题的。”

顾梓晟自然不会与一个女孩子斤斤计较,一逞口舌之快,见叶晴刚刚被问的张口结舌、脸色涨得通红却一句话答不出来的样子,与往常的清冷淡定截然不同,却也可爱得要命。不禁弯起嘴角,答了句:“可以,看她到时喜欢什么样的了。”

叶晴匆忙低下头,喝了一口藕汤,小小嫩嫩的西施舌含在唇齿之间,口中的辣味尚未全部褪去,却不知怎么的,品出一种别样的鲜甜,脸上那股热意不禁更盛两分。

接下来的时间,那个展皓好像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给两人讲他们夫妻俩从B市直飞鼓浪屿,又一路从X市徒步旅行到S市的种种趣闻。几人喝着冰啤酒,吃着香辣的炒海鲜,不知不觉就聊到夜里快十二点。青年旅社里住的大多是年轻情侣,即便到了深夜,小木屋里的人也不见少。最后还是顾梓晟主动提出该休息了,跟这对明显兴致高昂的情侣道了别,领着叶晴到后院的井水那里洗干净手,两人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才吃到最后,陆璃点了两杯柠檬水,这家供应的柠檬水里放了切碎的薄荷叶。嚼在嘴里清凉提神,直到现在,叶晴嘴里还有着很明显的薄荷味道。

一进屋,叶晴刚把门卡插好,顾梓晟的吻就落了下来。因为薄荷的关系,叶晴的唇舌都凉凉的,顾梓晟的唇却很烫,吻得也很凶,没一会儿叶晴就受不了了,捶着他的胸膛想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唔…”

顾梓晟只放她急急喘了两口气,便又吻了上去。仿佛冰与火交织的感觉,到后来,叶晴只觉得唇舌都麻木了,整个人也晕头转向地软倒在他怀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了起来,放到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身下的竹片凉席微有些硌,更多的是凉,叶晴上身的针织半袖被他拉起来,肌肤刚贴到凉席,就“呀”了一声。

顾梓晟以为自己太急,碰到她身上什么地方,连忙停下动作,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怎么了,弄痛哪儿了?”

房间里很黑,叶晴几乎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只是他说话时语气里那种急切不是假装出来的,看不到神情,反而觉得真切,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顾梓晟一听她笑,多少放下心来,他在黑暗之中看东西的能力本来就比她强,清楚看到她脸上甜润笑靥,伸手便在她脸颊捏了一把:“你今天倒是好兴致。”

叶晴一听这句话,瞬间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连忙伸着双臂揽住他的脖子。顾梓晟不得不撑着手臂,伏低自己的身体,另一手抚着她脸畔的发丝,帮她掖到耳朵后面。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能够感到彼此温热的呼吸,甚至是彼此愈加快速的心跳声。叶晴不太确定顾梓晟眼睛里那抹晶亮的光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没办法在他这样的注视目光下,做任何事。所以她干脆闭上眼,送上自己的唇。

如此明显的示好,顾梓晟眼底的温柔仿佛快溢出来,一边亲吻着她,一边继续手上未完成的动作。叶晴感觉到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翻,后背离开微有些凉意的竹片凉席,一下子到了他的身体上方。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让她措不及防,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勉强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睁开眼看他。

叶晴的两腿被迫分开,挂在他腰两侧,两人之间肌肤相贴,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他此时是全身赤裸的,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内衣。这样的姿势,明明自己是居高临下的那个,却仿佛比从前被他制在身下更让人感到不安和恐惧。叶晴只看了一眼,又惊惶地闭上了眼,换来顾梓晟沉沉的笑声。

下巴被人宠溺地捏了捏,顾梓晟的声音在黑暗中低迷暗哑,如同最懂得如何魅惑人心的魔鬼:“过去那只动不动就好跟我动手的小豹子哪儿去了,这么怕在上面?”

叶晴被他一句话说得脸颊发烫,抵着他肩膀的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哪知立即换来顾梓晟一个挺身,早已经蠢蠢欲动的某处重重磨蹭过她的大腿内侧。“你…”叶晴本来就又羞又窘,被他这么一吓,立刻就不干了,推着他的肩膀就想从他怀里退出去。

顾梓晟环着她后腰的手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很巧妙地将人制住,只能在他怀里小范围地移动,想退拿过来开是不可能的。顾梓晟唇角挂笑,继续拿话逗她:“点了火就想跑?叶警官,你这么做可不太厚道啊!”

叶晴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伸手就去捂他的嘴:“你…你这个人还要不要脸啊!”做这种事的时候叫她警官,这已经完全超出叶晴能够接受的道德底线了!

顾梓晟“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乌沉深邃的眼定定看着她,眼色沉黯,如同两簇将明将灭的小小火焰。微薄的唇弯起一个让人心慌的弧度,伸出舌在她手心轻舔了舔。

这下叶晴想不松手也不行了。两人同床共枕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过去顾梓晟都是直奔主题,即便近来这几次足够温柔缠绵,更多是不容她拒绝的霸道,也从没拿这种事逗过她。叶晴原本都觉得没有什么了,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了,这个男人调情的手段简直多得令人发指。除了在第一时间仓皇逃窜,她大概也只有背过身装鸵鸟的份儿了。

顾梓晟看到她一副羞不欲生的表情,也知道再逗弄下去,自己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说不定还把好不容易主动一回的人生生给吓回去,那以后他还有什么福利可言!所以仰起头在她唇上轻轻摩挲两下,低声说:“不逗你了,乖…”

她平时在外人面前,穿裙子的时候居多,只有他知道,她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弱不禁风。虽然瘦,肢体却柔韧有力,乖乖躺在他身下的时候,如同一只暂时收起利爪的小兽。今晚她主动献吻,着实让他欣喜不已,也就忍不住想看小豹子肆意张扬、我行我素的模样,不同于她掉泪时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的柔弱,彻底释放出真实情绪的叶晴有时更让他着迷,眉眼妩媚,隐有让人心惊的犀利。光是在脑海里想象,就让他血脉贲张,难以自持了。

叶晴此时总算明白什么叫做骑虎难下了。被人钳住腰,不仅不能逃,还要按照着他给的节奏走。没过多久,叶晴就整个人在他怀里软下来,靠在他肩窝,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如同一叶漂浮在江波上的小舟,全无方向,只能随着江水的颠簸,随波逐流。

顾梓晟勾着唇角,在她太阳穴轻轻地吻:“这么快就没力气了?”

叶晴的声音轻而媚,隐隐带着颤音:“腰好酸…顾梓晟,不要了…”

“啧!叶警官,这样的体力怎么抓罪犯啊…”顾梓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气淡神闲,光听声音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真的在进行认真严肃的体能训练。

可是听在当事人耳朵里,就全然是另外一番味道了。至少叶晴脸上的热度就从来没褪下去过,更糟糕的是,现在她连给人一巴掌的力气都没有了。“顾梓晟,你不要脸!”明明咬牙切齿的咒骂,因为声音和语调,说出来也完全是打情骂俏的效果。

顾梓晟勾着唇垂下眼看她,眉眼间一派从容享受,大概是看到她皱着眉心,确实不太舒服的样子,只能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抱着她换回到从前的姿势,轻吻着她的额头,语带笑意:“早就说过你不会骂人。做这种事跟要不要脸什么关系,嗯?”

伴随着一声问句,攻势也跟着更狠了些,叶晴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瞪圆眼睛自以为凶狠地瞪他。

这一次的吻落在微微泛红的眼皮儿:“我要是那么要脸,咱俩得抻到哪年哪月去,你说是不是?”

叶晴气得抬起手就要打他,这男人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顾梓晟一把攥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随即将她的手压在枕边,愈发热烈的吻也逐渐向下。

叶晴渐渐觉得自己仿佛泡在一泓暖呼呼的热水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唯独愈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证明自己还清醒着。包裹着身体的热水仿佛涌起无数个泡泡,咕咚咕咚地沸腾着,温暖又亲切,让人意识愈发昏沉。最后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时,身体也紧跟着被人紧紧拥在怀里,几乎能让人窒息的一个拥抱,却让她觉得格外心安。耳边传来低低的喃语声,却怎么都听不真切。

他拨开贴在她脸颊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眼眸里的灼人光亮渐渐沉淀下去,最终重归寂静,如同一泓望不到底的山潭。顾梓晟起身到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为两人各自清理干净。然后,他拿过手机发了条信息,拉开一条薄被,帮叶晴盖上,连人带被拥进怀里。

第十九章 天堂地狱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是完全同样的事,换了个人跟她一起经历,却不一定能对这个人产生一样的爱情。因为爱情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事。

第二天上午,叶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表,看到上面的时针和分针在12的位置重合,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浴室里传来规律的水流声,床边散落着男人脱下的衣物,叶晴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双手圈住自己的膝盖,牙齿一下一下地咬着下唇。已经中午十二点了,顾梓晟昨天说今天中午之前会给出答复,那份合同也被他放回盒子里,交给乐东一齐带回去。从昨天郝临江离开房间到现在,他一直都跟自己在一起,自然也没有机会在合同上签字。这样的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她不会笨到认为自己成功地骗过了顾梓晟,她也是在赌,赌自己在顾梓晟心中的位置,赌顾梓晟对眼前整个局势的权衡。她做卧底的整件事他都清楚知道,他自己又跟陈局那里一直有联络,Q集团现在是怎么样一个处境,他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尽管现在顾氏确实亟待拓展事业版图,靠近码头的那块地也确实是块肥肉,可是以顾梓晟的头脑,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陷阱。郝临江这分明就是有意拉他下水。

顾梓晟从浴室里出来,就见不久前还窝在床上酣眠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既不急着梳洗,也没换衣服,就那样裹着一条浅色的薄被子,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似的,抱住自己双膝蜷坐在那里。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棕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影影绰绰遮挡着她没什么血色的面庞,以及从肩头那抹淡淡的肉粉色痕迹。自从两人正式在一起后,他不止一次发现,没有外人在也不需要伪装的时候,她总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顾梓晟从一旁的椅子上拿出一套深色的休闲服换上,走到床头,捏了捏叶晴的下颌:“发什么呆呢,不去洗个澡?”

叶晴回过神,抬头,就见顾梓晟破天荒穿了条牛仔裤,上身也换上一条黑色T恤,尽管不是很潮很时尚的那种款式,可这看着也够新鲜的。

顾梓晟一见她这副表情,“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揉着她的脸问:“你一副看到史前恐龙在你面前复活的表情,是想逼我换回昨天那身衣服吗?”

叶晴摇了摇头,瞟了眼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说:“没见过你这样穿。我还以为,你从来不穿牛仔裤的。”

顾梓晟拎着手提袋举到她面前:“有裙子也有牛仔裤,你自己随便选。”

叶晴没有伸手接,裹着被子从床的另一边跳下去,直奔浴室,一边大声说:“顾梓晟,我饿了!我们待会儿回城里去丁丁家吃饭!”

顾梓晟放下手提袋,望着紧闭的浴室门,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耀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两个现在这种相处方式,好像越来越像普通的情侣了。一起吃烛光晚餐,一起短途旅游,之前好像还一起看过星星…顾梓晟自动略过看星星时两人不和谐的气氛,继续往下想,接下来,吃完午饭,他们俩是不是应该再去看个电影?

浴室里,叶晴闭着眼冲澡,一边露出一抹无声的苦笑。她现在这种状况,应该是已经陷进去了吧?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想抽身而出,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人的。是他三番两次帮自己摆脱窘境危机的关键时刻;还是他借着配合自己完成任务却一次比一次放肆地占她便宜的时候;抑或是那一晚,她跟郝湘儿派来的那两个人在蓝岚房间恶斗一场,胳膊疼得几乎几次晕过去,他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让自己记住那一刻的疼,命令她做他的女人那一刻。

曾经有人说,女人在爱情中最首要的需求就是被征服。现在想来,这句话或多或少是有些道理的。又或者,其实喜欢一个人没有任何由头,也不需要任何道理来阐释因果。喜欢就是喜欢,哪怕是完全同样的事,换了个人跟她一起经历,却不一定能对这个人产生一样的爱情。因为爱情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事。

换上手提袋里的T恤和牛仔裤走,叶晴推开门,迎着阳光走出去。她微眯起眼睛,看着院子里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几年来叶晴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现在担负在肩上的这个任务,除了能帮叶宇完成心愿,除了能够为她心底最亲爱的人报仇雪恨,还有其他什么意义。比如,保护眼前这个人,不受伤害。比如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护他周全。

周日晚上的宴会,依旧选在郝家在郊区的那栋别墅进行。相比较前不久为郝湘儿举办的生日party,这场宴会要显得正式得多,也奢华得多。到场的也不光是年轻人,政商两届的人都有,甚至不乏个别军界的人。倒不是这些人都乐意买郝临江的面子,而是这次宴会的名头很响亮,旨在S市未来进出口业的发展,牵头的除了Q集团,还有另外两家可以说是比较正规的龙头产业。

顾梓晟作为南省商界巨子,这种场合自然不能不出席。黑色宾利车驶入后院的停车场,在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停妥。叶晴扶着顾梓晟的手从车里下来,眼前倏然间闪过一道明亮的蓝色。定睛一看,天蓝色Bugatti一个利落甩尾,在与黑色宾利毗邻的停车位停稳。

车门打开,蓝斯破天荒穿了一身三件套的深色西装,袖口处蓝黑色的锆石袖扣选得恰到好处,款式很简单,重点是这种锆石与他眼瞳的颜色如出一辙,平添几分神秘的魅惑。而那双更为魅惑人的蓝黑色眼珠,从一下车起,就牢牢锁定站在宾利车边的佳人,薄唇微微弯起,眼中闪过一抹并不明显的温柔。

看清楚来人,指尖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银色信封包,叶晴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可蓝斯显然不是点个头打个招呼就能打发走的。一边走上前,一边不慌不忙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以及某种让人心颤的炽热:“这颜色很适合你。”

他记得那次在KTV,她就穿了一身红裙,当时只觉得红裙似火,愈发衬得她肌肤如玉。别的女人穿红色,要么热辣性感,要么妩媚妖娆,唯独她把这颜色穿出一种别致的清新,眉眼间是让人怦然心动的柔婉无措,身材则是让男人移不开目光的窈窕动人,看似矛盾的两种特质在她身上完美地杂糅在一起。即便当时是在烟雾缭绕的昏暗走廊里,即便后来她胆怯地依偎在顾梓晟怀里,根本不敢正眼跟他对视,可他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时,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她今天身上的这条裙子,红色娇艳欲滴,布料也更有垂感。精巧的小V领,袖口到手臂二分之一的位置,上身的剪裁可以说十分保守,下身则是不规则的剪裁,样式繁复精致,隐约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脚上那双银色的鞋子与她手上的信封包遥相呼应,样式简洁又不失大气。叶晴朝他说了声“谢谢”,挽着顾梓晟的手臂,向前一迈开步子,身上这条红裙子方才彰显它真正的迷人之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隐约看到裙内风光,直至接近大腿根部,才有同色的布料遮挡。仿佛下一刻就能一窥内里,可每一次都来不及看真切,便又错过去了,正是这种影影绰绰的感觉,才让观者心痒难耐。蓝斯跟在两人身后走了一段,临近别墅入口时,才快走两步跟上去,走在叶晴另一边,低声说:“待会儿能跟我一起跳支舞吗?”

有一阵子没有跟这个人单独交谈,叶晴不由得诧异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斟酌片刻,点头道:“好。”蓝斯嘴角的笑意刚刚漾开,就听她接着说:“上次忘了跟你道谢,不管怎么说,那天多亏你到的及时,不然我可能就不是挨一鞭子那么简单了。”

唇角还未绽开的笑意,瞬间凝结成冰,蓝斯扫了顾梓晟一眼,今天从头到尾他都没讲过一句话,可正是这份气定神闲才叫人看得眼红。仿佛他什么都不用做,眼前这个女人也会乖乖跟他走。而他蓝斯无论怎么说怎么做,人家也不屑多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