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道,“陈二嫂子,你家卖的啥东西,还装了一车?”

王氏还没说话,大宝抢先说了,“是我姥爷编的筐。”

有人说,“哄鬼吧,一个破筐能卖多少钱,还能包车去?”

路上,陈阿福还在低声嘱咐王氏和阿禄,针线筐喊价要比定价高点,买家还价就给商量好的价格,这个价不能再便宜了。一时卖不完不要着急,慢慢卖。若是遇到那霸道强买的,卖就是了,人别吃亏。

阿禄应道,“姐姐放心,我看着,不让娘贱卖,也不让娘吃亏。”

高老头听了笑道,“陈家二婶儿,养了这么聪明的一双儿女,你家好日子快到了。”

王氏乐开了怀,笑道,“承你吉言了。”

一个时辰后,驴车便到了红林山。灵隐寺在红林山的山脚,离寺两百多米的地方,便有许多人在卖东西。驴车停下,王氏找了一块地,把布铺上,再把针线筐拿下来。

陈阿福望了一眼远处雄伟的朱色庙门,心里很是虔诚。王氏说寺里的一个高僧曾经说她这具身子的痴病能好,还是个有福气的。这话真的说对了,她穿越过来这具身子的病的确好了,她还带了只灵燕,可不是有福气么。看来,这世上还真的有未卜先知的高僧啊。

王氏指着右边山坡上那一片隐隐看到的被浓荫掩映着的院子说,“那里就是影雪庵,离这里有两里多路。”又对大宝说,“照顾好你娘,别让人欺负她。”

这话说得让陈阿福很是汗颜。陈大宝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了。

陈阿福拿了四个针线筐,大宝拿了两个针线筐,两人往影雪庵走去。

去影雪庵虽然在上山,但去那里的道路修得很平整,也非常宽,能同时过两辆马车。两边绿树成荫,山花烂漫,蜿蜒的淙淙流水,不远处还有供游人休憩的小亭子。

这条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会有辆马车经过。

他们往山上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

影雪庵占地虽小却十分幽静,环境也美,青墙黛瓦,朱色大门,周围是绿树翠竹,犹以银杏居多。所说庵里还有百年玉兰和大片梅园,冬天和春天是这里最美的季节。正门外宽阔开朗,有两棵百年古榕,像两把撑开的巨形大伞。

已经有几个人在树下摆上小东西在卖了。可能是怕破坏这里的幽静,他们都没吆喝,有人来了,就推销几句。

东西不多,都是好货,也都不便宜。野味有珍奇的蘑菇,还有奇怪的“野鸡”,后来才听说那叫飞龙。手工品有团扇、荷包、鞋垫、木制雕刻,无一不精致好看。

这里的人少,没有生意时,那几个摊贩就小声八卦着各种新闻。陈阿福边卖,边听,边观察着有没有“低价强买”的主。毕竟她前世学的“卖炭翁”太深入骨髓了,这具身子的原主也是被强权欺负死的。

不知是不是在佛门净地的原因,这里的秩序很是不错。讨价还价有,还没有强买强卖的。

当那几个人八卦到一个偷金大盗的新闻时,陈阿福不淡定了。

那几个摊贩八卦说,最近定州府城出了一件大案,就是一个偷金大盗在二十天的时间里,竟然连续作案四起,偷了定州府三个银楼价值两千多两银子的首饰。府衙出动了许多捕快,都没能捉到偷金大盗,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知府大人震怒,还训斥了总捕头…

陈阿福的手心都出了汗,撇了眼还爬在筐里的淡定的金燕子。那些捕快能捉到偷金大盗,那才叫怪。

第35章 赚钱

针线筐很快就吸引到来人。有人问价,陈阿福把价钱涨成一百五十文,还不降价。不是她坐地起价,而是怕针线筐卖得太快,等不到他们要等的人。

就是这个价格,也被一位领着几个丫环的姑娘买走了两个,一个妇人买走了一个。

针线包没有拿出来,之前的人都不像能掏十两银子买那包的人。

半个时辰后,买针线筐的妇人又回来了,她气咻咻地问陈阿福为什么卖得比灵隐寺前的贵。

陈阿福笑着解释道,“大娘看看,我卖的针线筐是细柳条编的,筐里面的是绸子而不是细布,用料好,也就贵一些。若大娘觉得贵,退给我就是了,你再去山下买,那一家也是我们的。”

那妇人听了,觉得买这个筐不划算,便退了,说去山下买便宜的。

陈大宝则是看到娘亲不把针线包拿出来卖很是着急,若一个针线包都买不出去,哪里有钱去灵隐寺前吃馄饨啊?

陈阿福对着他耳朵说,“大宝不急,不见兔子不撒鹰,有大生意来了娘自然不会错过。”

大概巳时末,从山下上来几辆马车和十几个骑马的男人。马车到庵门前停下,从车里出来几个珠翠满头的女眷和一群丫环婆子。她们商量了一番,两个年龄大些的主子带着两个男人、几个丫头进了庵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丽人领着两个小姑娘及几个婆子和男人向摊子前走来。

那个丽人和两个小姑娘及一个男人一看就是主子,气度非凡,穿着华丽。特别是那个丽人,穿着玫瑰紫提花锦缎褙子,淡紫色绣花锦缎百褶裙,头上戴了一支特别引人注目的镶蓝宝石赤金大凤头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针线筐里的金燕子一反萎靡不振的样子,没等陈阿福撵,就闪电一般飞了出去,快得别人都没注意到。

看见那几位贵人往这边走来,卖东西的摊贩都提起精神,小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很快便被针线筐吸引过来,说道,“好漂亮的小筐。”

陈大宝赶紧道,“姑娘,这是针线筐。买一个吧,不贵,才一百五十文一个。”

大宝本就长得漂亮,脆生生的话把那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一个有些体面的婆子说道,“一个针线筐就要一百五十文,还说不贵。”

另一个八、九的小姑娘拿起一个针线筐说,“这个针线筐好精巧,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好看的针线筐。娘,六叔,我喜欢。”

那个年青丽人见了也喜欢,很痛快地笑道,“针线筐倒也别致,这几个就都买了吧。”

陈阿福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针线包说,“这位奶奶,我这里还有漂亮的针线包,您看看合不合意。”

那丽人把针线包接过去,看到冲她笑的狗头,咯咯笑起来,“呀,这荷包上的小狗可真逗,还冲人笑呢。”

她旁边的小姑娘也笑起来,撒娇道,“娘,我好喜欢这只小狗狗,快给我买一个。”

那丽人点点头,又把包翻过来,眼睛都瞪大了,惊讶道,“天,这是盘扣吗?做得真精巧,真好看,竟是像两朵盛开的菊花。”

旁边的一个婆子也惊道,“盘扣还能这样做,盘得跟朵花儿似的,老婆子可算开了眼。”

陈阿福笑道,“嗯,这是我娘做的菊花盘扣,做起来很不容易,比做衣裳还费功夫。这盘扣若是缝在衣裳上,不止当扣子,还是漂亮的装饰。”

那位丽人眼睛一亮,似乎也想到了某种与众不同的漂亮衣裳。

陈阿福又笑道,“大奶奶再把盘扣打开,里面还另有乾坤。”

那丽人把三颗盘扣打开,包就成了一个圆形的布,上面缝着几个精巧的小包和几条丝带。

陈阿福又拿出一个方形的梅花针线包打开,讲了哪里别针,哪里装线、顶针、锥子、钮扣,那几条带子的妙用,等等。

众人都唏嘘着,这份心思还真巧。说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但之前咋没有人想到呢。

两个小姑娘都喜欢包上的小狗,一个喊“娘”,一个喊“四婶”,让她快点买下来。

丽人笑道,“好,好,买。”又问陈阿福道,“这包怎么卖?”

陈阿福说道,“这个针线包颇费了一些时日和功夫,要十二两银子一个。”

她涨了二两银子。这几个人中,大人喜欢盘扣,小姑娘喜欢卡通小狗,一看就是极有钱的主,也不像强取豪夺的。十二两银子买份心头爱,他们不应该拒绝。

那个丽人眼睛没离开小包上的盘扣,嘴里却说道,“十二两银子一个包,算得上天价了。就是京城的水玲珑绣坊,最贵的荷包也没有上十两银子的。”

一旁的两个小姑娘急了,都说,“可是我们喜欢这个包,喜欢包上的狗。”

陈大宝忙说道,“奶奶,我们不止卖的是包,还是设计。您看,这种会笑的狗,还有漂亮的盘扣,精巧的针线包样式,我们可是第一家。”

他的话把那几个人都逗笑了。

那个男人扇着扇子笑道,“这个包有这么多优点,嫂子和侄女也都喜欢,爷就买三个。”

陈阿福又笑着说,自家只做了八个这样的包,还没卖给别家。这种盘扣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卖,还没有流传出去,世面上独此一家。

那丽人听了,心里便有了计较。笑道,“若这种盘扣还没有流传出去,我就把你所有的包都买下来,再给你多加二十两银子,你们不许再做或是再卖这种菊花盘扣。”顿了一下,又道,“或许用不了半年,这种盘扣也就传开了。罢了,我也不能不让你们讨生活,一年以后你们再做吧。”又沉下脸说道,“若是你说了谎或是还敢偷偷做了卖,我们的银子也不是白给的…你们都是附近的乡民吧?”

不知道他们出自怎样的贵富之家,根本不需要跟升斗小民签协议,只一句吓唬的话就能搞定。不过,这家人还着实不错,并没有强取豪夺,八个包都买了,设计价给的也还算合理。

陈阿福忙笑道,“是,民女记下了。我们的确是附近的乡民,家在响锣村,离这里二十多里路。”

那男子听说响锣村还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是响锣村的?真是巧了。”

八个包,九十六两银子,加上多加的二十两,一共一百一十六两银子。四个针线筐给了一两银子,说不用找了。给了陈阿福五个二十两的银锭子,一个十两、一个五两、两个一两的银锭子。

初战告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36章 再遇

陈阿福穿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摸到银子,很是有些激动。她把银子放揣进怀里,实则已经放进了空间里。

她看见四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慌。一只手把大宝拉得更紧了,又四处找着金燕子。那小东西,又跑去哪里了?

陈大宝先还欢喜的不能自持,但一看周围的眼神,赶紧按下狂喜的心情,紧紧拉着陈阿福小声说,“娘亲注意了,那个卖飞龙的大叔看咱们的眼睛都红了。”

陈阿福四处找着金燕子的身影。突然,她看到快走到庵门前那位丽人的上空有一只燕子在盘旋,正是金燕子。

想着那丽人头上的大凤头钗,她的心都提了上来。松开大宝的手,用右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左手心,金燕子果真一个俯冲,飞进她的袖子里,唧唧叫道,“你叫我回来干什么,没看人家正忙着吗?”

陈阿福轻声道,“别人看我挣了这么多银子,要害我咋办,你得寸步不离保护我。”

金燕子气得唧唧道,“怕了你了。以后还是得给你再找个保镖,省得次次麻烦我。”

陈大宝还以为娘在跟他说话,挺了挺小胸脯说,“娘莫怕,儿子会保护你。”

陈阿福牵着大宝快步往山下走去。金燕子紧贴在陈阿福的衣襟处,别人一晃眼,还以为她的衣襟上绣了一只小燕子。

此时正值晌午,路上的行人很少。虽然山中浓荫密布,但穿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依然灼热。陈阿福既兴奋又紧张,再加上炎热,感觉背上的汗把衣裳都浸透了。

看到大宝穿着掉档裤,连步子都迈不开,一路小跑跟着自己,她便低身想抱他走。

大宝扭着身子不愿意,说道,“姥姥还让儿子保护娘呢,若是看到儿子还让娘亲抱着走,那多丢脸啊。”

这时,陈阿福感觉到有两个男人追上了自己,不紧不慢地离他们两步远。大宝也感觉到了,不由地把娘亲的手拉得更紧。

前面两百米处有几块巨石耸立在那里,正好能遮挡行人的目光。越往前走,陈阿福的心越紧。她的脚步慢下来,希望能多等几个路人下山,到时同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暴露金燕子。

那两个男人或许真的选择在那里动手,脚步也慢下来,跟在他们后面。

离那巨石还差几十米的时候,突然看到从山下上来十几个骑马的人和两辆马车。陈阿福乐了,穿越女的福气不是盖的,她赶紧牵着大宝快步向前走去。

来到巨石旁,正好跟那些人碰上。陈阿福却被其中一个骑马的人吸引了,那个人她刻骨铭心,正是她穿越过来时救她的英雄。他穿着月白色绣团花圆领箭袖长袍,金色宽边腰带,冷傲俊美,骑在马上格外引人注目。

陈大宝也认出来了,激动向那个人大声说,“恩公,恩公,小子又遇见你了。”

那个人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是在对他说话,便停了下来,有些微愣地看着大宝。

大宝甩开陈阿福的手,向他作揖道,“恩公,你忘了吗,就是几个月前在县城,你救了我娘亲。我娘亲的病已经大好了,谢谢你…”说着,又躹了几个躬。

大宝在说话的时候,前面的那辆马车的窗户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是一个小姑娘,大概四、五岁的模样。粉白的肌肤,胖胖的脸颊,肉嘟嘟的小嘴,两只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如才从水中捞起的黑葡萄…虽然水润,却不灵动。

这孩子,漂亮得让人心醉。但那双美丽的眼睛,又呆呆地让人心痛。

金燕子的舌头又拉不直了,呢喃道,“好漂漂的妹妹,比大宝还漂漂。”然后,一下子飞到那个女孩扶在车窗上的手背上。

那个女孩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转向金燕子,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动容,低声说道,“鸟鸟——笑了,鸟鸟——笑了。”声音软糯,平缓,语速极慢。小嘴一张一合,像被微风吹动的三月桃花。

金燕子也冲小女孩呢喃了两声,语气软得让人的腿发软。

那男人正不耐听陈大宝的念叨,却听见女孩说话了。他脸上一喜,赶紧翻身下马,来到马车边,低头含笑道,“嫣儿,刚刚是你说的话?”

声音很轻很柔,小心奕奕,似乎怕把女孩吓着。此时的他,眸子里的寒冰已经化成了春水,脸上的笑意如春阳般温暖。

女孩没理他的讨好,还是呆呆地看着金燕子,还是那句话,“鸟鸟——笑了。”

那男人听了,更高兴了,笑道,“真的是嫣儿说话了,嫣儿喜欢这只鸟?爹爹这就捉给你。”

说完便伸手去抓金燕子。他的手快,金燕子更快,只见黑影一闪,金燕子已飞上天空。

女孩见小鸟突然飞走了,眼里滚出几颗大大的泪珠,嘴也瘪上了,慢慢说道,“鸟鸟——飞了,鸟鸟——飞了…”

那男人见自己把燕子吓跑了,后悔得脸都青了,赶紧钻进马车里,把女孩抱进怀里哄道,“对不起啊,是爹爹不好,爹爹着急了。嫣儿乖,咱们先去拜望祖母,回来爹爹就给嫣儿捉鸟。”

女孩没有别的话,依然是那句,“鸟鸟——飞了…”

马车咕噜噜地走了。

陈阿福叹道,“富贵人家,还是有可怜人。”她觉得那孩子不像痴呆儿,倒像是前世说的自闭症。

大宝看着远去的马车道,“娘亲,那个妹妹好可怜啊,她那么喜欢金宝,咱们就把金宝送给她吧。”

陈阿福问道,“金宝来咱们家,离开咱们家,咱们管得了吗?”

大宝嘟嘴道,“哦,管不了,它不听咱们的话。”

金燕子又飞下来贴在陈阿福的衣襟上,还不高兴地说道,“熊孩子穷大方,还想把我送人。不过,刚才那个妹妹的确好看得紧。”

之前那两个跟踪他们的男人看见小娃“认识”那些骑大马的人,早就吓跑了。陈阿福牵着大宝来到灵隐寺前。这里的人依然那么多,只不过卖东西的摊子上人少了,而卖吃食的摊子上热闹非凡。

王氏和阿禄已经很着急了,看见他们来了,阿禄高声地招呼着。他们面前还有一个针线筐没卖出去。

大宝兴奋地跑过去,把王氏和阿禄都拉得蹲下,趴在他们耳边悄声说,“我娘亲好能干哦,针线包都卖出去了,挣了大钱。”

第37章 分钱

王氏和阿禄都惊喜地望着陈阿福,陈阿福冲他们点点头,笑道,“走,咱们先去吃馄饨,饿了。”

他们来到馄饨摊,要了四碗馄饨,十二文一碗,王氏也没舍不得。馄饨皮薄肉多,香得两个孩子顾不得烫,不停地往嘴里送。若不是怕他们的小肚皮受不了,陈阿福都想再给他们要一碗。

吃馄饨的时候,最后一个针线筐也被一位姑娘买走了。

阿禄还说道,“真香,可惜不能给爹带一碗回去。”

陈阿福指指对面一个卤肉摊说,“馄饨不好带,那里有卖卤肉的,咱们给爹买些卤肉带回去。”

王氏说道,“那家摊子是明水镇徐记卤味,听说特别香。”

陈大宝吸了吸鼻子说,“嗯,是香,咱们这里都闻到了。”

王氏道,“买卤肉后一步。咱们先进寺里给菩萨磕头,谢谢菩萨保佑阿福病好,还要再多添些香油钱。”又道,“若是能碰上那个给阿福算命的大师就好了,一定要谢谢他,承他吉言了。”

几人进了寺庙,去给菩萨磕了头上了香,陈阿福大方地添了一两银子香油钱。走了几个大殿,也没能遇到那个算命的和尚,又不知道他的法号叫什么,王氏失望不已。

陈阿福倒有些窍喜,她可不愿意遇到高僧什么的。

几个人出了寺,又去买了一斤卤肉,陈阿福还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盛夏的午后异常炎热。出了红林山,觉得更热了。陈阿福看到路边的牛车驴车,也不敢打“出租”,王氏肯定接受不了。

还好走了不远,遇到邻村古桥村的牛车,几个人坐了上去,车上还有两个响锣村的妇人。

一个妇人说道,“陈二嫂子,听说你家的针线筐一个要卖九十文大钱,今儿肯定挣了好几贯钱吧?”

王氏慌道,“哪里挣了那么多,卖贵了人家不肯买,许多都是贱卖的。”

另一个妇人说,“喊那么高的价,再贱能贱到哪儿去?一大车的筐,四、五贯钱肯定能挣到。哎哟,你家半天就挣了我们全家大半年的钱,真能耐。”

说得车上的人羡慕不已。

王阿禄和大宝也赶紧否认,“没有那么多。”

那个妇人撇嘴道,“慌什么,你们挣再多也没人抢。”

陈阿福没有否认,这么小的数目都不认,将来咋修大房子。

回到村里已是申时末,离老远就看到陈名坐在房檐下焦急地眺望远方。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起身来到篱笆门前。

他见除了王氏背了个背篓,所有人都两手空空,笑问道,“东西都卖出去了?”

大宝把食指竖在嘴边,夸张地嘘了声,“姥爷,小声些,进屋说。”

几人关上篱笆门,又关上房门,进了西屋,还让大宝在窗前看外面有没有人进院子。一得到这个光荣的任务,陈大宝就蹲在炕上把着窗框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王氏把背篓里的大钱放上炕桌,一大堆,还夹杂着几个小银角子。当陈名几人看陈阿福把几个银锭子放上炕桌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

陈大宝眼睛看着外面,嘴巴还得意道,“挣了这么多钱,我娘能干吧?还有姥姥,这些针线包都是姥姥做出来的。”

阿禄重重地点头,“嗯,姐姐和娘都能干。”

王氏的眼圈都红了,说道,“阿禄的腿终于能治好了。”

陈名激动得身子都有些颤,盯着银子说道,“这么些钱,何止能治好阿禄的腿,还够给阿福母子添些田地,家里人也能过好日子了。”想了想,就把两个二十两的银锭子划拉到自己面前,把剩下的银子推到陈阿福面前。笑道,“爹知道,针线包能卖这么多钱,阿福的功劳最大。爹娘这次就托个大,留四十两,十两给阿禄看腿,三十两给阿禄娶媳妇的时候盖栋瓦房。剩下的钱阿福买几亩田地,再留些钱给大宝读书娶媳妇,以后你们母子的日子就不愁了。”

看到陈名这么分配,陈阿福不得不高看他一眼,真是个胸怀坦荡的好男人。

陈阿福笑着把银子都混到一起,先把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划拉出来说,“这是给弟弟看腿的钱,十两银子不一定够,多准备些。”又把三个二十两的银锭推到陈名面前,“这六十两,有娘的工钱,也有女儿的孝敬,爹必须收着。弟弟不仅要把腿治好,还要去读书,爹娘也要过好日子。”又把剩下的三十六两划拉到自己面前,“这些钱我们母子留着慢慢用。田地暂时不买,以后挣了钱再说。”

看陈名还要推拒,王氏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当家的,你疼了闺女十几年,这是她第一次挣钱,给你的孝敬你接着。”

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一直感激陈名对陈阿福视如己出,如今阿福终于凭自己的能力孝敬他,她心里比谁都高兴。

陈阿福又拉了几下陈名的袖子,说道,“爹,你就收着吧。女儿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以后还要孝敬你更多的。”

大宝蹲在窗边直乐,也劝道,“姥爷,你看我娘多可人疼啊,你就收着吧。”

陈名点了点头,激动地说,“好闺女,爹先收着,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些钱。以后若是阿福和大宝要用了,就来爹这里拿。”

几人又数了数卖针线筐的钱,共三千多文大钱,六个小银角子。这些就由王氏保管,做为家里的开销。

银子放哪儿着实让陈名和王氏伤了一番脑筋,最后还是王氏和陈阿福把炕边的箱子挪了挪,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放了银子的坛子埋下。

几人又商量着房子建好后就由王氏带阿禄去府城治腿。陈阿福特别想去府城看看,但因为要照顾陈名,她必须留要在家里。

陈阿福又建议,把房顶的茅草换成瓦片,茅草房容易漏雨。再就是把篱笆墙改成土砖墙,安全,家里的私密不容易让人看到。不仅他们新修的房子改,老房子也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