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王氏没动,陈阿福送了出来。却看到楚老侯爷和楚令宣都站在西厢廊下。

第189章 当得起

楚老侯爷和楚令宣来禄园蹭饭,山子开的门,说家里来了客人,大姑娘和陈婶儿正在上房待客。

他们两个便想着去西厢等等。结果,还没等他们进屋,就看见陈世英从上房走出来。

陈世英看到他们,脸更红了。忙过去给老侯爷躬身施礼道,“下官参见楚老侯爷。”又跟楚令宣抱拳道,“楚大人,幸会。”

楚令宣也抱拳道,“陈大人,巧啊。”

楚老侯爷笑道,“陈大人是来看闺女?”

陈世英红着脸说道,“是。”

楚老侯爷又说,“一晃十几年过去,突然得了个这么好的闺女,陈大人有福啊。”

陈世英的脸红如胭脂,又拱手道,“下官汗颜,让老大人见笑了。”

楚老侯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才没那闲功夫笑话不相干的人。”看见陈阿福走了过来,立即眉开眼笑,说道,“我打算一回京城就去找江大人聊聊天气,再跟御史们谈谈风景。小丫头,需不需要老头子看在你的面上打消这个念头?”

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子,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人家。

陈阿福笑道,“谢谢老侯爷给我这个薄面。”瞥了一眼不淡定的陈世英,又道,“还是不要了。我领了老侯爷的情,今儿晚上给你做道你没吃过的吃食。”

楚老侯爷大手一挥,豪爽说道,“那好,回京我就不多事了。”

陈世英又抱拳给楚老侯爷躬了躬身,又对陈阿福笑了笑。说道,“老侯爷,楚大人,你们请便,下官要回去了。”

楚老侯爷点头,又说道,“约束好家人,此地离京城很近,一有风吹草动,便能传到圣上耳里。”

陈世英点头应是。

陈阿福把他送到大门外,楚令宣也送了出来。

楚令宣笑道,“听说陈大人好围棋,我也喜欢,若陈大人闲散下来,咱们好好杀两盘。”

陈世英笑道,“好,若有时间,我定去府上叨扰大人。”

又对陈阿福说,“福儿好生照顾你母亲,若有困难,随时让人给我带信。那个提议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要义气用事,要选择对你有益的事做。”顿了顿,又说,“若你遇到了心仪的后生,要过爹爹这一关。爹爹走难闯北这么多年,比你们的眼睛都好使。”说完,便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陈阿福又走上前两步,隔着车窗说道,“陈大人,我觉得,你以后最好还是少来我们家,少跟我娘接触。这样,于你,于我娘,都好。”

马车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好,爹记着这个忠告。福儿想让我少来这个家,也成,那爹想见你了,你就要随时出来见爹。成吗?”没听到陈阿福的声音,又道,“福儿不出声,爹就当你答应了。”

看见马车消失在蜿蜒的小路上,楚令宣来到陈阿福身边,问道,“都认爹了?”

陈阿福摇摇头说道,“我还没有,他单方面认的。”又道,“其实,他为人还不错,跟他娘完全是两种人。”

楚令宣有了些笑意,说道,“明面没认,其实,你心里已经认了,对吧?”

陈阿福默认。

那个男人不错,还算光明磊落。只是世事弄人,他和王氏没有最终走到一起。这个结果,对两个人都好,各自都找到了各自想要的。一个官运亨通,左拥右抱,一个家庭和睦,夫妻恩爱…

两人回到院子里,楚家祖孙去了西厢厅屋喝茶,陈阿福则回了上房,看到王氏还在抹眼泪。

陈阿福劝道,“娘,别难过了。现在,你们各自都过得好,这就够了。”

王氏擦擦眼泪说,“娘也不是难过。娘只是想到以前…以前那些事,有些感触。英弟从五岁起,就是我带着的。那时,婆婆…哦,陈老夫人,她要忙着绣花养家,英弟的一切都是我打理。吃饭,穿衣,甚至,他淘气了我还要给他讲道理…他七岁以前都是我带着歇息的。他小时候,被他娘训斥或是责罚了,都会偷偷抱着我哭…他长大了,还是非常依赖我,有事了只跟我商量,还教我认字写字。斗诗或是为他人写信赚了钱,也偷偷交给我…他娘为这些事非常不高兴,经常趁他去学堂不在家,骂我或是掐我…”

想到他们的两小无猜,陈阿福也颇多感慨。她搂着王氏的胳膊说,“所以啊,你们不在一起是好事。有个那样的恶婆子,娘即使嫁给他了,也不会幸福。看看我爹多好,心疼娘,也尊重娘。还有奶奶,她虽然好强,但对娘还是不错的…不过,那个人也很聪明,他把你们现在的关系定位成亲姐弟,你们过去的那种相处模式,也的确当得起“亲姐弟”这个说法。这样,他既可以在远处帮着咱们这个家,也不会太过引起我爹的反感。虽然,我们现在不需要他帮忙,但他有这个心思,也难得了。”

王氏擦干眼泪说道,“娘知道,娘就当他是弟弟,遥遥祝福他就是了。”

这样,最好。

陈阿福把那一千两银票交给王氏,说道,“娘拿着,你带了他十年,又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个补偿你当得起。”又把那两张契书拿起来说,“我是他亲闺女,他本该养活我。这东西,我也该收。”

王氏拿着银票犹豫道,“他是寒门子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要为了我们娘们,让他去贪墨吧。算了,还是还给他吧。”

怪不得陈世英的爹临死时还让他保住王氏,王氏跟他娘一比,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阿福说道,“娘放心,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为一个“姐姐”和一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女儿以身犯法?我猜,他在江南肯定也当过知府大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江南是最最富庶之地,他不会穷的。”

陈阿福仔细看了看契书,田地竟然在三青县十里镇。陈阿福也知道十里镇,距他们这里不远,不到十里的路程。

第190章 消息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陈名回来了。他看到王氏红肿的眼睛,坏了一跳,忙上前问道,“娟娘,你怎么了?”

陈阿福觉得应该让王氏跟陈名单独谈谈,便出了上房。

来到西厢南屋,楚家祖孙正坐在小椅子上摆弄着矮脚桌上的积木。他们的块头都大,陈阿福都怕他们把小椅子坐蹋了。

老爷子见陈阿福来了,向她比了比大拇指说道,“小丫头,聪明,连这个法子都想得出来。这样,既能锻炼孩子们的注意力,又能锻炼他们的耐心,以及观察力。”

这是套新积木,不是搭房子那种,而是把小木块组合在一起画了一匹在草原上奔跑的马。把小木块打散后,再想办法把它们拼成开始的画。里面不仅有马,还有青草野花,孩子们要有足够的注意力和耐心才能完成。

楚令宣也说道,“嗯,的确巧心思。陈师傅的丹青技艺也非常好,这匹马画得很传神。只是这个颜料不太好,改天我让人给你找些上好的颜料来。”

陈阿福正需要好的颜料,只是上好的颜料太贵,她舍不得买。颜料也属于教育工具,本就应该董事长出。

她笑着表示感谢。

几人刚说笑几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大宝和阿禄、罗明成几个小子的声音,他们起床了。楚老侯爷便起身走了出去,招呼着那几个小子蹲马步,打拳。

老爷子走了,陈阿福和楚令宣便不好继续呆在南屋,起身来到厅屋,正看见楚小姑娘从北屋里走出来。

小姑娘小脸红红的,像打了两团浓浓的胭脂。眼里还有些氤氲,似乎没有完全清醒。

她没有扑向向她伸出双手的楚令宣,而是扑到陈阿福的面前,四肢并用地往陈阿福身上爬,陈阿福便把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糯糯说道,“姨姨,枕头…香香,被被…香香,姐儿…喜欢,还要…”

小姑娘的无心之语,却暴露了陈阿福“香闺”的秘密。陈阿福有些不好意思,更让楚令宣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陈阿福佯装生气地嗔了一眼小姑娘,轻声说道,“姐儿记住了,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姨姨卧房里的事情。”

小姑娘很固执地说道,“是…爹爹,不是…别人。”

他是你的爹爹,是我的别人。真被她气死了,又讲不清楚。

陈阿福摇摇头,把她放在地上,牵着去了外面。

带着孩子们玩了一阵,陈阿福便去厨房做饭。宋妈妈和罗梅领着楚含嫣进屋玩积木,楚家爷孙则继续在院子里教男孩子们蹲马步、打拳。不仅几个小男孩喜欢这项运动,连七七和灰灰都十分喜欢,跟着一起做。

陈家招待楚家祖孙三代吃饱喝足,把他们送走。大宝依然把陈阿福拉去门边“目送”楚家人,那父女两个依然到了那颗树下就站下回头望望他们。

大宝喜的又边招手边喊着“嫣儿妹妹,楚大叔”,招呼完,又拉了拉陈阿福说道,“娘,我看见嫣儿妹妹向我们招手了。”说完,高兴得跳了起来。

陈阿福也看到一只小胳膊在向他们挥着。

待他们转身走了,陈阿福才牵着大宝去了上房。见阿禄正缠着陈名在讨教课业,陈名心事重重,有些不耐烦应付他。陈阿福便把阿禄和大宝领了去了西厢,玩到睡觉,才让阿禄回东厢自去歇着。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陈名已经神色如常,陈阿福才放下心来。

人就是这样矛盾,陈阿福不愿意看到陈名太高兴,那样就会觉得他爱银子胜过了爱王氏。但又不愿意他太纠结,会担心他们在以后的生活中产生矛盾。

很少男人能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坦坦荡荡,陈名的确是个有胸襟又磊落的男人。王氏算是捡着宝了,跟他过一辈子,总比跟陈世英强得多,至少日子和美,不需要争风吃醋。像王氏这样温柔的女人,谁都争不过。

陈阿福似乎有了找另一半的标准,这是不是“恋父情结”?

初六,楚家人厚着脸皮来禄园吃晌饭和晚饭,小姑娘还赖在禄园午歇。七初,他们在禄园吃了晌饭后,小姑娘继续在陈阿福的床上睡觉,祖孙两个回棠园歇息,说好晚上再来吃饭。并说,明天,也就是初八不来这里,因为他们要去灵隐寺上香,顺道去影雪庵看望了尘住持。

陈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总可以休息一天了。

但这天下晌,曾老头和薛大贵从夷安县的小李村回来了,也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们找到买小王成的那家,那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去,只说李狗剩十几年前去边关打仗,死在战场上了。

曾老头和薛大贵无法,只得住在了一户人家,拿钱出来打听小王成的消息。

听说,买小王成那家姓李,之前家里媳妇生了三个丫头后,就没了动静。他们以为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便放风说想买一个聪明些的的男孩。正好那时候他家来了个老妇串门,就是何猴子的丈母娘。

大概半年过后,那个老妇便带了一个小男孩来家。小王成长得清秀讨喜,刚开始李家对他还不错,又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叫李狗剩。

但第二年,那家年近三十的媳妇竟然怀了孕,第三年便生了个男孩。从此,小王成的苦逼日子就来了。

不给吃饱穿暖,还啥活都让他做,做不好就挨打,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三个姐姐也时常欺负他,把自己的活计都推给他干。

小王成干得多吃得少,有一次竟然饿晕在捡柴伙的路上。

村里许多人家就说老李家不地道,把人家孩子买来了,这个孩子又给他家“带”来个小子,咋能这样对人家。

李家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一关上门就打得更凶。后来,这些邻居也不敢说了。实在看他可怜,就会偷偷给他点吃食,还不能被老李家发现。若是发现了,就会说他到处丢李家的脸,又会打他。

第191章 打听

小王成命贱,既使这样还是长到了十岁,这家便把他送去镇上的铁匠铺当学徒。

三年后,边关打仗征兵,那家的男人正好属于抽丁范围,便给小王成虚报了两岁,送去了前钱。自此,小王成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打仗结束后,村里有几个人活着回来了,都说李狗剩被编去另一个营,他们也没有联系。李家人和村民们便都说他死了。

王氏几人听了,都大哭不已。特别是王氏,哭得快晕死过去,直说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娘,没有护好弟弟。陈名含泪劝解着她。

陈阿福也是痛哭失声。别说小王成是这具身子的亲舅舅,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小男孩,这种际遇也会让人心酸。

阿禄和大宝也跟着大人哭,一个喊着“舅舅”,一个喊着“舅爷爷。”

楚家祖孙来了,一进院子就听见上房传来一片哭泣声。院子里的曾老汉跟他们讲了经过,两人便不好意思去上房,又都去了西厢。

楚小姑娘醒已经起来了,正吵着要去找姨姨,被宋妈妈拉着劝。

楚令宣过去把她抱起来,说姨姨家出了事,姨姨伤心了,莫去打扰她。小姑娘听了后,竟然大滴大滴的眼珠滚落下来,又把头埋进楚令宣的怀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闺女这个反应,让楚令宣惊讶不已。把她抱紧了哄道,“嫣儿莫难过,等姨姨出来了,好好劝劝她。”

老爷子又是吃惊,又是感慨。当初这个孩子痴傻的厉害,外界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像个只会喘气吃饭的木偶。却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她的痴病竟然好了,有了情感,知道喜恶,还跟陈小丫头的感情如此之深。

他坐去椅子上,说道,“嫣儿是个记情的好孩子。不要难过,不管小丫头有什么事,咱们都帮帮。”

不多时,陈阿福牵着大宝来了西厢,两个人都红肿着眼睛。

见小姑娘正埋在楚令宣怀里哭,陈阿福惊道,“姐儿怎么了?”

楚含嫣抬起头,伸出双手,陈阿福便把她接过来。小姑娘用两只小胖爪子摸着陈阿福的脸,含着眼泪说道,“姨姨…哭了,姐儿…也要哭。”说完,又张开嘴大哭起来。

大宝本就难过,见楚含嫣哭了,也扯着陈阿福的裙子大声嚎了起来。顿时,屋子里面一片哭声,陈阿福又被他们哭得泪光莹莹。

楚令宣劝道,“陈师傅快莫难过了。听曾老丈说,你舅舅只是没消息,并没有说已经阵亡。那么,有可能他还活着。我在边关呆了好几年,我三叔更久,足足二十年,打仗那些年他都全程参与了的。请三叔给边关的将领写封信,我也写信请好兄弟帮着打听,这事定能打听出来。”

陈阿福听了连忙道谢。虽然古代打仗,九死一生,但这总是一个念想。便抱着一个拖着一个小跑去了上房,让王氏别难过,舅舅或许还活着,楚大人会写信帮着打听消息。

有了这个念想,王氏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又说想去灵隐寺烧香,祈求菩萨保佑王成能够活着。

陈阿福看着王氏苍白的脸,昨天陈世英来家,就让她难过不已。今天又出了这事,她更是伤心过度,走路都有些打晃。便劝道,“娘的身子不好,就在家里好好歇歇。明天我去寺里烧香,再多捐些香油钱,保佑舅舅能够平安活着。正好楚家人明天要去,我就搭他们的车一起去。”

王氏便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阿禄和大宝听了,也嚷着要去。陈阿福点头应允。

陈阿福又去西厢跟楚家父子说了,他们都点头同意。陈阿福便把小姑娘放下,让她跟大宝和动物之家一起玩,自己要去厨房做素点心。

明天,她想去拜见“神交”多时的无智大师。自己帮他治好了花,还送了那么多素食,请他帮着算算,看王成小舅舅是不是还活着。

她如此迷信无智大师,不止是大师算到她这具身子的病能治好,还因为魏氏等人经常说他佛法精深,许多皇亲贵戚以及世家大族都请他算命。只不过,许多人无智大师连见都不见,更别说给他们算命了。

为了“撬”开他的嘴,这次的素点应该做得更美味。于是,她趁去茅厕的时候,又去了空间。

金燕子正翘着长尾巴在忙碌,见她进来了,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陈阿福莫明名妙,问道,“宝贝儿,妈咪得罪你了吗?”

金燕子幽怨地说道,“可不是嘛,你都好几天没进来看人家了。”

陈阿福解释道,“这几天妈咪太忙,又遇到两件突发事件,所以才没进来陪你。”又道,“妈咪明天要去趟灵隐寺,所以要拿点燕沉香渣出去做素点,给无智老和尚吃。”

金燕子道,“那个老秃驴应该有些道行,若他提出无理要求,妈咪记着不要答应。答应了,我也不会给。”

陈阿福嗔了它一眼,说道,“人家是高僧,咋能说他是老秃驴呢,不懂礼貌。”

金燕子白了她一眼,继续翘起尾巴干活。

陈阿福从荷包里拿一点燕沉香,闪身出了空间。

她去厨房带着穆婶儿和曾婶儿做点心。做了梅花饼干、桂花糯米枣、芝麻桃仁卷、花生脆等几样素点,还卤了些素食。因为老侯爷喜欢雪球糯米枣,又做了些这个小点。

由于主要精力在做素食,晚上只做了碎肉打卤面。即使是一盆面条,几个卤菜,楚家人照样吃得香喷喷。

吃完了,老爷子还哈哈笑道,“这就是隔锅香,是嫣儿传染给我们的。”

楚含嫣还以为太爷爷在表扬她,抬起头冲他咯咯娇笑几声。

他们走的时候,陈阿福又把两个食盒拿给他们,这是给了尘住持的。

陈阿福母子把他们送出院门,抱着楚含嫣的楚令宣对陈阿福说道,“明天辰时末来接你们。山上阴冷风大,要多穿些。”

“好。”陈阿福笑道。

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再在那棵树下站定,回头…

回了上房,陈阿福又去问了王成的生辰八字。

第192章 离那个女人远些

第二天,一家人辰时初就起床了。吃了早饭,几人穿戴整齐。

阿禄和大宝穿得圆滚滚的,里面穿着小袄,外面又套着厚棉袍。陈阿福也专门穿了一件护胸口的小棉背心,外面又套了一件豆绿色细布棉褙子,墨绿色马面裙,还戴了个保暖耳罩。这身衣裳是她最厚的衣裳,穿上暖暖和和。

王氏还专门给陈阿福拿了五十两银子,陈阿福自己也拿了五十两银子,这是给寺里添的香油钱。

辰时末,便有一辆马车来到禄园门口。陈阿福拎着两个食盒,带着阿禄和大宝上了马车。

马车回到棠园门口,几人又被请下车,让陈阿福母子上了第二辆华盖柚木马车,楚含嫣在里面。因为宋妈妈也在里面,车里只坐得下四个人,所以阿禄被请上了第一辆马车,楚老爷子坐在里面。

楚令宣骑在马上,他见陈阿福只穿了件薄棉褙子,在晨风中显得更加纤细单薄。便把魏氏招呼过来,跟她低声交待了几句,魏氏点头,小跑着进了棠园。

这时,天空中又出现了两只鸟,“嘎嘎”叫着在低空盘旋。

大宝和嫣儿异口同声地喊道,“七七,灰灰。”然后,掀开窗帘欣喜地往外看。

这两个跟屁虫,在家时陈阿福就跟它们讲了不许撵路,它们当时听了,现在却又追了过来。

楚老侯爷哈哈大笑,打开帘子把它们招呼进去。

众人等了大半刻钟,魏氏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径直走向第二辆马车。她掀开车帘,把小包袱递给陈阿福,说道,“陈师傅穿得少了些。这是我家主子原来的斗篷,进山后就披上。”

陈阿福道了谢,接过来。其实,她很想说,我不冷,不需要。但人家已经拿来了,她也只得乘了这个情。

魏氏离开后,陈阿福还对宋妈妈笑道,“罗大嫂是个热心肠。”

宋妈妈笑道,“嗯,是呐。”

陈阿福见宋妈妈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才后知后觉,魏氏哪里有资格拿主子的衣裳。想到昨天晚上楚令宣的嘱咐,她的脸禁不住有些红了。那人还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这像不像前世办公室中上下级搞的小暧/昧?

马车开始小跑起来,渐渐地越跑越快。

大概半个多时辰,马车便进了山。别说,一进山气温就骤降,即使手里拿着小手炉,还是浑身冰凉。陈阿福只得把包袱里的斗篷拿出来,这是件石青色绣花鸟纹云锦出白水貂毛斗篷,同色皮毛的昭君套,套上还镶了一颗大拇指指腹大的红宝石,富贵无比。

看到这么华丽的皮草服饰,陈阿福也极喜欢。她把斗篷披上,再把昭君套戴上,身子就立即温暖起来。

宋妈妈笑道,“陈师傅这么一拾掇,还真是贵气。”

大宝与有荣焉,鼓着大眼睛说道,“我的娘亲真好看。”

嫣儿埋在大厚斗篷里,见了也挺直腰杆夸道,“姨姨…漂漂。”

不多时便到了灵隐寺门口,众人都下了马车和马。他们的计划是,先去拜见无智大师。老侯爷还是早年见过大师两面,楚令宣是小时候跟着爷爷见过大师一面。

无智大师脾气怪异,不是每次都能见上。若是他不见,只得把吃食留下,他们去殿里拜完菩萨,就一起去影雪庵。在那里吃斋,歇息,然后再回家。

一行人刚走进寺庙大门,老侯爷似乎看到了不想看到的,脸立即沉了下来。楚令宣更夸张,不仅眼眸冷得像寒冰,连拳头都握了起来。

老侯爷停了脚步,冷声说道,“宣儿,我们先去看你娘吧。”然后,转身出了大门。

楚令宣俯身把嫣儿抱起来,对陈阿福说,“我们先去影雪庵,稍后再来这里。”

陈阿福正愣神之际,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他双手合什道,“请问女施主,是找无智大师吗?”

陈阿福点点头,“是。”

小和尚说,“请女施主跟贫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