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恍然:“谢师傅指点!”只有活着,才是王道,萧逸觉得自己好容易迎来了人生的美好时期,若是没时间享受,还真是太遗憾了。

小道士的道行,也不可小觑,萧逸和夫人回到南林府,半年时间,妻子果然就有了身孕。对于自己将要生个比孙子和外孙都要小的孩子,萧夫人也是有些羞涩的,但更多的是将要当母亲的喜悦,见到文瑾,她明显变圆的脸庞上,溢满幸福和满足是微笑。

一家人在一起乐呵了一番,萧大奶奶——石小妹把文瑾拉到自己住的院子,遣开仆从,忧心地道:“夫人每天走路都是有数的,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我在石卫村的时候,听娘劝那些孕妇,都要她们适当活动的,说是不然,到时候不好生。”“弟妹真细心!”文瑾先夸萧大奶奶了一句,然后才点点头道,“我正想劝劝夫人呢,她已经进入第四个月了,也算是坐胎稳定了,既不能这么猛吃,也得适当走走才是正理呢。”因为路途遥远,文瑾好容易回一次娘家,便要住几天,再说钱隽在这里也没有亲戚,来丈人家就是过了年最主要的交际,他每天早上和岳父商讨一番建书院的事情,有时候两人还切磋一下武艺,下午,则陪着岳父和小舅子,一同骑马出去走走,南林府的正月,虽然还有些寒意,但根本不能算作冷——钱隽穿一件薄的丝棉袍子,萧逸和萧瑜琛也仅仅是比他多加一件丝绵马夹而已,那些跑动不停的少年郎,多数就是一件棉布夹袍,就度过去了。三个人有时策马驰骋,到城外巡视一番排洪沟、浇灌渠等工程,有时候穿着便装,在附近的镇子村庄走动走动,看看当地的官员是否清正廉洁,有没有懈怠躲懒等等,有时,兴致起来,也会作词吟诗,评论时事,这也算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吧。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江湖之远

男人有男人的娱乐,女人也有女人的生活,文瑾、萧夫人和萧大奶奶三个人在家,守着四个小萝卜头,说着自己的家长里短,也是笑语喧哗,欢乐无限。

在适当的时候,文瑾问萧夫人:“父亲不是给家里专门请了个大夫吗?他有没给你什么建议?”

“没有。”

“我当年怀金金的时候,他让我多走走,说是不然,将来不好生育,没有力气呢。”

“哦,他也给我说了,这就是你说的建议呀。”萧夫人恍然,“我还当你指什么呢。”

“夫人,大夫当年还不许我贪吃,说是第一胎不好生,若是吃太多,孩子太胖,容易难产。”

“啊?”萧夫人脸色都变了,“你信吗?吃的少了,孩子长不好怎么办?”

“夫人,吃的合适就行了,并不是吃得越多越好,就是对孩子好呢,每天的的菜品吧,一荤一素一山菇,然后早上加一杯羊奶或蛋羹就好了。”

“哦!”萧夫人好一会儿不说话,背着萧大奶奶,她悄悄告诉文瑾,“你爹问我要不要每天吃一碗燕窝粥?反正南边这个东西多,又便宜。瑜琛那里,我也有送过去,足够他们用的。”

“这个,适可而止,母亲也不要把它当饭吃了,体虚的人吃了有用,健康的人吃了,就是吃饭。”

“吃饭?那么贵——”萧夫人没说完,笑了笑,“我知道了。”

永昌帝没想到萧逸的屯垦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从南到北,有一百多里宽,东西方向却多达八百里长的狭窄地带,人口迅速增加到近十万,每年出产的茶叶、生丝、绸缎源源不断地运出来,有的销售到内地,还有装船运到海外,一船一船的银子、粮食运了回去,使得那里的人,生活水平比内地还要富裕,并且,萧逸还主动上折子,开始给朝廷上税,虽然数目不算大,但也算是心系朝廷了。

同样是屯垦,刘广众这边,却过得十分凄惨,他给皇上的解释是,土地贫瘠,天气极差。用他折子上的原话来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天无三日晴,一年一场雨,从春下到秋,冬天冻手脚,夏天晒裂石,树不过三尺,苗不齐一垄”。虽然永昌帝当年想惩罚刘广众,逼他自己筹粮养活屯垦的兵士,刘广众刚开始好像还死撑着,让家里悄悄当了花瓶屏风等摆件筹钱,后来便抹下脸皮,给皇帝哭穷了。

永昌帝派人悄悄的到萧逸屯垦的地区和刘广众屯垦的地区查看,回来的人也说不出所以然,因为南方的雨季开始的时候,一个月不知道太阳从那边升起是常有的事情,萧逸这边和刘广众那边,没有差别,至于冬天的冷,萧逸这边还下过雪,而刘广众那边,从来没有,但却结过冰,算是勉强拉平。至于土地,刘广众那边可耕种的不多,萧逸这边不也一样?但萧逸的南林府都能发现茶树,发了大财,而刘广众那边,为何就不能够做到这个呢?

采风的人回去,先是给皇帝实话实说:“萧国公所在的屯垦区,的确十分富裕,百姓安居乐业,儿童多有书读,老人也有人奉养,种地经商,各行其是,给朝廷的税赋,全都来自于商业,萧国公怕商人利厚,若不遏制,百姓都弃土地而经营,乱了秩序。”

“没看出来呀,这萧逸带兵是一把好手,治理地方也是个良臣。”永昌帝认为,刘广众所在的地方穷,是他没能耐。

刘广众之所以能带兵,能带那么多的兵,是因为有他的祖父和父亲打下的基础,现在换了地盘,换了行业,他的能力便显现出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原来是个没什么本事的。

永昌帝开始考虑把刘广众调回京城。给萧逸的地盘派的地方官,一个个去的时候愁眉苦脸,但随后便乐不思蜀,从来没人设法往外调动,可见萧逸对封地上的官员比较宽厚。而给刘广众那边派的地方官,没多久都纷纷想办法调离,可见这人心胸狭窄,难以容人。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这刘广众和萧逸放在同样的位置,高下立判

永昌帝给两个地方派的官员中,自然也有亲信官员,每个月都有密折进京,多说萧逸从不干涉地方事务,唯一列外的就是督促防洪防灾,那些工程一定亲自到场检查,若是发现有渎职贪墨,便会立刻纠正,若是严重,还会上书弹劾。

永昌帝却没有收到一个弹劾折子,这说明萧逸检查频繁,贪墨渎职刚有苗头,就让他遏制在摇篮之中了。

这一年刚刚开春,萧逸的一份折子便到了京城,他想在南林办个书院,不仅教授经史子集,还准备教些拳脚兵马调动布阵的知识,萧逸这样解释:“安宁日久,国民和官员多都懈怠,臣日夜忧虑,唯恐西疆北疆异族作乱,然臣过几年就将老矣,拉不起硬弓,骑不得烈马,空有为国效力之心,却无为国效力之身,每思于此,逸常常彻夜难寝,唯有将一身功力传于后人,为朝廷储备人才才能安心,故而,臣欲建一书院,为国育才,也算为皇上分忧。”

永昌帝毫不犹豫地在奏折上画圈,让侍读翰林拟诏后用玺颁发,他在圣旨后面,还小小夸了萧逸两句。

永昌帝心情好了没几天,一封密折便让他勃然大怒。

折子这样写的:微臣去萧国公府拜年,偶遇其婿,依稀是仁亲王世子,臣私下打听,原说是一富商之子,今该富商子归家,他已远遁,去一茶山安家,微臣悄悄查访,此人行踪飘萍,不知籍贯。

虽然密折上没有确定此人就是钱隽,但若不确定,就算是密折,可以风闻奏事,这个知县也不会报过来。

永昌帝回想萧文瑾成亲的过程,对方还是个普通田家小子,萧逸却仓促成事,若不是钱隽,怎么会这么快?

没想到,萧逸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了自己六年,是可忍孰不可忍,永昌帝真想立刻发旨,命人把萧逸押解至京,投入大牢里好好折磨一番。

永昌帝正在怒气冲冲,沈明昭到了,小太监进来传话,看到皇帝脸色阴沉,吓得悄悄退了出去。

永昌帝这个时候,哪能想不出来这位舅舅早就知情了,不然,他如何走出失去亲亲外甥的悲伤?尤其是沈明熙,居然忽然改了性子,和现在的妻子伉俪情深,不仅生了儿子,还养黑了头发。

沈明昭进了上书房,和以往一样,认真地跪下给皇上磕头:“叩见陛下!吾皇万万万万岁!”

以往,永昌帝都会来一句:“平身,赐座!”

今天,他一语不发,只是恼火地盯着沈明昭。

沈明昭身子一动不动地跪着,似乎天天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一样,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惶恐不安,永昌帝更气,抓起那个密折扔了过去。

沈明昭捡起密折看了一眼,依然跪着,不解释也不惊慌。

“你可知罪?”

“臣何罪之有?”

“你肯定早就知道钱隽没死!”

“他忘记了过去的所有,连我都不认识,和死无异!”

“你说什么?”永昌帝大吃一惊,忘了发火,下意识地指了指身边的锦凳。

“谢主隆恩!”沈明昭认真地磕头谢恩,起来坐下。

皇帝这才发现自己糊里糊涂就赐了座,但事已至此,总不能把座儿撤了,再说,他的好奇心还没有满足呢。

“钱隽到底怎么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萧逸的家眷在葫芦谷被匪徒围困,萧大小姐差点命丧匪手,千钧一发之际,被钱隽所救,但钱隽不知自己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对萧大小姐情根深种,甘愿冒死搭救。本来萧逸要写密折给皇上的,可是,钱隽的一些话让他十分犹豫。”

“他说什么?”

“他说,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父母在哪,但一提起家,他就十分排斥,心痛不已,萧国公只好悄悄通知明熙,让他去劝解。”

“嗯,沈明熙,他肯定没有尽力。”永昌帝气恼地道。

“可以这么说吧,明熙最疼小隽,既然小隽说了不想回家,明熙肯定就不会勉强。小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明熙如何能狠心让他再痛苦?是他促成了萧大小姐和小隽的婚事的,皇上,你若是要处罚,就罚臣兄弟二人吧。萧国公本来是要给皇上说明此事的,是明熙说他回京密报于你,那样说得更仔细具体,他才没有动作,不是故意隐瞒的。”

永昌帝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沈明昭在替萧逸开脱,他瞪了沈明昭一眼,心里却是酸涩又难过的,虽然沈明昭的话不可全信,但钱隽自己不愿意回家,这是肯定的,他断定萧逸没这么大的胆子,敢挑唆钱隽和仁亲王以及自己的关系。

沈明昭来找皇帝,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的,永昌帝沉默了一会儿,便把话题岔开了:“沈爱卿找朕,所为何事?”

“北漠粘罕鞑子部派使者在关前递交国书,要与内地通商。”

“不行!他们在通商关口都做了什么?烧杀抢掠,强卖强买,视我巨荣为无物,这深仇大恨,怎能轻易揭过去?他们若不惩罚去年闹事的凶手,向我朝赔情道歉,这通商一事,想也别想。”

沈明昭听完皇帝的话,微微一笑,如何处理北疆问题,朝廷目前有两个派别,一个态度比较强硬,觉得应该坚持原则,另一派却叫嚣要隐忍,说什么战争影响国力,劳民伤财,主张和谈。

沈明昭并不是个好战分子,若是鞑子那边有诚意,他不反对和谈,但现在的局面是,北疆的鞑子经过三十多年的休养生息,自认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妄想压巨荣一头。鞑子头子,可汗粘罕为人奸猾狡诈,无利不起早,对巨荣步步紧逼,现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就像永昌帝刚才所说,他们在通关口岸挑衅滋事,还把责任往巨荣的百姓和商人身上推,指责这边收购鞑子的皮子药材时压级压价,给那边出售的物品又虚抬价格,牟取暴利,甚至说茶叶不过是树叶子,竟然还敢要高价,完全不考虑茶农的辛劳,茶商长途贩运付出高昂的代价,好像他们的东西如金似玉矜贵无比,这边的商品就是那荒滩野草,不值得一提,两边的矛盾因此不断激化,终于在去年冬天爆发了一次骚乱,这边好些商人的物品被抢,百姓受伤。永昌帝大怒,关闭关口以示惩罚,粘罕坚持了半年,现在终于顶不住了,巨荣可以不用北疆的骏马、药材和毛皮,这些贸易可以通过西疆、东北等边贸来满足国内市场要求,但北疆的民族却离不开巨荣的茶叶、布匹、铁器,粮食等。

沈明昭怀疑粘罕派人潜入京城,收买汉奸为其代言。最近,姚光远的一个得意门人到处为鞑子摇旗呐喊,形迹可疑,沈明昭估计明天的朝会,肯定有一场龙争虎斗,

姚光远在这几年,势力越来越大,他很善于拍皇帝马屁,同时竭力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身边已经纠集了一批臭味相投的官员,沈明昭平日又十分中庸,并不与他正面冲突,姚光远越发肆无忌惮,在朝上隐隐有第一重臣的架势,最近常常和沈明昭叫板。

沈明昭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作为臣子,说白了是为王朝服务的,皇帝若是昏庸,佞臣靠拍马谄媚说不定真能风光一世,但永昌帝却绝对是个聪明敏锐的人,他一心想要振兴巨荣皇朝,如何能允许有人在眼皮底下做手脚?结党营私,皇上没有发现或许能嚣张一时,永昌帝若是意识到了,绝对会雷霆一怒,铁手无情,将朝廷里这个隐患彻底切除。

沈明昭刚才那一问,就是提前给皇帝打个预防针,让他早作思想准备,回到家,他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去***,交给钱隽。

第二天果然如沈明昭所料,姚光远的人极力鼓吹和谈,把永昌帝气坏了,当场贬谪了两个,还让姚光远回家读书,一个月不许上朝,同时,下令兵马司和京卫军队严格盘查搜索,在京城抓北疆来的奸细。

北方异族因为饮食习惯和内地人差异很大,长相也有区别,兵马司如篦子一般往过搜,京卫军队把京城围得水泄不通,最后果然有几个奸细落网,但最主要的人却逃走,沈明昭判断那个人是个汉奸,可惜这些奸细嘴巴很紧,什么也不肯招供,皇帝贬黜了几个官员,对北疆妥协的歪风才杀了下去。

这时,永昌帝忽然收到一封密信,使用的是极其机密并且很少有人知道的渠道,当他打开看过之后,接连几天的心情都是十分愉悦的。

开春,天气转暖,钱隽雇了大量人工开山采石建书院,同时,让人去江南招募教员,许诺了优厚的薪酬和良好的生活待遇,忙碌,让他疲累,但精神却振奋起来,眼神都变得明亮犀利,眼里那股隐约闪现的失落和忧郁也看不见了,他是个追求完美的男人,即使在外面忙碌,回到家也绝不显得疲累和不耐,对妻儿十分温和。

文瑾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钱隽回来,她会让他在和孩子小聚一会儿,便借口带儿子们出去,让他好有个安静的环境,抓紧时间小寐会儿。

钱隽不愧是练武的,常常只有两刻钟的小眠,便能恢复了生龙活虎地状态,随即便会寻找过来,陪儿子老婆玩会儿。

去年秋天,有个采茶叶的雇工告诉钱隽,山脚下有一种山茶树,籽儿能榨油,比茶叶树籽儿榨的油好吃,山脚地带,又不适合茶叶树的生长,文瑾便打算扦插育苗,在被烧荒的那片区域,栽点山茶树。

整整一冬天,家里的八匹马攒下的马粪,都让文瑾指挥着人在饲养室外堆肥,现在肥料已经沤制成熟,够文瑾开出的几亩地使用了。

钱隽笑吟吟地站在一边看着文瑾指挥着雇工,给地里扦插树枝育苗。在秧苗田块旁边,是一块菜地,已经用树枝栅栏围了起来,这是防止即将出窝的小鸡进来啄吃。

金金看到父亲,欢叫着跑过来,钱钱也会走路了,摇摇摆摆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也迈着小短腿往这便奔,奶娘紧张地在后面护着,小家伙竟然还嫌奶娘碍事,伸出小胖手,把奶娘拉胳膊的手往开拨拉。文瑾听到孩子的欢笑,扭头看过来,夕阳中的人影被拉的长长的,铺在地上,在站着跑着的人身边,镶上一圈金黄的光环,钱隽弯腰抱起大儿子,把他扛在肩头,然后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把小儿子捞在怀里,这才站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咯咯地笑着,对着文瑾叫:“娘——,娘——”文瑾展颜对儿子和丈夫一笑,雪白的牙齿如编贝一般整齐漂亮。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田园生活

钱隽心里溢满甜蜜,过去的记忆,他已经全都想起来,虽然他对老父亲还是有点儿牵挂,可眼前的生活,才是他最想要最渴望的,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只好选取自己心目中的熊掌了。

带着儿子走到妻子身边,文瑾伸手想把钱钱抱过来,小家伙一拧身子,伏在父亲胸口,小胖手紧紧拉着爹爹的衣领,钱隽被勒得咳嗽了两声,嘴里也只是哄着小儿:“你娘正忙,没时间抱你,放开爹爹的衣服,她不会和爹爹抢你的。”

钱钱回头,见娘已经掉头走开,反而露出失落的神情,瘪了瘪嘴,十分委屈。

坐在爹爹肩头虽然能够看得很远,但还不懂欣赏风景的金金很快就腻味了,小声央求着把他放到地上,钱钱是个跟屁虫,哥哥在地上跑,他便随后跟着,田畔响起他们童稚无邪的笑声。

钱隽走到妻子身边,和她并肩站立:“难怪你和金大太太相处融洽,果然都是理家好手。”

文瑾笑着回过头:“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自己种菜,吃着也新鲜呀。”

钱隽点头,笑着调侃了一句:“你挖那么大一片塘,种莲藕养鱼虾,咱家人可吃不完的。”

文瑾笑:“你说得对,这片菜地也有两亩多,我还准备再开些呢,等你的书院开起来,那里的师生都有了啊。”

“你想得真远。”钱隽恍然大悟,觉得还是女人心细,不然采购的人每天要走十多里去买菜,还真麻烦。太阳终于落下去,吹拂的山风陡然便有了冷意,文瑾让春明给工人发钱,她和钱隽一人抱一个孩子往家走。

“春明和夏阳也不小了,你不是说会给她俩一个妥当的安置吗?”

钱隽笑了一下:“正准备给你说这事儿呢,我以前收服的两个武林中人,武功不错,文采也好,你说,合适不?”

文瑾摇头笑了一下:“不是我觉得合适不合适,而是她们的感觉如何。”

钱隽点头:“也好,让她们自己去相亲,那两个人也是义薄云天的汉子,不会辱没你跟前的这两个丫头的。”

“他们不会嫌弃春明夏阳曾经做过丫鬟吧?”

“别担心,那两个敢不同意,我就去官府,把他俩也过个手续,变成奴才。”

文瑾早已经忘了钱隽还有这样霸气横溢的时刻,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连忙道:“强扭的瓜儿不甜,咱们怎么能拉郎配呢?他俩心里喜欢才行呀。”

“唔,好,你说的对!”钱隽看了妻子一眼,心里觉得这事儿幸好和女人商量了,不然自己难免失之粗暴,让属下伤心。

两人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细声商量着家事,身后,是几个丫鬟和奶娘,再后面,是钱隽身边的两个随扈,傍晚略带着潮气和清凉的风轻轻吹过,文瑾散落鬓边的发丝飞扬起来,俏皮地舞弄着她的脸颊,带起一丝的微痒。

***的春天,已经悄悄来到,地上绿茸茸的小草,不知什么时候冒出头来,似乎也很艳羡走过的这一家人,这样的和谐,这样的美好。

马上就要开始养蚕,金大郎带着妻儿又来了一趟,他终于成功的把金大太太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妻子和女儿身上,金大奶奶现在,不仅依然和以前那样忙家事,有点时间还教媳妇各种农事,以及如何处置族里的事务,甚至平日里如何为人处世也多有指点。金大奶奶以前是船家女,在金大太太眼里是什么也不懂,这么大负荷的学习内容,让她有些不堪重负,好在金大太太并无虐媳的嗜好,对金大奶奶的生活很关心,态度也比较温和,金大奶奶还不至于起逆反心理。

金大郎挺心疼媳妇的,便趁还有几天闲空,带着一家人出来走走,让媳妇散散心。

金金和钱钱看到金家这一堆小萝卜头,高兴地直欢呼,立刻跟献宝一样,带他们去玩自己的玩具,吃自己喜欢的糕点。

奶娘们领着孩子出去了,屋里剩下金大郎夫妇和钱隽、文瑾。

金大郎拿出钱隽给的那本书,把自己这段时间自学遇到的问题,一个一个问个清楚,钱隽耐心地解释,金大奶奶羡慕地对文瑾到:“钱大爷懂得可真多。”

“如果到船上,我们可就得向你们请教了呢,不过是我们早走了一步而已。”

金大奶奶摇头:“姐姐好会讲话,婆婆教我的时候,常夸你聪明,唉,我和你差远了。”

“妹妹你千万别妄自菲薄,你只是不习惯陆地生活,也没见过栽桑养蚕种地这些事儿,等过上三五年,经的多了,也就惯了,什么都能学会的。”

“嗯!”

两人说着闲话,没多一会儿,话题就不由自主的转到了孩子身上,当了母亲的女人,好像都是这样,话题不是孩子,就是老公,以前当姑娘时的那些烦恼甜蜜,不知不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要论做鱼,文瑾可没有金大奶奶的手段多,对鱼、虾水产的认识,也没她那么丰富。文瑾的水塘,还没有开始养殖,金大奶奶便自告奋勇陪着去买菜,见她很想露一手,文瑾便给男人打了声招呼,带着孩子坐马车出去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固定的菜市场,十几里外的那个镇子口,多数卖家都不是专业菜贩子,而是自己上山采摘下河捕捞,然后拿出来卖的,价钱不高,也很新鲜,谁都估计不来到底有什么菜品。

金大奶奶和文瑾一路走过,她只关心水产,先买了一串用草绳穿着卖的鱼,接着又看到一个提着瓦罐叫卖虾子的,最后,她还买了几条泥鳅和豆腐。

文瑾则买了一把山菇,一篮子野菜,还有地软和木耳。这一趟来回就是一个时辰,回来都该做午饭了,家里有厨娘,一些菜依然是她来做,金大奶奶做了蒜蓉虾、清蒸鱼、泥鳅豆腐汤。

两家的人一桌吃饭,金大奶奶的鱼做的很鲜美,文瑾夸了又夸,她虽然羞得小脸通红,但却很骄傲,很满足。

这一段时间,金大奶奶被婆婆打击得有些自卑,到了文瑾这里待了几天,好容易捡起了一些。

金大郎已经学会了珠算加减法,钱隽又教了他乘法和除法,他手里有教材,已经看了想了好久,钱隽这一点拨,他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做了些练习,还仔细把步骤用笔写出来夹在书中,这才又带着妻儿返回去。

文瑾给金金找的小厮,现在还没着落,来生带着妹妹走了,金金又是好一阵的失落难过,连钱隽都被儿子幽怨的眼神触动,陪着两个孩子玩了半天才算安抚过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钱隽书院的房子建好了,去江南聘请的先生也到了,下一步,面对整个南林府开始招学生。无论贫富,只要孩子天分好,都可以来书院免费读书。

书院的名字取为育才,钱隽又是萧逸的女婿,普通百姓眼里,是可以通天的人物,别说那些普通的平头百姓,就连带着钱投资而临时居住下来的富人,也多有带孩子去面试的。

第一关,是几个武师根据骨骼和小孩子力气来选人,第二关,则是教给小孩子一首诗,看他能不能在很短的时间记住,第三关,有一些小游戏,看孩子的判断和应变能力。

报名的学生多,招生名额有限,最后,钱隽还一再增加名额,也才收了三十个学生,他鼓励落选的孩子回家之后努力学习,两年后,还有一次挑选,到时候就是考试了,看谁这两年认的字多,看的书多。进入书院的学生,是准备从文武双全的道路上选拨的,而钱隽给落选学生留的空间,则是将来选拨的读书人,或许两年时间,有天分并不好的少年凭借刻苦用功,考进这个书院,那样的孩子将来一样有前途,记忆力、应变能力、和坚忍不拔的毅力,这些都是一个人成才必不可少的,后者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前者的不足,但聪明人没有毅力和决心,一辈子一事无成的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钱隽异常忙碌,除了招这一批少年,他还从江南招了一批年轻人,从十***到二十五六都有,甚至还有几个都快三十了,文瑾从他们走路极为轻捷的姿态上判定,这些人都有武功,至于水平高低就不清楚了。

大概对这些人也进行了筛选,有人没几天又走了,文瑾也不问钱隽这些事情,钱隽偶尔说一声,原来三十来岁的是准备做先生的,没谈拢。

所有的人来去都给路费,有的人走的时候,钱隽甚至给带银票,上千两的都有。建学校,聘老师,再加上这些人走路,文瑾手头的钱流水一样的花出去。

这里面有蹊跷,但钱隽不打算说的时候,文瑾并不问,她知道男人有些事情瞒着自己,她并不生气,知道的多不见得是好事,她们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两个了,皇帝那边,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但她们的日子依然宁静快乐,这肯定是钱隽努力的结果,为了这个家,他肩头的担子更重,文瑾没有必要为了自己那点点好奇心,让男人进退维谷,无法取舍。

这天,钱隽回家时,带了两大筐菠萝,把文瑾稀罕的:“哟,哪儿来的?”

“从南边来的,其实咱这儿也能种的,金家带头植桑,又有人种茶,结果没人种水果了。这东西不好保存,不等运出去就坏了。”

文瑾忽然灵机一动:“还记得我做果酱和罐头吗?***的水果,京城好些人听也没听过,不如我们加工一下,运过去卖,一定能赚钱。”

“做果子酱?菠萝也行吗?”

文瑾笑:“菠萝做罐头最好。”

她在家里找了两个瓷罐,把菠萝去皮切块,加上糖水放到瓷罐里去蒸,钱隽抱着小儿子,看着老婆忙碌,很奇怪地问:“蒸过还好吃不?”

“好吃,比新鲜的一点也不差,并且,盖上盖子,用蜜蜡封口,放一年也不会坏,这样就能运到京城了。我以前做过这个的,不记得了?”猛然想起那时钱隽很少来萧家,仁亲王对自己也很防备,她做的蜜桃罐头,糖水梨罐头,钱隽都没吃过,文瑾心里一阵酸涩。

“怎么了?”钱隽关切的问。

文瑾摇摇头:“没什么,想起过去的事情,呵呵,等会儿,晾凉了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菠萝吃多了容易上火,经过加工,孩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文瑾也不用担心了。

钱隽见她的做法如此简单,十分惊讶,但他一贯相信老婆,等了一会儿品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谁知一口进嘴,忍不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真好吃啊。

文瑾笑吟吟地看着父子三个埋头大吃,尤其是小钱钱,嘴里的牙还没那么有力,吃的很慢,脸上涂满了糖水,胸口的衣服也洒得到处都是,他越是着急,越要坚持自己吃,胖手紧紧握着小木勺,不许奶娘喂他,到了最后,全家人都停下不吃了,都看着钱钱大笑。

“来,钱钱,娘给你换个衣服,等会儿再吃,瞧小肚子都撑起来了,跟个西瓜一样。”文瑾哄儿子道。

钱钱不愿意,拧着小身子表示抗议。

“钱钱,不管什么东西,也不能吃撑了,娘保证,今后经常给俺宝宝做菠萝糖水,下一顿继续吃,好不好?”

“好!”钱钱终于点头,但还是端起小木碗,把最后一口糖水倒进肚子里,这才咧开嘴,满意地拍拍小肚皮:“饱饱!”

一家人逗得捧腹。

奶娘让丫鬟从厨房抬来热水,干脆在厢房里给钱钱洗了个澡,换了衣服,这才又抱了出来。

金金的手术也黏黏的,看看衣服也有糖渍,便自动让奶娘给换洗去了。

仆人收拾好餐厅退出去,钱隽和文瑾两人隔着餐桌而坐。

“瑾儿,最近钱花得太猛,我需要你帮忙。”

“行!”文瑾一笑:“我很乐意。”

钱隽有些羞惭,又十分感激地隔着桌子握住文瑾的手:“媳妇你真好!等过了这一阵,我一定不让你有一丝一毫的辛苦。”

“那不行!”

钱隽一愣,不明白老婆什么意思。

“丈夫身上有千斤重担,我这当媳妇的,怎么也得挑起八百斤,不然,如何与你共进退呢?我可不希望咱俩到了四五十岁,跟个路人一般漠不关心。”

“不会,不会!”钱隽连忙保证,“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咱俩的日子肯定是倒吃甘蔗,越来越甜。”

文瑾一笑,但看到丈夫眼里的认真,也忍不住严肃起来——他不是甜言蜜语,不是贫嘴,至少现在,他真的这么想,真的打算一生一世一双人,和自己携手共度一生的。

钱隽看出文瑾相信他的话,看懂他的心,禁不住情意激荡,他伸出另一只手,把文瑾的小手合在掌心:“瑾儿,我们度过这个难关,以后就好过了。”

“你在部署我们的事情若是暴露,该如何应对皇上,是不是?”文瑾不知不觉说出心里的猜想。

钱隽一愣,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你为我吃了太多的苦,出嫁又是那样的情况下,是我连累了你,我原来没有过去的记忆,满心希望能让你和孩子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可这两年,我记起的事情越多,就越是内疚惭愧,是我对不住你。”

“快别这么说,成亲那阵子,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骗婚——,嘻嘻,是我不对。”

钱隽见事到如今,文瑾还替他开脱,心情一阵激荡:“瑾儿,快别这么说了,你要惭愧死我吗?那时候若没有你的帮助,我现在还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儿了,有没有命在都难说,幸好有你和岳父大人,对我包容体贴,又碰上金家这样的好人,我才一点一点的记起过去,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说不下去了,几年安宁平静的日子,是从皇帝和父王手里偷来的,实在太不易了。

文瑾见丈夫严重晶莹闪烁,连忙岔开话题:“我石头村果园的收入,都存在京城榴花钱庄里,你这就派人拿着印信去提钱吧,好几万呢,应该能让你应付一段时间了。”

“行!好媳妇,过了这一阵,我一定加倍补偿你。都怪我醒来太迟,事情没能早做准备,现在才会吃紧。”

“不要自责,能有办法应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想,你这方面的部署肯定受到财力和人力的限制才会吃紧,你的能力我清楚。”

钱隽有些惊讶,事情的确是这样的,若他在京城,若是早点以朝廷的力量介入,说不定情况就完全不同。但他现在,也不是做不到那个效果,只是目前有些艰难,若是事情成了,由他来完成,比朝廷的力量促成此事,花费不知少了多少,难度也不知小了多少。“瑾儿你真是懂我。”钱隽觉得这些天来的疲累,顿时烟消云散。从看到文瑾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她深深吸引,刚开始,因为门第悬殊,他也有过犹豫,但却没能抗拒心灵里的那份渴望,想方设法和钱文翰交上朋友,随着对文瑾的了解,他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放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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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携手

娶一个懂自己、爱自己的红颜知己做妻子,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为了这个目标,纵然经历千难万险,又何足惧哉?钱隽暗自庆幸在父亲那样大的压力下,他坚持住了本心,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相公,不如我们在南边,办个做罐头的厂子吧?不光是能做菠萝,也能做梅子、桂圆罐头。”

钱隽想了想:“好,这个投资不大,若是就在附近的港口卖掉,资金回笼也快,那就劳动媳妇了。”

“我们这就去南方,还能赶上做一批菠萝罐头。”

“不行,不行,光是坐马车就得二十多天,根本就来不及。”钱隽连连摇头。

“不是说有可以抄近路吗?只要七天。”文瑾疑惑。

钱隽反对更是厉害:“走近道不是步行就是骑马,翻山越岭,你如何能受得了?”

文瑾笑:“你也太小看我了,当我是泥捏纸糊的吗?放心啦,我能行!”

钱隽依然有些踌躇。

“夫君,你不能把榴花掏空啊,你能说出让我帮忙的话,花费肯定是远远大于你的预料和承受能力了,我不知道则罢,既然知道相公有困难,便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再说,那边的厂子早一点办起来,你也早点多份收入,咱们家的日子,也好过不是?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

“这样吧,你把怎么办写出来,我安排人去做,不用你跑这一趟。”

“不不,你就让我去吧,我还不知道南边到底是什么样儿呢,还有,大海和港口,我也要看看。”文瑾撒娇,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她的活动范围太小了,现在,就当找个借口,做几天驴友,去海边溜达一圈。

钱隽哪里见过文瑾又撒娇又嗔怒的小女人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仅有一点儿理智,那是他对孩子的爱和作为父亲的责任使然:“咱家怎么办?还有孩子呢。”

“金金和钱钱又不用喂奶,有春明和夏阳主持日常事务,嗯,你也可以把那两个人调过来辅助她们,若是有缘,等我们回来,他们说不定已经看对眼了。”

“呵呵”钱隽笑起来,“你呀,这个时候也不忘给你这两个丫头牵红线。”

“别打岔,你答应不答应?”文瑾摇他的手。

钱隽脑子都有些断电,不会思考了,连声点头道:“答应,答应,我马上去部署。”

接下来几天,文瑾也忙碌起来,安排好家事,便和钱隽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