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侯夫人随口奉承了一句:“听王妃说过,你是个孝顺的。”

桌上的人忽然都沉默不语,低头吃饭,侯夫人这才发现把仁亲王世子妃得罪了,尬尴地笑了一下:“世子妃也很孝顺的。”文瑾摇摇头:“我差得远,不行的。”这是一句大实话,但别的人听来,就是自谦,这个社会的人都很谦虚,文瑾这句话一点儿也不显得过分。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狂没好事 (一)

“可不是,世子公务繁忙,世子妃要照顾世子,王妃那儿,几乎都是我在跟前,家里大事小事,把我指派得团团转呢。”贺氏假装听不出文瑾的话意,顺着表面意思接话道。

一句话把文瑾惹怒了,心说:贺氏,王妃偏心,让你把持中匮,我也懒得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还惯着你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踩低我。想要借着王妃的势力,压在我头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呵呵,二太太这是能者多劳嘛。”有人看出贺氏在仁亲王妃面前得脸,又知道文瑾娘家远在***,自幼在乡下长大,便也多少有些轻看她,趁机拍贺氏马屁道。

“唉,哪有啊,我年纪轻轻的,还要向诸位多学习呢。”贺氏做出一脸谦虚状,但这个姿态,和文瑾刚才一样的效果——都认为是她自谦呢。

坐在文瑾怀里的钱钱忽然动了动,接话道:“二婶娘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是你年轻,而是你的确比我娘差远了,看个帐都看到头疼,我娘那么一厚摞的账簿,看得可快了,还没头疼的。”

一桌上的人都惊诧他这么小,说话竟然如此口齿伶俐,言语清晰,表达的意思还明明白白。

贺氏的脸涨得通红,但她却不好和钱钱争辩,不然,她岂不是四岁小孩的水平?

文瑾假意训斥儿子:“钱钱莫说话,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我懂!”钱钱越发生气,大声道,“娘亲不是不愿孝顺王妃,是王妃不许娘搀扶她,那一回娘搀扶她,王妃还用手杖打娘的胳膊呢,呜呜,娘,你不疼吗?”

这孩子,表演地真像回事,那大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落在文瑾抱着的手上,烫得她心疼,文瑾抱紧儿子,低声安慰儿子:“王妃和娘亲开玩笑呢,打得不疼,钱钱误会了。”

“没误会,娘的胳膊都青了,呜呜,娘——”这钱钱,到底是多大穿越来的呀,怎么接话会这么顺、这么老练?

文瑾感动不已,也忍不住有些眼睛发红,一桌子的人都认为钱钱说的是真的,贺氏才是仁亲王妃的亲儿媳,当年仁亲王妃虐待钱隽的事情,她们都是听说了的,现在,她们很同情文瑾的遭遇,但却没人怜悯她,这是世道,弱肉强食,没人愿意和弱者站在一条阵线上。

——谁不怕受连累呢?

文瑾在心里冷笑——被划归为弱者,刚好扮猪吃老虎,何况仁亲王妃和贺氏,这样的纸老虎,她不动手则已,哼哼,等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哭都来不及了。

从那以后,文瑾就对贺氏上心了,这个女人让不得,仁亲王妃也要狠狠地踩瘪了,才知道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公主的孩子百日宴过了没几天,仁亲王府来了个卖珠宝的女经纪,最近一年仁亲王妃和贺氏没少花钱在这上面,有时是给别人备礼物,有时是她们自己想要。

平时,女经纪都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徒弟,只有这一次,竟然带的是个红头发的女番商:“王妃,二太太,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她和丈夫从海外来,带了不少好宝贝,我们掌柜的吃不下,她便求我带着在贵人门里走动走动,呵呵,咱们不是老相识吗?番商的东西新奇又便宜,你们要不要看看?”

仁亲王妃失明在即,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只是强撑着做个样子,由贺氏和来人打交道。贺氏以前多住乡下,对这个白皮肤红头发的番女十分好奇,她做主请番女进屋坐下,不是为了买东西,纯粹是满足好奇心。

番女带的宝石、珍珠、钻石,品相、个头都十分稀罕,但贺氏手头都有,倒没有购买的**,只是笑眯眯看着她把背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一展示在案台上。

“咦?这是个什么?”贺氏忽然指着一个盒子道。

那番女又是比划又是嘀咕,女经纪好容易才明白过来,对贺氏道:“二太太,这可是个稀罕物儿,珍珠,长成了葫芦形的珍珠,还个头大,线条流畅,最稀奇的是上面还有个佛陀模样的人像呢。”

贺氏听了不禁心动,问道:“她多少钱肯出手?”

女经纪和番女又是一阵比划,给贺氏伸出三个手指。

“三千两?一颗珍珠竟然要三千两银子?三千两都可以买一箱子了。”

女经纪苦笑,摇摇头道:“她要三万两呢。”

贺氏顿时心凉了,撇撇嘴道:“切,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太不值了。”

番女比比划划,给女经纪说了好多,最后也没有一文钱的交易,非常失望。

从贺氏那边出来,女经纪又去文瑾这边走了一回,文瑾买了两个钻石戒面,痛快地付了户部发行的银票,把这两个女人高兴万分,离开的路上,嘴都没合拢过。

贺氏派人盯着这边呢,听到汇报嫉妒得要死,更加迫切地希望自己也能做生意挣钱。

这天,贺氏新交的朋友——太长公主的女儿明月郡主的小姑子张夫人来府上探望她,她准备在银楼定一套头面,要贺氏跟她做伴儿。张夫人知道贺氏在仁亲王妃跟前得脸,有求必应,才敢提出这样的邀请,她还给贺氏道:“世子妃刚从***回来,我也曾想要交好她,谁知不管是去银楼,还是去做衣服,她都推说王妃不准许,哪有婆婆一次也不答应的?明显是托词嘛,后来我就不和她来往了。”

贺氏明知文瑾不是推脱,而是仁亲王妃的确会这么做,但她依然附和着张夫人道:“嗯,我们府上的这个人,架子的确挺大的。”

她还不敢派个丫鬟给婆婆请假,便把张夫人留在房里,自己去婆婆那里走了一圈,回来时果然笑吟吟的:“婆婆说了,我还要帮助她打理府里的事务,要咱们快去快回。”

“好,咱这就赶紧走啦。”

贺氏忽然想起一事,她停下脚步沉吟到:“银楼那边还没预约呢。”

张夫人笑了:“我怎么能做这么没谱的事情,当然已经派人先去通知了。”

贺氏这才高兴起来,和张夫人携手出门而去。

银楼这天特别忙碌,和平日里无微不至的服务完全不同,贺氏和张夫人都很生气,才跑来一个女小二,又是赔笑又是行礼,解释道:“刚才来了一群吐蕃贵人,呜哩哇啦不知说些什么,几乎把店里好点的饰品都看过了,还是不满意,可难缠了。”

一般情况下,小二从不背后议论顾客,这也是实在被烦的狠了。

“他们想要买什么?不会一文钱的东西没买,就走了吧?”

“后来终于来了个礼部官员,帮着解释,我们才知道他们要和佛家有关的饰品,掌柜的赶紧拿了几个出来,他们见了啧啧称赞,最后却嫌太常见,不是绝世仅有的稀罕东西,只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其他都没有要。”

张夫人很好奇地问小二:“这些个吐蕃贵人有钱吗?”

“有,可有钱了,说是十万八万两银子都无所谓,只要是稀罕的、没见过的好东西,他们就要。”

“哪有那么多稀罕的东西?宝石漂亮,有的人家也太多了。”

“可不是嘛,我们掌柜的嘴巴都说干了,他们才买了那么点儿东西。”

张夫人刚才在屋里喝茶吃点心,坐了一路马车,忽然有点内急,她不好意思地让贺氏在这里等着,自己如厕去了。

贺氏小心翼翼地问小二:“如果是个葫芦形的珍珠,上面自然形成佛陀模样的图案,喏,有这么大。”她伸伸大拇指,然后问,“算不算是稀罕物儿?”

女小二平日里举止也是很得体的,现在已经被震惊到忘形的地步,她的嘴里简直能塞个鸭蛋了,眼睛瞪得溜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你是在哪里见到的?太太,只要你帮忙牵线,我们做成这一单生意,就给你一千两银子的好处费。”

“一千两?”这下轮贺氏惊讶了,心想,“他们能赚多少钱呀,竟然好处费就给我一千两。”

小二误会了,她以为贺氏嫌少,便焦急地又加了一句:“两千两,啊,不,五千两,太太,只要你牵个线,我们生意成了,就给你五千两,这个可是最高的了,你不要再搞价了。”

“这是我的,我问你,你们能出多少钱?”

“我,我也拿不准,五万吧,五万两银子,太太,给你五万两银子,这个价钱可顶破天了。”

贺氏已经完全呆住了,她真后悔没有吧那个葫芦形珍珠买下来,现在一出手,那就是两万两银子,哇,这个钱太好挣了。

“太太,你的珍珠就在家吗?我们立刻派人去看货,好不好?”

“不,我还要和家人商量商量。”就在这时,张夫人返回来了,贺氏和小二就立刻闭紧嘴巴,很默契地对她保守了秘密。贺氏没有心情再在银楼磨叽,催促张夫人挑选好想要的头面,两人便各自返家。

...

第二百七十章 人狂没好事 (二)

贺氏进了家门,连一口水都没喝,就去了王妃那里,十分遗憾地给婆婆说了在银楼听来的消息:“唉,那个番女要三万两银子,我心里还说‘你抢人呢,一颗珍珠三万两,谁知道银楼竟然开出五万两的价格,天哪,他们可真有钱。”

仁亲王妃焦急地道:“你立刻派人把那个番女找来,买下她的珍珠,一到手立刻送到银楼呀。”

“哎,对对,王妃说得对。可是,王妃,我哪里来三万两银子啊,唉,没有本钱,别的都莫谈。”

仁亲王妃也难住了,若不是钱轩那几年花天酒地,莫说三万两银子,就是五万,她也拿得出,但眼下,她手头才一万多两。

“媳妇你手头有多少,咱俩凑一凑。”

贺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的嫁妆没多少好东西的,进了仁亲王府,见这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奢华,她接二连三的做衣服买首饰,虽然不少钱是从家里贪污的,或是从公公婆婆手里骗取的,但自己的家底也掏空了:“王妃,我手头只有三千多两银子。”

“唉——”仁亲王妃也叹气了,两人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两呢,怎么办?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仁亲王妃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个番女的珍珠卖了没有?”

贺氏猛然惊醒,是啊,若是番女的珍珠已经卖了,她还有什么机会烦恼呢?

贺氏从仁亲王妃那里告辞出来,立刻派人去找那个女经纪,这个女经纪是聚宝阁的人,倒是不难找,谁知秦嬷嬷回来给贺氏的消息,令她非常失望。

“太太,聚宝阁说这个女经纪背着他们为自己谋利,已经被赶出去了,聚宝阁的掌柜还亲自见了我,让我转告太太,小心此女借他们的名义行骗,说要是有什么交易,最好和他们谈,不然,一个没有店面的商人,就是个无根之人,万一心怀不善,您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贺氏似乎看到小山一般的银子长着翅膀从眼前呼啦啦飞了,心情特别烦躁,摆手让秦嬷嬷出去,午饭都没心情用。

秦嬷嬷的男人老秦也是贺氏的配房,但贺氏的陪嫁仅有一个不大的庄子,离京城又远得很,老秦不想留下,秦嬷嬷在女主子跟前求了情,把老秦弄到京城,可贺氏在内院再横,却没有办法插手外院的事情,老秦一直没有正经事儿,这天午饭,听秦嬷嬷说起主子的烦恼,不由上了心,他记得那个女经纪带番女过来,坐的是秦记马车行的青布棚车,老秦当时还感慨地想:说不定两家五百年前是一家,现在人家是东家,自己是奴才,因而和马车夫攀谈了几句,知道秦记的店开在东城门外。

老秦真的去东城门外打听,有没有人见到一个红头发番女,谁知才问了三个人,就有了消息,一个卖丝线头绳的小贩给老秦说:“我见过,前天住在‘好再来’客栈呢,喏,从这里往前,第二个路口再南拐,就到了。”

老秦大喜,跑到好再来打听,伙计说人已经走了,令老秦特别失望:“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是城里高升客栈的马车来接的,估计搬那里了。哼,那里就是人多,房子也没我们这边好,住一天还多二百文钱,番子真傻。”

老秦顾不得听他罗嗦,急忙又回到城里,这时,天都快黑了,刚好高升客栈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那个女番商和女经纪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了客栈,小二热情地迎接着,高声报出她们点的晚餐。

老秦又等了会儿,确定女番商和女经纪没有出来,这才一路小跑,去给主子报信。

在老秦在外院等得心急火燎,好容易才看到老婆姗姗来迟:“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这么磨叽。”

“主子心情不好,我哪里能随便离开。这么急吼吼地把我叫出来,什么事呀?”

“好消息,我找到那个女番商了。”

“哎哟,这可太好了,你等着,嘻嘻,主子肯定会好好犒赏你的。”秦妈妈高兴得一路小跑,到了贺氏跟前,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贺氏正烦着呢。

“太太,二太太,找到那个女番商了。”

“在哪?”贺氏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双眼熠熠闪光,随即却紧张起来:“谁报的信?你怎么出去一趟就知道了?她,来咱们府上了吗?是,是不是去世子妃那里了?”贺氏一连串的话语,让秦妈妈几乎都听不清楚了。

“在东升客栈呢,是我孩儿他爹出去打听的。”

“呵呵,秦伯倒是个好的,来,燕勤,拿个大红包给秦妈妈。”

“嘿嘿,太太,谢谢太太。”秦妈妈高兴合不拢嘴。

贺氏一刻也等不下去,吩咐秦妈妈:“去看看,王爷在不在王妃那里。”

“不在,我进来是看见王爷了,在外院教三爷读书呢。”

“去通传一声,我要见王妃。”

“好嘞。”秦妈妈这一回出门指使了一个小丫鬟跑腿,自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很快消息过来,果然是王妃有请。

仁亲王现在几乎不去王妃屋里,刘彩琴实在寂寞,但她一个瞎子,就再有容貌,现在也大打折扣,再加上年纪又是几个女人中最老的,哪有什么吸引力?仁亲王爷对她好,那是昔日的情分,是一家人的亲情。

听说媳妇天黑了还来找自己,仁亲王妃第一反应,是儿子和媳妇闹腾了,最近这段时间,钱轩又开始出去胡混,只是打断腿的痛苦还没完全忘记,因而比以前收敛了些。

不管和媳妇关系多好,当娘的心总是偏向儿子,仁亲王妃皱起眉,认真思索如何为儿子开脱,还没有好主意呢,贺氏便进了门:“王妃,找到那个番商了。”

一听是这事儿,仁亲王妃长长出口气:“她那个珍珠卖了吗?”

贺氏一愣,对呀,自己怎么忘了这个茬儿了?那些吐蕃贵人去了银楼,而这个女番商难道就不会去银楼推销吗?“你怎么不说话?”仁亲王妃听到媳妇喘气加粗,有些焦急。“我,我没派人去问,如果别人把那个珍珠买了,怎么办?”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狂没好事 (三)

“能怎么办呀,这会儿也晚了。”

“如果那个女番商的珍珠还在手上,王妃,咱们要不要买下来?还是给多宝阁传个信,咱们挣五千两银子就好?”想到自己没有本钱,贺氏故意用话把王妃往里套。

“你傻呀,肯定筹钱把那珍珠买下来,你赶紧安排人盯着那个番商,确定珍珠没有卖掉,便去找那些吐蕃贵人去,两头商量好了,我们再交易,这样才保险。”

“嘿嘿,还是王妃聪明。”贺氏趁机拍了婆婆一马屁。

仁亲王妃兴致高涨,继续教育媳妇道:“这做生意嘛,一定要稳当,千万不可冒失了。”

“是,王妃教训得对。”贺氏再拍一下,见仁亲王妃笑不可遏,这才说到事情的关键,“王妃,不足的银子怎么出?”

“我想想。”仁亲王妃能从哪里弄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丈夫手里呗,她摆摆手,“你别担心,先把事情靠实,我找王爷说去。”

“好!王妃,这我就放心大胆的实施了。”

贺氏回到房子,便让秦妈妈通知老秦头,让他明天把那女番商带过来,秦妈妈立刻就出去给男人说去了,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主子还不知道给多少赏赐呢,说不定这一辈子都够了,他们只要再熬三五年,就可以借口身体不好,请求荣养,带着银子回老家享福去了。

老秦被老婆耳提面命,一晚上辗转反侧,到了早上才略略迷糊了一觉,晨曦刚刚露出一线,他就醒过来,赶紧穿衣起床,用水抹了一把脸,跑到厨房抓了个馒头,就匆匆出门,这回他学乖了,掏出十文钱雇了个马车。路上行人还少,一刻来钟,就到了东升客栈门口。

客栈的门开着,有人吃早餐,老秦看到有个人也坐马车到了那里,不吃饭,反而拉着小二问话,他好奇地凑近听了一下,竟然也是打听女番商的,不会和主子抢生意的吧?他竖起耳朵,听见小二道:“那个番女起床晚得很,不到辰时就别想,这位老哥,你耐心等着吧,不如,在咱店里要点酒菜,慢慢等?”

“也好,酒就免了,来壶茶。”那人斯斯文文地踱着步走了进去,老秦站在那里为难了,最后,他咬牙跺脚地返回来,雇马车回到仁亲王府。

贺氏还没起,老秦见离辰时尚远,便安心地去了厨房,下人灶已经开过饭了,老秦给管事的求情,人家给了一大碗剩下的小米稀饭,还允许他用灶里的余火,烤了个馒头,夹着咸菜吃了。

卯时末,老秦托二门的婆子给里面通传,希望老婆能出来见她。

秦妈妈也操心着呢,一听立刻就出来了:“怎么样?为何没有把人请来?”

“还没起床呢,是这么回事…”

听丈夫说完后,秦妈妈有些为难,若不给主子报告这事儿,万一那个人是抢生意的,自己男人不是对手呢?可报告了,那人不是买珍珠的,主子虚惊一场,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想来想去,发财的心还是占了上风,秦妈妈急急返回,给贺氏报告了这一情况,贺氏听了也很焦急,这一回连通传一声都没有,就急忙去见仁亲王妃。

偏偏董侧妃已经到了,正给王妃请安呢,贺氏又不能给王妃使眼色,仁亲王妃眼瞎了,寂寞得很,扯着董侧妃使劲说闲话。

董侧妃最近正在争取管厨房的差事呢,对仁亲王妃十分耐心,把贺氏等得心焦火燎,杨侧妃也来了,几个人一直闲话到辰时初才散。

“王妃,有人和咱们抢生意,怎么办?”

仁亲王妃一听也急了,想了想,把景妈叫了来。景妈的男人是外院的管事,也算有点面子的,并且能力也可以,仁亲王妃想让他去走一趟。

秦妈妈在一边干着急,若是景妈男人插进来,自己和男人哪里还有汤喝?但主子说话,她哪里插得进嘴?何况自己的主子又惹不起王妃,她忍不住悲哀地站在一边,看着景妈急匆匆出去,不就回来回话:“我孩子他爹刚好空闲,已经请了半天的假。”

王妃一摆手:“老二媳妇,让你的人带景春旺走一趟。”

“是,王妃。”

贺氏交代秦妈妈的时候,还特地说了一句:“让你男人辅佐景妈的男人把事情办好。”

“是!”

老秦路上把事儿说清楚,到了东升客栈,已经辰时末了,他一走进客栈的大门,就看到那个红头发的番女往楼上走,那个穿长衫很斯文的男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就是那个人?”景春旺问了一句。

“是的,快跟上。”

老秦正往前扑,被景春旺一把抓住:“别急,听我说。”景春旺比比划划给老秦支招,把老秦乐得:“好好好,妙妙妙,就这么办。”

两人疾步走到客栈的楼梯上,小二迎上来,景春旺给了一角银子:“找个人,做生意的。”绕过小二便上去了。

客栈的楼梯并不宽,只能容两人并排,老秦和景春旺几下子就走到那个长衫男子身边,老秦身高力大,挤过去挡在他和番女中间,景春旺趁机给女番商道:“我是仁亲王府的,我们王妃想请你走一趟。”

“什么事?王妃?”说话的人眼神里有惊惧的神色,景春旺越发威势十足:“我们王妃请你谈生意的,不知你那个葫芦形的珍珠卖了没有?”

被老秦挡住的男子听见了,急得不行:“那是我的,珍妮答应卖给我的。”

女番商叽里咕噜地,表示她听不懂,还好那个女经纪来了,那个长衫男人焦急地喊:“长嫂,长嫂,你答应把珍珠卖给我的?”

景春旺一听,立刻就走到女经纪身边,把他是王府的身份亮了出来:“我们王妃看上那个珍珠了,请你们带着东西走一趟。”

女经纪大急,脸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勉强挤出一句话:“我已经收下胡掌柜的定金。”

“退回去!”景春旺身上带着慑人的气势,女经纪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再出声。

那个长衫男人见此情景,不服气地道:“长嫂,你们毁约,要双倍退回定金的。”

长嫂眼巴巴看着景春旺,希望他能承担一部分,但景春旺哪有胆子敢替主子承担债务?几个人僵持了一下,长嫂先服了软:“好吧,回头我把定金给你。”

那个男人怒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老秦还在后面高声说着俏皮话:“谁要你和我们王妃争抢了?这就是命,不该你发这笔财。”

“你们略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女经纪和女番商进了屋子,老秦和景春旺在外面等着,大概女经纪要给女番商说清楚,或者她刚才出汗太多,需要换衣服,反正时间挺长的,老秦实在忍不住,去敲了两次门,这两个女人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仁亲王妃早上就派自己安插在外院的一个配房孙思去了四夷馆,孙思是仁亲王妃的一个远房亲戚,读过几年书,又在仁亲王府混了十来年,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他找了四夷馆一个小吏,和那群吐蕃贵人中的一个管事见了面,让他想办法通知主子,他们王妃手里有个稀世奇珍。

那个管事一听,喜上眉梢,用十分生硬的汉语磕磕巴巴地告诉孙思,他们主子一心想为吐蕃王妃购买一件稀世珍宝,这些天把上京城的银楼都跑遍了也未能如意,听了孙思介绍的珍珠,很是动心。

“我们主人说了,只要确实是好东西,钱不是问题。”

“我们王妃最少要六七万两银子,也没问题吗?”孙思还确定了一遍。

“没有问题,我们主子手里有金矿,金库里的金子多得往出流,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们主子去贵府上看货,果如你所述,肯定会买下的。”

孙思立刻返回王府,刚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王妃,老秦和景春旺就带着女经纪和女番商来了。

原来女经纪和女番商说,她们和怡心阁的掌柜谈好生意了,那边给她们四万两银子。

仁亲王妃根本不为所动,坚持只给她们第一次的报价——三万两银子,女番商和女经纪难过地差点流下泪来。

女经纪最后一个要求:“王妃娘娘,那你可要给我们现银哦。”

“现银你能拿得动吗?户部发行的银票。”

“好吧。”户部银票信誉好,可惜一万两银子就要收取一百两的经手费,女经纪见又有几百两银子不见了,难过地红了眼圈。

仁亲王妃让人搀扶着去了外院,她是来问男人要钱的。仁亲王在外书房坐着,听完老婆的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你们常年在内院,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再说,府上缺钱吗?把番商打发走,你把中匮管好就是。”仁亲王妃本来还要和男人泡蘑菇,谁知却来了个小太监,通知王爷去宗族商量事儿,仁亲王不放心老婆,特别叮咛一句:“不许做,把那两个女人打发了。”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终于挨砖头

仁亲王妃气得眼泪汪汪,由老妈子和丫鬟搀扶着返回去,一路上,她想了好多,觉得这辈子虽然有男人千娇百宠,但从来没人看得起她,原因自然是明摆着的,都认为她就是个花瓶,没有能力。

“谁不会做买卖呀,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就像这一回,一颗珍珠,倒手就是两三万,可是,男人竟然不允许,凭什么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仁亲王妃越想越气,她自从失明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执拗,钻到牛角里,拉都拉不出来。

听婆婆说公公不许,贺氏心里也是特别不服气,觉得公公偏心,凭什么世子妃都可以做生意,她和王妃就不行?不就是需要你垫资吗?不求你还不行了。

“王妃,我想当一些首饰,反正赚了钱,赎回来就行。”

仁亲王妃摇头:“你想得容易,咱们的首饰上面,都有王府的标记,哪个当铺不想在京城混了,敢接咱们的东西?”

“那怎么办?难不成到手的肥肉就这么放掉了?”

仁亲王妃好一会儿不说话,景妈在一边小声提示:“想要钱,不去大当铺也是成的,京城还有地下钱庄,就是利息高些,反正王妃和二太太这份钱,很快就可以收回来的,也无所谓。”

贺氏眼睛一亮:“那边到底要多大的利息?”

“按天算,一厘息。”也就是一万两银子,一天一百两利息。

仁亲王妃和贺氏都动了心,最多就是两三天的事情,钱就赚回来了,不在乎几百两银子的利息。

“那我们抵押什么东西呢?”贺氏问。

仁亲王妃嘟哝了一句:“就害怕他们把那些宝石调换了。”

贺氏立刻又苦下脸,是的,那些地下放钱的人根本靠不住,拿走的是真品,还回来一个赝品太有可能。

“把梨园抵押了如何?”贺氏道。

“王爷把地契给你们了吗?”

贺氏一直养在深闺,还不如仁亲王妃呢,没想到地契这一茬。停了停,她说道:“王妃,把你的凤冠抵押了,肯定能抵押出一万两银子。再说,那是宫廷内造的,宝石的琢磨方式与民间差别很大,很难仿制,那么多宝石在一起映衬,换上一个差点的,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三五天时间,不可能全部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