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嘛。”王明山道,“来大哥还要我赶车,亲自过来接你们的,是我自作主张,把他留下了,你们不怪我吧?”

“怎么会呢?”韦氏道。

第十七章 炒肥肠

“来大哥现在正治手伤呢,手上胳膊上都上着药,也确实特别不方便。”王明山解释。

“没事,没事,明山叔,我们家是那挑理的吗?”文翰和文瑾异口同声,说完,兄妹还相视一笑,现在,他俩越来越默契了。

坐上牛车到了镇上,来大娘的嘴巴,简直能笑裂了,儿子失而复得,她老怀大慰,人都显得年轻了一大截。

菜品很简单,唯一令人称道的,就是每人一碗芝麻糊,来客纷纷称赞来大娘手艺了得,老太太的脸上笑开了花:“我这手艺,还是钱家小秀才教的,今后,有儿子帮忙,肯定能挣钱养活这一大家子,嘻嘻,我老了老了,有靠山了。”

来松年因为不能走路,手又溃烂未好,不能出来答谢乡邻,只好趴在窗户口,对着屋外的乡亲,磕了几个头。

文瑾看到来寡妇,现在的来大婶来林氏脸上亦喜亦悲,神情复杂,知道她是喜悦之余,对男人的伤残还很心疼。

下午快回家时,文瑾实在忍不住,画了个轮椅的立体图给了来林氏:“你看,跟个驴车一样,下面安轱辘,上面是个椅子,来大叔没有你帮忙,也能屋里屋外的随便走,等你这车做好,他的手也好了。”

“还有这个东西?”来林氏惊喜极了,一个劲地说谢谢。

“来大婶,把你家里所有的台阶,都修出斜坡来,包括大门口都是,来大叔想出门聊天,推着就出去了。”

“哦,好好,这太好了。”

客人就剩文瑾一家,来大娘拿出一双棉的连指手套,送给文瑾,老太太在县城,每月的收入很有限,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内心的感激。

“娘,小秀才给画了这个图,你看,宝儿他爹今后就能随时出门,你看!”来林氏抑制不住内心的欢欣。

来大娘听了文瑾解释怎么用,心中又欢欣又感激,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弯腿就要磕头,把文瑾吓了一跳,连忙扯住:“老太太,你可别折杀我了。”

韦氏过来告别,也急忙拦阻:“她小孩子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本该的,老嫂子可别,小心折了她。”

“好,好,我记心里了。”来大娘哭开了。

唉,更年期的女人就这样,情绪化特别重,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失控。文瑾心里叹气,好言安慰了一番,才跟着二伯母和文翰告辞离去。

即将过年,杀猪杀羊的多起来,明山心眼多,听到消息,便跑过去把下水买回来,多数的人都不会处理这个,卖价也便宜,他拿到溪水那儿,把脏东西冲干净,便送到山窝文瑾这里。

“这么多,哪里吃的完?马上就要立春,天气暖和,就不好放了。”文瑾看着那冻得硬硬的一大坨。

“晒成干!”

“那是何必?又不是买不来新鲜的。”

明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是犯傻了。”

过了一会儿,他非常遗憾道:“可这东西,有人直接拿着喂狗,也太可惜了。”

文瑾在那里清洗,他在一边帮忙,忽然眼睛一亮:“你说,这能卖不?”

“当然能了,只要够好吃,就是,你愿意去卖吗?”文瑾问。

“愿意呀,过年才给几个零花钱?我若是能自己挣钱,当然好了。”

“那好!”文瑾来了精神,“我负责做,你来卖,然后咱俩分钱,好不?”

“好啊!”

“你说,这一盘该收多少钱?”明山问。

文瑾想了想,按现代社会的定价方法,餐饮的利润是原料的两倍半到三倍算价钱:“一盘五十文。”

“这么贵?谁买呀。”

“你说,好吃不?”

“好吃,好吃的不得了,比那大肥肉片子都好吃。”

“这不结了?大肥肉可是这价钱的两、三倍呢,人们花一样的钱,为何不买更好吃的东西呢?”

见明山不说话,文瑾劝他:“明天,咱们就试试,若是不行,就自己吃。”

“就降价!”明山还是想挣钱,把文瑾逗得扑哧一笑。

“你笨呀,我们可以分开卖!一盘分成五份,一份十文不就便宜了?好多人就是尝一尝,谁还指望吃饱呀?再说,可以买一份夹在馒头里配着吃呀。”

“你呀,你呀,小秀才,你这脑瓜子怎么想的呀?怎么眼睛都没眨的,就有主意了?”明山高兴地一拍巴掌:“就这么定了。”

两人都是热血性子,说干就干,第二天,文瑾和明山把东西带上,来到镇上。明山的二爷爷家,就是保山家,就在街上,明山打了声招呼,在人家门口架起铁锅,文瑾负责炒,文山

吆喝叫卖。

文瑾这性子,抛头露面都无所谓,就是心里特别腻味叫卖,她也说不清那什么感觉,反正不舒服。

明山的嘴巴甜,人活到,镇上没有不认识他的,王家的孩子,又都热情实诚,便有很多人瞧热闹,也有人品尝。

“不尝尝那是你的不是,尝了不买,那是我做的不好!”明山大声吆喝着,听得人都笑,看热闹的更多了。

这词儿,还是文瑾教他的,简单的抄袭,竟然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年节将近,周边村庄多有来办年货的,小镇上摊贩云集,听见这边叫喊的热闹,再加上那香味令人垂涎,过来品尝的很多,几乎一半的人,都掏钱来买,还有人买个大碗,洗干净过来,让整份菜盛起来,准备回家加热一下当招待客人的一道菜呢。

文瑾毕竟年龄小,一上午干下来,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给保山家留下一盘菜作为谢礼,她和明山收拾了东西,两人跑到园子里。

“文瑾,你猜,能挣多少钱?”明山把钱一个一个穿在麻绳上,一边干活,一边问。

“六、七百钱。”

“哪有那么多?你抢钱呢。”

“我能不知道有多少吗?一刀一刀切出来,能炒多少锅,一锅多少钱,除去让人品尝和去零添头的,一算还不清楚了?”

“你,你,你也太聪明了。”明山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并不认为有这么多。开玩笑,出去赶山,做别的一个月能挣二三百文,都是好的呢,他一天竟然挣这么多?简直是做梦。

两人说着话,明山把钱串好了,果然大串有十个,小串有三个,还有几枚散的,他高兴地咧嘴:“我的娘呀,一天能挣三百多,这也太多了。”

他坐着傻笑了一会儿,眼珠子咕噜一转,给文瑾道,“下午我没事,到乡下跑一跑,看看还能不能买到下水。”

“别!”文瑾赶紧阻拦,“人可不是机器,下午清洗、切开、明天炒出来,这么连轴转,我可受不了。”说完,文瑾才想到明山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机器。

“小秀才,这样吧,你负责洗、炒,其余都我来,这可以不?”他可是正有劲没处使的年纪,不像文瑾,十岁的小姑娘,胳膊细得跟麻杆一样。

“行!”

谁不想多挣钱呀?文瑾高兴地咧嘴笑起来。

明山拿起三大串,往胳膊上一套:“这是我的。”然后,又拿起三百三十文,“这个,我再去买料。”

给文瑾留下了四大串。

“这个分开,说好一人一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就给你吧,你功劳比我大。”

“不要这么说,昨天说的一人一半,就要按那说好的来做,不然,合伙生意做久了,就把咱哥们情意做没了。”

“没事,这回你多,下回我多。”

“好!”文瑾很爽快地点头。

明山拿着钱串,哗啦哗啦抖擞了几下,把地上的给文瑾:“你的,收好。”

文瑾胳膊酸的都抬不起来了,她点点头:“你帮我。”

明山看了文瑾一眼,忽然想明白了,不好意思地道:“要不,明天歇一天吧。”

“还是继续吧,过上三五天,习惯就好了。”

文瑾明年的发家计划,必须得有启动资金呢。她一冬天尽琢磨皮鞋了,到现在还没弄好。却没想到竟然在餐饮业攒第一笔钱。

有心栽花,却收获绿柳的事情,还真多呀。

出门,文瑾掏了三文钱,坐着去山窝的驴车回家。

“你怎么面生呀,谁家的孩子?”对面坐的老太太问她。

“村西头刚搬去的。”文瑾见人很慈祥,身上穿戴也整齐,便笑着恭敬地回答。

“祖母,她身上怎么一股炒大肠的味儿?咦,刚才就是她在卖呢。”

“你这丫头,光知道吃。那个卖的是个小伙,祖母看得清楚。”

文瑾一惊,赶紧低下头,心里埋怨着:这老太太年纪这么大,怎么眼睛还不花呢,竟然看出我是个女孩子,这可怎么办?

她现在还不想恢复女儿身,那样就太不方便了。

幸好车上的人,说起别的事情,岔开了话题,文瑾才稍稍安心。

文瑾把钱交给韦氏,她惊讶坏了:“你哪里来的?”

“我和明山在镇上,把收的大肠炒着卖了。”

“哦。”韦氏即喜且悲,脸上的表情一时怔怔的。

第十八章 混吃

文瑾以为她会高兴呢,看到这个表情,刚开始还想不明白,随即哭笑不得。

二伯母这是看不起经商,士农工商,读书第一,其次是务农,做工都比经商好,自己以前还读书呢,现在直接滑到了最末的行商上,韦氏心理不平衡。

“二伯母,虽然圣人说过,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那是说君子能够在贫穷的时候,也能坚守自己纯洁的操守,不做下流无赖的事情,经商也是正经的职业呀,经商的人,并不是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徒。若没有经商,商品就无法流通,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因而,经商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的。”

“哪有?经商的人追本逐利,利欲熏心,完全违背了君子的本心…”一想侄子现在就是小商人,韦氏说不下去了。

“二伯母,商人,有奸商,也有好人,就像咱镇上的人,有淳朴厚道的像大山伯的,不也有斤斤计较像宋老四那样的吗?”

韦氏表情,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二伯母,咱镇上的王继善,为何人称‘王善人’呢?他可是一个商人呀?若不是他,咱们赶山的货物卖给谁去?又从哪里换来粮食衣物油盐酱醋?他起早贪黑,一家人都跟着忙碌不停,用汗水换来衣食无忧,这和务农的人有何区别?凭什么不能得到人们的尊重?”

韦氏无语,但从小养成的观念,也不是文瑾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文瑾不想让她难过,便改口道:“我这么小打小闹做几天买卖,也不能就算是商人了,等明年,把咱家的地整治好,我就不用做这个了,你别难过呀。”

韦氏见侄子反过来安慰她,颇为感动,她抚摸了一个文瑾的头:“让你吃苦了。”

“不苦,二伯母,只要咱家日子能好过,我不觉得苦。”

“好孩子,难为你了。”

文瑾能感觉到,韦氏不是嫌自己丢人,而是觉得是她们夫妇没本事,才逼迫得自己去经商,她伤心了。

“二伯母,你和二伯,为了瑾儿吃了那么多的苦,瑾儿都记在心里,拿这一辈子来报答都不为过,你要活得开开心心,瑾儿才高兴。”

“好孩子!”韦氏有些哽咽。

屋外传来抽鼻子的声音,文瑾和韦氏抬头去看,只见文翰一脸羞惭地进来:“文瑾,我,我…”

“哥哥,你去读书吧,那才是正经事,今后,咱家的经济问题,就不劳你担心了。”

“不,还是咱俩一起分担吧。”

文翰还满带稚气的脸上,十分的认真诚恳,文瑾心里感动,连连点头:“好的,哥哥。”

韦氏见儿子侄子手足情深,十分欣慰,刚才的难受也消散了不少。

明山是第二天下午才收到货,在溪水边刷干净,拿到山窝来,文瑾清理好,切了,两人第三天才又出摊。

腊月里,越到年前,杀猪的越多,明山又是心重的,接下来,他收到的下水越来越多,文瑾有一阵几乎天天出摊,胳膊刚开始酸软痛楚,最厉害的时候,简直都抬不起来,但文瑾咬着牙熬过去了。

文瑾在后面炒菜,不太露头,镇上的人知道她的不多,明山可一下子就家喻户晓了。

“王家大房的小儿子,卖的炒肥肠,好吃得不得了,价格也不贵。”

“再怎么着,能好吃过大肥肉?”

“真比大肥肉好吃,好吃多了,哎呀,没法比。”

这消息传到钱文才的耳朵里,他问焦氏要了十个铜币,拿着盘子去卖。

确实好吃啊,可惜就是太少,他很不过瘾。

焦氏对这唯一的儿子十分溺爱,可家里的钱,多数掌握在婆婆手里,她这一天十文一天十文的,没几天就受不了了。

“文才,尝一尝就行了,哪里可以天天吃呢?今天,就不买了。”

“哇——”文才拿出杀手锏。

焦氏没办法,只好继续掏钱:“文才呀,娘这钱是要给你做新衣服的,你这么吃下去,过年就不能穿绸子棉袄了。”

“不,我才不要跟那些穷酸一样穿布衣服。”

“那你就不能天天这么吃呀,祖母给娘的钱,是让买衣服的。”

“让祖母多给些呀。”

“可是,娘没那么大的面子呀…”

焦氏想让儿子直接向婆婆张口,可惜她的儿子,窝里横,见了老焦氏说话都不利落。

这天,钱文才去上最后一天学,和他关系不错的李大同从后面拢住他的肩:“这几天,你可过足馋瘾了。”

“你什么意思?”钱文才一肚子的鬼火没地发泄呢,不高兴地推搡了李大同一下。

“钱文瑾在街上炒肥肠卖,你还不吃个够呀?”

“你——”钱文才刹住要说的话,若是同学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这回事,肯定会笑话他的。以前钱文瑾上学时,胆小怕事,谁都敢欺负,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连她都压不住。

放学了,钱文才两步恨不能并作一步走,一进家门,就看到娘手里拿着个盘子:“文才,那炒肥肠是钱文瑾做的,去端一大盘回来,都说好吃的很,咱家人也尝尝。”

“你也知道了?”

“娘刚才看见了,你快去。”

钱文才腰板比前几天挺得直多了,每天才十文,他觉得特别没面子,今天,哼,虽然不拿钱,可他坚信,肯定能吃个饱。

钱文瑾,虽然上一次敢顶撞祖母,不给狼皮,但几口吃食,也这么小气的话,还真让人瞧不起了呢。

买炒肥肠的人很多,钱文才费力挤进去,才发现一个大问题:他根本见不到文瑾的面。

王明山用一张桌子,挡住了去路,文瑾的前面,还挡了个布帘。

“钱文瑾!”钱文才扯开嗓子叫了一声,就看到王明山的大眼睛鄙视地瞟了一下,他吓得一缩脖子。

“若是这么大喊大叫,肯定全镇的人都知道钱文瑾没给他家送了,让他狠狠丢丢人。”钱文才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还没张嘴呢,王明山的大眼珠子又瞪过来,还隔着桌子搡了他一把:“后面排队!”

那眼神,鄙夷中带着不屑和威胁,钱文才一下子便没了勇气。

好容易排队到了他,明山见钱文才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掏出钱来,气哼哼地给他的盘子里铲了几片,比十文买到的还要少。便把他推到一边,喊道:“下一个!”

钱文才在家横的很,出门却是个软蛋,明山本来就是家里骄纵坏了的,现在大了些,不怎么和人打架,可镇上的孩子,怕他的可不少。

钱文才气哼哼回到家,把事情给焦氏说了:“娘,你去吧。”

这不是要饭吗?焦氏哪有那个脸。

自从老焦氏吃了文瑾的亏,大房的人,知道轻易不在人前惹她,再加上钱先贵把二房的地背着人偷偷更换了,林津镇的人没少指着钱家大房议论,现在,为了几口吃的,焦氏肯定就更不会出面了。

可她,哪有占不到便宜就善罢甘休的?焦氏眼珠子转了转,来到隔壁。

“嫂子,这破屋连个火盆都不能生,根本没法住嘛,你说收拾两间屋暂时借给我们,收拾好了没有?”钱串串一见到大嫂,立刻从床上的被窝里钻出来,“我冷死了,都不敢出来一下。”

焦氏见钱串串蓬头垢面,早上起来说不定连脸都没洗,忍不住皱紧眉头,她怎可能让这样的人,和她共住一个屋檐下?

“串串呀,嫂子没法收拾出来呀,文艳和文才都大了,要一人一个屋吧?咱娘连住带会客,两个屋,我一个,厨房一个,再加上杂物间,家里那里还要空房子?”

“别和我叫屈,当年老二和老三一家是如何住下的?”

焦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下子跳了起来:“那时候孩子都小,文才跟我住,家里来人,也没有见面的地方,现在好容易收拾出了一间宴客室,你总不能住那里吧?这个我可拿不了主意,得问咱娘呢。”

钱串串闭了嘴,老焦氏怎可能允许她一家,住在自己卧室的外间?

焦氏见情形不对,想要算计文瑾的话没法说出来,只好转身往外走。

“哎,嫂子,你到我家干什么来了?”

搬家过来,杨家的被褥肮脏不堪,被里上厚厚一层黑油,焦氏帮忙铺床时,恶心地吐了,老焦氏知道后,把钱串串骂了一顿,逼着她把被子全部拆洗了一遍。

钱串串今儿说腰疼,明儿又是肚子疼,最后,焦氏不得不帮把手,替她缝了好几个被子。

老焦氏还让钱串串在年前,把一家上下的棉衣都拆洗了重新缝好呢,钱串串到现在,也才做了自己身上的,男人和儿子穿的,不知道几年没拆洗,走到人前,一股怪味。

钱串串以为嫂子来检查她是不是在偷懒,没想到这么一问,倒给了焦氏说话的机会。

“串串,老三家的文瑾,在街口卖吃食,你知道不?”

“哎呀,不知道,卖什么呢?”钱串串立刻来了精神,两只大走风眼,简直能冒出火星来。

第十九章 拜年

“炒肥肠。哎呀你不知道,那好吃的——”

焦氏的话还没说完,钱串串就特别不高兴地一挥手:“有什么好吃!臭烘烘的。”

“这你可说错了,人家不知怎么清洗的,一点臭味也没有。”

“没有也臭,别拿那个恶心我,我不吃!”

“不吃就不吃,谁还买来求你不成?”焦氏气哼哼地走了。

钱串串蹲在地上,差点没呕出来。那年她生二儿子黑丑,杨柄娃拿着钱,说是要给她买只老母鸡炖汤喝,结果去了镇上耍钱,输的只七八文,他异想天开,买了点儿猪大肠,回家洗了给钱串串炖汤。

钱串串最馋肉了,就算有臭味,她也能吃下去。

谁知,越吃越臭,最后终于忍不住,全吐了出来,从那以后,钱串串就闻不得猪大肠的味儿。焦氏不明就里,被钱串串抢白一顿,气恼地回到家,一时无计可施。

钱文才还是每天拿着盘子去白吃,明山做事也并不那么绝,每次多少都给点儿,把他打发了了事。

文瑾看到过钱文才弯起食指在脸上刮了一下,意思是钱文才不要脸,钱文才又羞又恼,瞪了文瑾一眼,看到旁边人都向这边望,脸色通红地钻人群里走了。

转眼腊月就过完了,到了二十九这天,竟然还有三副猪肠没卖掉。

“怎么办?卖不完了。”明山十分沮丧,前两天文瑾让他进货不要一味贪便宜,一定做好安排,他虽然嘴上答应,可真的面对便宜货,头脑发热,把文瑾的话便撂一边去了。

“今天还没卖呢,再说卖不完就做成酱猪肠,咱两家过了年还能吃。”文瑾安慰道。

“那能存放很久吗?”

“嗯!”

虽然文瑾这么说,明山还是很难过,这么一大堆呀,两家人估计都得吃腻了。

“明山叔,大不了明天把这些生着卖了呀,人家炒不来我这么香,可洗干净,随便炒炒,也是很好吃的,你别担心了。”进价便宜,现在清洗好了,品质又不差,文瑾很自信。

明山勉强挤出个笑脸。

谁知这天,买的人特别多,文瑾忙得炒都炒不过来,原来有人想在年节利用这个做菜,就等这两天才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