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深也是个有能力的,他做事很有分寸,自然发现刘彩琴对仁亲王感情很深,因此,让干的事情,也是刘彩琴能够容忍的——不能有损仁亲王。

好了,闲话少说,刘广众经过一段时间蛰伏,就在年后,悄悄派人到了京城,想办法见到了刘彩琴,他给刘彩琴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想办法把他的女儿送给皇帝。

虽然是妾室所生,但这个妾,主持着刘广众***府邸的中匮,也是个十分能干有见识的女人,她的女儿,不比正室所出的见识差,并且,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处理事情也干脆利落手段了得,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看上去细瘦袅娜,如弱柳扶风,几不胜衣,看在永昌帝的眼里,简直似烟拢雾聚,碰触间都能化为无形。

仁亲王妃就是这样的女人,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再加上她确实有点笨,令仁亲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一条铮铮铁汉硬是软成了绕指柔。

现在,刘家又用这样的女子,对付永昌帝了。但刘雪娇可比仁亲王妃刘彩琴厉害多了,她才十六岁,就能替娘亲掌家,把父亲其余几个妾室收拾得服服帖帖。

刘广众对女儿抱有很大希望,要刘彩琴务必办成此事。

刘彩琴也想成功呀,这一年多享受不到娘家的庇护,反被狠狠拖累,就算有男人庇护,她也不得不做小伏低、处处忍让,唯恐有人和她过不去,她是刘家女,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可是从实际感受中领悟的。

刘彩琴不够聪明,也没那么笨,知道不能把侄女扮成丫鬟,这样,不管多么美貌,皇帝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最后,让刘雪娇扮成自己昔日闺蜜的女儿,还给了一个说法:娘死了,被后娘迫害,不得已,进京投亲的。

仁亲王没有在意,反正不过是家里多了几个人吃饭穿衣,却没想到,过年期间,皇帝是会来他家走动的,刘彩琴的阴谋,很容易便达成了。

永昌帝第一次见人,便十分动心,但他是个谨慎的人,便让人查了刘雪娇的身世。知道刘广众竟然还有能力做手脚,皇帝第一反应是愤怒,回头一想,却是欢喜,刘广众对他使用美人计,这不是表明,在心理上,他已经认输了?至少,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胜算的。

只有弱的一方,才会对强者使用美人计呀,谁见过强者把自己女儿送给对手交换利益的?他只要强取豪夺就行了。

永昌帝想要知道刘广众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派个女儿刺杀自己?永昌帝根本不信这样一个随时能化在风中的女子,能完成如此重任,但他还是派人试探了一下,刘雪娇根本没有武艺。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想到自己许诺要为父皇守孝一年,到现在还有几个月,难道是想用美人计使自己自破誓言,被天下人嘲笑?

永昌帝强迫自己,在宫里安稳待着,不到父皇大行一周年,不出宫门,刘广众的女儿再漂亮,总不能半夜里飞到他床上吧?

时间说快也快,永昌帝在繁忙的公务中,不知不觉便到了除去孝服的时间,然后,他又借故去了一趟仁亲王府,仁亲王妃还是安排了邂逅的戏码,看来,刘家人的目的不是那个,永昌帝假装不明白,这一次看了刘雪娇好几眼,对方立刻感到了他的心意,若不是顾及面子,简直就要投怀送抱了。

回宫之后,永昌帝派郭公公走了一趟:“仁亲王妃,咱家曾去过几次***,身边有个小喽啰在总兵府见过你收留的这个闺中好友的遗孤,不过,他记得这位姑娘姓刘呀,是总兵最得宠的如夫人所生。”

仁亲王妃吓得花容大变,差点就给这位大内太监跪下了。

“仁亲王妃,这个女子咱家带走了,希望你不要给任何人说起此事。”

“是!”

“仁亲王爷跟前,也不许提起,不然,太后那边生气了,谁也救不了你。”

在仁亲王妃看来,郭公公是看在男人的面子上,给她留一条活路了,便战战兢兢谢了又谢,她做梦也想不到,郭公公把人带走,转眼就送到皇宫附近的一个庄园里,永昌帝没多久便找了借口去了一趟,把刘雪娇临幸了。

赤果相见的男女,有时难免会有几句真话,虽然两人都心怀鬼胎。

不说出自己的目的,如何能达到呢?经过三四个月的磨合,永昌帝总算摸清刘广众的心思,竟然是为了给一家人留条活路。

这还不容易吗?永昌帝长处一口气,自己竟然把这样的人物当成对手,实在太抬举他了。

这个时候,永昌帝已经有了让萧逸对付刘广众的议案,他改变了主意,压着迟迟不执行,刘广众听到女儿被内卫太监带走,还以为秘密处死了,一时慌乱,又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借父亲和萧逸的一个玩笑,妄图试探皇帝的底线,希望能留下儿子一条命。刘雪娇用自己的言行,让永昌帝再一次觉得刘家不足为患,他以前为了朝堂稳定,本就没想着要这一家人死,现在更是坚定了这个决心。皇帝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日夜揣测着**oss的所思所想,虽然不能全部猜中,三五分还是有的。再加上刘雪娇被带进那个皇家园林,皇帝这段时间每月都会去上三五回,刘广众撒在京城的桩子,还是探出了几分,消息很快送到了***,刘广众忍不住松口气,又开始运做拯救一家人性命的计划。

没想到萧逸竟然还助了一臂之力,和刘广众的折子不谋而合。

现在,审讯结束,事实证明,刘家也是被蛊惑的,是上了乔家人的当受了乔家人的骗,刘林深罪行没那么大,还可以留下一条性命的。

审问的大堂,没人知道皇帝过了年后的经历,不明白皇上为何肯对刘家网开一面,但他们多年已经习惯于这样,倒是不遗余力地坚定执行起来。

虽然听闻乔太淑妃一家的恶行令人触目惊心,但永昌帝依然坚信,以他的聪明睿智,这样的女人会被他勘破原形,不可能养虎为患,再说,把刘家放到山林去屯垦,料他们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刘广众不是一心要留儿子一条命吗?那好,这个儿子得送到京城来住,名义上,是为了来成亲,实际嘛,谁都知道是人质了。

永昌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了保险,他回头便让人在汤里下了药,使得刘雪娇一辈子都不能生育。

没了儿子,自然就没了想头,也没必要去害别人,这是他的想法。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在聪明睿智的男人,都会觉得女人爱自己,便会跟着爱他的其他女子,以及他们生的孩子,永昌帝若不是有血淋漓的残酷事实摆在眼前,打死也不会相信有些女人竟然如此恶毒,一点也不亚于他们男人在一起倾轧时的狠辣。但永昌帝毕竟还是男人,他又自认是天下第一有势力的男人,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是应该的。但他却不想想,这个天下第一的宝座,有多少人在觊觎,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每天千方百计、殚精竭虑,累得跟个癞皮狗一般,不就是为了保住这个位子?而他的皇后,便是这天下第一女人,进了宫,哪个不是奔这个位子去的?斗争的残酷性,和他们男人之间,还不一样样的?女人难道就该安分守己的?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嘲弄

永昌帝若是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汉朝有个赵合德,自己没孩子,照样把别的妃子的孩子都害死,明朝万贵妃,也和赵合德一样的心思。

永昌帝还会这么想吗?

留在仁亲王府的刘家人,密切注视着朝廷的动向,虽然有些事永昌帝保密,但再怎么,也有蛛丝马迹,比如,乔太淑妃的娘家,忽然换了采买的仆人,并且,也只有他每天能够进出,其他人都看不见。让刘彩琴进宫探听消息,虽然什么也没听到,但是却没看到太后的跟屁虫乔太淑妃,至于萧逸为何忽然去了京防大营,他们弄不清楚,但却能断定肯定也和刘家有关。这些消息送到***,刘广众又多了几分希望。

审问的现场,太后也派了人去,老人家听到了那些供词,一时气愤难抑,还好皇帝早有预料,先让太后服用了清心丸,这才不至于酿出祸事。

“把那个贱人关入冷宫,全家下大狱,还有,她不是喜欢四处结亲吗?那些个女人,也一个都不要放过。”

“母后,这是必然的,你先歇一歇,明天有了精神,再好好处理此事。”永昌帝守着母亲,当年娘俩相互守望,他们母子的感情,甚至比普通百姓家的还要深厚,他恨乔太淑妃,但他更爱自己的母亲。

太后心里烧着一团火,如何能等得及?她身边得宠的公公小安子——郭公公的干儿子,十分机灵地劝慰道:“太后,乔家现在已经知道事情败露,正在惴惴不安地等着被惩处,这个时候,最是恐惧最是难耐,你何不让这种恐惧难耐持续更长时间呢?就像一个人头上,用一根马尾悬挂着一把利刃,他时时刻刻怕刀子掉下来伤了自己,其实,等刀子下来,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一了百了,死是最好的解脱,而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太后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小安,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乔春枝这个贱人?”

“太后呀,她越是重视什么,你就越从那儿下手。”

“嗯,对。”太后笑:“来,小安子,你押着她的那个心腹,王什么的去给她报信,就说,她弟弟乔志安中风了。”当年,乔春枝的兄长乔志刚中风时,她急得跟疯了一般,太后印象很深刻。

“是!”

小安子还没走开,太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乔志安中风的原因,是他儿子死了,乔家现在被皇帝抄了,全家人挤在一间房子,小孩子扛不住,中暑了。”

“是!”小安子做了个“你老人家真高明”的手势,跑出去布置去了。

乔太淑妃是连夜送到冷宫的,当郭公公带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内卫,出现在宫殿门口时,她便知道自己的恶迹败露,没有挽回的可能,她满腔怨恨,恶毒地咒骂太后,才刚说出两个字,就被塞了嘴巴,捆起来拖走了。

冷宫,只是皇宫一个偏僻的所在,长时间无人居住,里面阴冷阴冷的,好在天气正热,她还能耐得住。

小安子到的时候,一贯养尊处优的乔太淑妃打熬不住,正蜷坐在房间的硬床上打瞌睡,他示意那个王太监,按教好的去行动,王公公小心翼翼地把她叫醒:“娘娘,娘娘,醒醒!”

刚醒来的乔春枝还有些发懵,她怎么在这么个地方,但很快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小王,你怎么来了?”

“奴才来看看娘娘,娘娘啊,将军大人中风了。”

“啊?”乔春枝大急,“快传太医啊。”一想自己一家人,已经是阶下囚,别说太医,普通大夫都请不到,急得要命,“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中风?他才四十岁。”

“是关关小爷没了。”

“啊?关关没了?”乔春枝几近疯狂,“他怎么没了?”

“皇上派人抄了乔家,把所有的人都赶在一间大房子里,气闷得很,小关爷大概是中暑了。”

“啊?关关呀,我的小侄子——”

乔春枝哭起来,王公公悄悄退出去,跟着小安公公走出好远,才噗通一声跪下:“安公公救我。”

“咱家没有那么大权力,你的命能不能保住,那要看太后怎么说了。”

“我没有作恶,我,我也是被胁迫的。”当年为了往上爬,他投靠乔淑妃,现在还想躲过惩罚?小安冷冷一笑,此人还有用,且等等再说。

接连几天,乔太淑妃乔春枝每天都能接到一个消息,爹死了,娘死了,这让她即恐惧又悲伤,情绪失控,根本没法判断到底是真是假。

乔春枝每天的表现,都如实报到慈宁宫,太后十分解气,是的,这个女人害自己,是悄悄进行的,她现在虽然满肚子被蒙蔽的愤怒,却没有经过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和悲伤,并且,姓乔的当时少不了处心积虑,日思夜想,苦心筹谋,和乔春枝相比,太后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每天除了保养身体,还能和这个贱人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看到她恐惧战栗、悲伤流泪、愤怒焦躁,如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自己在一边乐不可支,比起来,自己可是胜出太多了。

太后终于心平气和,一道懿旨从宫里送出,乔家和赵家嫁入高门的女子,要么被剥了诰身,贬为妾室,要么干脆降为奴籍,京城豪门,顿时有人欢笑有人愁,有几家大户的男人,甚至趁机想把自己身边得宠的妾室扶正,他倒是遂了心意,家里可就乱了套了,昔日抬头挺胸的正室嫡出变成了庶子庶女,做小伏低的庶出孩子眼看着就要摇身一变成嫡子。

永昌帝这才发现一贯端庄规矩的母后,这一回玩得有些过了,不得不帮着太后善后,压下那些以妾为妻的男人为新妻子请封的折子,还把他们训斥了一通,撂出话来:“妾室永远是妾室,你们关了门怎么回事我不管,但想要朝廷承认,门儿也没有。”

这才压下了这股喧闹。

皇帝劝了两回,无奈太后玩上瘾了,这些天,那些乔家的女人如何落魄,哪个上吊,哪个被赶出家门,送到庄子上,她让人一条一条送到了乔太淑妃的耳朵里,乔春枝几乎每天都要跳起来大骂一通,常常气得吃不下饭,一个月不到,人就垮了。

太后还不解气,这天,亲自带人来到冷宫。

乔春枝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皱纹,一身污秽,头发乱糟糟的,看人时眼睛瞪着,恨不能扑过去咬人一般。

“呵呵,小安子,那一面镜子给她。”

乔太淑妃虽然明知太后不安好心,但作为女人,并且曾经是美丽的女人,对镜子的诱惑是挡不住的,铜镜不很清晰,依然能看清里面一个讨饭模样的女人,乔春枝下意识地尖叫一声,急忙对着镜子梳理起头发来。

小安公公却那镜子拿走了。

“张玲玉,你个贱人,哼哼,你觉得你赢了,是不是?你可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哈哈哈,我爹巧施小计,便要了他的小命,你娘和你爹,便郁郁而终,现在,张家虽然还乌泱泱占了偌大地盘,可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清楚地很,平日里很少和他们来往,哈哈哈,你现在得意洋洋,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快乐,对不对,对不对?”

看着眼前的疯婆子,太后捏紧了拳头,她早就知道弟弟是被人害的,但一直认为是林仁美林家人干的。林仁美的死,虽然不是太后出手,但太后已经觉察到丈夫其他几个女人在蠢蠢欲动,却依然和先皇去了庄园,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她怀疑儿子的死,跟林仁美有关,自然而然用上了借刀杀人之计。

林家报复到自己的弟弟身上,太后恨归恨,但却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但她绝没想到,害人的却是乔家,为什么?她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乔春枝的事情。

但太后的情绪,也就那么激动了一下,随即便释然了,乔春枝丧心病狂,不是还害了自己吗?她把儿子的死,算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太后恨意满面,乔太淑妃高兴地哈哈大笑。

太后也笑起来。

“你笑什么?”乔春枝瞪起眼睛,疑惑地问。

“我笑你丧心病狂,还不知好歹,先皇的心里,除了我,便是林仁美,他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儿子,才配当上九五之尊的皇帝,哼,你的儿子,不过是自己看着聪明而已,我的儿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对手,算计他的小命?我还不屑为之。”

“不可能,我儿子比你儿子聪明!”乔春枝嚷嚷。

“聪明?哪个当娘的,看自己儿子不聪明?”太后鄙夷道。

“先皇最喜欢他!”

太后大笑,眼泪都出来了:“先皇若不是装着最喜欢他,我的儿如何能安然长大?”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

“动动你的猪脑吧,先皇喜欢你儿子?他有没抱在怀里,教他读书?教他治国之道?不过是多赏赐了几件玩具、衣服罢了,那就是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乔春枝仔细想了想,脸上神色急剧变化,一会儿黯然,一会儿不甘,一会儿愤然。太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脸讽刺地笑了笑,扭过身,前拥后呼地走了。

过了几天,小安子高兴地给太后道:“乔春枝疯了,一个人在冷宫唱曲儿,为先皇献舞。”

“嗯!活该!”

乔春枝是个定力比较强的人,又过了几天,却不疯了,太后知道后,再一次带人去了一趟。

这一回,乔春枝接受教训,一言不发,太后却咯咯笑了几声,先开口道:“皇帝不过圈禁了广郡王,他自己想不开,在宫里自杀呢,昨晚上吊了。”

乔春枝很后悔上一次说错话,她娘家现在是全军覆没了,但儿子那边还没有坏消息,她打算再忍一忍,只要能保全儿子,自己吃什么苦,受什么罪都是值得的。

心里最后一点希冀被彻底打破,乔春枝又一次忍不住歇斯底里大爆发:“张玲玉,你残害先帝血脉,死后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我谁也没害,你儿子上吊,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却是你让他去的,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是你不是我。”

“我?如何是我?你诬陷!”

“哼,乔春枝,你若不做下如此多的恶事,广郡王能现在坐立难安没脸见人不得不寻死吗?皇帝又没有降罪于他,群臣也没有口诛笔伐,他自己脸皮薄,为有这样的娘亲羞愧难当,干我什么事?若是降罪,也该降罪于你!”

乔春枝摇摇欲坠,在太后高兴地笑声里,瘫坐在地。

太后扬长而去,回到宫里,才得意地给小安子显摆:“怎么样?估计这一回,那个贱人是疯定了吧?”

“太后真高!实在是高!”

皇帝不过是把广郡王软禁了而已,乔春枝之所以没有让儿子竞争皇位,是因为广郡王有癫痫病,只是十二岁之后,再也没犯过,外人多不知道而已,太后只等乔春枝疯了,然后招广郡王夫妇进宫侍疾,再想办法把他们羁绊在冷宫,便能彻底解决问题。

若是广郡王癫痫再次发作,那就更好了。

永昌帝见太后有事可做,精神头反而更好,便叮咛郭公公帮着太后做好善后,便放开手让娘亲好好出口恶气。

乔家的女人和赵家的女人,一夜之间,便从云端跌落下来。萧绮云姐妹三个听闻要从嫡女变庶女,哭得十分伤心,她们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剩身份了,爹不亲后娘不爱,今后靠什么活着?

对于这样的变化,萧逸一时也很震惊,接着便大感痛快,打算立刻昭告全族,把赵玉兰的牌位从祠堂拿了出来,但看到女儿文瑾,又改变了主意。

沈明熙奉了皇帝的命令,为让刘广众屯垦造舆论,他的第一站,就选了仁亲王。

仁亲王是勋贵代表,沈明昭是内阁首辅,两人可以说是两条铁轨上跑的车,他看到沈明昭的拜帖十分诧异:“没说为何而来?”

管家低头恭谨地道:“没有,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有请!”仁亲王来到外院会客室,沈明昭已经到了,他恭谨地抱拳躬身:“见过仁亲王!”他这个一品首辅,只用跪皇帝。

“请,沈阁老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仁亲王千岁百忙之中,承蒙召见,沈某荣幸之至!”

“请坐!不知沈大人归履赐踹贱地,所为何来?”

“下官有一事实在难以定夺,是特地来请教亲王千岁的。”

“噢?沈大人聪明睿智,如日月光辉,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阁下?”

“是这样的,请仁亲王千岁看个东西。”

沈明昭把自己上朝时拿的笏板递了过去,上面一般记录着面对君主时,讲话的提纲,这一回,则是简单地记录了刘广众给皇上奏折的要点。

能把这样的东西给自己看,可见是皇上的授意了,仁亲王心中肃然。

“亲王千岁,这刘家父子当年权倾朝野,曾有意对当今圣上不利,这些事实是明摆着的,可当今天子胸怀天下,为了国家安稳,硬是压下了自身的感受,留了刘家苟延残喘到了今天,如今国家安宁,百姓拥戴,圣上用了一年多时间,便政通民和,百废待兴,下面已经有闲着达人称为达到了明君治国的最好境况,到如今,这个刘家也该解决了。”

“沈大人意思,要怎样处理刘家呢?”

“这正是下官和亲王千岁商议的地方,杀人不过头点地,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但刘广众的手里,毕竟还有十万之众,他既然表示愿意为朝廷做点事情,下官以为,何不成全了他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朝廷有可能为此多了大片良田,还能将一场战乱消弭于无形,总归是好事多过坏事,何不成全他呢?虽然刘家一家人性命得以保全,但这些性命,是用在为国为民的事情上,留下又何妨?”

沈明昭估计,仁亲王是希望留下刘家人性命的,最好,皇帝还不给刘家人定罪,而是隐晦地来一个屯垦,让刘家人自动从公众眼里消失,自动退出朝廷官员的活动圈子,几年十几年,谁还记得刘林深刘广众父子?

“这个?小王在西疆十年,回来也一直休养,对朝廷事务不很熟悉,沈大人睿智善断,你的想法或许挺对,但小王却没法苟同。这么说吧,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耽误沈大人时间了。”

沈明昭低估了仁亲王保全妻子的心意,他已经牺牲了自己在西疆的战功,还准备牺牲刘家人换取妻子安稳后半世日子,这个时候,如何肯替刘林深父子说话?

“仁亲王爷,此事,皇上比如会征询你的意思,毕竟,刘林深当权误国,对西疆军队多有掣肘,才使得王爷十年不能归京,留不留刘林深父子性命,你的意见,举足轻重。”沈明昭这是在逼了。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提亲

仁亲王听出来了,他和刘家,牵扯甚大,避是避不过去的,怎么办呢?他不由沉思起来。

沈明昭静静地坐着,一口一口地品着手中杯子里的清茶,似乎那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他享受地忘记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仁亲王的脑子转过弯来了,刘家人能活着,便是皇帝原谅了他们所犯罪恶的的一种表现,皇上都不追究,谁还敢多说什么呢?那,他就更有理由保全妻子了,对,赞成沈明昭的提议吧,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沈明昭为何忽然想起找自己?是要讨好自己的吗?他现在是清贵领袖,皇上肱骨,完全没必要想自己这个勋贵第一人低头呀?

这个问题不想清楚,仁亲王还是不能说话,沈明昭依然一口一口地喝茶,好像茶杯是个聚宝盆,里面的香茶无穷无尽,永远也喝不完似的。

仁亲王的眼光,无意地落在沈明昭的笏板上,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这是皇帝的意思,沈明昭是为那位造势来了。

皇帝真的能放下心里的恩怨,留刘家一条活路?难道掌朝一年多,他的心胸竟然能够开阔如斯?仁亲王自信对小皇帝还是了解的,他虽然不至于睚眦必报,但绝不能算是心胸开阔的人。是什么让皇帝肯做出让步呢?

这一回,仁亲王左想右想,也实在找不到答案,明明想要表示赞同,又怕皇帝忽然翻脸,改变主意,便只能沉吟。

沈明昭什么人?刚入官途,便有人说他插个尾巴就成猴了——猴精猴精的,到了现在,经过几十年的历练,他已经幻化成不是精怪,而是妖怪,仁亲王再矜持,再稳妥,他还是猜出了对方的心思——既想同意,又怕吃挂落。

只要仁亲王不反对,沈明昭便达到目的了,他不再追问,东拉西扯说了几个小问题,便告辞离去。

仁亲王长出一口气,送走客人,便进了内宅,他不至于给妻子报喜,但好生安慰陪伴她,也是一份心意了。

仁亲王妃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两只眼有些红肿。

“这又是怎么了?”

“没事,妾身没什么事。”仁亲王妃连忙回答,她越是不说,仁亲王越是着急,这个那个的猜测半天,最后仁亲王妃什么也没说,仁亲王却猜出来了——为将来忧心。

仁亲王叹气,这个戏码,他的妻子每个月都要演出一两回,他都有些无力了,但看到那双泪眼,他还是忍不住心软,耐心劝解道:“世子虽然有些犟,但内心还是很善的,你不用担心,料他将来也不敢虐待你。何况,我一定会陪着你一起到老的。”

“是!妾身相信王爷说的,世子是个磊落男儿,这内宅事务,他肯定不会插手,贱妾,贱妾就是怕他的妻子,知道了他和我不和,变本加厉——”

“她敢!若是琰旻的妻子敢不孝,我若不在,还有宗室家法,这个你不用担心。”

“王爷,王法不外乎人情,我,都怪我伯父做事太过,现在,刘家是墙倒众人推呀,世子妃又必然是高门女子,我,我,我算什么呀。”

仁亲王为难了,为了妻子,不给儿子娶高门大户的媳妇?他虽然愿意,但太后和宗室肯定不答应啊。

仁亲王妃不说话,又开始掉眼泪,仁亲王心疼她,便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世子的妻子,我们一定选一个性子温良的。”

“嗯,王爷!”泪弹攻势总算告一段落,仁亲王心下一宽,差点说出皇上要给刘家留一线余地的话,最后勉强才忍住。

沈明熙终于从***回来,这一回,随他一起来的,除了梅雨荷,还有梅敦夫妇,他们俩是作为特使,来和亲的,苗王藩王的地位已经确立,只等巨荣派大臣去处理开启边贸、重新布置边军的具体事宜。

皇上不可能以迎娶皇后那么重的仪式让雨荷进宫,但也给了足够的面子,让礼部拿出一个纳妃的章程,他自己也沐浴斋戒三日,以示隆重。

虽然在园子里还有个刘雪娇,但永昌帝对这两个女人的感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梅雨荷虽然看着娇憨可爱,但偶然流露出的精明睿智、杀伐果断,令皇帝在喜爱之余,对她是尊重的,甚至心理上,把她当成一个**的人来对待,梅雨荷就是一个和他产生了男女之情的爱臣,他是又爱,又倚重。

刘雪娇虽然也很能干,但她一开始,便是以可爱又柔弱的外表吸引的皇帝,并且,在相处的时候,是处处示弱、以期激起皇帝的大男人英雄主义气概来获得恩宠,这样的女人,男人会倍加呵护,却不会给足够的尊重,更不会静下心听你的意见。

刘雪娇对皇帝是有影响的,影响还很大,比如她的眼泪,便换来了刘家人活着的权利,虽然刘广众屯垦的提议很有见地,能打动皇帝的心,但从感情上接受这个建议,却是刘雪娇的功劳。

雨荷大胆和热情,比刘雪娇假装的被动和娇柔,更得皇帝的心思,尤其是她出现在刘雪娇之后,这男人么,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主儿?后来者,总比先到的有优势。

皇上虽然前面有了好几个女人,但那些全都是为了利益,不得不为,刘雪娇是他喜欢的女人,梅雨荷却是他爱的女人,两情相悦,这种感觉很让皇帝沉迷。

满朝文武都感觉到了皇帝的变化,永昌帝变得耐心和宽容,偶尔有臣子犯错,也常常小小惩戒,便放开手去。

沈明昭趁机在上上下下一片喜气之际,抛出了刘家的事情,果然事情通过得十分顺利,刘广众***总兵一职,交给萧逸,他带部分老兵往东南挺进,屯兵种田,皇帝撤销对刘家的圈禁,连翼王都放了出来,让他守先帝陵寝去了。

刘家人头顶的阴霾终于散去,但依然还得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大意,刘彩琴去娘家探望了一次,想起堂嫂们过去的肆意张扬,心里怜惜,以女儿玉凤的名义,请了娘家的侄女过府一叙,刘广众的妻子刘夫人,借口女儿不懂事,给仁亲王妃添麻烦,也跟着来了。

有句话叫侄女像家姑,刘广众的二女儿刘月娇,和昔日贵妃的容貌,足有***分相似,算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当年,若不是为了笼络五城兵马司都督,刘贵妃准备让侄女嫁给儿子的,就因为那一耽误,刘月娇现在已经十六岁,还尚未定亲。

现在皇上放过了刘家,刘夫人第一时间,便是急着解决儿子和女儿的终身大事。

她也仔细想过了,皇上不追究刘家的过去,不等于他们当年就没有犯罪,随时随地,皇上都可能心情改变要秋后算账,因而,必须赶紧抓紧时间,赶紧把事情办妥了。

一般情况,罪不及出嫁女,刘月娇又国色天香,若能嫁个好人家,这辈子也算有个好结果。

刘夫人盘算又盘算,看上了仁亲王世子这块金字招牌。

别的人家,能不忌讳她刘家吗?但仁亲王府是谁呀,皇上的亲叔叔,并且世子还有拥立之功,在皇上面前,是能被赐座的红人,他们府里,和谁结亲都不用忌讳。

事实上仁亲王父子十分谨慎,但刘府的女人若能勘破这一层,也不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刘夫人之所以这么盘算,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刘彩琴就本身就是刘家女,她能忌讳了自己吗?而仁亲王又十分宠爱这个小妻子,几乎没有拂逆过她的心愿。

刘夫人越想越觉得有门儿。

仁亲王妃却十分为难,丈夫还会允许一个刘家女进门吗?她很清楚自己给这个家带来多少麻烦,丈夫为此吃了多少亏。

刘夫人蛊惑这位小姑子,还是十分拿手的,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专往那个地方说:“王妃娘娘呀,这婆媳是天敌,可若是月娇进了你的门,既是媳妇又是侄女,孝顺这一条,肯定是没的说,这别的不亲,姑姑侄女还不亲?毕竟是一家人哪。”

最后这一句,是最打动仁亲王妃的,她怕刘家失势,男人若是走到自己前面,剩下她一个面对媳妇和继子,那日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悲惨二字,但若是世子妃是自己的侄女,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不得意,她也走背字,谁也不说谁,到时候岂不相互怜惜,携手度日?

刘夫人看看火候差不多,便直说了:“王妃只要求了王爷答应,外面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咱家,总还有仨核桃俩枣的人脉。”

“王爷肯定不会答应的。”仁亲王妃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

“这不有你的吗?王妃娘娘,咱们上下,谁不知道仁亲王爷对你的心意?要说不答应,那就是你不答应了,你可要想好了,与其让一个忤逆你的狐媚子进门,还不如费点功夫,让你侄女进门好。”

“话是这么说啊,可,实在太难了。”

这就是答应了,刘夫人略略松口气。

永昌帝饶了刘家人性命,却不可能给他们留下很大的活动空间,为了让刘广众的长子刘永琦来京,他想起了刘广众曾经要萧逸履行的婚约,并把刘广众奏折里提到的人证之一威远侯宣进宫来,要他做媒人去萧家提亲。

威远侯仅仅是跟着刘林深去***受降的副手,当时刘林深和萧逸开玩笑时站在一旁,上一次被拿出来说事,就让他烦不胜烦,这一回,依然摆脱不了这个两头不落好的命运。

永昌帝还是担心萧逸和刘广众两下勾结,这一回,是在进行试探的,若是萧逸肯答应,那就验证了他的怀疑,那么,这次***之行,萧逸便是一个傀儡,一个招牌了。

这天萧逸正在家闲着,京防大营的比赛结束,他的差事也告一段落,因为要***一行,他尽量抽时间多陪陪儿女,陪陪新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