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辰时,王氏才起床。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有些肿。出来看见丈夫儿女都在院子里说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娘起晚了。”

陈阿福笑道,“饭都做好了,去我那边吃。”

等王氏洗漱过后,陈阿福就过去把她的胳膊挽着,几人一起去了新院西屋。大宝今天也特别勤快,已经把饭舀好摆在桌上了。由于怕烫着,稀粥都只舀了大半碗。

几人沉默地吃着饭,陈名时不时地给王氏夹点萝卜丝,还把鸡蛋蛋壳剥了递给她,让王氏红了脸。

王氏嗔他一眼,他就呵呵笑两声。

另外几人怕王氏不好意思,都装作没看见,低头吃着饭。特别是阿禄,为了表示自己专心吃饭,没看到别的,喝粥的响声比平时大得多。

饭后,陈阿福就起身领着追风去浇菜地挑水,王氏在家做家务。

走在路上,陈阿福看到有些人站在远处对她指指划划,见她走近了,便吓得赶紧躲开。

陈阿福知道他们是在议论王氏。都说村人大多是本分良善的,但他们一旦不负责任地八卦起来,话还是像刀子一样利。

她没听到人家说什么,也没办法,只当没看见那些异样的眼光。把菜地浇了,又把水缸添满,才拿着大盆领着追风去村外溪边洗衣裳。现在已是深秋,溪水已经很凉了,但一般的人家还是会去溪边洗衣,而不舍得在家烧水洗。等过些天,天气再冷些,就必须烧水浇了。

刚走到村口,就遇到端着大盆的高氏。

高氏满脸堆笑道,“谢谢阿福,你们去府城一趟,还给我们带那么些东西,又是穿的又是吃的。特别是大丫的小缎子衣裳,哎哟,那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才穿的。”

陈阿福笑道,“看嫂子说的,有啥谢的。大哥帮了我家那么多,我却没特意给你扯块布…”

高氏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的顾虑,笑道,“已经够了,我们哪能那么不知足。”又小声说道,“昨晚,小姑回家一直哭闹,公爹回来后教训了她,还打了她几鞋底子呢。大姑也不高兴,说白疼这个妹妹了,连人家送她的出嫁的东西都想要。”又抿嘴笑道,“公爹说,让小姑以后跟我们学着做饭呢。这样最好,不然大姑嫁了人后,婆婆和我可更要忙了。”

两人说笑着向溪边走去。

溪边有一块巨石,巨石下有几块平滑的石头,妇人们最愿意在那里洗衣裳。

陈阿福和高氏端着大盆刚走到巨石边,就听到那一侧的几个妇人在大声议论着。

“…她是不知道陈大人会当知府大人,若是知道,不要说陈老太太要给陈大人纳妾,就是让她当妾,她肯定都愿意,咋会心甘情愿回娘家,还那么着急嫁人。”

“是啊,看着斯斯文文,很懂礼的样子,咋刚回娘家就猴急着嫁人?”

“那还有啥说的,定是离不开男人呗。只不过嫁进来才发现,是个没用的男人。”

“也不能说那陈二没用,王氏一嫁进来,不是就弄出个孩子来?”

一阵笑声。

“你们也别这么说,王氏还是蛮不容易的。一嫁进陈家就起早贪黑挣钱给病秧子陈名看病,养着一双儿女,还女儿痴傻,儿子瘸了。哎哟,换成哪个软弱的妇人贪上,还不得一根绳子吊死啊。”

“那怪得了谁呢。若不是她急着嫁人,陈大人定会把她接回陈家去享福。听说,陈大人一回乡,就去她娘家找人,结果她已经另嫁了,陈大人还难过得什么似的。啧啧,她就没有诰命夫人的命…”

“就她,还诰命夫人,天生一副穷酸相…”

陈阿福对村里人不熟,也不知道这几人是谁。这么议论和抵毁王氏,气得她胸口都快炸开了。

王氏本是受害者,按理应该得到同情才是。可这两人捧着高高在上的陈世英,把王氏说得如此不堪。自己没听到没办法,但听到了却不能不管。正好从她们开刀,让那些人的嘴巴积点德。

有些人,有些事,“文”解决不了,只能用武力解决。

她对高氏小声说,“麻烦嫂子先去找高里正,再去棠园一趟,告诉他们我被欺负了。”

陈阿福倒不是怕那几个妇人,而是怕她们的家人一起上,自己和自己家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棠园离得远,等他们的人来了,自己说不定早就吃了亏。所以要先找高里正,他当初可答应罗小管事要罩着自家的。

然后她把手里的盆子放在地上,理了理衣裳,把腰间的带子紧了紧,系成死结,又从盆里拿出打衣裳的木棒就去了巨石的另一边。

第117章 痛打落水狗

高氏看见陈阿福的眼睛瞪圆了,脸气得通红,知道她要打架。听了,赶紧把盆子放下,撒腿向东边跑去。她知道,打起架来,二房就只有陈阿福能打两下,再把自己的男人和公爹加上,也打不过那几家的人。

那三个人说得正起劲,也不知道后面来了人,继续议论着。

陈阿福站在那三个妇人的背后。一个人三十几岁的人还算说了人话,另外两个人可就是拿王氏当乐子说。

陈阿福嘴里骂着,“两个嘴臭的恶妇,咋能这么抵毁别人,看我不打死你们。”

她一张口,便把那个说“人话”的人给除开了,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另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妇人,平时就喜欢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地到处说嘴。村里人听说邻镇的陈举人当上了知府大人,都喜气洋洋,觉得脸上有光。这不光是丰临镇赵家村的喜事,更是整个三青县的喜事。

人们在自豪陈举人当了知府大人的同时,就觉得“负”了陈大人的王氏碍眼了。一个女人,先是好妒,后是一女嫁二夫。现在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事,村里几个长嘴妇当然就议论得更厉害了。

那两个嚼舌根的妇人正蹲在溪边洗着衣裳,大声议论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两人一人背上挨了一棍子。接着,又被一推一拱,两个人都被推(拱)进了溪里。

陈阿福只推了一个人,她正想推第二个的时候,那人已经被追风拱进了溪里。

这里是溪流的浅处,水位只没过人的膝盖,不怕她们被淹死。

那两个妇人爬在水里,水底的石头咯得她们钻心的疼痛,冰凉的水刺得更加难受。她们刚大叫着想站起身,一个人的背上接二连三地被木棒痛打,一个人被追风拱在水里起不来。

这个变故把另一个妇人吓傻了,也不敢去拦陈阿福,尖叫着喊“救命”。

陈阿福先下手为强,木棒不停地上下飞舞,抽在满是水的肉上啪啪作响。这个人抽几棍子,赶紧又抽被追风压在水里的人一两棍子,把那两个妇人抽得爬不起来。

嘴里还恶狠狠地骂着,“我让你们胡说八道,让你们不积口德,打死你们两个臭女人…”

那两个妇人被人打,被狗拱,水里又滑,根本起不了身,加上又痛又冷,爬在水里边哭边叫“不敢了”。

附近的人都陆续跑来看热闹。

因为她们在水里打得厉害,女人不愿意下水,男人又不敢去拉架,只站在溪边大叫着“快别打了,要出人命”之类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高里正跑来了。他骂道,“谁也不许打了,快住手。”又指着几个岁数大些的壮妇说,“去,把她们都拉到岸上来。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陈阿福三人被几个妇人强拉上岸。

陈阿福的鞋子灌满了水,膝盖以下的裙子也湿了,但上半身还好,只溅了些水。她此时极其愤怒,也不太觉得冷。

可那两个妇人就惨了,一身都湿透了,曲线尽露不说,有一个人的衣带还松了,狼狈不堪。更不要说别人看不到的多处淤青,还有被水下石头咯的伤口。她们又痛又羞,坐在地上大声嚎哭着。

这时,陈家人和那两个妇人的家人也都跑来了。那两家人足有三十个,有十几个人还拿着铁锹锄头棒子之类的,都横眉冷对地看着陈阿福,高声叫骂着要冲上前去打她,狠不得把她吃了。

而陈家人除了陈业和陈阿贵,都是老弱病残。王氏把陈阿福紧紧抱在怀里,不许她冲出去。陈名用胳膊把她们两人拦在身后,陈老太和陈名站在一起。陈阿兰在一旁吓得捂着嘴直哭,拿着锄头的陈业和陈阿贵站在陈家人的最前面,拉开了随时投入战斗的架式。

高里正站在中间,拦着那两家的人,还扯着嗓子喊道,“冷静,不许打架。若打坏了人,都落不了好…”

这要打起来,不用半刻钟,陈家人就得被人打爬下。

他,必须得护住陈阿福。不仅因为答应了罗小管事,更因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来的秘密。

他早年见过陈世英,他的老婆赵氏就是赵家村人。陈阿福原来痴傻的时候难得看到她,偶尔看到了也是脸满黑灰。等后来她不傻了,见过她几次,觉得她面熟也没多想。

前几天,听说赵家村的陈举人当了定州府的知府大人后,他才想起来陈阿福长得太像陈大人了。

他老婆也想了起来,两个人都面面相觑,同时喊出了“老——天——爷”。

高里正嘱咐自己的女人,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自己的儿子媳妇也不能说。惹祸!

所以,千万不能让知府大人的亲闺女在自己村里出事。虽然陈母不认王氏,但谁知道陈大人以后会不会认亲闺女?

他领着几个乡人站在几家人的中间,扯破了喉咙,边喊边拦,阻止那两家往前冲。

武木匠和武长生以及陈家的几个族人也赶来了,他们同高里正一起站在两群人的中间,劝着架。连汪应俊都站在人群里跳着脚地高声叫着,“君子打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男人打女人,不算本事…”

那两个妇人一看自己的家人来了,终于可以揍陈阿福出气了,可高里正和那些人却拦着不许打。她们不干了,都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哎呀,不活了,我们被那小妇养的恶女人打成这样…丢人哪…现眼哪…老天哪…拿根绳子吊死我吧…”

她们一闹腾,她们的几个儿子受不了了,眼睛都红了,拿着锄头棒子就往陈阿福那里冲,把高里正几人挤到了一边。

陈业和陈阿贵鼓着眼睛拿着锄头挡住他们,追风也冲他们狂嚎不已,眼看一场持械群殴就要开始。

这时,突然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

随着喊声,来了几个拿刀枪的壮汉,后面又跟着十几个拿着锄头铁锹的农人,是罗管事父子领着棠园的护院和佃户来了。

第118章 大帽子

这里的乡人蛮横起来,或许可以不买高里正的帐,却不敢不买罗管事的帐。他们一看罗管事带着这么多人来,还有拿着刀枪的护院,便都不敢动了。

罗管事高声说道,“陈家娘子是我家小主子的针线师傅,是我棠园的人。谁若欺负她了,就是欺负我们棠园,就是与我罗某为敌,与我家主子参将大人为敌。”

原来棠园的人都比较低调,从来不说自己主子当了什么官。但今天罗管事为了陈阿福,却把主子的身份都亮出来了。

参将大人,那得多大的官。

那些先还气鼓鼓的人听了,都垂下了举起的“兵器”。

一个不怕死的男人气不过,走上前去说道,“罗老爷,陈阿福那恶妇把我娘打成这样,怎么说?”

陈阿福把手中的棒子扔在了地下,走出来对罗管事说,“罗大伯,是那两个长舌妇在议论定州知府陈大人和他老娘。我是好心,怕她们连累我们整个响锣村,才去教训她们的。”

她可会不傻到把议论王氏说出来。

那两个妇人虽然主要是议论王氏,但也的确议论了陈大人和他老娘。想辩解,又无从辩解。

罗管事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村民,痛心疾首地说道,“村子里的谣言我也听了一些。你们胆子可真大,连府城的青天大老爷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这是妄议朝庭重臣,是重罪。你们就不怕被人举报了掉脑袋?”

胡老五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接嘴说道,“罗老爷,我可以作证,那两家的妇人专爱议人长短,论人是非。这回胆子更大,竟然说到了陈大人的头上。这样吧,我马上去县城找我当捕快的四姐夫,来抓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恶妇。”

罗管事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嗯,你再把我家大爷的贴子拿着,直接去找县太爷。”

胡老五一听或许可以见到县太爷,大喜,连声说,“好,好,小的这就去办。”

那两家已经被罗管事扣的“妄议朝庭重臣”的大帽子吓着了,又听说要去县城找县太爷和捕快,更是吓破了胆。

那两个妇人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妇人大叫道,“冤枉啊,我们没有骂陈大人,只是说了陈大人的娘把王氏赶回家的事。”

另一个妇人也大叫道,“不敢了,我们再也不说陈大人和王氏的事了。”

她们的男人气得不行,大耳巴子扇了上去,一个男人边打边骂道,“蠢妇,还敢胡说八道。你找死,别把我们一家都搭上。”

另一个男人是连踢带打,骂道,“我打死你个嘴臭的娘们,还敢乱放屁。”

罗管事看了看那两家的人说道,“这两个蠢妇,当着这么多人还在乱说。若继续让她们这样说下去,害的可不止你们两家。整个村子亲套亲,这样攀扯下来,半个村子都会害进去。”又对高里正说,“高兄,你的性子太好了些,对于有些害人害己的刁民,就不能讲道理。”

高里正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那两家人,他也怕这事弄到县太爷那里去。弄去了,岂不显得自己无能。

赶紧对罗管事笑道,“不会了,我定会好好教训他们。”又对几个壮妇说,“去,把丁氏和刑氏各打十个嘴巴,让她们得些教训,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省得把咱们村都害进去。”

高里正属于比较温和的人,很少在村里用私刑。但这次事闹得太大,必须要教训这两个妇人。若罗管事真的插手把事情弄去县衙,就不好办了。这些事村民不太清楚,但他却听到些风声,棠园主子背后的势力,大得惊人,就是陈大人都惹不起。

村人们也害怕了。这要是连座,可不是半个村子都要害进去。都开始纷纷指责那两个妇人的不是,说必须严惩她们。

那几个壮妇也跟丁婆子和刑婆子有拐了多道弯的亲,也怕被连累。答应着把那两个婆子拉到一边,两个人拉,一个人打。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当初推的是王氏,现在推的是那两个婆子。

连丁婆子和刑婆子的家人都不敢求情,在村里挨十个嘴巴,总比抓去县衙强。

听到啪啪的嘴巴声响和那两个婆子的惨叫声,陈阿福特别解气。

打完了,罗管事就对胡老五说,“既然已经教训过她们,她们也知错了,就先不要告去去县衙了。都是邻里,还是和为贵。不过,你给我看清楚了,若哪个找死还敢乱说话,就告诉高里正。高里正若是不管,再告到县衙里,请县太爷查办。”

胡老五忙躬身答应,高里正也说肯定会管,连那两家的当家人都躬身谢过罗管事高抬贵手。

陈阿福暗暗竖着大拇指,这就是罗管事处事的高明之处。王氏的事情现在不宜拿到台面上来说,越说越不好听,也越说不清。就是要这样一个大帽子扣下来,用雷霆手段把谣言遏制住,不许村人们再议论。

那两家也不敢闹腾了,自家女人挨了打后,便背着她们偃旗息鼓回家了。

众人渐渐散开,陈名和陈业、陈阿贵又去感谢罗管事和高里正、武木匠等人,这次连胡老五都感谢了两句,并说改天请他们去家里作客。

而陈阿福则连拖带扶地把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的王氏往家拖去。王氏浑身发抖,脚步虚飘,陈阿福费了很大的劲才能拖得动她。

篱笆院门前,拄着拐的阿禄正牵着大宝等在那里。当时有人来报信说陈阿福跟人打架,陈名和王氏又看到许多拿着锄头大棒的人往村外跑去,怕误伤两个孩子,坚决不许他们跟去。

他们看到许多人从村外往村里走,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宝哭着问,“小舅舅,我娘亲和姥姥、姥爷咋还没回来啊。”

阿禄流着眼泪说,“再等等,若他们还不回来,咱们就去找他们。”

当他们看到陈阿福扶着王氏回来了,才抹着眼泪迎上去。阿禄紧张地问道,“我爹呢?我爹没事吧?”

陈阿福道,“爹没事,她在跟人说话,过会子就回来。”

几人相携着回了家。

第119章 彻底分开

一回了西屋,王氏就把陈阿福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阿福,我的阿福,都是娘不好,丢了你们的脸,还害得你差点被人打死…”

阿禄和大宝见王氏哭得伤心,都抱着她们哭起来。陈阿福流着泪说,“娘,你没有丢我们的脸,因为你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你不应该承受骂名,所以我教训那两个长舌妇是正该的。娘放心,在跟她们打架前,我已经让大嫂去喊高里正和罗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哦,还有追风,它很厉害,会保护我…”

追风正在他们脚边,听到女主人提了它的名字,赶紧立起身抱着女主人的脚低嚎起来。

陈名走了进来,说道,“娟娘,阿福说得对,也做得也对。你没有丢我们的脸,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错什么。都是那两个恶妇在传播谣言,毁人名节。阿福打得好,那两个恶妇,就是欠收拾。”又对陈阿福说,“快去把衣裳换了,莫凉着。”

王氏似才清醒过来,抹了眼泪催促道,“快去把湿衣裳换下来,躺在被窝里,娘马上浇水给你洗个热水澡。若你再生了病,娘的罪过更大了。”

陈阿福才感觉身上冰冷,还有些鼻塞。刚才只顾生气打架,没觉得冷。她阻止了王氏,让大宝跟她回屋浇水。

王氏还是跟了过去,把姜汤熬在锅里,才回了老院。

陈阿福洗了热水澡和头,又喝了姜汤,身子又爽利起来。因为有了燕沉香,也经常吃“加料”的吃食,她的身体素质棒棒的。

她又去了老院。刚过侧门,就看见高氏和陈阿兰来了,陈阿兰手里端着陈阿福遗落在溪边的盆子和衣裳。

陈阿福看到衣裳已经洗干净了,忙道了谢。

高氏说,“你家的衣裳有些好,看看丢没丢。”

陈阿福翻了两下,还真丢了三件。便说道,“哎,丢了就丢了吧。大嫂家的衣裳肯定也有丢了的吧?快看看丢了几件。对不起,因为我,害你们丢了东西,还害你们担惊受怕。谢谢你们,谢谢大伯和大哥,还有奶奶。她那么大岁数了,还要为我们操心”

哭得眼睛通红的陈阿兰又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高氏道,“都是亲戚,遇到事了,可不是要相互帮衬。衣裳只你哥和奶各丢了一件,无妨,你昨天已经给了他们绸子做衣裳。”又劝了劝陈阿福,便和陈阿兰走了。

陈阿福把衣裳晾上,又做了一锅鸡蛋疙瘩汤,大家吃了便都睡了。

罗管事上午的时候让陈名告诉陈阿福,今天不用去棠园了,在家好好歇息。陈阿福因为身心疲惫,昨天夜里又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到了申时。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大宝已经醒了,正坐在炕上抱着追风在看着她。娘两个又过去老院那边。

王氏已经好些了,坐在炕上给阿禄做着衣裳。虽然眼睛红肿,但神情温婉安祥。

真是个坚强的女人,怪不得能扛过那么多的苦难和打击,把这个家撑起来。

阿禄在炕桌上读书,陈名在指导他。大宝见了,也赶紧坐过去。

陈名对陈阿福说道,“你奶今天受了惊吓,你大伯的胳膊上也被蹭掉了一大块油皮儿。本来想请他们来家吃顿饭,但咱家这样,也没心思做,晚上我拿些东西去看看他们。阿福就陪爹去吧。”

陈阿福点点头,现在王氏不想出门,阿禄的腿又不好,只得她陪陈名去了。这次大房帮了大忙,也的确应该去感谢他们。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六个银锞子说道,“这是楚老侯爷给大宝的,有钱人家的东西。爹给奶和大伯、大哥一人两个,虽值不了多少钱,玩个新鲜。”

陈名接了银锞子,又说道,“这次,罗老爷和棠园里的人、你大伯一家、几家族人、高里正、武木匠一些人家,还有胡老五,都帮了大忙,咱们得请他们吃顿饭。但咱家太小了,屋里坐不下这么多人。爹想着,就拿些钱在你大伯家办。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法子。那么多人,得坐好几桌,现在天冷已经不能摆在外面了,摆去大房正好。多给点钱,胡氏也会愿意。关键是,这么多有脸面的人,好面子的陈业肯定会喜欢。

陈阿福点头道好,又提出了修房子的事。说她手里还有些钱,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想修个大些的房子,买两个下人帮着做事。

阿禄马上接嘴道,“盖大房子,多修几间房当粮仓,不然那么多粮食没地方装。”

陈名想了想,说道,“爹知道阿福有出息了,修房子,买下人,都行。哎,爹无用,男人该干的活,都是你们母女在做。”

陈阿福又道,“就买两块大些的地,两个院子像现在一样,一墙之隔,再打个侧门,方便来往。”

陈名却摇头道,“原来爹还觉得过两年再说自家修房子的事。但现在么,家里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地,也想让你娘和阿禄享享福。房子可以修,但是,爹觉得你现在已经自立门户,若再修院子,却不能像现在这样连在一起,感觉像没分家一样。”又赶紧解释道,“阿福不要多心,爹这样,不是嫌弃你,是为了你和大宝好…呃,若以后你招了女婿,女婿不一定喜欢离老丈人家这么近。”

陈名不想再跟陈阿福什么都搅在一起,但又不能明说。昨天陈业和陈老太的意思,是让陈阿福重新回到陈家,让陈名托人去县衙把她的女户户籍消了。说她这么能干,万一以后知道陈名不是自己的亲爹,带着名下产业去投奔亲爹,那陈名岂不是白养活她这么多年了?若是合在一起,她人万一走了,至少产业还在。

陈名不愿意,说陈阿福一直是王氏挣钱养活的,已经孝敬自己这么多东西了,不能什么都要过来。再说,阿福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不会不认他这个爹…

陈业和陈老太却觉得,哪里有人明知道自己有那么大官的亲爹还不去认的傻子,都有些不高兴陈名的“固执”…

第120章 送头小公牛

阿禄听了陈名的话有些不高兴,噘嘴说道,“爹还说不嫌弃姐姐。既然不嫌弃,住近点哪里不好。”又闷闷说道,“我不想离姐姐和大宝太远,就现在这样好。”

大宝也嘟嘴说道,“大宝也不想跟小舅舅、姥姥、姥爷离得太远。”

王氏嗔了阿禄一眼,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爹是为了你姐好。”又对陈阿福说道,“闺女,娘也觉得你爹说得对。你已经自立门户了,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没分家…”

陈阿福看到陈名和王氏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了些了然。或许是陈业和陈老太有些什么想法,最有可能的是让陈名尽可能占最大的利。可陈名不想占她的便宜,又不好太忤逆陈业和陈老太。

通过今天的事,陈阿福觉得陈业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仗义。至少在自己这一房面临被欺负的时候,他敢站出来不怕死地保护他们。陈老太也不错,那么大岁数了,危险的时候,还能跟儿子站在一起…他们这样,陈名是不可能跟他们生分的,也不能让他太左右为难。

这样也好。以后不止在产业上分开,连院子都分开。成为真正的两家人,自己行动不受制,或许帮陈名的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