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她隐瞒未报。

她怀了身孕,原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不到一个月,孩子就没了,她小产。

此事关系太大,她谁也没敢告诉。只请了宫中信任的御医开了方子。

但因为不敢告诉唐皇,所以只调理了几天,皇唐召她去侍寝,她推脱不掉。

身子未愈,与男人同房之后,她感觉身子越来越不对,下身的血一直都没能止住,今天坐在这里,她用了很大的忍耐力,否则根本就坐不住。

可是现在,她看见赫连晟抱着木香的样子。

让她想起,前几日在宫里。

她在唐皇的宫殿门外,偶然遇见前来觐见的赫连晟。

他身着紫金的袍子,从朝阳下走过来,面如冠玉,傲然清冷,风姿卓卓,姿态楚楚。

不止是她,就连她身边的小宫女都看呆了,一个劲的嘀咕,那位襄王妃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竟得了他的垂青。

木凤亭每天面对唐皇,一个迟暮的老头,就算偶有同床的时候,她也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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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你找死!(一更)

那一日的早晨,木凤亭站在那,看着赫连晟走近,真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又或者,这个男人是朝她走来的,那该多好啊!

可是一切的幻想,始终都是幻想,成不了真。

哪怕她在赫连晟要靠近之时,身子一歪,故意朝他倒过去。

赫连晟也并未伸手扶她,而是跟在他身后的部下,好心的扶了她一把。

但即使这样,在她近距离对上赫连晟那双幽深如千年古潭般的黑眸时,一颗心还是止不住的跳动。

她今晚能强撑着坐在这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赫连晟在这里。

可她忽略了,木香这个眼中盯。有赫连晟在的地方,这个女人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住他不放。

木香窝在赫连晟怀里,心里不爽极了,脑子飞速的转着。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要怎么报复回去,还得戳中他们的软肋,这个脑筋,她得好好动一动才行。

晚宴结束的时候,唐皇因为身体不适,由王海搀扶着,先行回宫去了。

可怜的老头,半边偏瘫的身子,好了一些,就是到了夜里,还是僵硬的很。

木凤亭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目送着唐皇走远,又回来了。

唐皇一走,几位大臣也相继离开。

蒋振庭也没走,在唐皇走后,他起身,慢慢的朝赫连晟走了过去,话是对着赫连晟说的,眼睛却是朝着木香看过去,“老夫再问你一次,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了蒋荣!”

赫连晟将木香拉到身后,凝眉神情平静极了,“国公大人找错人了吧,蒋荣下的是刑部大牢,不是本王的府邸,此事你该去问刑部尚书,或者去问皇上才对。”

赫连晟说的滴水露,摆明了不管此事,不仅不管,还可能上去踩一脚。

以蒋振庭的脾气,若是因为别的事,他早发怒了。

但现在不行,他不能再跟赫连晟把关系搞僵,否则蒋荣真的会死在牢里。

蒋振庭咬咬牙,忽然摆低了姿态,“襄王,此事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但凡有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定然不会推辞,老夫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不肯松口吗?”

为了蒋荣,蒋振庭连面子跟骄傲都不要了。

他活了几十年,风光了几十年,万万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栽在一个年轻后辈身上。

木香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护国公,内力雄厚,衣袍无风鼓动,那时的他,多么张扬有气度。

再看看现在,估计是被蒋荣的事情闹的,人一下就苍老了,衣袍也不鼓动了,白发也不飘了,眼晴多了些浑浊,整个就一迟暮老人。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木香的恻隐之心犯了,回头朝唐墨跟唐焱招了招手,“国公大人既然如此说了,你们俩有啥想说的不?”

轩辕恒见他们说的事,与自己无关,也不好再听下去,便向众人告辞,接着就离开了。

至于司空拓,他这会也不知怎的,竟然稳稳的坐着,一边品着酒,一边盯着他们说话。

唐焱并未作声,倒是唐墨先开口了,“此事是父皇定夺,要不国公大人再等等吧,若是可以找到与案件相关的证据,想必刑部一定会尽快审理,尽快判下来。”

唐焱放下酒杯,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蒋公子关进大牢,国公大人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蒋公子当着许多人的面,杀了朝廷命官,就算父皇不想追究,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恐怕也是堵不住的。”

这两人说话一个强调,打着正义的幌子,心里真正的盘算是什么,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他们说的情况,蒋振庭哪里会不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他却没有要找他们二人通融的想法。

一来,这朝中真正管事的,是赫连晟。

他们二人手中的兵权不多,除了在朝中大臣们中间,颇有人缘外,并无太多的影响力。

二来,襄王妃这个狂妄的女子,也有她的好用处,瞧瞧现在不就是吗?

所以,在听到他们二人如此说的时候,蒋振庭突然对木香抱拳供手,“襄王妃!你可否放过蒋荣,老夫知道他杀了人,罪有应得,他已在牢中受刑一个月,倘若找到证人,审判之后,确定他有罪,老夫定然不会包庇,老夫以人格担保,到时一定亲自送他进刑部受审!”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让他脱罪,几乎是不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至少得先把他从水牢里救出来,否则他定会死在里面。

木香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了蒋振庭好一会,忽然开口道:“那就带回去吧!”

她没有再询问谁的意见,也没有推辞,让谁做主,只是很随意的做了决定。

众人眼神骤然变了,这女人莫不是疯了,痴了。

这种话也可以随便说的吗?刑部也不是她开的,她能随意的做决定吗?

旁人不知道的是,唐墨跟唐焱二人,在听她做出的决定之后,内心也是崩溃的。

姑奶奶,您就不能事先说一声吗?这样搞突击,是考验谁的定力呢?

唐墨干咳了几声,转开头去,想去寻找可要逃走的机会。

唐焱用手掩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估计也在想着,要不要在此昏倒。

“啪啪!”司空拓拍着手,慢慢的朝他们走过来,嘲讽的笑道:“本王子今夜算是开眼了,原来在南晋,真正能做主的,竟是女人,我是该说南晋的男人没用,还是该说没种呢?”

还好,现在站着的人里头,没有其他人,否则任谁听了他这话,都得气的七窍流血不可。

蒋振庭狠狠的瞪着司空拓,弓起的手掌,凝着一股内劲,要不是看在他是唐皇请来的人,今夜他就得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将命留在这里。

赫连晟正要发怒,木香急忙抓住他的手,微抬了下巴。

英杀会意,身影如闪电一般掠了出去。

旁人只看见一个影子,等到这个影子掠过之后,司空拓忽觉腿上一凉,低头一看,竟是腰带断了,裤子掉在地上。

他身边的奴才见壮,吓的赶紧扑上去,就要给他拎裤子。

木香大笑几声,接着道:“都说风大会闪了舌头,没成想,话说多了,也会闪出腰,要是刚才她的剑再偏几分,断的就不要腰,还是你的…”

说到这,木香看了他的两腿之间,不用说,那意思也很明显了。

司空拓脸色骤然一变,飞起一脚,踢开身边跪着的侍从,手指微曲,在迅捷之势 突然击向木香。

“你找死!”这个女人,他早就想教训了。在他们苍澜,哪里容得女人在男人面前这般放肆,早一拳打死了。

司空拓突然变脸,除了木凤亭满眼的兴奋之外,其他人皆是担心不已。

木凤亭巴不得他闹大,最好是将木香杀了,又或者打的她落胎,只有这样,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可惜她的痴心妄想,注定不会实现的。

就在司空拓的拳头逼近,不必吴青跟英杀出手,赫连晟就以极为轻巧的动作,一把扼住司空拓的手腕。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招式,只用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让司空拓动弹不得。

被人一招制住,就连司空拓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使劲拽了好几次,可是对方的手就像万斤铁钳,纹丝不动。

司空拓眼中在闪过杀意,他突然起脚,对着的方向,是朝着木香的肚子去的。

赫连晟如此在乎这个女人,在这个女人受到威胁之时,他定然会返身护住她。

那么,他就有机会,反败为胜。否则以这样的方式败在赫连晟手里,他还有什么脸面回苍澜。

司空拓飞起的脚,力度超大,裹着一股劲风,朝着木香扑去。

唐墨跟唐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知道她一定不会有事,可是他们的担心,还是一分不少。

木香眼睛微微眯起,就在司空拓的脚风扫过来之时,她以比他更快的速度,闪电般抬腿,狠狠的一脚踢在他的大腿根处。

那个地方是下半身的软肋,受到重击就会导致腿部不受力。

两人极快的动作之间,交了手。一切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大家只看见木香的裙摆翻飞,接着就是司空拓的身子猛的一收,腰弯了。

而同时,赫连晟擒住他的手并未松开,木香乘胜追击,曲起的膝盖,用力的撞在司空拓的腿间,在他变腰之迹,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下巴上。

那力道大的,就连唐焱他们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噼里啪啦!

片刻之后,等赫连晟松开擒住他的手时,司空拓已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

脸跟眼睛被打肿了,下巴被打碎了,捂着肚子,估计内伤也不轻,还有一处私密的地方,估计受伤更重。

他的随从都被人拦下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暴捶一顿,还是一面倒的暴捶。

“相公,手好疼,”木香举着发红的手,伸到赫连晟面前,撅嘴很不高兴的抱怨。

赫连晟握住她的手,细细的看着,责备道:“叫你别动手,你偏不听!”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这么欠扁呢,我今天要是不揍他,晚上是会睡不好觉的,你们说是吧?”她看向那两位傲娇的皇子殿下。

唐墨笑的特假,“呃…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他能怎么说,难道去纠正她的错误吗?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要纠正,也该让唐焱去才是。

关于这一点,唐焱的想法跟他是一模一样,所以结果就是,他也做好人,“我们好像啥也没看见,你们看见什么了吗?”他问附近的宫人。

宫人们面面相觑,但还是很快达成一致的意见,整齐的摇头。

司空拓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嘴边的血迹,目光凶狠的看着木香,“你敢对本王子动手,好,很好!”

木香缩回被赫连晟握着的手,回以极其轻快的笑,“当然好了,关键是没人能给你证明,说不定你这身上的伤,是自己喝多了酒,摔的呢!”

赫连晟,唐墨等人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唐焱忍不住问道:“摔的能摔成这样吗?你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怎么不可能,你看,”她突然抄起桌上也不知是谁没喝完的酒壶,对着司空拓就倒了下去,“你看,这不就是喝多了吗?撞到门上,门又弹回来,又撞墙上,墙又太硬,又撞门上,门风又大,又给刮回来,总之,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我说的对吗?”

众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普天之下,以编出这么瞎话来的,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人。

这回连司空拓都用怀疑的眼神看她。这女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吧,看着不大正常。

木香转回蒋振庭面前,“我刚才说的话,是作数的,你去刑部提人吧,可是咱得事先说好,下水牢不是我的主意,有没有受刑,我也不清楚,所以万一你要找人报仇,也千万别找我,找他们俩个就够了。”

她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指,指的当然是那两位仁兄。

唐墨小声对唐焱道:“咱俩混了个里外不是人,怎么着,放吗?”

唐焱狡猾一笑,“放不放的,是五弟说了算,我可没那个权利。”

唐墨内心崩溃,都得来踩他一脚,连亲兄弟都不帮着,木香这个害人精,都怨她。

蒋振庭得了她的许可,啥话也没说,只留下两个字,“谢了!”接着便转身离开。

好歹他也年长者,说的太多,略显矫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够了。

“我们也走吧,时辰不早了,”赫连晟拉着木香,转身也要走。

“站住!”司空拓捂着胸口,追上去拦住二人,“你们打了本王子,别以为此事本王子会善罢甘休,咱们一起去唐皇面前说理去,殴打他国来使,本王子倒要看看,你们的唐皇要如何包庇!”

赫连晟阴冷的看着他,“没那个闲功夫,你想告,现在就可以去,刚才本王没有出手,你被一个孕妇打的倒在地上起不来,恐怕会有很多人都会很好奇!”

司空拓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动着,“刚才要不是你掐住本王子的死穴,凭她怎能打到本王子,你们这分明是仗势欺人!”

木香挑衅的看他,“就是仗势欺人,你能怎么着?”

“你!”司空拓愤恨的想要将她撕碎,可是他自己也是很清楚的。

刚才虽然赫连晟掐住他的死穴,但是这个女人出手的确是很快,她的肚子根本不妨碍她行动,那一招一式,狠的似乎要踢断他的命根子,踢断他身上的关节。

唐墨走上去,劝慰道:“大王子何必要跟一个女子计较呢,再说了,她还是个孕妇,这要是传出去,有损大王子的威名,你说呢?”

他对赫连晟直摆手,示意他赶紧带着木香走。否则这女人再说几句,司空拓真的要爆炸了。

赫连晟也不想在此跟他争什么,现在带木香离开才更重要。

折腾了一晚上,她一定累坏了,怀着双生子,她身子受不住。

两人离开御花园,正要往宫门口走去。

后面一位华服女子就追了上来,“木香妹妹,你等一等!”

木凤亭刚才见他们在争执,于是就退了出来,等在这里,看见他们从御花园出来,当然是第一时间追上来。

赫连晟真的不想停下,再走出一道宫门,就可以带着木香坐上马车,他在停下之前,低头询问木香,“你要是不想理她,就让人拦住她,我抱你离开,好不好?”

木香依靠着赫连晟,叹了口气,“她找来定然是有事的,听听也无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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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蒋荣的下场

赫连晟看她眼中有疲惫之色,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理会她。

木凤亭脚步倒是很快,紧赶慢赶的就追了上来,“木香妹妹,襄王殿下!”她不看木香,只看着赫连晟。

按说以她的身份,不管是妃是嫔,都不用给赫连晟见礼,但是她这个礼见的十分顺当,就好像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一样。

“你有什么事吗?”赫连晟神色冰冷,他肯站在这里跟木凤亭讲话,已经快要耗尽他的耐心,如果这个女人再讲一堆废话…

木凤亭装作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冰冷,同时,心里也在幻想着他对木香讲话时的情景,这样想着,她心里才舒服些,“哦,是这样的,听说木香妹妹怀孕辛苦,近日从宫外进贡了一颗粉红珍珠,磨碎了,冲粉泡茶,可以安神养胎。”

她身后的宫女立即递上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木凤亭接过来,当前他们二人的面,将盒子打开了。

此时天早已黑了,一颗丸子大小的珍珠,突然摆出来,其光芒可想而知。

十步之内的空间,都被染上淡粉色的光芒。

赫连晟听见木香抽气声,斜了视线问她,“想要?”

“嗯嗯!”木香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睛盯着那珍珠,都不晓得转动了。

木凤亭将木香贪婪的神情看在眼里,她笑的很骄傲,“听说这粉色珍珠,是南海渔夫从深海里打捞上来的,一千个蚌壳里头才能找出一个来,皇上昨儿才赏了本妃,还没捂热呢,本妃就想到妹妹了。”

“那就谢谢了!”木香突然伸手,乘木凤亭还在骄傲的笑着之时,将珍珠抢了过来,连盒子都不要了。

然后赫连晟就转身走了,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没有,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木凤亭呆住了,这是千年粉珍珠啊,他俩就这样拿去了,连半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这算什么?

木凤亭不甘心,同样的东西她不想再送一次,所以她又追了上去。她一跑,后面的宫女太监们也跟着跑,场面甚是壮观。

等她追到宫道外面时,赫连晟已经抱着木香坐上了马车。

她顾不得喘气,担着裙摆冲上前拦住马车。

英杀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问她,“你有事吗?”

这种时候,木凤亭不会纠结这个婢女怎么能对她一点礼数都没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亲近赫连晟。

“木香妹妹,本妃…最近在宫中烦闷,明日正要出宫,可以约木香妹妹一起吗?”

原本她想说的是,“我可以去襄王府坐坐吗?”可是看见赫连晟冰冷刺骨的眼神,话到嘴边,她只能换了。

没等木香开口,赫连晟抢先一步道:“她身子不便,贤妃想出宫,再找旁人吧!英杀,你还等什么!”

英杀手里的鞭子一扬,马儿吃痛,扬起前蹄就朝出宫的方向奔去。

马车轱辘扬起的灰尘,呛的木凤亭直咳嗽,一头一脸的灰。

后面的宫女奔上来,小心的禀报,“娘娘,皇上派了王公公在四处找您呢,您还是快回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木凤亭凄凉的笑了,“皇上有什么可急的,又不能人事,不过是叫本妃陪他就寝,万一起夜,也好有个人扶着他。”

唐皇也不是不能人事,只不过最近他喝的药,都是木香那个女人指定的,没了壮阳大补的药,加上唐皇年纪也大了,没那么多需求。他晚上要喝很多汤药,有时得起好几回夜。

她得扶着唐皇,让他下龙榻,然后再由王海扶着他,去上茅房。

想起这些事,木凤亭就觉得十分恶心,让她每天都去面对一个快入土,还半身瘫痪的老头。

尤其是当她每天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依旧年轻,富有弹性的脸,这种恨天不公的心态,愈发强烈。

望着眼前这道长长的宫道,凄冷萧条,入了夜,更是鲜少有人走过,只在白天早朝时分,才会热闹起来。

如今她站在这里,觉得自己比这宫道还要凄凉。

蒋振庭出了皇宫,就直奔刑部。

他太清楚了,那个女人放了话,此次再进刑部,绝对会不一样。

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但他万万没想到,还没到刑部大门,远远的,他就瞧见刑部大堂的门口蹲着个人。

他蹲在那,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看不出样式的衣服,长发胡乱的披着,遮住了脸。

离的近了,蒋振庭渐渐看清。这人身形很瘦小,因为他蹲着的时候,脊椎骨都突出来了。

在他靠近的时候,那人还在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很恐惧。

蒋振庭心中忽然浮现一种叫做难过的情绪,这样的感觉,只在她死的时候,出现过。

从那之后,他再没有过那种感觉。

活的年头久了,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于他来说,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清楚明白的感觉到了心底的难过。

那是骨肉亲情才有的吧!他是这样想的,所以在离那人还有很远的距离时,他下了马,慢慢的走了过去。

似乎用了很久,才走到那人跟前。

刑部的门楼下挂了灯笼,有风吹过时,灯笼左摇右晃,灯影照在那人的背上,影子也随之一起摆动。

“你…”他想拍下那人的肩。

可是手还没挨着,那人突然跳起来,直往后退,因为退的太急,脚后跟绊到身后的台阶,身子就向后倒去。

他跳起来的那一瞬间,蒋荣看见他的脸,“蒋荣!”他伸手想拦住处在惊恐中的蒋荣,可是人处在极度的惊恐与不安之中,他是看不见别人的。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离我远点,离我远远的…”

蒋振庭眼里的痛色更重了,“蒋荣,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是你舅舅,你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他们对你用刑了?”

蒋荣眼神还是不清醒,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靠近,别靠近我啊!”

他胡乱挥着手,像是要驱赶什么。

蒋振庭站直了身子,不再逼他,看着蒋荣哆哆嗦嗦的样子,“去查查少爷在牢里究竟受了什么刑法,现在水牢的防卫,肯定松懈了,你们去给老夫查清楚,半点都不许遗漏!”

“是!”黑暗中闪过一人,身影一闪,就掠进了刑部。

另外有人出来,把蒋荣带走了。

蒋振庭站在那,盯着刑部的匾额看了好久。

也许在今晚,也许在不久的明天,刑部将人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蒋荣被带了回去,下人放了两大盆水,还没把他洗干净。

因为他拒洗澡,不是咬人,就是抓人,还不让人碰他的身子。

没法子,老管家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硬是压着他,才凑合着把他洗干净。

洗过澡,蒋振庭也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跟他相熟的许太医。

蒋荣还是不肯说话,老管家熬了碗安神汤,让他小睡了一会,许太医就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