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隽捏着文谨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不是吗?你敢说当年不爱我?”

文谨哪里舍得说不字,让他平白伤心难过?当年为了娶自己,他差点把命都搭上了,文谨就算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了,更何况她的心地,也是柔软多情的?

“我当年本打算,若是找不到你,就伺候父亲和萧夫人一辈子了。”

钱隽听见这话,心里忍不住激荡不已,也顾不得谈论董进才了,而是两眼熠熠地看着文谨。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女人年纪大了才…”话说了一半,文谨猛然意识到这是古代,那些话题决不能公开说出来,便赶紧闭嘴,还没想出转换话题,钱隽就扑上来:“才什么?你说女人年纪大了,才什么?”

“没什么,女人年纪大了,才懂得生活的不易。”

“不是这话,你刚开肯定不是要说这个的。”钱隽咯吱文谨,逗得她嬉笑不止,在床上来回翻滚。

“招不招?”

“我招,招!”文谨上气不接下气,很没骨气地缴械投降。

钱隽覆上来,作势还要咯吱她:“快招!”

文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都说女人年纪大了,才喜欢,那个,嗯,你怎么到了四十多,反而比以前黏我了?”

“哈哈哈,这个啊,是你黏我了,你没感觉吗?”

文谨本性是个老实人,她竟然真的好好想了想,然后摇头:“我没有啊…”

“哈哈哈,钱隽恶作剧得到满足,高兴得手舞足蹈。

文谨佯装大怒。

“好好好,不闹了,我去年回来,听别人说的,什么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我很担心不能满足你,便想多几次,不知你到底满意我不…”

文谨羞得钻到了枕头下面,就算是上一世风气开化,她也没到这个程度,哪怕是心爱的丈夫,她也没法放开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钱隽毕竟是男人,尤其是年轻时还在军队中呆过,那里什么话题都能听到,见媳妇羞成这样,也觉得过分了,他轻轻拢着文谨:“我做什么你不高兴了,不好说,就拒绝了,我不会生气的。”

见文谨还是不说话,脑袋钻在枕头下做鸵鸟,他轻轻叹口气:“我一直十分惭愧,你若当年没有遇到我,大概会嫁给石振宗吧,那一家上下还不把你捧在手心里,肯定不会受这么多苦的。”

文谨闷闷地接声:“吃苦不吃苦,那在个人感受,石振宗呆头呆脑的,跟个木头一样,再把我捧在手心里,我也不会觉得甜的。”“真的?”钱隽先是惊讶,随即明白文谨这话的意思,忍不住嘴巴渐渐咧开,最后哈哈大笑起来。文谨也慢慢放开,跟着他笑,心里还暗暗庆幸,这个时空幸好没有出现程朱理学,虽然崇尚孝道,却还不至于让钱隽和自己分房而居三年,并且,他还得住草席穿布衣,做出一副自虐的模样给人看。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甜言蜜语

长辈去世,做子女的肯定伤心,但强迫子女伤心三年,不能有任何娱乐,就是做父母的,也于心不忍的。

“在想什么?”

“想南海,等咱们心事了了,就回南海去,那里天高皇帝远,多自由啊。”

“好,我争取让皇帝答应咱,可以去***住,这样你冬天在南海,夏天在***,不那么热。”

“嗯,好!”

一夜绻缱,甜蜜无间,两人的心灵距离更近了一步。

钱隽不用上朝,沈明昀又在京城站住了脚跟,董进才也被整得闪腰岔气,日子相当难过,他难得忙里偷闲,在家陪伴妻子和女儿。

金金也回到这边居住,仁亲王过世,郡王府分家,那边的烂摊子终于收拾差不多了,他禀告娜仁王太妃,今后可以在这边住三天,再去那边看看。

“金金,快端午节了,娘亲要不要请张姑娘来家玩儿?她祖父一走就快一年,府里只有祖母陪伴,也怪无聊的。”

金金知道母亲创造机会,让他和心上人见上一面,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谢谢母亲!”

文谨少不了安排宴席,又安排人请玉洁郡主、嫣然嫂子和亮晴亮曦姐妹过来玩儿,不然张姑娘一个客人,让人知道了,少不了会引起流言蜚语,对人家姑娘不好。

即将进入仲夏,天气虽然开始炎热,但还没到最热的时候,荷花刚刚开放,硕大的花盘摇曳生姿,碧绿的荷叶,如一面面小伞,在水面撑开,怡心苑的景色更加美丽,就连玉洁郡主,以前经常出入皇宫,也陪太后来过这里避暑,但现在再看,依然觉得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张姑娘和亮晴最能说道一起,她家学渊源,当然比亮晴的文采更好,但两人都是酷爱读书的女子,面对美景,忍不住心痒难忍,竟然一唱一和,赋诗填词,玩的不亦乐乎,差点把密会男友的主事给耽搁了。

子夜也有十四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他悄悄和大哥开玩笑:“嫂子爱诗不爱你。”

金金十分失落,还好张姑娘走的时候,通过小丫鬟送了金金一个荷包,针线一般,胜在心意赤诚,金金如获至宝,不管子夜说什么,他也笑容满面,不和弟弟计较。

文谨见儿子如此喜欢未婚妻,略略有些担心。

“这样不好吗?”钱隽不以为意。

“当然了,金金爱张姑娘更多些,将来结了婚,少不了跟着小妻子的情绪忽喜忽悲。”

钱隽安慰文谨:“我看张姑娘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她肯定会对金金好的,再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我对你那么好,你却傻傻不懂风情,我不知道熬了多少通宵睡不着。”

文谨盯着钱隽的眼睛,一直看的他有些无措,才垂下眼皮,若不是钱隽依然敏锐聪颖,又知道他俩以前的事情,她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魂穿,怎么忽然这么能说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

其实这才是钱隽的本性,他也不是故意哄文谨开心,而是说的真心话,以前他见文谨端庄,一直刻意压抑自己,现在,觉得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什么都说,常常让文谨一脸羞红。

其实文谨的内心,还是高兴的,女人最喜欢听甜言蜜语了,她也不例外。

日子在平静中飞速而逝,孝期还有两年时间,文谨还思谋着如何再修理董进才呢,她建议丈夫:“再打击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

“呵呵,好的。”

“知道吗,这叫伤口上撒盐,是最令他痛苦的。”

钱隽大笑。

报复也需要契机,至少得寻找契机,董进才现在为了不受伤害,在朝堂上很少说话,也暂时没有什么异动,不好下手,文谨便把目光转移到了董太侧妃和钱浩身上,希望从这里打开缺口。上一世,他们不是借着打击钱隽,让沈家兄弟悲伤吗?那么,文谨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呢?文谨早就安插人在那边,便耐心等待消息。

夏季到来,江南雨水泛滥,又有河堤溃坝,永昌帝刚刚抄家得来的银子,还没从南方运过来呢,便直接交给地方赈灾,平日里争着做赈灾钦差的官员,这一回异常沉默,皆因为刚刚被杀的刘林,最大一条罪状,便是侵吞赈灾银两。

贪腐已经成了风尚,刘林未必贪腐了那么多,所有过手的官员,都有可能伸手,现在大家都怕了,唯恐赈灾时,送到手上的银子数量不足,有心追索,必然得罪人,但不声不响,则白白替人背黑锅,因而,永昌帝大发雷霆,也没人肯出头。

董进才建议让钱隽去:“皇上,南海亲王德高望重,又清正廉明,这回若要圆满完成赈灾事项,非他莫属。”

永昌帝深以为然,便又一次下特旨,让钱隽去江南。

沈明昀在江南当了二十年地方官,他对那里的感情,比自己的出生地上京还要深厚,更比老家怀津县要亲切,他也不放心别的官员去赈灾,外甥的为人和能力,他很清楚,也很期待钱隽能够不辱使命。

没法拒绝,文谨便帮忙打点行装,送丈夫上路,她把自己前世在电视上看来的赈灾知识,写出来交给他,希望他能控制疫情,尽量挽救百姓生命。

若是能够控制疫情,钱隽的安全也有保障,文谨知道自己这一回,是有私心的。

看到妻子眼中的担忧,儿女浓浓的依依不舍,钱隽忽然发现自己比年轻的时候,儿女情长得多了,他不舍地安慰家人:“不送了,都回去吧,我很快回来。”金金上前一步:“父王,办好差事,母妃说得对,你多操一份心,百姓就可能少死成千上万的人,儿子不能陪伴父王,和你分担,儿子会在家照顾好母妃,照顾好仁郡王府和南海亲王府,你放心。”子夜连连点头:“父王,我会照顾母妃,照顾妹妹,你放心。”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儿子被劫持

钱隽强忍着心酸,欣慰地道:“臭小子,都大了,父王知道你们是好样的,父王放心。”

这些年,钱隽和家人分开,独自出门办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一回文谨却总觉得特别不安心,或许,以前在***或是在南海,那里没有董进才这样的搅屎棍捣乱吧。

世上的事儿,总是那么寸,常常怕什么就来什么,没了钱隽,董进才果然兴奋了,他在家,召集几个门客,商议如何对付沈明昀,自然,董太侧妃和钱浩则商量如何算计一下南海亲王妃萧氏。

“母亲,南海亲王妃利用莲花坞坑了咱一大笔银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钱隽那厮在京城,我还缚手缚脚不好动,他现在走了,最少得三四个月才能回来…”

董太侧妃何尝不知道这是个机会,但她有些担心地道:“都说萧氏极善理财,恐怕你的计谋蒙不住她的眼。”

钱浩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母亲说的有道理,我仔细想了她骗人的过程,总是看准了你心中所想,投人所好,我这回,也要看准她的脆弱处,再下手。”

董太侧妃一听,连连点头:“嗯,嗯,浩儿说得对,我们要抓住萧氏的脉络想办法。”

“母亲可知道,萧氏最喜欢什么?最怕什么?”

董太侧妃眨着眼想了半天:“她虽然很有钱,但却从不张扬,想要在金钱上算计她,恐怕不容易。”

“嗯,是啊。”

“萧氏最在乎的,是她的男人和儿女。”

钱浩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没动也没说话。董太侧妃都等的有些累了,才看到儿子眉毛一动,嘴角勾了勾。

“有了?”

“嗯!”

董太侧妃听了儿子的计划,脸上涌出狂喜的神色,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好儿子,你真聪明,我这就找你舅舅去,让他帮着安排人手。”

再说怡心苑这边,文谨一如既往地过她安宁平和的小日子,每天带着两个小女儿在府里走动,偶尔接待玉洁郡主她们过来探望,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天,下人通传:“王妃娘娘,二太太来访。”

文谨很奇怪:“二太太?”

“嗯,带着丫鬟和婆子,没其他人陪伴。”

虽然一肚子疑惑,但文谨并不打算拒人于门外,霍氏和她没什么交情,忽然上门,肯定有事情,她不好拒绝的。

“请她去垂花门前的花厅等着!”

“是!”

文谨重新梳头,换了衣服,让奶娘看好两个女儿,她带着春明和小丫鬟荷香往花厅而去。

霍氏在花厅等得着急,听见外面脚步响,急忙站起来迎接,文谨一进门,就看到她在行礼:“见过南海亲王妃!”

“起来,起来,自家亲戚,不必这样多礼!”

霍氏还是坚持把礼行完了,才十分严肃地坐在铺了白底金子福字团花织锦椅袱的客座上,换成以往,她肯定会感慨南海亲王妃平日不喜张扬,可这屋里的摆设,以及她身上的装束,无不在低调中,彰显华贵和奢侈,光这椅子上搭的,比京城贵妇身上穿的都不差什么。

见霍氏有些愣神,文谨只好先开口:“二太太请喝茶,这还是我那时在***买到的一座荒山上栽植的,尝尝味道如何。”

霍氏猛然惊醒,不好意思地对文谨笑了一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连连点头:“果然好茶,真香!”

“呵呵,这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笔买卖,本来打算买一座柴山,谁想山上竟然有野茶树,请人栽培后,每年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王妃果然好运气。”霍氏不无羡慕地道,她刚刚买了一个小门面,有心开个茶叶铺子,却觉得和对方交情太浅,便忍着没有开口,她心中有事,又不好开口,说话吞吞吐吐十分犹豫,文谨也不好追问,花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霍氏也知道这样不行,她最后咬了咬牙,看了屋里的下人们一眼。

“荷香,你带二太太的人下去,尝尝咱府里做的***风味点心,要好好招待。”

“是!”荷香笑吟吟招呼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霍氏看了一眼春明,文谨解释:“这是我十多岁父亲帮着选的人,没什么不可对她言,你放心。”

霍氏也不强求,她又和南海亲王妃不熟,人家有防备,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斟酌了一下,低声道:“我去年被人骗了三千两银子,父亲查到,和而多年前打伤二老爷的贼人,乃是一伙儿的,便怀疑是有人专门针对我。”

文谨心里暗道:“你一家这行动也太迟钝了,这都多少年了,才有这么点儿眉目。”但她脸上表情却极度惊讶地:“啊?”了一下。

“王妃,父亲派人盯着其中一个有关节的,却发现了一件蹊跷事儿,可能和二爷有关。”

二爷?文谨一愣,二爷不是钱钱吗?他在***修道啊。

霍氏见文谨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王妃别怪我大惊小怪,我父亲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你不妨和二爷联络联络,小心总是无大错的。”

文谨连连点头,非常感激地道:“谢谢二太太。”

“王妃,当年二老爷受伤,南海亲王帮着找了好久的凶手,我和父亲心里是感激的,可惜我们能力不足,这么些年,都一直无以为报…”

“不不,有心比你回报什么更值得珍惜。”文谨和仁亲王府里的主子们打交道,还是第一次碰上有人知恩图报的,她都忍不住有些感动了。

霍氏有些不好意思,脸色赧红,她也不过是来试探试探,希望借此和南海亲王这边搞好关系,借力阻挡董太侧妃和钱浩的暗算,没想到南海亲王妃如此诚恳,小小付出,对方立刻就有所感触,真心接受了她的好意。

送走霍氏,文谨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那里,不仅有她的儿子,还有她的老父亲,文谨唯恐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了。

等待总显得时光特别漫长,文谨几乎是掰着手指计算着。

桂圆虽然不爱说话,但内心却非常敏感,这天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娘亲:“母妃,是不是你和我一样,想父王了?”

文谨心里一紧,自责道:自己这也太沉不住气了,作为第一当家人,她要是有一点异动,整个王府还不都乱套了?想到金金昨天有些担忧的目光,他肯定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安,文谨更加愧疚。

“母妃,你别害怕,桂圆也想父王,桂圆和娘一起想,桂圆也不哭。”

芒果赶紧抱着文谨的脖子:“母妃,我也不哭,我和妹妹都乖吧?”

“是的,你们都是好孩子。”文谨振作起来,“走,我带你们去荷塘划船。”

“不,娘,父王走的时候说过,他回来给我采莲蓬,现在,父王不在家,不能玩水。”芒果眨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十分认真地说道。

“好,那我们就不玩水,咱们在荷塘中间的亭子里坐会儿,乘凉好不?”

“好!”

想到自己可以给对手那边,放眼线,对手也有可能买通自己的手下,文谨吩咐春明,让她安排人手,把府里的栏杆、水边的石椅等,都检查一遍,防止有人搞破坏。

春明走了,文谨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神经太紧张,简直到了迫害妄想症了,但小心无大错,丈夫不在家,一家人的安全,就是他最好的慰藉。

傍晚,金金从兵部回来,带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有传言说是元神门的余孽,在***闹事,杀了好些百姓。”

“当年你父王和外祖父联手,已经把他们都消灭殆尽了啊,剩下的都是元神门的普通门徒,就是些生活艰难的普通百姓,怎么会再闹事呢?”

“不知道,这不过是南边过来的商人说的,侍郎大人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文谨总觉得这事情有些难以相信,或者,她坚信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联手,没有逃得掉的牛鬼蛇神吧。

“金金,消息没有确定之前,你不要再给别人说,只这扰乱民心一条,就可以令你入罪。”

“是,我不再说这些话了,母妃,你要小心。”

“我会谨慎门户,金金出门,也多带侍卫,母妃知道你一直苦练筋骨,十个八个普通人,难不住你,可谨慎无大错,你安全了,你父王才不会担心家里。”

“是,孩儿谨遵母妃教诲。”

虽然文谨怀疑小道消息的真实性,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心中的忐忑又更甚了几分,虽然白天,她总是摆出很快乐的样子,两个女儿都没有觉察出来,连子夜也没有发现什么。

转眼又是半个月,这天午后,文谨刚起来,就看到春明站在寝室的门口。

“王妃!南边来信了。”“快给我看。”信是钱钱写来的,文谨一看到潦草的字迹,心脏就一阵狂跳,果然,接下来的内容,让文谨差点上不来气儿——钱钱被劫持了!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劫持

信封里,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交钱免灾,否则,后果自负!”然后还有一个地址,让文谨准备八万两银票,送到京城南三百多里的会通河码头起湾镇,这封信的字迹也很潦草,在纸条的最下方,画着一个大门,门头上有一个奇形怪状兽形木刻图案。

文谨见过这个图案,的确是当年元神门的,难道,真的有元神门余孽渣滓泛起?那继母和弟弟他们,岂不更危险?文谨心慌意乱,脑子都快不会思考了。

春明紧张地看着文谨,不明白王妃为何忽然一下子脸色苍白,文谨把信给了她,春明看了几眼,脸色也是一片慌乱,但她心中的震动,毕竟要轻一些,很快就缓了过来:“王妃,请喝茶!”她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文谨接过来,一口气全喝下去,心头不那么闷,头脑也清醒很多:“再来一杯!”

“是!”春明立刻又倒了一杯,双手递过来。

文谨慢慢一口一口地抿,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事情已经出了,急也没用,钱隽不在家,营救的事情,就要靠她了,文谨重新拿起钱钱的信,一句一句地往下看,可惜,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暗示,甚至没有一句关于父亲的言语。

虽然父亲和钱钱开始修行,不经常给家里写信,但萧瑜琛会定期给文谨来信,从来都是两人一起说的,证明钱钱没有和父亲分开,这一回,若是劫匪单独劫持了儿子,父亲和弟弟必然会营救,为何他们没有信过来?

钱钱为何不远万里给自己写信,而不向舅舅求救?八万两银子,对别人来说是个大数字,但对父亲来说,拿出来并不难,为何他要舍近求远?难道父亲出什么事儿了?一想到萧逸对自己的疼爱,文谨的心里又忍不住悲伤不已。

“王妃,你要坚强。”春明低声安慰文谨。

“是,我会的。”文谨哽咽了一下,但立刻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哭,那是弱者的表现,现在,父亲和儿子的性命,关乎自己一人身上,她不可以软弱。

“王妃,有什么事儿,有我和夏阳呢,不信那些劫匪有三头六臂。”春明也柔声安慰。

“好,你让人端水过来,我洗洗脸,清醒清醒。”

文谨喝茶、洗脸,果然控制了情绪,她问春明:“什么样的人送来信?”

“一个乞丐。”

“人呢?”

“刚才还在门房呢,他本来要走,被萧管事拦住了。”

文谨一拍脑门,这萧管事乃是当年萧家的大管家萧三和阿来的三儿子,本来萧逸已经给他们一家脱籍,让他们住在京城的萧国公府,帮着看护那一片院落,当时也没想到会一去不复返,转眼二十多年过去,萧三和阿来都过世了,但他的几个儿子,依然遵照父母的意愿,为萧家守门看院,这次文谨回京,萧家几个还过来磕头行礼,钱隽看上了这位小萧三——萧纯,萧纯本来就有意投靠,见王爷欣赏,欣喜不已,自己写了投递状,自愿成为王府的下人。自愿投身的人,虽然是奴籍,但身份比买来的要高多了,钱隽给了他几件事情,见果然有几分才干,便让他在外院做了个管事。

“把那个送信的人带来,叫上萧管事。”

“是!”春明出去,安排小丫鬟跑腿,她守在文谨身边,没多会儿,夏阳和舞姿、舞容也来了。

送信的乞丐很老,胡子拉碴,什么也问不出来,文谨吩咐:“把他送到庄子上养起来。”

“是!”萧管事带着人走了,文谨又开始看信,她总觉得有点蹊跷,但到底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出来。

屋里很安静,芒果和桂圆两个,午睡起来总会过来,但今天也没见影子,可能春明安排让奶娘带着玩儿了,文谨盯着送钱的地址,这个码头,乃是两条水道交汇处,岸上也有两条官道,贼人拿了钱,的确很好跑路,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若是北方的贼,如何跑到南方犯案子?若是南方的贼,如何对这么个小地方知道如此清楚?还有钱隽和父亲的大名,贼人难道就不怕死吗?京城有钱的人家多了,子弟在外面游玩,带的护卫也不见得多厉害,贼人劫持起来,比劫持钱钱的难度也不会大多少,若是说,贼人是报复的,他们接了钱,会留钱钱的命吗?对了,钱钱的师傅呢?不是神通广大吗?怎的这信上,什么都没有啊!文谨恨不能抓住儿子揍一顿,为何他就不肯多写几个字呢。

一下午苦苦挣扎,到了傍晚,文谨的头脑里,还是有了行动方案,她不认为贼人拿了钱,就会放了儿子,那么,只有一条路可走,一方面派人,紧急赶往***,看父亲、弟弟他们到底是不是出事,准备营救行动,一方面,她现在就派人把起湾镇码头方圆十里之内盯死,希望能发现贼人踪迹,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劫持儿子,必要的话,还可以及时动手,把接钱的贼人抓起来,用他来换回儿子来。

八万两银子,在一般人看来,是个天大的数字,来接钱的贼人,肯定是劫匪中比较重要的头目,文谨分析,对方会在乎他的命,用他换钱钱的可能性比较大。

金金听说弟弟出事,也很着急,连夜把郑再新和郑羽找来,几个人在外书房讨论了一夜,把文谨的方案好好补充完善了一番,然后便立刻付诸实施。

第二天,又来了个乞丐,传递的内容,只有几句威胁,要文谨乖乖送钱,不要搞什么花招,文谨没说什么,依然让人把他送到农庄,吃喝不缺地养起来。等到第三天,交银的日子到了。虽然文谨反对儿子涉险,但最后,还是金金捧着银票盒子,亲自送往起湾镇码头,他坐上马车,带着十几个侍卫走出巷子,就有两个乞丐模样的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往西而去,他俩在前门街,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跟陌生人一般地分开,但有人却闻到,他俩嘴里都有一股羊肉味儿,很有可能早饭吃的是一样的。这便是疑点。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将计就计

明明是认识的人,偏偏还要装陌生,这不是有鬼吗?郑再新布置的人,立刻便跟了上去。

再说金金带着人来到起湾镇码头,果然有个乞丐来传信,把交接地方换到了镇外二十里的一座小山包上,那是当地人的柴山,满山都是砍出的小树桩,行走特别不方便,山包不大,但若真要安排人把这里包围了,还真不是一百两百人能够的,对手还是挺诡诈的。

为了弟弟,金金黑着脸,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带着十几个侍从,到了山脚下。

“我们大王要你一个人上去,其余人留下!”这回,传话的是一身黑衣的大汉,那身坯子,又高又壮,起码二百多斤,跟个黑铁塔似的。

“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必须带侍卫,不然,弟弟救不出来,我自己也赔进去了。”

“我们大王说了,听不听随便你。”

金金皱眉,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掉头便往马车上坐,车夫拉开车闸,准备掉头。

“哎,哎,你们要干啥?”

“你们要钱,我们要人,现在,人影儿见不着,你们却东一下西一下地折腾人,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金金气得吼了一句,然后令车夫返回。

那大汉气得跺脚,追上来:“你等等,我去给大王说一声。”

“快去!”金金很不耐烦。

大汉瞪了金金一眼,心说还没见过这么横的赎人的,但他考虑平时赎人的,多数都是主家派个得用的管事,没见过这回,竟然来个郡王爷,脾气大也能想象。

金金他们在下面等了约两刻钟,那人就下来了:“我们大王允许你带两个侍卫,多了不行。”

金金答应了,抬脚跟着大汉往山上走,跟从的侍卫担心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就忘了主子安稳,有说有笑,甚至三五成群地沿着山路溜达开来,有人采花玩儿,有人走到酸枣树跟前,摘那小指头尖儿大的酸枣,监视他们的大汉忍不住撇嘴,心说南海亲王府也不怎样,这侍卫,显然都是一群纨绔子弟。

金金来到一片被修整比较平坦的山坡上,来接钱的是个比刚才那大汉还要壮实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团花绸衣,他一看到金金手里的小匣子,嘴角便忍不住翘了一下:“留下匣子,你走人。”

“我弟弟人呢?”金金问。

“我只管接钱,你弟弟在弟兄那里,这边事儿了了,那边就会放人。”那人身边,也有四五个壮汉,对金金只带两个人,又都看着干干瘦瘦的,根本没往眼里放,说话便非常放肆。

金金把匣子递过去,对手大大咧咧伸出右手来接,他的手还没碰到匣子,金金飞起一脚:“混蛋,你的死期到了!”

谁也没想到,那么壮实的一个人,竟然会被踢飞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声响,震得人脚下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