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姑娘,有一个和老焦氏一样恶毒的后娘,是不得已逃到路家的,让她早日出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才是文翰给她的最好礼物。

文瑾是个急性子,一旦打定主意,便立刻就想动身,好在饭店现在在淡季,生意不好也不坏,在孙冬平的打理下,一切井井有条,不需要文瑾操心,而那边的水果铺子,文瑾还没开张呢,孙燕平带人才开始粉刷修整,还在后面的小天井里,挖储藏的地窖,也不需要文瑾费心,她安排安排饭店的两个领班,在院子的门房住下,帮着看守,又叮咛让他出门一定锁门,便拿着石榴收拾好了的包袱,叫上石启旺兄弟,踏上回家的路。

夏季雨多,有的地段便泥泞难行,紧赶慢赶,到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韦氏和钱先诚别提多高兴了,这两人,现在日子好过,孩子却不在家里,性格都有些小变化,各种罗嗦,光“你和你哥过得好不?”钱先诚一天问了四遍,韦氏问的,文瑾都数不过来了,她恨不能在胸前挂个大牌子:“我和钱文翰在省城过得很好,请放心!”省得他们问个没完没了。

文瑾是午饭前赶到家的,一直到吃晚饭时,韦氏和钱先贵的激动情绪,才压下来。文瑾也有些激动,韦氏和钱先诚对自己,真的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才离开几个月不见,就想成这样了,文翰以前,离家也是一走几个月的,只因为自己还在身边,他们的情绪被安抚,才一直那么冷静沉着呢。

“二伯,二伯母,文翰哥让我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就是,他该娶亲了。”

“真的?”两人又是激动不已,以前,是文翰想要参加考试,不愿意成亲的,他有个愿望,就是在结婚时,让妻子穿上属于自己的凤冠霞帔。

“真的!”文瑾郑重的点头。

所有的新娘子,都是可以穿上凤冠霞帔的,只是,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员妻子,才能得到朝廷的诰命,或者是敕命,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官服”——凤冠霞帔。

进士,尤其是文翰这样年纪,若是中了进士,也不会授官,但朝廷却会给妻子恩荫,有专门的服装。

现在,文翰明显比以前成熟,不认为幸福必须建立在那样的俗物之上,他希望能给李嫣然一份稳定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并认为这样的日子,才是真正对女人好。

文瑾也这么认为,她前世里,人们活得十分浮躁,攀比之风盛行,多数的女人,都在浮华里迷失了方向,好些人不惜去做小三,拆散别人的家庭上位,更有一部分人,甘愿做外室,什么也不在乎,只希望自己能够不劳而获,能够过物质丰裕的生活。

这个时代,是个特别看重名分的时代,女人,尤其是富家大户的女人,多数的时候,是被关在家里的,给一份希望、一份关爱,比那些世俗的名利强多了。

李嫣然不是个俗人,自然能够感受文翰的爱意,文瑾和这个女孩没怎么接触,但她能拒绝后娘的安排,不给沈平做妾,而选择文翰这样一个穷家小子,便能看出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应该不会以世俗的标准来衡量得失。

韦氏和钱先诚对儿子即将成亲的喜悦,震撼的晕头转向,当着文瑾的面,两人便商量起来,如何请客,如何安排儿子和媳妇以后的生活。

“二伯,二伯母,哥哥的岳丈家,比咱富裕,未婚妻可能不会种庄稼、养猪养鸭,但下厨做饭应该没问题,还会屋里的活计,比如做衣服绣花什么的,因此,我想了,等嫂子进门,就给你俩买个粗使婆子,外面的庄稼地,二伯想去做就做,不想做也不做,就当散心,而不能当主力。”

钱先诚的性格,也不是能够当主力的人,现在,挑大梁的是苏同德一家,钱先诚对人至诚,苏同德也以德报德,两家相处的极为融洽,忙的时候,苏同德还兼任钱家管家的职责,负责雇工、管理等。

文瑾把鸭子和鱼的收入,也给了二伯,其实她什么也不管,自己拿钱也不好意思,虽然卖的时候,得靠她。

钱先诚把钱不当钱,韦氏比他好不了多少,文瑾有时候给的钱,随便找个理由,韦氏便深信不疑,她知道自己沾了侄子的光,便尽自己力所能及,帮文瑾。

有时候,韦氏下意识把文瑾当自己的儿子,付出心血,并不计较收入,也不在意那些收入。

“二伯,咱们把后院收拾一下,盖成院子吧?到时候你俩住这边,文翰哥和新嫂子,住那边,又方便照顾,也不会相互影响。

文瑾作为现代灵魂,自然喜欢有自己的**空间,又希望能和亲人在一起,这种套院,正是最好的结构。

钱先诚和韦氏,连声赞同。

第二天,一家人一起去了韦家湾。

韦家湾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今年,所有的地块,都种了水稻,隐藏在纵横的树林间,绿油油的十分茁壮。

韦成岚接受文瑾的建议,把村里的地,全部重新划分,进行了联产承包,除了鱼塘养猪场还属于全村人,灌溉要统一安排,其余,便各自为政,这样,付出多的便收的多,懒惰摸鱼的人便无处遁形,韦成岚自己,也没有那么忙碌和沉重的责任。

勤快懂得节约的人家,便有人买了驴子和猪、牛,可以帮着耕田,也能积攒农家肥进行肥田,这样的人家,日子会越来越好,那些日子差了的人家,便会被逼着不得不勤快。

文瑾他们到的时候,葛氏正在做午饭,见到大姑子一家忽然到来,激动不已,连忙委托邻居把男人叫回来,她自己则忙着多做几个菜。

韦成岚回来的时候,一额头的汗,想必是路上赶的急,韦氏心疼的递过一个布帕:“快擦擦,多大的人了,还冒失。”

韦成岚便憨厚地笑,韦氏等他歇过来,又喝了一碗开水,这才给弟弟说:“文瑾回来了,想看看你,我和你姐夫也有事儿要商量,就这么过来了。”

“可是文翰要成亲了?”

聪明人就是这样,一叶知秋,闻弦歌而知雅意。

韦氏和钱先诚把他们商量的计划说了一遍。

“你俩在山窝建房子?可文翰暂时回不来,刚过新婚,你们也不会留下新娘子的吧?肯定要等到那什么的时候,不如多给他们钱…”

“舅舅,这个不用操心,文翰哥婚后在省城的花费,有我呢,家里建房子,暂时不那么精致,也花不了多少,只要够宽敞洁净就好,新嫂子应该不会挑剔的。”

韦成岚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反对,反而兴致勃勃,要帮姐姐姐夫,承担给外甥打家具的费用。

钱家才给李家下了八抬的聘礼,当然不敢指望那边给陪全套家具的嫁妆,何况,文瑾说了,李秀才身有残疾,而续弦心思狠毒。

葛氏做好了饭,大家一起动手,摆好饭桌,便围在一起吃起来,小亮曦都七岁了,跟着姐姐在邻村的私塾读书,当然是女扮男装的,先生也知道,这样的孩子,私塾也不止一个,大家心照不宣,多数读到十岁,最多像亮晴这样,读到十一岁,便会停学,在家学做针线,帮母亲做家务。

韦成岚很遗憾女儿不能继续读书,他的亮晴,竟然比亮工读书还有天分,连先生都说可惜了。

现在,一说让亮晴停学,小姑娘就泪水涟涟,把葛氏愁的,总不能出个女夫子吧?就是他家愿意,也没人接受啊。

文瑾打算今年水果店顺利开起来,就给二伯和二伯母坦白自己是女子的事情,到时候把亮晴接过来,和自己作伴,将来如果嫁人,也嫁给能接受他们、有见识、肯包容的男人。

钱隽走了快一年,一封信也没有来,文瑾已经放弃了,她不是不伤心,还好最初就没抱多大希望,现在,还不至于难过得活不下去。

水稻长到半大,草已经被压住了,这里的地块,以前没怎么种过水稻,也没有病虫害,正是最轻松的时候,韦成岚便包揽了钱家给文翰建房的事情,文瑾瞧了个机会,悄悄把钱先贵的事情说了。

“什么?害人的是钱先贵?”韦成岚也算是十分通透的人了,听到这个消息,照样被雷的目瞪口呆。

文瑾把钱先贵的话转述了一边:“老焦氏为了拿捏我们一家人,把他给教歪了。”

“那他读的书呢?怎没纠正过来?这人本身就心思不正。”“嗯,钱先贵是挺没人心的,不管怎么说,老焦氏对他还是很好的,最后还拿出全部积蓄,拯救他于水火,可钱先贵在老焦氏瘫痪之后,连到床前去一下都没有,据说,屋里臭的在大街上都闻得到,焦氏不得不每天把门窗紧紧关上。”

...

第一百三十章 回家

“哼,作恶多端,那是她活该。”当年老焦氏和焦氏没少欺负韦氏和贺氏,韦成岚对她印象极其恶劣。

“舅舅,还有一件事我没说,老焦氏在伯母和我母亲生产时,不知做了什么,她俩便再也没有孩子了。”

韦成岚脸色一下子变了,好一会儿才恨恨地道:“难怪她死了没人埋,竟然还做过这么丧天害理的事儿!”

想到姐姐一直心心念念希望有个女儿,韦成岚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哼,她要是还活着,看我不打得她浑身骨头一寸寸的断。”

文瑾等韦成岚发泄得差不多了,才道:“哥哥听到这些,两天里都浑浑噩噩的,现在总算好了些。我不敢给二伯和二伯母说,唯恐出什么意外,就让他俩当钱先贵失踪了吧。”

“哼,便宜他了,才挨了几十板子,一顿夹棍。”

“秋后就要送到西疆军营了,做军奴呢。”

“这还差不多。”韦成岚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文瑾从这里告别,便去了石卫村,视察自己的猕猴桃园。

蒋春做的挺不错,文瑾是从地里步行过去的,一路上,仔细观察了剪枝、墒情等,这么大一片,从这头走到那头,半个时辰都不够,她竟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帖的。

“回去,就给蒋春发奖金!”文瑾一路念叨着,走进自己家院子。

开门看到一张脸,让她愣在那里——是贺氏。

贺氏也十分尴尬,愣愣的看着文瑾,也是无话可说,想当初,她对文瑾的原主非打即骂,从来没有好声气,再嫁的时候,文瑾跪了一夜,求她别离开,贺氏依然义无反顾,把发着烧的文瑾留给了韦氏,还好韦氏和钱先诚心底纯善,尽最大努力为文瑾延医问药,虽然文瑾的本主依然香消玉殒,但她穿过来之后,还是享受到了人间最纯真的亲情,不然,就算她再坚强,活在一个无爱的环境里,也会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自暴自弃自寻死路。

贺氏现在活不下去了,想起她来了。

见文瑾愣愣地盯着自己,贺氏先是气馁,接着便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再看,我也是你亲娘。”

文瑾在知道老焦氏做下的恶事之后,对贺氏还是存了点儿同情心,可现在一面对这张凶狠的脸孔,心里的柔情顿时烟消云散,不客气地冷冷回道:“我病得要死的时候,怎不知道还有个亲娘?这辈子,我只知道有二伯母。”

“你,你,你长大了是不是?若没我,你还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呢。”贺氏恨恨地道。

翟氏在一边想劝架,又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女人过来,说是东家的亲娘,她糊里糊涂给收留下来,没想到这当娘的,根本就和儿子不对盘,想到自己的好心,给主子添堵,翟氏就急得直转圈。

文瑾反而心平气和了,和这样的女人生什么气啊,她只是冷血,却不曾害人,让她自食其力好了。

“贺氏,我不想叫你娘,你也别在这里摆谱,说吧,是在家纺线织布做衣服,还是去地里干活儿,选一样。”

“你,你敢让我干活?”

“想坐着吃现成的,我这里没有,你看谁肯收留,找谁去。”文瑾一甩手,便准备去内院,贺氏着急了,冲上来想拉住文瑾,被翟氏和石榴挡住了。

“我是她娘!”

翟氏还有些犹豫,石榴却坚定地道:“我只听公子的,再撒泼,看我不把那边的男人叫过来,把你叉出去。”

翟氏劝道:“你先别闹,有话好好说,公子年轻,少年人脾气大,要慢慢来。”

贺氏想了想,这么硬逼,估计文瑾真会立刻把她赶走,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一块容身之地,贺桃花禁不住黯然神伤,眼泪巴拉巴拉地掉下来。

贺氏来这里才三天,每天缩在屋里,并没有摆出主子身份难为下人,翟氏还有心情替她难过:“你先坐下等会,我要进去帮着收拾屋子了,好久没住,被子都要晒一晒。”

“你前两天不是才晒了吗?”

“不住,又会潮的。”翟氏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进去,和石榴好一通忙碌,文瑾郁郁地坐在香椿树下,漠然地看着眼前两人来回走动,心里乱糟糟的。

被子褥子一点也没潮,在外面略略见见阳光,便拿进去铺到了炕上,热水也烧好了,石榴过来,问文瑾要不要泡澡。

“好吧。”文瑾忽然觉得很累,她的心情,见了贺氏,更加纠结,她就不明白,为何世上总有些人,自己不愿付出,对别人提要求时,却那么理直气壮。

文瑾按照后世的浴桶样子,让人用桐木做了一个,上面用树漆刷过,紫黑的颜色,锃亮锃亮的,质地也比较轻,石榴一个人,都可以搬得动。

石榴烧水时,放了一包香草,夏天了,蚊子已经开始肆虐,用艾叶、菖蒲、藿香等配成的香料,不仅闻起来舒服,还有驱蚊、活血、除湿的功效。

文瑾尽量把头脑排空,享受难得的安宁,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她身心俱疲,回到山窝,亲情温暖了她冰冷的心房,来到石卫村,则是希望一个人静静的独处,治疗她内心的不安,老焦氏和钱先贵的狠毒,太过颠覆文瑾的认知,刚开始她还强撑着,到了家里,心里的那股气泄了,文瑾觉得特别的疲累。

天气已经热起来,石榴又不时帮着加点热水,文瑾泡了足有两刻钟,石榴帮着给她搓了背,和橙果强行把她拉起来。

文瑾穿着一身元白的棉纱中衣,慵懒地斜靠在竹躺椅上,翟氏进来给她送茶水,猛然看到一个绝世美女,黑幽幽的头发,如瀑布一般从躺椅的背上挂下来,吹弹可破的小脸,黑亮如珍珠一般的眼仁,悬胆鼻樱桃嘴,她以为年画上的仕女,已经只能是天上的仙女才有的颜色,没想到人世间竟然还有比年画长的好的女人。

翟氏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皇上要是选美,她的主子都够格了。

橙果见娘这么呆站着,急得一个劲儿使眼色,最后只好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才让翟氏猛然惊醒。

“进来也不打招呼,以前教你的规矩呢?”石榴也长大了,又一直跟着文瑾,在下人跟前,早就养出了说一不二的威势,

翟氏腿一弯便跪在房子中间的蒲团上:“我,我…”

“今后做事不要这么鲁莽。”

“是!”

“主子是个女子的事儿,只许我们几个知道,我要是再发现有人知道,就拿你是问。”

“我保证,保证绝不传二耳。”翟氏连连保证,甚至举手赌咒,石榴才让她起来。

橙果看到母亲被责罚,一直低着头,用布帕帮文瑾擦头发,翟氏退出后,文瑾给石榴了一个眼神,石榴便从炕头一个柳条小箱里拿出一个荷包,这是橙红绣的,大红的绸子底色,上面有几朵淡绿的春菊。

橙果惊讶地接过来,被荷包里硬硬的小疙瘩膈了一下手:“公子?”

“给你就拿着吧。”文瑾道。

“橙果,你娘都不知道是公子是女人,可见你果然保得住秘密,说到做到,就该赏赐。”

“银子你自己收着,或交给你娘都行。”文瑾叮咛,“石榴,再给她一包香草,橙果大了,可以佩戴个香包,装扮装扮。”

石榴笑嘻嘻的又给了橙果一个小纸包。

晚上,翟氏接过女儿给的银子,心情复杂,下午被责罚的时候,她很恼火女儿竟然给自己保密,现在,她已经想通了,自己都发誓要对男人保密,想当初,女儿肯定也发过这样的誓言。橙红还好,毕竟年纪大,懂事,可橙果还小,能做到言出必行,多么艰难。

当年,他们一家求了文瑾要投靠的,现在,主子过得好,他们才能过得好。对主子好就是对自己好,橙果嘴里乱说话,万一给主子招来祸事,他们一家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翟氏拿出一小团棉花,把女儿的香草纸包打开,从里面捏了一点儿,卷在棉花里,塞进她的荷包,又拿了一段彩线,拧成双股,扎了个蝴蝶结,绑在女儿的裙边,顿时,很普通的月白棉布裙子,都亮丽了许多。

打这以后,翟氏对文瑾更加上心,她总觉的,主子还是个女人呢,都比男人做得好太多,再加上她有那样出色的容貌,一定会嫁个贵人,做贵人的妻子,岂不也是贵人了?翟氏可不敢得罪贵人。同时,她还以自己能够服侍这样的贵人,骄傲不已。

文瑾放逐自己,一连三天,任由石榴打理自己的吃喝穿戴,她只负责吃了睡,睡了吃,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第四天,文瑾挨个和家里几个下人谈话,蒋春、招财、翟氏等,听他们把所有下人评论一番,然后便把所有下人召集起来,表扬了一致认为比较勤快的,敲打了做事往后缩,爱耍小聪明的两个下人:“不要让我再听见你俩不好的话,到时候的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承受得了的。”

那两人唯唯诺诺,保证一定改正,文瑾让他们站在一边,看受表扬的人领赏,有人只有一串钱,有人还外加一碗咕噜肉。

蒋春拿的最多,文瑾让他们把赏金不要乱花了,攒起来,若是外面有女人肯嫁,也好成个家。

成家的男人,便会多一份责任,也不再想东想西,有利于文瑾的管理。

遣散下人,文瑾让翟氏把贺氏叫来:“你想怎样?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可不行。”文瑾不在乎多养一张嘴,贺氏一个女人,也吃不了多少,但以她对贺氏的认知,这是个得寸进尺的女人,她这一步踏安稳,就会琢磨下一步了,文瑾不能给她这个机会,不然麻烦还在后面。

“我是你娘——”

“她死了,我不认识你。”

贺氏惊得脸色大变,文瑾很奇怪她为何是这种反应,不是该气愤难平,和她大吵大闹吗?

好吧,不吵才好,文瑾懒得多想,命令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男多女少,那些人的衣服都做不及,你每天得给我纺一斤棉线,中等粗,不许再粗了,然后,让橙红织布,做成衣服。你若是捣乱,就罚你再纳两双鞋底。”

“你好狠,我好歹养你一场,你竟然把我当奴仆使唤。”

“想当初你养我,我还不如奴仆呢,每天非打即骂,我吃的钱家饭,又不是你种出来的,有什么功劳在这里摆谱?”

贺氏咬牙切齿,却拿文瑾没办法,最后不得不点头答应。文瑾还对如此顺利有些小意外,贺氏和焦氏打架的劲头呢?

外院有好几间房子,文瑾让贺氏住到最里面的那一间去。屋子里一溜大炕,炕头放一辆纺车,靠窗户的位置,有一个板柜,里面压满买来的棉花。

文瑾给韦氏下令:“家里几个女人,今后都归你管,除了我这个院子的打扫清理,还有外面那些男人的衣服被褥,我的要求是,可以穿有补丁的,但不可以穿破烂肮脏的。”

“是!”翟氏顿时觉得责任巨大,以前,她带着两个女儿,只管低头干活,对得起良心就行,现在,要保证那些,她就得适当安排,还要管住贺氏。

文瑾这才去王大山那边拜访,进门碰上了明山媳妇,看她穿着宽松,走路挺着肚子,显然已经有喜了。

“恭喜小婶子。”

明山媳妇脸都红透了,羞涩里有着掩不住的喜色:“文瑾侄儿回来了?”

“回来了,大山伯和明山叔在家不?”

“哎哟,今天可巧,还都在呢。”

王大山的儿子去年也中了秀才,但却没考上举人,现在正托人想送到入云书院呢,文翰过年回家知道了,曾给那边写过信,但入云书院没答应,嫌岁考的名次低。

文瑾带来的礼物,是文翰帮着搜来的《四书集注》中的两本。

“哥哥只得这两本,誊抄出来,让我送过来,若是再有所获,一定不会忘了这边的。”

大山不知道这个有多难得,听文瑾这么说,自然千恩万谢,大山婶在院子的桃树下,摆上藤桌,端茶倒水,大山和明山陪着文瑾坐下。

生活宽裕,才能讲究起来,以前,大山家也没有茶,也不会端出点心,大家就是干聊,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文瑾对大山婶做的驴肉干很感兴趣:“这个好,等我的果子店开张,就把嫂子做的这个摆上去卖。”

大山笑:“他舅家的驴摔断了腿,没奈何才杀了,那么多肉,只能晒肉干,不然怎么办?”

“很好吃,嫂子可以把这个当个产业来做,将来,嗯哼,说不定比你还赚钱多。”

大山妻子在一边听着,不仅涌出满腔豪情,来林氏守着个没腿的男人,不禁又生了一儿一女,还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纤瘦不经风吹的模样了,结实许多,走路抬头挺胸,浑身上下绫罗绸缎,头上还金子银子换着花样的戴,镇上的女人没有不羡慕的。

她不求能活到那份上,只求也能做点什么,为这个家贡献一份力量。

明山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刚好大山有事走开,他便压低声音:“那蛇皮,你还要不?”

“要的,晒干了就都给我。”

“已经攒了一麻袋了。”

“好啊好啊,晚上送到我家里来。”

那些蛇皮,都是随机得来的,肯定不能像人工饲养的那么整齐,品种单一,不同的花色,就得要不同的搭配,文瑾考虑去了省城,便雇一个善丹青却没功名的文人,帮忙进行设计。

在省城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多了,三四十岁还去参加童子试,有人迫于生计,不得不找事儿做,若是性格怪癖,连账房都做不来,便进入一个怪圈,一方面作为识字的人,得到相邻尊重,一方面生活无着,就像孔乙己、中举之前的范进一样。

这样的人,工钱不用很多,只要给足够的尊重就行了,和他在一起配合,还得一个巧手裁缝。

文瑾见又多了一条财路,心情大好,石榴帮她捧着王家赠送的一大盒驴肉干,主仆二人高高兴兴往家返。

文瑾用了两天时间,安排好了石卫村的事务,正准备回山窝村,王大山夫妇又来了,送来好大一包肉干,是新做的鸡肉干。

“大伯,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最少得五六只鸡才能做出来的。

原来王大山的儿子王魁星回到家,见到那两本书,如获至宝,大山才知道这抄本千金难求,夫妻俩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竟然连夜把家里的鸡都杀了,刚才听说文瑾要回山窝,便赶紧送了过来。

“大山伯,咱们两家谁跟谁呀,你再也别这样了,你家的几只鸡,还正下蛋呢。”

大山婶感动地拉着文瑾:“这孩子,几只鸡算什么,你们带回的才更宝贵呢。”两人说了好些感动的话,才告辞离去,文瑾和石榴去叫石启旺、石启月,准备返回山窝村。走到石振宗家门口,文瑾忍不住敲门进去,把手里的肉干给了石耀宗,让他下一天送到驿站,寄给石振宗和钱隽。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要挟

虽然明知和钱隽不可能,文瑾依然想尽一份心意,走出石家大门,她不由自主地松口气,不管别人如何对她,反正她尽到自己的心意了。

回去的路途十分顺利,到了山窝,已经是夕阳西下,层林尽染,连小小山村,都笼罩在令人炫目的淡红光泽中时。

听到大门响,韦氏走出来查看。

“二伯母,是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我刚好准备下米呢。”韦氏回答,顺手给锅里添了一碗凉水。

“瑾哥哥!你回来了。”亮曦从屋里跑出来。

“咦?亮曦,哎呀,这么高了。”亮曦比小时候瘦了,脸上的婴儿肥没了,下颌尖尖的,眼睛黑亮亮,更加漂亮,文瑾拉着亮曦的手,走到厨房门口。

“二伯母,我来吧。”

“我来,我来就行。”韦氏正在做凉拌山笋,这个菜她也挺拿手,便让文瑾歇会儿。

“二伯母,韦舅母来了吗?”

“没有啊。”想到是亮曦引起的误会,韦氏的眼圈有些发红,“你舅舅疼惜我,让亮曦过来给我做伴儿。”

“哦,这好啊,我就有个亲妹妹了。”

“嗯,等过段时间,若是亮曦不闹着回去,就给她上到咱家族谱上。”

文瑾挺高兴,又有些担忧,若是亮曦真的再回去,二伯母会更难过。

大概猜出文瑾的担忧,韦氏安慰她:“没事,亮曦偶尔来住住,也行。”

晚饭好了,钱先诚刚好也回到家里,看到文瑾,十分高兴,仔细问了她石卫村的地,庄稼长得如何,那些下人,是不是够尽心。

“都很好,好的我都想不到,和我在家一个样儿。”

“这就好,这就好。”

钱先诚还给文瑾解释亮曦来的原因:“你舅母有喜了,舅舅怕亮曦小,照顾不周,想让你二伯母帮着照看照看。”

“那,二伯,不光我二伯母要照看,你也得上个心。”

“那是,没问题的,我现在天天看着亮曦练字呢。”

“姑父还给我采莲蓬。”亮曦和文瑾感情很好,斜靠着她,一脸稚气,特别能勾起女性的慈母情怀。

啊呸,文瑾想,我还没结婚呢,这是想哪里去了,她赶紧岔开话题:“莲子好吃不?”

“好吃!”

看着亮曦稚嫩可爱的笑脸,文瑾心中涌出欢欣,有韦家这样的娘家,她就不用太担心韦氏了。

“二伯,二伯母,过段时间,我在省城安顿好,便要接你俩过去住。”

“暂时不行了,李家答应,冬月初八,嫁闺女。”

“真的?”文瑾大喜,她还担心李家那个恶毒继母,从中作梗呢。

“二伯,我这次去,把省城的生意安顿安顿,便和哥哥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