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壮汉,一个跑过去搀扶,四个人对着这边围过来,其中,有两人显然是对付金金的,准备二打一,但他们却没想到,三个远远没有他们壮实的年轻人,却都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别说二打一,三打一都不是对手,交手没有三五招,他们就被撂倒在地,金金的人用细麻绳把他们捆起来,用绳子串成一串,押着往山下走。

山下那些看守的大汉,早就被留下的侍卫放翻,也捆得跟粽子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与此同时,南城兵马司霍都督派出上千人的队伍,往这边赶过来,贼人沿途也布下不少眼线,看到这情景,立刻接力传信,让他们的人躲起来或者赶紧撤离,但已经来不及了,起湾镇和通往那座小山包的大小路口,全都有人埋伏,所有通行的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霍都督的人到了,把起湾镇上的生面孔、甚至客栈里这一天入驻的客人都全抓起来,就地审讯,最后还真的从中查出三个贼人。

当晚,金金亲自带着霍都督写的查抄报告奏折,在宫外求见皇帝,永昌帝听说钱朝阳有要事汇报,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他亲自把侄子放到兵部做事,这个记得倒很清,他最怕兵部出了什么事情,有人隐瞒,便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宣钱朝阳进宫!”

金金身后,还带了一个和他有五六分斯像的青年,小太监盘查时,对方拿出一块雕工和质地非常好的玉佩,上面是一条云中龙,这乃是皇帝专用的图腾,守门的不敢阻拦,一面请进,一面命人传报。

原来这就是钱钱,南海亲王的第二子钱朝辉,前不久他跟随师父在山上修炼,忽然梦见母亲身患重病,早上起来,他的心情非常不安,他的师祖什么人?神仙一般的存在,当即手指一掐:“你下山去吧。”

钱钱大惊:“师祖为何要赶我走?我只不过是做了个梦。”

“你父母让你出家修炼,乃是为了避祸,你的祸端已消,但还有三十年俗世生涯没有经历,故而师祖令你下山去。”

“我,我要伺候师父和师祖,还要跟你们潜心学习。”

“好了,好了,等你造化到了,师父自去寻你,你母亲和兄长要遇到危难,还需你去解厄,你这就收拾东西,去京城吧。”

钱钱舍不得师父、师祖和外公,又放心不下母亲和哥哥,最后还是按照师祖所言,下了山,他这些年,跟着师父练武,每天清心寡欲,打熬筋骨,武功比哥哥还要高出一截,一个人上路,三个老人根本就不担心。

文谨虽然安排人取来银票,但她心中的疑惑依然未解,她最后有个猜想,便是贼人并不知道父亲也出家修行,而只知道钱钱的事情,并且,对方只是借通信不便,讹诈于她,并没有把钱钱掳走,如果是这样,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金金也觉得母妃分析有道理,但事关弟弟生命,他们娘俩依然十分谨慎,若是对手真的交出钱钱,那他们就破财免灾,等弟弟安全到家,再根据线索追捕贼人,若是对手根本说不清钱钱的行踪,他便立刻发难,抓捕坏蛋。

娘俩商量的好,不如钱钱的祖师安排的好,老头儿的半仙之能,也不是用来唬人的,就在第二天傍晚,钱钱回到了京城,看到儿子跪在眼前,文谨的忍功终于告破,她抱着钱钱的头,痛哭失声。

钱钱心里也很难过,陪着母亲流了不少眼泪,最后还是金金劝了弟弟又劝母亲:“母妃别哭,弟弟你也忍忍,还有大事没处理好呢,那伙子贼人,该如何处置,我们的布置得重新来过。”

文谨好容易忍住泪,让儿子下去洗漱更衣,自己也重新洗过脸梳了头,娘儿三个这才商量正事,人员布置和如何抓捕,文谨和钱钱都不如金金想得周到,她只提醒儿子:“郑再新的人,认出其中一个假扮乞丐的,乃是前不久逛骗二太太霍氏那个中人铺子里面的,你把这个信息送过去,霍都督肯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事后我们也容易善后。”

金金觉得母亲的想法,比自己调动仁郡王府和南海亲王府的侍卫抓贼好,不仅师出有名,还不容易引起皇帝猜忌,便立刻亲自前往,霍都督没找到贼人,成天被夫人抱怨,不知有多窝火,听了金金的话,哪里还有一丝的犹豫?再说,起湾镇又在南城郊县,也算是他的辖区,出兵也是理所当然,他又和金金仔细筹划了一番,安排了周密的计划,这才有了这天的抓贼之事。

永昌帝听完金金的叙述,又把霍都督的奏折拿起来看了一遍,当时气得火冒三丈:“霍都督说此事背后有大人物指使,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

“皇上,朝廷大臣里,有谁处处和我父王过不去?是谁建议皇上派父王去赈灾?为何这么巧,父王刚出门,事情就来了?”

永昌帝有些羞惭,这些话,还有指责他的意思在里面。

金金说完便知道自己太冲了,他弥补道:“皇上乃是仁君,一心牵挂灾区百姓,派我父王乃是正理,只是有人心怀不轨,利用灾民兴风作浪。”

永昌帝立刻点头,唯恐自己再说不清。

“皇上,微臣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的,霍都督派人跟踪了在怡心苑外盯梢的贼人,亲眼看到他们在京城里转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进了前门大街大槐树胡同的一个大宅里面,霍都督的人还恐怕没有认清人家,特地带微臣去了一趟。”

“谁家?”

金金摆出一副沉痛地表情:“钱浩家,就是我的庶出叔叔钱浩,其庶母是董大人的妹子。”永昌帝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宣南城兵马司霍都督进宫!”霍都督就等在皇宫外面,他职务低微,不好跟着钱朝阳进宫,但料想皇帝肯定会询问于他,也在家坐不住,估计到了时间,便自己来到皇城外等着。

...

第三百八十章 太子遇难

霍都督是五品武官,没资格每日上朝见皇帝,这一回进宫,也吓得不轻,但他好歹五十多岁,平日又做的是指挥兵士抓贼治安,身上还是有些胆量和威风,在皇帝面前,还算撑得住,他从金金报案到派人在怡心苑门口蹲点,然后配合抓贼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角度不同,但和金金所言,十分吻合,永昌帝听完,相信他俩没有撒谎,当即下旨,让霍都督把钱浩的府邸围了,所有人等,全部捉拿了下到大理寺监狱。

董进才是半夜听到消息的,当时就吓得一身冷汗:“钱浩到底犯了什么事?”

传话的人简短地介绍道:“他的人假装抓了南海亲王的二子金朝晖,然后去讹诈南海亲王妃,本想弄点钱,谁知金朝晖忽然来京,事情败露,南海亲王妃依然不动声色,布下天罗地网,把人全抓了,圣上震怒,下令抄家,现在已经被关到大理寺去了。

“蠢货,笨蛋!”董进才骂了几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抑不住心中的悲哀,哭了起来,“我要被这两个拖累死了啊,呜呜,这一下,别说挽救他们,连我估计都脱不了干系…”

“老爷别急,想办法挽回才是正理,表少爷所行之事,人证物证俱全,估计没法翻案,但他言说,是上了南海亲王妃的当,才心有不忿,伺机报复,若是把案子定性成这样,老爷就不会受到牵连了。”

董进才一听,对呀,他抬起头:“你仔细说说。”

“老爷,你要赶紧上一本奏折,大义灭亲,和表少爷姑奶奶划清界线,越快越好,不然,那些御史明天听到消息,肯定四处攀咬,老爷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好好好,我这就写奏折,请皇帝严办钱浩!”

董进才命人泡了一壶浓茶,送到书房,他后半夜,反复斟酌修改,到天明赶出一份认罪书,上面只承认作为舅舅,有监督教育不当的责任,坚称对钱浩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毫不知情,甚至指责南海亲王妃和玉洁郡主联手,欺诈钱浩银两,致使钱浩心中不忿,才酿下大错。反正,这份奏折,他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把自己的过错摘除干干净净,反而倒打一耙,妄图把责任推给南海亲王妃。

朝廷上,大家听到仁亲王过世不到一年,庶子竟然设计诈骗嫡嫂,差点造成严重后果的事情,非常震惊,纷纷要求严惩凶手,当然,有人映射这事背后恐怕有人指使,董进才气得就差没吐血,还好永昌帝不想让董进才背上这样的恶名,因为,董进才是他一手提拔、重用的肱骨之臣,若是品行如此恶劣,他做皇帝的也很没面子。

大理寺审讯很快就出来了,钱浩果然把事情全部承担下来,甚至还想把董太侧妃摘出来,但皇帝为了面子,还是下旨废除了董太侧妃的诰命,并同意大理寺卿的判罚:几个帮着钱浩行凶的全都斩首,钱浩却流放到巨荣最北端的乌流县,那里冰天雪地,荒无人烟,流放的罪犯很少能活着回来。

金金和钱钱很不服这个判决,文谨却安慰他们:“别急,给他们一线希望,等他们有异动,我们再打击,让他们的后半生,不断地在绝望和希望中挣扎。”

钱钱笑:“没想到母妃现在也变狠了,你是要他们生不如死吗?”

“嗯!”

金金也笑,事情本来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想到,一件泼天大事,在此刻发生了,太子和张澜在江南巡视海堤,发现有一段一段海堤偷工减料,当即训斥了当地官员,他们在傍晚乘船返回江南省府时,失踪,在江南赈灾的南海亲王钱隽听到报告,当机立断,调动当地军队参与寻找,发现他们所乘船只被凿沉,船上的人全部遇难。储君被害,国体震动,消息传到京城,永昌帝当即便晕倒在地,一度身体不支,不得不休朝三天。

太子聪颖、干练,才华横溢,无论永昌帝还是朝中大臣,都很喜欢他,现在,太子竟然无端被害,凶手到底是谁?

随即,又有消息传到京城,被太子训斥的那个知府,在家中的书房自缢而死,他是凶手吗?还是替罪羊?

梅贵妃伤心欲绝,病倒在床,皇帝自顾不暇,只好招南海亲王妃进宫,陪伴安慰她。

文谨也是伤心的,太子是个很懂礼貌很招人喜欢的孩子,虽然文谨和他见面次数不多,但也依然对他很有好感,但伤心归伤心,却不能在梅贵妃面前透露一丝一毫。

梅贵妃看到文谨,又是一场痛哭,竟然晕厥过去,伺候她的宫女彩凤焦急地给文谨诉说:“贵妃每天都会晕厥,太医说她再这样下去,身体可就垮了,怎么办啊,南海亲王妃,都说您机智过人,给想个办法吧。”彩凤说着,便跪了下去,梅贵妃对她很好,彩凤也是知恩图报的性子,文谨知道她下跪,是真的着急,真的求助无门,不知该如何办了。

“我想想,彩凤,你起来,一会儿太医来施针,还要你在一边协助,事变突然,你可不能再乱了阵脚,贵妃在京城也没有亲人,你、我,便是她的亲人,便要为她撑起来。”

“是!”彩凤起来,指挥小宫女端茶倒水,为贵妃洁面等,文谨则苦苦思索,如何解决眼下困局。

太医施针,然后又开了方子让取药煎服,梅贵妃醒来,恹恹地躺着,一句话也不想说,她伤心欲死。

文谨示意彩凤遣出宫娥和内侍,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前,和贵妃平视:“你伤心,我能理解,可你要知道,你不是我,不是一个普通家庭妇女,皇家无父子,皇家无兄弟,太子本身就背负太多的不同,出这样的事情,你也应该有心理准备。”

“他是多好的孩子啊——”梅贵妃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管他多好,你现在都不能一味任性地只知道哭泣,你还有儿子,你要为他们考虑,还有,你还要为你自己考虑,不然,你将来的眼泪,会流的更多,太子的死,也显得更加冤屈。”梅贵妃咬了一下后牙。

...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二皇子

“贵妃娘娘,我回京也才一年时间,没少听闻二皇子的荒唐故事,以前有太子,他是什么样都没人在意,可今天,让我感到特别的不对劲,我和二皇子接触过,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也很乖巧,又聪明伶俐,尤其是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为何宫外对他的传言会那么不堪?以前,我以为是他故意的,或者是你故意的,是为了衬托太子,让太子安心,可今天,太子遭遇不测,这个问题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梅贵妃示意彩凤把她扶起来,一双红肿的大眼瞪着文谨:“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二皇子有时候在宫里,逗弟弟妹妹玩儿,故意做出滑稽些的动作,或者说出什么开玩笑的话,都能在宫里传出闲话,而且十分不堪,我虽然曾经惩治过几个内侍宫女,但却无济于事。”

文谨点头:“看来,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娘娘和皇上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很少关注二皇子,而有人早就要暗害太子,他们与你,下了一盘大棋,先你一步布局,要毁了二皇子,四皇子和三皇子的年纪差不多大,在外早有贤名…”

梅贵妃的拳头攥了起来:“郑妃那个贱人,不要以为和董进才内外勾结、狼狈为奸,互相呼应,就可以动摇了我儿的地位。”

“是的,贵妃,你必须打起精神,不为你,也要为二皇子考虑,为三皇子考虑,你不能一味地哭泣了。”

“知道了,南海亲王妃,谢谢你提醒了我。”

文谨摇头:“别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家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你肯定也清楚,若是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得意,非但是你痛苦,我也痛苦,整个巨荣的百姓和忠臣,都跟着受罪了。”

“是,你说得对,我不光是要为自己,还要为所有善良的人们努力争取。”

“贵妃这么想才对,皇上让我在宫里陪你两天,刚好,臣妾可以和你一起参详参详,这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你说得对,虽然明知是他们作恶,可没有证据,说出来不见得皇上肯信,那我就要正大光明地击败他们的阴谋,而不应该寄希望在皇帝相信我的话上。”

“贵妃,该给皇上说,还是得说的,但如何说,说到什么程度,你要好好思量。”

梅贵妃点头,她说了许多话,又坐了一会儿,情绪转移,身体也有消耗,终于感觉到饿了:“彩凤,让厨房送些粥过来。”

彩凤感激地看了文谨一眼,退出去布置去了,梅贵妃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一顿也只能吃粥,外加几样清淡的小菜,文谨看她洗漱着装,又看她吃过,昔日聪明干练敢想敢干的梅贵妃又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解决了一个问题,文谨想起了第二个:“贵妃娘娘,你刚才说宫里谣言不止,那个林长山干什么去啦?以前有郭公公,这宫里宫外,可没有一丝儿的异动。”

“唉,林长山也是个好的,可这几年身体也不行了。”

“怎么回事?郭公公如何能把大事托付给一个病秧子?”

“唉,林长山前年忽然大病了一场,太医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病,有人猜测是中毒,但却说不清什么毒,他本有意让自己的差事交给徒弟,可惜皇上不放心那个人,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

文谨扶额,她回来也是事情多多,太子又聪颖能干,他的光华,把这些潜流都掩盖了,现在,事情浮出水面,才发现梅贵妃这边表面四平八稳,实际上早就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文谨傍晚出宫,说好第二天再照顾梅贵妃,两人虽然想要振作,但林长山病重,贵妃手头一时人手不足,而文谨这边,钱隽不在京城,也没有人手可用,事情眼看着陷入被动。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钱钱正在外院的书房教子夜读书,听闻母亲回来,一起进内院问安,桂圆和芒果已经困了,腻在文谨身边舍不得离开,但上下眼皮却不听话地直打架,文谨把她俩交给奶娘,然后向两个儿子说了事情的实际情况。

子夜最先发言:“娘,二皇子灏琳哥哥可聪明了,一篇文章,看一遍就记住了,他就是太调皮了,不然,谁敢说他一个不字。”

“二皇子怎么个调皮?”

子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是听人说的,二皇子比我大多了,和哥哥差不多,我在宗学,他早就走了。”

“听说也行,你说。”文谨很想知道二皇子到底怎么了。

“先生说二皇子恃才而骄,他那时候听课,特别喜欢用圣人的话反驳先生,尤其有个姓孔的翰林,他自称是孔圣家族的旁支,二皇子很不喜欢他,他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二皇子就问他什么叫水能载舟,水能覆舟,孔翰林讲天圆地方,二皇子问他为何没人见过天边,反正,孔翰林说什么,二皇子都能把他问住,孔翰林最不喜欢二皇子。”

文谨理解二皇子那种感觉,一个聪明绝顶的学生,遇到一个蠢笨迂腐的老师,两人关系肯定很僵。

子夜又想了想:“听说,有一回先生带宗学的学生去劳军,二皇子却悄悄带着两个同窗,把抛石机给拆了,他说想看清楚,造出一个更厉害的,被先生训了一顿,罚抄了两遍《论语》。”

“可怜的二皇子,他那么聪明,说不定真能做出更厉害的抛石机,可惜碰上了一个不善于引导的先生,真是朝廷一个巨大的损失。”

钱钱点头:“母妃所言极是,二皇子不是调皮,而是太聪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超出那些笨蛋的想象。”

文谨摇头:“对二皇子来说,的确很悲哀的,太过聪明,竟然被一再误解,难怪他大了后有些愤世嫉俗,外面经常传他闲言碎语,我还当他难当大任呢,看来,只要好好引导,二皇子完全可以顶起大皇子的太子之位,使巨荣朝继续兴旺发达。”

“母妃想法虽然好,就怕朝臣不愿意支持二皇子继承大统。”钱钱虽然避世修行,对俗世并不陌生,说话完全符合常人的思维习惯,文谨十分欣慰,难怪他师祖说他还有几十年的俗世生涯。

文谨又想起父亲,肯定是钱钱和外祖父在一起,听多了他讲俗世的故事,这才没有和俗世脱节。

这个时代的人,都睡得很早,起床也早,文谨让两个儿子去外院休息,自己也洗漱之后歇了。

第二天进宫,正和梅贵妃讨论如何把二皇子钱灏琳推上太子宝座,有个内侍急急走进来,梅贵妃看到她,神色不由十分紧张:“又有什么事情?”

贵妃已经遣出了宫里的闲杂人等,只留彩凤和南海亲王妃,那内侍看了看,跪下说了起来:“南边传来消息,江南出了个邪教组织福神教,已经打出了反旗,震阳知府身边的师爷刘勤,乃是邪?教的一个总护法,就是他派人害了太子,南海亲王已经亲自督促江南都督全力剿灭福神教,要为太子报仇。”

“福神教?”梅贵妃和文谨都很吃惊。

“是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些天,大家都想错了,不是因为竞争皇位,才有人害太子,而是太子代皇上受过,福神教想要造反。”

文谨觉得这消息实在不可思议,但她也知道,有这个福神教的事情遮掩,太子被害的真相恐怕就要被掩盖了,而董进才和郑妃,肯定会很快让人散布消息,才是新太子的最佳人选。

梅贵妃也想到了这个,神色有些黯然,两人正在愁闷,又有消息过来:

江南因为新政、水灾和福神教造反,局势异常混乱,皇上眼里,能力最强文武全才的臣子,非南海亲王莫属,于是,一道旨意下去,任命南海亲王为钦差,有便宜行事之权力,要他务必安抚江南民众,剿灭匪徒,安定社会。

没了钱隽在京城坐镇,事情就要靠她和南海亲王妃两个女人来推进,太困难了。文谨的心沉甸甸的,她毕竟不是政治家,甚至没有官场倾轧争斗的经验,事关二皇子和梅贵妃命运的大事,她能做好吗?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而是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容不得任何疏漏和侥幸的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啊。

“怎么办?”梅贵妃下意识地嘟囔着。

文谨也想问她,可惜不敢出口,过了会儿,她忽然一拍脑袋:“贵妃,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两不够,为何不把二皇子叫来商量商量呢?我听说他聪明过人,不过有些愤世嫉俗,小恙而已,若是二皇子能够斗败董进才,这巨荣朝的锦绣江山,交给他我们也放心。”梅贵妃还是很担心:“琳儿才二十二岁。”“贵妃娘娘,我们忽略了一个大人物,不,不是一个,而是兄弟三个,沈大人,别忘了三个沈大人,都是讨厌董进才的。”

...

第三百八十二章 聪慧

“沈大人肯涉足争储的泥潭吗?”梅贵妃还是不肯定。

文谨能够理解她的感觉,那是关心太过,才患得患失,沈明昭兄弟,绝不会看着董进才春风得意,祸国殃民的:“我今天就让钱钱去梁中一趟。孩子回来,还没去大老舅爷那里探望呢。”

梅贵妃很奇怪:“为什么没去?”

“嗨,老沈大人为了避开京城的政事,回了老家啦,钱钱刚回来,我舍不得他又一路风尘的奔波,就只拜访了首辅沈大人二老舅爷,至于他三舅老爷,身体不好,我也不敢让他太操心,唯恐有个三长两短的,南海亲王回来,又该伤心,他和三舅老爷最亲近。”

若能得沈家兄弟相助,皇位对二皇子来说,那是探囊取物,梅贵妃感激地看着文谨:“辛苦你了。”

“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文谨回到家,金金也来了,他和钱钱说好,一个去梁中省,一个去找沈明昀:“二舅老爷性子直,肯定会拒绝插手此事,但应该让他知道此事,我想,他不会明着帮忙,暗地里肯定是赞同的。”

文谨想了想:“最好让二皇子去拜访拜访大老舅爷或者二老舅爷,让他们教教他国家大事该如何处理,磨一磨二皇子的棱角,让他随和一些。”

“母亲说的是。”

永昌帝陷在失去长子的痛苦中不可自拔,众大臣也不敢提重立太子的话题,董进才知道此事不可着急,也只是在下面做手脚,而不是上折子请皇上再立储君。文谨看清局势,这才派了钱钱上路,去找沈明昭。

梅贵妃病了,二皇子进宫探望,母子情深,谁也没有怀疑什么,梅贵妃把让他竞争太子之位的打算说了出来。

“琳儿,按道理,太子去世,也该论你了,可是,人心险恶,到现在母妃还是难以相信,你的大哥哥会是因为一小撮跳梁小丑而命丧黄泉,他们既然敢走出第一步,必然会继续走下去,接下来,打压你,给你身上泼脏水,毁坏你的名声这些事情,便会接踵而至,你若是还像以前那样,恨别人不理解你,不懂你的心思,孤芳自赏、不和群,那就刚好中了贼人奸计。”

二皇子坐在锦墩上,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梅贵妃以为儿子依然腻烦听她唠叨,眼泪忍不住留了下来:“琳儿,你哥哥没了,瑨儿还小,咱娘儿几个的命,就在你手里捏着了,不管有多困难,母妃都会支持你,都会帮助你的,但你要打起精神来,要像你哥哥一样,即使有千难万险,也要抬头挺胸地走下去,迎接胜利,迎接光明的前途。”

二皇子钱灏琳慢慢伸手,反握梅贵妃的手:“母妃,他们都说我太傲了,说实话,我看周围的人,也多觉得他们蠢笨不堪,你说,这样的我,能当皇帝吗?我眼里,大臣都是笨的,我瞧不起他们,瞧不上他们怎么办?

梅贵妃松了口气,儿子只要不拒绝,什么都好说,她想了想,对二皇子道:“琳儿,众人皆醉我独醒。那滋味的确有些不好受,难怪你孤芳自赏,没什么朋友,可这样,你不容易犯错啊,那些大臣,谁敢蒙蔽与你?谁敢在你眼皮下面做小动作?但江山社稷是祖宗传下来的,你还要把它建设更美好,让它世世代代传下去,便不能太顾及自己的感受,只要大臣心怀社稷,有那么点儿能力,便是可造之才,你便要容忍他们,督促他们做好朝廷的事情,他们笨不要紧,只要心意是好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钱灏琳点点头,勾了勾嘴角:“母妃放心,我会做好的,过一会儿,我去祭奠一下大哥,让他放心,有我在,您和瑨儿弟弟、丹儿妹妹,绝不会受委屈。”

“好孩子,母妃今后的希望,可就指望你了。”梅贵妃想起大儿子,看着二儿子,又伤心又欣慰,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钱灏琳捏紧拳头:“母妃莫哭,孩儿会努力的。”

梅贵妃点头:“母妃相信,母妃相信!”但眼泪却流的更凶。

太子遇难的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钱隽也没给家里写封信,文谨很奇怪他为何对储君之事不闻不问,却原来他是怕写信不安全,钱钱从梁中省回来时,钱隽派的人陈鑫也到了,他的安排,竟然和文谨的想法不谋而合。

“王爷已经给皇帝上密折,让他下旨给沈大老爷,由沈大老爷担任几个皇子的时政师傅。”

文谨点头,这是暗示皇上准备新的储君,永昌帝现在动不动犯糊涂,有时候吧又特别精明,文谨希望钱隽的密折到京时,永昌帝脑子是清醒的。

“王妃放心,亲王爷让我捎话,他自然有办法让皇上听进去,你请放宽心。”

“好,我放心,你带话给亲王,我在家一切都好,若是沈大老爷来京,那就更好了,而且,二皇子聪明过人,甚至是想不到的聪明,若有沈大老爷教导,肯定一鸣惊人,一发冲天。”

“好!卑职会原话转告给王爷的。”

永昌帝渐渐从丧子之痛中缓了过来,朝政进入正常状态,这天,二皇子的一个侧妃孙侧妃,因事惩罚一个小丫鬟,谁知当晚,那女孩子竟然上吊死了。豪门大户,这些事情稀松平常,平时并不会引起大家注意,可这一回,竟然在朝臣中传开了,说是二皇子荒淫无度,家里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子都不放过,连十二岁尚未长开的小丫鬟都能看在眼里,孙侧妃嫉妒,才逼死了那个丫鬟。文谨听到这个消息,便知道是某人开始吹妖风了,二皇子府里前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为何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若说没有人捣鬼,怎么可能?文谨听闻,立刻安排家人去打听消息,她还想进宫找梅贵妃呢,谁知二皇子却果断出手了。原来他喜欢看书,尤其爱看杂书,竟然从前朝一位仵作的笔记中,找到和小丫鬟死状相同的地方,请了东城兵马司的张都督去破案,这小丫鬟不是上吊而死,而死先被人勒死,然后吊到了窗棂上。

...

第三百八十三章 董王太妃死了

张都督查看现场,房间整晚上只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婆子和死者,那婆子是第一发现人,还作证说,晚上房间再也没有去其他人,她们傍晚就插门睡了。

房间也没有任何撬窗撬门的痕迹,更没有可疑的脚印,张都督开始审问那婆子,没几句就把她逼到了死角,同时,查抄婆子的家,发现了两个五两重的金元宝,砌在厨房的大灶下,婆子在事实面前,全都招了,是有人收买她,让她栽赃二皇子。

永昌帝接到张都督的奏报,气得七窍生烟,随后,又庆幸儿子聪明绝顶,小小年纪,竟然处事有条不紊,把一件看似无法澄清的事实,处理得明明白白,他一激动,当即拍板立二皇子为太子。

朝堂上,所有希望朝廷安宁平顺的臣子,都激动地三呼万岁,猛赞永昌帝英明果断,只有董进才满腹苦涩,还不得不装出高兴模样,他没想到自己下那么大工夫,导演出来的一场戏,非但没有给二皇子抹黑,反而给了二皇子露脸创造了机会。

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好些百姓甚至点了鞭炮,为有这样聪明的储君高兴。

文谨没想到,二皇子立为太子竟然这么顺利,听到这个消息,当时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胜利来得也太容易了,容易到她简直怀疑不是真的。

春明最理解文谨的心思,她一边帮着给文谨捏肩,一边笑呵呵地和主子闲聊:“王妃,这下你的心可放到窝里去了吧?”

“我还是担心的很,董进才和郑妃筹谋已久,他们绝不会甘心失败的。庆父不死鲁难未已,那两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二皇子这么聪明,那两个人肯定不是对手。”

“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弱点,再说二皇子太年轻了,过刚易折,我很后悔上一回没有让王爷乘胜追击,把董进才一次性玩死。”

“别担心,董进才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让他多蹦跶几天,王妃也多个机会享受报复的快乐啊。”春明很懂文谨心思,安慰她也能说到地方。

正如文谨所想的,此刻的董进才,还真的非常不甘心失败,他坐在书房,苦思冥想,希望能把二皇子拉下马。

“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肯定会让他临朝听政,学着如何处理朝廷大事,二皇子不是聪明吗?哼,我要你就栽倒在这聪明上。”董进才脑子转了三天,终于想出了计策。

就在这时,有个消息狠狠打击了一下董进才,钱浩在流放的路上,得病死了。

董太侧妃,不,她已经是个不如平民的废妃,被人称作董氏,听到消息,哭得死去活来,为了仁亲王的爵位,她恳求兄长董进才,设计打残钱轩,还设下陷阱,想弄死钱隽的时候,哪里想到别人的命也是命,别人的人生,也是人生呢?现在,作恶多端,报应来了,她伤心了,难过了?

董进才再冷血,听到外甥死讯,也悲伤了一晚上的,最后,又气恨地骂钱浩:“笨蛋,把我拖累死了,你也死了,竟然想出那么蠢笨的主意,去讹诈南海亲王妃,射鹰不着,反被雄鹰啄瞎了眼,真气死我了。”

董夫人提醒丈夫:“老爷不是说,表少爷流放的路上,已经安排人暗地里照应了吗?如何会得病而死?”

董进才捏了捏拳头:“肯定是南海亲王搞鬼了,也只有他,能坏了我的事。”

其实钱隽根本就没搭理钱浩的事情,文谨也没有出手,让钱浩淋雨生病,还故意让客栈给他吃腐肉,让他拉肚子,那些都是霍都督安排的,那伙骗女儿的人,就是骗南海亲王妃的,而这些人又和钱浩有关联,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女婿被打成残废,女儿不得不守活寡,都是拜谁所赐了。此仇不报,别说他心中难平,霍夫人也会闹得他难以安宁。

金金最先知道消息,为了防止废侧太妃董氏把家产偷偷运到董府去,他禀告了娜仁王太妃,说孤儿寡母的,他担心他们被人欺负了,要派个人过去,帮忙打点照应,娜仁王太妃心领神会,立刻派了几个得力的下人,进驻大槐树胡同,把钱浩的家产全部接管了,董氏没了诰命,钱浩的妻子辈分低,娘家也使不上力,根本抗拒不了仁郡王府的力量。

还好金金也不是太狠手的人,对钱浩的妻子和儿子,都给了妥贴的安排,让他们的生活水平,一点也不比以前差,钱孙氏最怕董燕萍把不住家产,让董夫人都给骗拉走了,见此情景,反而很配合仁郡王府的安排,董氏气得吐血,却拿这样的安排没办法,她现在,就是一罪人,说话没分量,连提抗议,都没人搭理。

本来,钱浩的妻子还有个儿子可守,妾室还有个女儿,衣食无忧,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谁知这年冬天,她唯一的儿子在家里的荷花池上玩冰,不慎掉了进去,钱三太太伤心欲绝,杖死了奶娘和守护的丫鬟,不久,她便提出要回娘家,金金让她带着全部嫁妆,还有在王府添置的首饰衣服,离开大槐树胡同的那座宅子,钱浩的两个妾不久也赎身离开,不知所踪。

不久,那所宅子的仆人,晚上总听见小孩子哭叫,喊:“救我——,救我——”家里的仆人都吓坏了,纷纷想要离去,董氏不答应,他们就想办法怠工、捣乱,哪怕被杖责,也希望能被她转卖出去,董氏刚开始不明就里,的确那样处理了一批下人,宅子里更显得空荡,晚上,一个个房间黑魆魆的,月光下澈,鬼影幢幢,整个宅子更显得恐怖阴森,连娜仁王太妃派去的人,都不敢住内院,他们封了侧门,守在外院。

董氏的铁杆心腹午妈,终于也坚持不下去了,故意假装摔到,崴了脚,在董氏跟前请假,想办法住到庄子上。

在一个大雪天,董氏凌晨起来,发现伺候的仆人偷跑了,气得骂了一通,自己出门取水,不慎摔倒在地,大概撞了头,疯了。

疯子也分好几种,有一种,俗称武疯子,就是到处打人骂人,董氏就是这样,越发没有仆人愿意伺候,她更加生气,整天在院子里尖声大叫,说些骂人的话,还真说出了好些事实的真相,比如钱轩的伤残,就是她和哥哥安排人做的,董进才听说了,害怕妹妹说出更多的**,派了人要接董氏回去,娜仁王太妃不答应,就在两人争执不下,谁也压不住谁的时候,董氏中毒死了,就在腊月里,距离新年不到十天。

董进才指责娜仁王太妃下毒,娜仁王太妃反口相讥,说是董进才怕妹妹说出所做的恶事,是他下毒,东城兵马司派人验看,却发现毒药是董氏自己藏的,她大概疯了,神志不清,自己糊里糊涂给吃下去了。

娜仁王太妃和金金大怒,责怪仆人伺候不周到,把院子里剩下的人,送庄子的送,卖了的卖,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董进才恨透了金金,认为是文谨和他这娘儿俩捣鬼。

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钱浩的儿子,才六岁,还什么都不懂,冤有头债有主,文谨和金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害这样一个幼童,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拿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小孩子出气,钱小君出事,真的是个意外,但因此而引发的后续,插手的人可就多了——霍府、娜仁王太妃等都有可能,谁要董艳萍昔日心狠手辣,得罪了人呢?

转眼又是一个新年,钱隽却在江南回不来,福神教徒多数是普通百姓,官兵镇压,他们就各回各家,种田养家,官兵撤退,他们又重新聚拢,听从指挥,专抢富户和官仓,然后把粮食银钱分给普通百姓,他们叫嚣说,所有这些都是按照元神的旨意行事,官军来了,他们装做普通百姓时,就连邻居也不肯举报——一是被神的幌子吓住了,二是被他们用金钱收买了。

钱隽纠缠了三个月,只好把重点地域的几个县,实行严格的军事管制,村民实行保甲制,一旦抓住一个福神教徒,所有联保的人,都得抓起来,措施听起来很血腥,结果却很令人意外,没有人举报,但福神教徒却也不再闹事。钱隽被困在江南,暂时没法回来,虽然给文谨的信里说,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铲除福神教教,但文谨还是很担心,唯恐这些好话,都是哄自己开心的。这个新年,有人好过,比如沈明昭,他发现新太子——昔日的二皇子是少有的聪明孩子,和他非常合得来,两个怪胎,几乎无话不谈,新太子发现自己以往的认识,实在错的离谱,原来,朝臣中,竟然有沈师傅这样的聪明人,他冷静思考,猜想自己觉得别人都笨的认知,是身边谄媚拍马的人太多造成的,并且,他孤芳自赏,不和人交往,认识的人少,自然想法就难免以偏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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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奸细

沈明昭见新太子知错能改,特别高兴,禀告了皇上,整个正月时间,太子的东宫天天人来人往,宫里每天都要举行文会或者朝政研讨会,由太子出面,沈明昭把关,邀请一些性格耿直无私的老臣做裁判,前来参会的年轻翰林、朝臣以及还在翰林院学习的庶吉士,关于特定的命题畅所欲言。太子在一边听着,有时候也参与辩论,这样的活动令他受益匪浅,不仅认识了一批睿智能干的年轻官员,为他将来临朝听政储备人才,也让他对朝臣组成的认知有了很大变化——这些人,也都是经过一层层考试,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并不是以前围在自己身边拍马屁的蠢笨应声虫和一些别有用心,故意装蠢,哄自己开心的人。

要说这个年过的不好的,京城显贵中,莫过于董进才,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先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不随顺,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红,打击来得太快太猛,让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外甥死了,妹妹先是疯了,然后也死了,他处心积虑害死太子,但新太子并不是他想扶持的人,这个人,还比原来的太子更聪明,更难对付——不是这个年轻人难对付,而是皇帝失去一子,对这个儿子的关注,比以前大了不止一万倍,新太子身边的侍卫增加,还配备了他最对付不了的师傅——沈明昭,这两条加起来,让他可怜的智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对付新太子。

但董进才这一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成绩,至少,他出的难题,困住了钱隽,这个巨荣朝上下,公认的军事天才。

怎样才能让自己的优势最大化?董进才苦思冥想,却一筹莫展,过年期间,他每天都闷闷不乐。

董进才坐在书房,长吁短叹,今年,他的实力大减,府里的客人也跟着大减,以往,他不发话赶走客人,根本不可能闲下来,可今年,每天来拜访的人,屈指可数,就像今天,连一个人也没有。

董进才正在气闷,门口传来管家王柱的声音:“老爷,有人拜访!”

“谁?”董进才随口问道,王管家低头哈腰进来,交给主子一个拜帖,董进才拿起来看了看,不认识。

换成去年,董进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今年不行,尤其是今天,或许来个客人聊会儿,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