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去年的灾难,劳累奔波,四处流徙,人们太希望有一场欢庆,扫除那些笼罩在心上的阴霾。这段时间,村里有个寡妇嫁给一个老兵,也办了一场喜事,可那场喜事,简陋又拮据,让人看了更心酸,并没有多大意义。

今天就不同了,金家儿子失而复得,现在又娶了国公的女儿,全村的人都觉得与有荣焉,尤其是金家的族人,一个个都觉得今后有了指望,走路时腰杆都挺得直直的,看王家的人时,多少都有些骄傲的斜睨,王家的人呢,也不觉得受了侮辱,反而满是羡慕,有的甚至笑着说:“今后家里遇到什么麻烦,老兄别忘了替咱美言几句,让大少爷伸手帮个忙。”回答的人自然豪气干云:“没问题,到时候来找咱。”

新娘的轿子到了,金家还真不含糊,门前的路修得平平光光,没有红地毯,就用红绸子代替,从轿子前一路铺到大门里。

喜娘念念叨叨的说着吉祥话,掀开了轿帘,文瑾感觉有人搀扶自己的胳臂,她欠身跟从,眼前到处都是红色,耳边先是鞭炮声,然后锣鼓和唢呐齐鸣,人们高声说着的吉祥话,文瑾的耳朵震得嗡嗡响,一句也听不清,轿子里坐久了,腿麻,脚步飘飘的,春明和夏阳小心搀扶着,时不时捏文瑾的手臂一下,示意拐弯或者跳火盆、跨马鞍。

文瑾手里拿着红绸子的一端,那一头是钱隽,他不时地回头看文瑾,唯恐她被前面一道又一道的障碍物绊倒,文瑾的视线明明被红盖头挡着,却真的看到了钱隽的关切目光。

大概是从他的脚步上看到的吧,那脚尖时不时地歪过来,一看就不是在往前走。

文瑾想笑,今天,她总是拟制不住地想笑,原来笑点低的人,如此容易得到快乐呀。

终于进了金家新建的大院子,地上都是鞭炮屑,文瑾一步一步走过,来到行礼的大厅,竹木结构的房子,连四边的围墙都是竹子的,看着倒是别是一番风格。

开始行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停,这里多了个插曲,高堂出了金家人,怎么有了一个文瑾熟悉的身影?就算有盖头蒙着,文瑾只能看到影子,但依然猜到了他是谁。

一边观礼的人,也对这个人看了又看,还有人打听,然后回答说:“听说是师傅,有救命之恩,金大郎特别请来的,和父母并坐,大概今后给他养老呢。”

“啧啧,这金家儿丢了这几年,竟然学成一身的本事,文才武艺的。”

“不然对师傅这样感恩。”

钱隽和文瑾恭敬地下跪,给上位的人磕头,沈明熙热泪盈眶,不过,金家夫妻两个比他更激动,金母已经忍不住抽泣起来,倒不显得他过分。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钱隽的心这才放下了,就算父亲找到自己,这个错误也改不了了,将来金家怎么也得认个义父,义父也是父,义父定的亲事,也是不能随意推翻的,巨荣朝的律法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习俗承认。在这个社会,习俗往往比律法更有效力。

喜娘一路不停地说着吉祥话,走进新房是:“洞房花烛红似火,夫妻恩爱万年长”

一大盆的花生枣子栗子放着,她们双手捧起,撒在文瑾和钱隽头上身上。

一个道:“大红枣子撒几把,早生贵子早发达”

另一个说:“落花生,枣栗子(早立子),来年抱个胖小子”

这个赶紧接口:“先生贵子,后生女郎,福贵双全,永远吉祥!”

“两岁入学堂,四岁能成章,能文又能武,光宗又耀祖”…

文瑾听得头晕,或许是幸福的,她感觉钱隽悄悄在她手上捏了一下,还给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自己都成透视眼了,文瑾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她就是觉得自己不是臆想,而是真的看到了。

喜娘拿了杯子给文瑾,这是要喝合卺酒,然后,她们搀扶着文瑾坐到喜床上。

文瑾听到房间里的呼吸声十分杂乱,应该挤了不少人,她真不明白在这不大的房子里,她们是如何站立的。

一根秤杆伸到眼前,下面是钱隽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房间里发出一阵鼓噪声,文瑾眼前一亮,盖头揭下来了。

“哗——”一片惊叹,接着是恭维声四起,“恭喜大哥娶得佳妇!”

“新人好漂亮啊——”

一个声音不服气地道:“大哥也好看!”

“嗯,嗯,好看,好看,真是郎才女貌!”

“什么呀,我大哥又有才又俊——”

“神仙眷侣!”

“一对璧人!”文瑾喜床前围满了人,原来淮州还有这风俗,不光是姑娘媳妇能进来,少年男孩也是允许的,还有很小的孩子,六七岁,钻在大人缝儿里,眼珠子朝地上看,找花生栗子那些吃物呢。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婚礼

有个大点的少年从外面挤进来:“大哥,阿爷要我来叫你,该给客人敬酒了。”

“好,我这就去。”钱隽有些不舍地看了文瑾一眼,掉头出去了,喜娘们拿了赏银,也出去,房间里有两个妇人,她们把屋里的小孩子少年男女全都赶出去,文瑾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些。夏阳端了茶水过来,低声提醒文瑾:“小姐要不要茶水?”

一个妇人哼了一声,另一个善意地提醒:“这拜了堂,就该改口,叫大少奶奶了。”

“是,大奶奶请茶!”夏阳从善如流。

文瑾抬头,接过茶杯,对对面的两人微微一笑:“请喝茶。”

其中一个微笑,一个脸儿却板的平平的。

微笑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剑儿的姑姑,这位是她婶婶!”钱隽此刻,还叫金剑。

文瑾点点头,还没正式拜亲,现在只要不失礼就行。

那位婶婶显然满含敌意,文瑾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会恨自己。

“二嫂,我们也走吧,让新娘子歇会儿。”做姑姑说道。

“好,他姑。”二婶站起来,眼睛还朝文瑾瞥了愤恨的一眼。

文瑾起身送客,春明和夏阳很快把屋子弄乱的部分收拾好。

“小姐你饿不?这里有点心。”

“不饿,下轿前不是吃过鸡蛋吗?那个东西即顶饿,又不容易渴。”文瑾说话时,还有些怨念,夏阳和春明就笑,她俩可给主子剥了三个白水蛋呢。

虽然全村的人都来赴宴,也不过几十户,亲戚更少,钱隽敬酒的时间并不很长,大概半个多时辰,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酒味,但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多喝。

文瑾起身帮他换便服,钱隽摇摇手:“先把你头上这些累赘取下来吧,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辛苦。”

“你又不曾戴过,如何知道这很重?”

“我小时候玩闹,戴过母亲的凤冠,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嘻嘻——”文瑾笑,那时候的钱隽,无忧无虑,活泼又调皮,大概是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了。

见主子亲自动手,春明和夏阳便在一边打下手,一个人接过钱隽手里的凤冠,还主动帮着递上便服。

文瑾卸妆,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有人敲门,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提了个食盒交给夏阳,里面有四样小菜,一小瓷坛子酒,还有两晚热气腾腾的馄饨,夏阳和春明赶紧摆在桌子上,妇女示意钱隽和文瑾先吃馄饨。

文瑾觉得淮州风俗真好,这个时候又累又渴,有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真的很体贴很温馨。

文瑾用小木勺搅动了一下,感情还有元宵在里面,妇女示意他俩先吃这个,汤圆一进嘴,妇女连忙说:“团团又圆圆,幸福甜如蜜。”

第二个吃馄饨,妇女在一边又道:“混混沌沌,一生和顺。”

第三口吃面条,妇女的吉祥话是:“顺顺当当,长命百岁。”

第四口吃饺子,辣的文瑾一愣,妇女连忙道:“热热火火,日子蓬勃。”

第四口是扁食,变相的饺子,里面竟然是一包石榴子,妇女拍手笑:“一颗石榴一个子,扯藤长蔓结果子,先生贵子再生女,儿女双全福气人儿!”

新婚里不能白用人,所有来送水送饭跑腿传话的,都得给红包,妇女说完,文瑾看了春明一眼,春明便递过去一个小荷包,大红缎子地儿绣了个莲花,就是表示连结,表示交好,那妇女接过去,大概捏着里面东西不少,脸上顿时十分欢喜,行礼退了下去。

汤圆是甜的,馄饨是香的,面条是酸的,饺子是辣的,等文瑾吃完,胃里便什么都装不下去了。

钱隽示意春明和夏阳下去,他笑嘻嘻地轻轻扯了扯文瑾的袖子:“淮州人很会做小菜,你尝尝。”

“你吃吧,我陪你。”

“你不会是吃饱了吧?”

“不是,那味儿太多,肚子不舒服了,你吃吧。”

钱隽很焦急的样子:“是不是肚子胀?我帮你揉一揉。”

“不不!”文瑾急忙往后躲,文瑾毕竟还是没有和男人在一起过,不知道再老实再对女人好的男人,这个时候都一肚子鬼心眼。两人并排站着,钱隽的手臂早就伸展起来,在她身后准备着,文瑾这一退,反而钻进了他的臂弯,好像自己投怀送抱一般,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钱隽的脸也是红透透,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激动的,他轻轻把胳膊往回弯,另一只手就抱住了文瑾的肩膀。

心跳加剧,血往上涌,文瑾觉得晕晕乎乎的,钱隽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打横抱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附身放下文瑾,自己也紧随而至,双唇颤抖着贴了上来。

文瑾只觉得气儿都被他吸空了,心跳的厉害,身下,也硌得要命,身上的坏蛋却不许她挣扎,紧紧地箍着她的身子,灵活的舌尖在她嘴里翻搅。

“哦,不!”文瑾咬了他一下,钱隽才震惊得抬起身子,有些窘,又有些歉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文瑾急忙翻身,揭开身下的被子,原来那里放了一包袱的枣儿栗子花生,难怪那么硌。

窗外爆发出一阵大笑,是几个少年的声音,接着,听到一个大妈在赶人。

原来这就是他们闹洞房的形式——带着善意的恶作剧以及围在外面听笑话。

钱隽不是淮州人,自然不知道这方面的习俗,他又是害羞,又是恼火,出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关好门,这才低声有些央求地给文瑾道:“都走了,我把客厅的门都关了。”

文瑾坐在床沿上,红着脸低下头,钱隽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把她的左手拿过去,放在两掌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他把文瑾的手掌按在胸口:“你感觉到了没有,我的心特别欢喜。”

两人经过这么多的波折,失而复得的欢欣自然更令人感动几分,文瑾忍不住低声附和了一句:“我也是!”

钱隽再一次把她拥入怀里。

文瑾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心跳,是那么欢快,那么强烈,和着她的心声,一下,一下…

新婚夜的不适和欢愉并存,男人食髓知味的索取,女人含羞带怯的迎合,到了第二天,文瑾差点起晚了,她睁眼的时候,钱隽虽然穿着亵衣,却已经洗漱好了,乌黑的头发束在莹润的玉冠里,飞扬的剑眉下,星星一般闪亮的双眼比以往更加出彩,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文瑾的脸:“今天不行,咱们还得出去敬酒,以后,我保证天天都可以让你睡到自然醒。”

“嘻嘻,自然醒?自然醒是什么?”

“你个小淘气,还不是你说的?”

文瑾奇怪地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没想到钱隽疑惑起来,他歪歪头:“是啊,你什么时候说的呢?我怎么记得就是你说的?”

“坏蛋,你是不是想起过去的事儿了?”

“没有,我是好蛋!”钱隽和文瑾笑闹了一下,小心把她抱起来,披上衣服:“就算这儿天不冷,也要注意保暖。”

文瑾浑身都是酸的,她推了钱隽一下:“你穿了外衣出去吧,让春明和夏阳进来伺候。”

钱隽低头在文瑾额头印了一个吻,低声说了一句:“我前几天做梦,咱俩在一座大山前,地上都是雪,你说,你的日子很幸福,天天都可以自然醒。”

“哦?”

“你知道那是哪里吗?我总做这个梦,就是看不清你是什么样子,也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模模糊糊的,就像有大雾弥漫,前天的梦很清楚,我就是和你在一起,走在一片雪山前。”

想起在山窝附近的山前,那个雪天的早晨,他俩一起去采山笋,钱隽第一次向她表露爱意,那时候,日子多简单多快乐呀。

自从进京,他们之间便充满了变数和波折,日子也过得憋屈而窝囊,所有的一切,都不由自主,不得不随波逐流,文瑾忍不住摇摇头,京城不是他俩的良乡,乡下,反而是幸福的安乐窝。

钱隽又吻了文瑾一下,依依不舍地出去,春明和夏阳就在门口等着,夏阳手里还端着脸盆,春明过来伺候文瑾穿衣,然后帮她洁面、梳头。

文瑾只用眉黛扫了扫眉梢,穿了昨天那一身红彤彤的喜服,戴了沉重的凤冠,由她俩搀扶着,去了前厅,钱隽也换好了衣服,走在文瑾的身边,伺候他的,是金家新买来的一个小厮,叫小泉。

金家大厅已经来了不少人,金关山夫夫妇坐在正中间,身边,坐着几个年长的,再往下,文瑾看到有昨天见过的二婶和姑姑,多数是陌生面孔。钱隽带着文瑾,给祖宗牌位上过香,这才给金关山夫妇行礼。

金大奶奶满脸笑意地虚扶了一下文瑾:“乖儿,快起来吧。”

文瑾和钱隽起来,金大奶奶拉起文瑾的手,塞给她一个小木盒,古色古香的。文瑾接过来,放在春明手里的托盘上,屈膝行礼道:“父亲!母亲!”

“哎!”金大奶奶高兴地合不拢嘴,她轻轻拉着文瑾的手:“来,这是五爷爷!”

“五爷爷!”两人行礼,金五爷捻着胡子呵呵笑,给了钱隽一块玉锁片,周围的人都露出惊讶地神情。

文瑾看到那玉晶莹剔透温润细致,又联系到金家也是灾民,怀疑这锁片可能是金五爷随身佩戴的,才没有葬身洪水之中。

说不定是金五爷家的传家宝啊,这情意,文瑾觉得沉甸甸的,钱隽行礼的时候,也显得特别郑重。

接着几个老人,有七爷爷,七祖母,九爷爷,十一祖母,辈分不小,其实年龄也就五十左右,精神还好。

轮到下一辈了,金大奶奶介绍道:“这是你二婶!”

“二婶!”文瑾和钱隽行礼。

金二奶奶挤出一脸笑容,递给文瑾一个银镯,“家里遭了灾,不然,别说金的,就是玉的都不稀罕。”

金五爷脸色一僵,气恼地转过头去。

“谢谢!”

金大奶奶和二婶明显不合,她很快就把文瑾拉到下一个大婶面前:“这是六叔和六婶。”

“六叔!六婶!”

剩下的亲戚,都是血缘比较远的。

金关山这一脉,父亲一辈是兄弟三个,金关山父亲老大,只有金关山和那个姑姑两个孩子,姑姑碰巧回娘家,赶上发大水,现在和男人、孩子都走散了,有人说灾后还看到他们了,金关山现在正四处打听妹夫一家。

二婶金二奶奶的公公是老二,他有一男三女,发洪水时,金关同带着儿子巡视庄园,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本来,金大奶奶不愿意这个妯娌进文瑾的新房,可这个金二奶奶是个搅家精,金大奶奶怕她在婚礼上搅风搅雨,不得不做出让步。

金五爷是老三,只有两个闺女,现在都出嫁了,并且没有嫁淮州,日子应该还不错。这个时代的习俗,没有儿子,养老就是侄子的事情,金五爷宁愿跟着侄子颠沛流离,也没有去闺女家,在后世或许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代看着,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金关山手里能掌握那么一大笔钱,就是因为他是金家的长房嫡支,同时,他也有照顾族人的义务,所以,带着幸存的族人移民到这里,每天鸡鸣即起,辛苦砥砺,就是要保证活着的人不至于再有什么意外。

金二奶奶见金关山的儿子丢了,一度认为自己的儿子将来会继承金家产业,现在忽然出来一个钱隽,并且还娶了这么一个有背景的媳妇,她的希望破灭,心里便对这一对新人嫉恨不已。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男人儿子到底还在不在人间,争这些还不如去打听打听那个。

认过亲,金大奶奶指挥下人摆宴席,整个大厅的人,都要在这里吃了午饭才走,这会儿是早饭,比较简单,稀饭、馒头和几样小菜,最好的,就是一盘蒸鸡蛋羹了。

春明和夏阳经过练习筷子功,现在的水平特别棒,又软又嫩的鸡蛋羹,她俩都能用筷子夹起来,稳稳地送到文瑾的碟子里,三天回门以后,文瑾才会开始真正的小媳妇生涯,得站在婆婆面前立规矩,现在,她还是金家的“娇客”,只管享受,不管付出。

第二天钱隽果然履行了他的诺言,晚上折腾文瑾,白天却很体贴的让她睡觉,金关山夫妇听他期期艾艾说出文瑾不舒服,老两口只是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其实,私下里,金关山就和妻子商量过,对于这样一个出身高门的儿媳妇,模样又长得那么娇贵,他俩就没打算让文瑾立什么规矩,只要能给他们生下孙子,文瑾就是大功臣一个。

金大奶奶是个明白人,她知道有个高门媳妇对自己意味着什么,金家现在还指望萧家的庇护,不然这偌大家产如何保得住?与其给媳妇立威,把她压下去,让萧家和这边和萧家翻脸,不如把文瑾娇宠着,她有媳妇,权当没媳妇,不指望有这个人为家庭出力,至于她个人,由老妈子和丫鬟伺候着,还不一样?不,还更舒服更随心意,没必要非得儿媳妇站在一边给夹菜添饭伺候着。

婆婆要媳妇那样做,纯粹就是为了整人,为了把媳妇的气焰打下去,金家这样只有坏处,没有一丝的好处。

当然,文瑾想要在金家过得舒服,前提是不能胡折腾,不和金大奶奶争夺当家的权利。第三天要回门,也许是前两天折腾累了,也许是钱隽怕文瑾休息不好,回去让萧逸和萧夫人看出不好,这天晚上,他竟然没有动作,老老实实躺下就睡了。

萧逸和萧夫人这天早早起来,尤其是萧夫人,自从进了萧家的门,一直有文瑾陪着,猛然变成一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两天特别粘丈夫,还动不动就说错话:“秋菊去请大小姐来!”“把这个拿给大小姐看看!”…

萧逸听了心里又宽慰又心酸,高兴小妻子和女儿关系处的好,心酸的是女儿好容易找回来,这又成了别人家的人。经过一年时间,灾民的生活基本安定下来,萧逸没有以前那么忙,但事情还是特别多,比如,这里也有水流冲积的痕迹,就是说也曾经发过洪水。动动脑子也能想到这个问题,有山的地方,最怕夏天遇到暴雨,水量并不大,但水流湍急,很容易造成小面积的灾害。他是个谨慎又负责任的,作为管理者,肯定有防患于未然的考量,这几天正让师爷拿出方案,要组织民众开挖一些排水渠道呢。萧逸陪夫人吃过早饭,便有些心急女儿怎么还不到家,萧瑜琛来了,他也有心事,但知道不是这时候能讨论的,便只是陪着父亲走走,消食。他这次来,不仅是要参加姐姐的婚事,还有一件大事禀告父亲,那就是范员外有意给他订婚,对象就是石小妹。他把范家事务已经捋顺,但他还是得留下主持一段时间的家务,打算照顾范员外到他去世。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幸福

送走范立阳和范重阳波折特别大,尤其是范立阳的两个舅舅,竟然去官府告萧瑜琛想要谋业霸产,这两个阴谋的家伙,早就和县衙里的人有了勾连,大概许下了巨大的红利,知县托病不前,县丞和典吏出面,对萧瑜琛极尽诬陷之能事。

他们也打听过,知道萧家现在式微,拿他们没有办法。

文瑾的酒庄出事的时候,萧瑜琛还赶着处理去了,在那里遇到石启厚石员外,他见对方全心全意帮姐姐,对人做事都极为真诚,便对石家特别尊重和感激,一来二去,两方情感与日俱增,石家人更看好他,希望能和这样的优秀男儿结下亲事。

萧瑜琛回到范家,石家人还时不时的过来走动,自然,多数都是石耀宗过来,他现在上有老爹老当益壮,内院也有母亲主持大局,自己空有一身能耐没有地方使,没事便四处走动,尤其和萧瑜琛能说得来,萧瑜琛懂事,能体察人心,他则豪爽大义,两人惺惺相惜,很快就成了好友。

听说石岗县的官吏,竟然和萧瑜琛过不去,石耀宗忍不住了,他和石岗县的知县不熟,但和平陵府的知府认识,弄清范家的事情,石耀宗快马加鞭去了平陵。

平陵知府的五公子和石耀宗年纪相仿,曾经一起游玩过,石耀宗嫌他纨绔,平日尽量疏远,没想到这一回,竟然在街面上碰到了,对方一问出了何事,石耀宗忍不住便说了出来。有的纨绔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平陵知府的这个孩子,却是好显摆,他当即和石耀宗一起去找石岗县的知县来了。

“耀宗,这点事情不用麻烦我爹,石岗的知县过年的时候到我家拜访,还特地嘱咐我去他那里玩儿,说是石岗出一种鱼,鲜美无比,我还没尝尝呢。”

石岗知县可以不睬萧家,但却不敢把石家不当回事,整个平陵府,谁不知道石振宗是皇上的倚重的武官?再说,还有知府的公子一起,他若是继续徇私枉法,上司一个奏折送到吏部,他这顶乌纱帽可就戴不成了。

范立阳的生母和两个弟弟状告萧瑜琛,刚开始全县的人都知道,最后却灰溜溜的躲起来不敢见人,萧瑜琛顺利地把范立阳和范重阳两个生母的娘家人清除出去,接着,又把他们两个送到外地读书。掉回头才收拾那两个搅风搅雨的姨娘。

范立阳的生母行事风格属于那种说好话哄骗人的路子,她见自己拧不过萧瑜琛,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先是在范员外认错,又哭着向萧瑜琛认错,说她不该听信弟弟撺掇,做了错事,她今后一定好好伺候老爷,再也不敢了云云,范重阳的生母则冷眼旁观,自认没做错什么,就是萧瑜琛秋后算账,也不该牵扯上自己。

萧瑜琛征求了范员外意见,突然袭击让家里的婆子把这俩送到范家的庄子上软禁了起来。

这一年多,萧瑜琛几乎一直和官府打交道,见识和经历丰富,越发成熟稳重起来。

萧逸见儿子这么优秀,心里十分自豪,虽然舍不得放儿子离开,但想到儿子能有今日,都是范员外的功劳,他便不得不放手,让儿子去范家报恩。

“爹爹,我在山阳听过很多姐姐的事儿,若是把姐姐当成普通的深闺弱女,可就浪费姐姐一身好本事了。”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爹不好干涉的。”

“那,金大哥若是真把姐姐关在屋里怎么办?”

“你姐姐若是愿意关在屋里,什么都好说,但若是你姐不愿意,爹爹再说帮一把的话。你放心,你姐夫对你姐的心思比咱们谁都重,他肯定不愿意你姐姐受委屈的。”

“嗯嗯,我知道了。”

爷俩正聊着,下人来报:“姑爷和姑奶奶到了!”

萧家就这么几个人,萧夫人张罗了两桌酒菜,萧逸、沈明熙和儿子女婿一桌,又请了两个心腹将领作陪,萧夫人这边,不喜欢外人打搅,就她和文瑾,然后赏了春明夏阳以及另外两个丫鬟和老妈子秋爽、冬青、霍妈妈一桌菜。

萧家下人听说姑奶奶嫁过去,金家宝贝得很,连带几个伺候的,也都清闲舒服还得势,都很羡慕,如今她们跟着回门,竟然还能跟主子一般坐着吃饭,由她们伺候,一个个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萧夫人看文瑾的神采,便知道她过得十分如意,原本询问的话也都免了,和她讨论起做菜的话题:“你去年晒的好些干菜,我这一回用了些,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不错,倪兰家的越发能干了,这厨房管得不错呀。”

“嗯,还是听了你的建议,要她跟着,果然。”

“夫人,你夸错了啦,倪兰家的是你让跟的,我没有说过。”文瑾赶紧纠正。

“那是你在我前面夸过两回这个人,我才上心观察,今儿这功劳,可就是你的。”

“我把阿来夸了无数次,你怎么不让跟着呢?”

萧夫人叹气:“要阿来过来,就得把他们一家子都带了来,她女儿不是要生了吗?孙子又小,我实在没法子,舍不得也得舍呀。”

“就知道是夫人心眼好。”

“唉!”萧夫人叹气,“心眼好有什么用。”

文瑾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沮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岔开话题:“夫人以前不是不喜欢吃这个虾球吗?”

“倪兰家的不知听谁说蒜炒好吃,就试了试,我就中意这个蒜茸的。”

“呵呵,那,一会儿给倪兰家的和厨娘打赏一下,让她们给夫人做出更多的好吃的。”

萧夫人点头,但情绪还是有点不很高,文瑾很奇怪,她能感觉萧夫人是欢迎自己回家的,只是她有什么心事,让她这个样子。

有什么心事呢?

吃过午饭,萧夫人安排文瑾休息,文瑾并不累,趁她午睡,悄悄叫来倪兰家的。

“夫人有什么心事?”

“小的也不知道,大概舍不得姑奶奶出嫁,这几天情绪一直蔫蔫的。”

“可是我今天回来,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并且说了一句‘人好有什么用’,到底什么刺激了她呢?”

倪兰家的眨巴眼,还是想不出,她又把丫鬟秋菊叫来,两人讨论半天,秋菊有些不确定地道:“昨天沈大人来访,和国公爷甚为相得,国公爷回来,让夫人跟准备礼物,说沈大人中年得子,十分不易,夫人当时眼圈发红,不知为何。”

倪兰家的和文瑾都知道为何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

沈明熙夫人三十一岁还能有孕,并且一举得男,母子平安,这消息刺激到了萧夫人,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能干又善良的女人,自然也希望自己能有孩子,并且,认为自己应该有个孩子。

文瑾出嫁,萧瑜琛也不在府里,萧逸肯定会流露出膝下空虚这方面遗憾,萧夫人想要孩子的心情就更加迫切。

“唉!”文瑾叹气,要是在京城就好了,那些太医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现在***可是蛮荒之地,连个走方郎中都难见到,更别说好的大夫了。

文瑾心里暗暗打算,若是钱隽再次出去走动,就让他想办法请个妇科高手过来。

文瑾傍晚的时候才返回金家,给二老报备,就赶上吃晚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金大奶奶却好像没有感觉,依然对她十分热情,文瑾心下略宽,对金大奶奶更加恭敬。她本来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在后面的相处中,对这个假婆婆十分尊重,金大奶奶见媳妇既没有仗娘家的势摆谱,又不矫情惹厌,大喜过望。

***气候本来就热,过年没多久柳枝就发芽了,地上也冒出绿茸茸的野草,比北方的春天来的早多了,文瑾的蜜月真的十分愉快,什么也不用操心,优哉游哉做米虫,每天还有丈夫体贴入微的关心爱护,尤其是钱隽说起甜言蜜语,那也是高手一个,常常令文瑾笑得合不拢嘴。

去年栽的桑苗已经萌芽,冬天里又在山顶修了蓄水池以及连接的灌渠和排洪沟,春天到了,雨水增多,金家得雇人巡渠,防止冲坏,还要注意墒情,既不能水多涝了,又不能把树苗旱着了,金关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钱隽主动帮忙,骑着马到处走,他怕文瑾在屋里呆着太闷了,便请示金家二老,询问能不能带文瑾出去走走,他说得理由特别充分:“母亲,瑾儿她不管原来多娇贵,现在嫁到咱家,自然就得学着当个农人的媳妇,连桑苗都不认识如何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