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走过去拉着她说,“刚才听爷说,太爷和太奶因为娘不愿意给我爹立衣冠冢,狠狠骂了我爷和我奶。”

钱亦锦又说,“他们弄不好还会打爷和奶的。爷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打坏了可怎么办。”说完就把嘴翘了起来,难得露出一个委屈样。

程月听了,呆呆地看着他们,杏眼里又涌上一层水雾,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说话。

夜里,程月翻来倒去睡不着,还不时呜咽两声。自从钱亦绣穿越过来,不,应该说自从程月来到这个家,第一次因艰难选择而失眠了。

两个小兄妹又打起迭地说好话,可都不能安抚好她。

第二天一早,小兄妹顶着熊猫眼,程月顶着桃子眼去了堂屋。

钱三贵几人吃惊地看着他们。

钱三贵叹着气说,“我知道儿媳心里还有念相,只是…哎,若满江活着当然最好。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念相。但是,别人都说他死了,死在了北边。咱们就要给他立个衣冠冢,让他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让他受妻子、儿女以及家人的祭拜,在那边知道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想着他…”

程月的眼泪流了出来,哽咽着问。“公爹。若是月儿不领着锦娃和绣儿去磕头,爷爷和奶就要骂公爹和娘,还要打你们吗。是吗?”

钱三贵愣了一下,看看小兄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程月又说,“那月儿就领着锦娃和绣儿去给衣冠冢磕头。但是。我们并不是给江哥哥磕头,因为江哥哥根本不在那里面。江哥哥还在远处的某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呐。月儿去,是因为不想让公爹和娘挨骂,挨打。公爹和娘是好人,都喜欢月儿。对月儿好…”

说完,又抽抽搭搭哭起来。她的话说得一家人都红了眼圈。

全家人都如释重负,程月的工作总算做通了。

虽然程月退让了。但情绪却不好起来。痴呆呆地不说话,也不绣花。不是站在门口眺望院子前的那一大片荒地,就是坐在床上看小窗外面的天空。

看到小娘亲这样,钱亦绣也十分难过。

小娘亲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她所能记得的大概就是进钱家三房以后的事。在她的心中,钱满江是她最亲的人,一双儿女是她最爱的人,钱三贵夫妇和钱霞钱是她最在意的人,她舍不得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如今,她却要为了钱三贵夫妇不挨打挨骂,违背心中执着了多年的念相,让她承认她一直认为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江哥哥已经死了,她肯定伤心难过了。

但没有办法,这件事是大事。不光事关全家,还关系着小娘亲以后在这个家能否更好地立足,所以她必须要妥协。

腊月二十三,程月、钱亦锦和钱亦绣披麻戴孝跟着钱家人去了大坟包,那里有一片是钱家先人的坟地。在那片坟地的一边,又起了一个新坟头,还立了个石碑。

娘三个给新坟头磕头烧纸钱,小兄妹嚎啕大哭,诉说对爹爹的思念。先开始程月没哭,但看到儿女哭得厉害,也跟着哭起来。他们身后的一群人也是哭声振天,特别是吴氏,哭得几近晕厥,一直被人搀扶着。

钱亦绣哭得极伤心,虽然她跟小爹爹没有任何交集,虽然只蹲着墙角看了他半个多月,但她真的真的非常喜欢那个俊俏精明的小爹爹。她看到他如何孝顺爹娘、爱护妹妹,如何坏坏地引着傻傻的小娘亲做那些肉麻又羞人的事情…

他的音容笑貌至今还历历在目,却已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当初自己和他人鬼殊途,现在同样人鬼殊途,只是身份掉了个个。

若是他还活着该多好,这个家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小娘亲的病或许也会好些。

一大家人悲悲切切,哭了大半天才回了家。

回去后,小娘亲就病了,而且来势凶猛,浑身滚烫,不时说着什么捉虫虫,花谢了花开了之类的胡话。

众人吓坏了,先让人去请林大夫来。林大夫施了针,又开了药,但小娘亲没有任何好转,依然烫得吓人,满嘴胡话。林大夫让他们最好去保和堂请个大夫来,这个病极凶险,弄不好会收命的。

钱三贵又赶紧让黄铁赶着牛车去保和堂请大夫。张央在天黑前赶来了,他给程月施了针,又开了药,折腾了大半夜,程月的热才退了些,也睡得安稳了。

钱亦绣小兄妹被撵去东厢住,他们不肯,吴氏又坚决不许他们进屋,说小孩子容易过病气。小兄妹哭哭涕涕在门外守到半夜,听张央说好些了才去东厢睡觉。

小神医也在东厢的一间房内住了半宿。

第二天,又给程月施了针,张央就要回去了。

钱亦锦同一起张央去了县城,给程月拿药的同时,再把给张府的年礼送去。送的是五十斤香肠,十坛醪糟,十食盒点心,还有一些山货,以及给老太太做的一件绸面棉袄。

吴氏依旧不让钱亦绣进左厢房。钱亦绣就隔个小半个时辰去门口看看,问问在里面的钱满霞或钱晓雨。

下晌,钱亦锦带了十副药回来,也带回了张家送他们的年礼。有四匹布,十斤柑子,四坛老粮醇,及给钱亦锦的一些纸墨笔砚。

虽然汤药不断。热也退了。可程月却是精神不济,痴呆呆地有些像才来钱家时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过年都没好。头发要人梳。衣裳也要人帮她穿。前两天是钱晓雨或钱满霞帮她弄,之后钱亦绣就接过了这个活。她像原来的吴氏一样,边给她梳头穿衣,边不厌其烦地教着她。还会说一些宽慰她的话。

大年三十一大早,吴氏和钱满霞带着两兄妹去了钱家大院。一大家人要在钱老头的带领下去大坟包给死去的人上坟。

钱老头见程月没来,问道,“满江媳妇呢?”

钱亦锦答道,“我娘的病还没好。”

钱老头冷哼道。“病还没好?是走不动,还是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满江孙子下葬刚刚七天,在这阖家团圆之际她这个未亡人却不去看看他。真是太不像话了!架。也要把她架去,不然咋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孙子?”

钱亦锦流着眼泪说道。“太爷,我娘这次病得好重,她就是想我爹爹想的。若不是张小神医来的及时,我和妹妹连娘亲都没有了…”

钱亦绣听了便拉着小哥哥的衣裳哭起来,“我不要娘亲死,我要娘亲,我要爹爹…”

钱老头重重叹了口气便没再往下说了,留了汪氏四妯娌在家忙活年饭,钱老太有病去了不了,其他人又拿着祭品去了大坟包上坟。

回来后,钱满霞领着小兄妹直接回了自己家,他们要换上喜庆衣裳,拿着送老两口的孝敬,再带着钱三贵一起去钱家大院吃年饭。

每年年饭必须要去大院同老两口一起吃,这是惯例。哪怕去年钱老头没回来,他们也要去陪老太太吃。只不过,往年钱三贵病重不能去,程月也不去。

今年程月依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好在家里有钱华一家陪着她。

小兄妹换了衣裳,钱亦绣对程月说,“娘乖乖在家呆着,我和哥哥在大院吃完饭就回来陪娘亲。”

程月把目光从不知道看向那里的虚无中收回来,望向钱亦绣和钱亦锦,慢悠悠地说道,“嗯,绣儿和锦娃乖,知道娘想你们,离不开你们。不像江哥哥,他都不想月儿,也不想我们的锦娃和绣儿…”

说完,大眼睛里又包起了泪水。

钱亦绣又不厌其烦地说,“娘,爹爹也跟我和哥哥一样想着娘亲的,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拌住了,所以才没赶着回来看娘。”

程月又问了一句不下千遍的话,“绣儿说的是真的吗?”

钱亦绣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所以哦,我们不在的时候,娘要好好吃饭,养好些,养胖些。不然爹爹回来看到娘这么瘦,是会责怪绣儿和哥哥没照顾好娘亲的。”

钱亦锦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妹妹总这么骗娘亲,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小兄妹出了小屋,又嘱咐了魏氏和钱晓雨。

黄铁已经把孝敬的东西拿上了牛车,褥子也铺好了,进屋把钱三贵背出屋,放在牛车上。几人还没走,奔奔和跳跳就一个咬钱亦锦的裤腿,一个咬钱亦绣的裙边。大山和猴哥进山两天了还没回来,两个小家伙昨天开始就不自在了。见它们甩着尾巴撵路,钱亦绣只得带着它们一起去。

还未进村,就能听到稀疏的爆竹声,还有孩子们的笑闹声。进了村,看见一群孩子在那里放爆竹玩,当然是几个家境好的孩子在放,大多数孩子在一旁看,钱亦善领着钱满坡也在里面。他招呼钱亦锦道,“锦弟,来放爆竹。”

钱满坡也老成地叫道,“锦娃快来。”

这小屁孩比自己还小一岁,但人家是老辈子,照样要叫小哥哥“锦娃”,叫自己“绣儿”。

因为今年有了闲钱,钱亦锦也买了不少爆竹。他带来了一小荷包,见钱亦善和小表叔招呼他,就乐颠颠地跑去同孩子们一起玩了。

几人来到大院,牛车也赶了进来。院子里钱满园领着多多在玩,中青两代媳妇们和钱满蝶正在厨房里忙碌。

黄铁把牛车停好,刚要来背钱三贵,就被迎出来的钱满河先把钱三贵背去了堂屋。黄铁就同钱满霞和钱亦绣一起抱着礼物进去,老两口和钱家男人们都坐在里面,两张大桌子上摆满了菜。

钱家三房这次的孝敬特别多,甚至超过了钱三贵跑镖的时候。两老口分别是一套棉衣棉裤,一套冬衣冬裤(裙),一套春衣春裤,春衣裤还是绸缎的,各一双千层底棉鞋,一坛老粮醇,两斤柑子,还给了他们每人二两银子的大红包。

钱三贵不是显富,而是想报答父母多年对他对孙子无私的帮助,想让老父老母高兴。

果真两老口极高兴,也觉得非常有面子。

老太太摸着绸子衣裳眼睛笑成一条缝,但还是歪嘴说道,“这么好的绸子,该给锦娃做长衫的。我和老头子都这么老了,穿那么好也没啥用。”

钱三贵笑道,“咋没用?爹娘穿好了,儿子脸上才有光。这是儿子一家孝敬爹娘的,爹娘穿着就是。”

钱亦绣也接口道,“太爷,太奶,这棉袄是我奶做的,这鞋是我小姑姑做的,这衣裳是我娘做的,花也是我娘绣的。”当然还有钱晓雨的功劳,不过就不用说出来了。

老两口听了,就更高兴了,咧着嘴使劲笑。

今年钱家四房人家都好过,给的孝敬都比往年好许多,连二房都给老两口每人做了一套细布的春衣春裤。因为王氏忙没时间,唐氏不愿意做,钱满河还专门拿钱出去请外人做的。当时唐氏还不满,说他有钱不知道孝敬老娘,却拿出去绷面子。

钱二贵看到大家送的礼,才在心里赞叹儿子想得周到,不然他们二房可是要被别人瞧不起了。

送完了礼,钱亦绣便去院子里同钱满园和钱亦多玩,两个小姑娘正逗着奔奔跳跳。钱满园年前刚满七岁,只比钱亦绣大半岁。

小姑娘很像个长辈样,笑咪咪地塞了块糖进钱亦绣嘴里,“是园姑姑专门从省城带回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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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疑似身世

钱亦绣十分感激钱四贵,当初是他提议钱三贵两口子去县城买媳妇,还主动拿钱出来帮助。机缘巧合,美美的小娘亲才被吴氏领回家,避免了悲惨命运,与小爹爹恩恩爱爱十几天,也才有了爱情的结晶——钱亦绣。

钱亦绣也有心交好钱满园,让奔奔跳跳表演拿手节目,把两个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唐氏从厨房里走出来,撇嘴说道,“你家真是有钱不知道该咋个花了,不单给两只畜牲做衣裳,还用细布做,居然还弄了个铜项圈给它们戴。那李地主家在镇上有一大片宅子,人家有钱吧?也不像你家这样乱花。有那个钱儿,还不如孝敬孝敬长辈或是亲戚,人家还念你们个好。”

钱亦绣站起身说道,“别看奔奔跳跳是畜牲,在关键时候比那些没良心的人还强。至少它们不会出卖我们,它们的爹娘还会保护我们。而且,该孝敬长辈的我们都孝敬了,长辈们一直念着我们的好。”

唐氏指着钱亦绣骂道,“嘿,你这死丫头,嘴比刀子还利。长辈教训就该老老实实听着,哪有这么顶嘴的?”

吴氏走出来说道,“二嫂,你那些教训就留着跟朵娘说去吧,我家的绣儿乖巧得紧,还不需要你教训。”

跟出来的汪氏笑道,“可不是,绣儿多懂事啊,我稀罕她稀罕得什么似的,恨不得她就是我嫡嫡亲的孙女。”

唐氏气着了,还要说,被钱四贵的媳妇王氏拉进了厨房。

唐氏抹着泪说,“弟妹看到了吧?现在我的面子是没了,连个小辈都不能说。一说,人家两个抱成团来挤兑我。以前这个,”她用手比了一个一字,又说,“最怕被那个,”她又用手比了个三定,继续说。“粘到。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可如今人家有钱了,就一下子死贴了上去,好的就像穿了一条裤子…”

王氏赶紧拦住她的话笑道。“二嫂快别这样,大过年的,你这样哭天抹泪,若是被公婆看到是要挨骂的。”

晌午。众人入席。男人一桌,妇人孩子们一桌。因为钱满坡的辈份大。也叫去了男人那桌,让最小的小屁孩极是得意。黄铁也被叫上桌,一起喝酒。

今年钱家的日子好过了,年饭准备得非常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加上吴氏和许氏的好手艺,香味飘了老远。

钱老头先发表了新年贺词,畅谈了今年一年钱家人的收获后。又表扬了贡献突出的几个儿子。

他第一个表扬了钱三贵,说他虽然在病中。却带领全家共同致富开起了点心铺,让钱家几房人都跟着赚了钱。又说他会教育后人,不仅锦娃聪明读书好,孙女绣儿也聪慧,还想出灌香肠这么好的主意,让钱香家大赚一笔的同时,自家的亲戚也赚了些钱。

第二个又表扬了钱大贵,说他是好儿子、好兄长,知道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带领大家共同挣钱,把家人约束得好,把后人教导得好。

第三个表扬了钱四贵,说他脑子灵,在艰苦的条件下还在省城站稳了脚跟,是钱家第一个成为省城人的人。

然后让大家吃好,喝好,过个好年。

钱二贵和钱满河红着脸郁闷地喝起了酒。

大家正吃的高兴,突然钱满河的媳妇小王氏呕吐起来。瞧她脸红的羞涩样子,还有钱满河咧着大嘴笑得厉害,多半是怀孕了。

钱老头也高兴,二房现在还没有第四代呢。又夹了一只鸡大腿在一个空碗里,对钱满河说,“去,给你媳妇端去,希望她来年再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

这个意外终于让二房捞回了一点面子。

饭后,长辈们给完红包,二房、三房就该回自己家了。挣了面子又得了实惠的汪氏高兴,还给他们每家端了两碗烧鸭和烧肉带回去。

唐氏撇嘴道,“三叔家不像我们,都那么富余了,咋还稀罕这两碗东西。”

一句话又得罪了两家人,汪氏和吴氏瞪了她一眼,谁都没理她。小王氏在一边红着脸低下头。

一家人回了村西头自己的家。

这个年是钱家三房最热闹的一个年。

傍晚,黄铁就领着钱亦锦、钱晓风、钱晓雷在门外坝子上放爆竹,爆竹声、笑闹声和狗吠声传得老远,甚至把村里的孩子都引到了这里。

其他人在堂屋里,吴氏、魏氏几人在包着饺子,程月坐在椅子上发呆,钱三贵也没回卧房,而是斜靠在年前新买的罗汉床上。屋里还燃着炭炉子,温暖如春。

暮色四合,钱华在院门口、房檐下又挂起了几个红灯笼,屋里也燃上了几盏油灯。

吃饭的时候,几个下人也在这边吃。主人一桌,下人一桌,男人们还喝了酒。桌子上清一色的饺子,却品种多样,有韭菜肉饺、白菜肉饺、萝卜肉饺、纯肉饺。

钱三贵晌饭喝了一杯,晚上还想喝。吴氏去拦,钱三贵沉了脸,“你这个婆娘咋回事?过年高兴,我想喝点酒你还要拦着。”

吴氏便红着脸不敢拦了。

钱亦绣过去拉着钱三贵的袖子撒娇说道,“张老爷专门嘱咐了,爷不能喝酒。爷晌饭已经喝了,现在不能再让你喝。”

孙女来拦,钱三贵便舍不得骂了,求道,“绣儿听话,就让爷喝一点吧,爷高兴。你看看,咱家现在过得多好啊。”

“不行,若爷实在太馋酒了,只能用筷子醮一点舔。”钱亦绣极坚持。

一句话都大会都逗笑了。

钱三贵笑骂道,“当爷是锦娃呢,还舔。绣儿,就让爷再喝点吧,不多,只半杯。”

好久没说话的程月竟然发言了。她说,“公爹,就听听绣儿的劝吧。你不听,绣儿会哭的。”

钱三贵见儿媳妇终于愿意说话了,很高兴。呵呵笑道,“好,听绣儿的。绣儿不让爷喝。爷就不喝。”

钱亦绣见小娘亲为了帮自己开了金口,又高兴又感动,跑上去抱着她亲了两口说。“美美小娘亲,你真好。”

程月认真地说,“嗯,娘喜欢绣儿。”

“还有我呢?娘不喜欢锦娃吗?”钱亦锦急了。也跑到她身边问。

“也喜欢锦娃。”程月赶紧又答道,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个人。又说,“还有公爹、娘、小姑,还有…江哥哥。”

大家都习惯了程月的直白,也习惯了钱亦绣的胡说八道。哈哈笑起来。

正闹着,就听院门响了起来,奔奔跳跳急不可待地跑了出去。肯定是猴哥和大山回来了。钱亦绣高兴地跑出去开门。

不止猴哥和大山回来了,连白狼都来了。白狼还叼了一只大野猪来。

听说白狼送了头野猪,除了钱三贵和程月,众人都兴奋地跑出来看热闹。

坏阿姨钱亦绣又逗起了单纯的小姑姑和乖巧的钱晓雨,“姑姑,小雨姐姐,你们看大山的相公多会讨岳父岳母的欢心啊,以后让你们的相公也学着点,可别被比下去。”

钱满霞羞得直跺脚,钱晓雨红着脸瞥了眼黄铁,黄铁则嘿嘿嘿地傻笑着。

钱亦绣的眼睛一转,发现了新情况。

古代的女孩真早熟,若是在前世,十二、三岁的女孩偷偷谈恋爱,是要挨打的。

结果钱晓雨没挨打,钱亦绣的小屁股上挨了两下,吴氏气道,“哎哟,可怎么得了,又胡说八道。”

吴氏打了才四处看看,好在程月在堂屋里没跟出来,不然刚好一点点别又气犯病。

白狼和大山看到奔奔跳跳不仅穿着新衣,戴着铜项圈,头上还扎着红绫,极喜欢,伸出舌头舔了舔它们。

几个小姑娘给猴哥和大山洗了澡,擦了毛,又给猴哥穿上新衣,扎上红绫,才入座继续吃着年饭。

还专门给大山一家四口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几碗纯肉饺子。

饭后,黄铁又领着几个孩子和动物之家去外面放爆竹玩,钱亦绣、钱满霞和钱晓雨也跑到院子里看热闹。

尽管天已经黑透了,但红红的大灯笼把院子里和院门外照得亮堂堂的。

钱三贵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看着被灯笼映红的窗纸不禁感慨万千。过去的年夜里,村里越热闹,就越显得他家寂静无声,黑夜漫漫。家里的人也就越难过,越难挨。而今年,自己家有钱了,兴旺了…只一样,若儿子还活着,该多好!

吴氏或许也这么想的,用袖口擦了擦眼泪。

钱亦绣还想跟着钱亦锦几个疯一疯,但想着小娘亲睡得早,若是没有自己陪着,她是睡不着的。玩了一会儿,便也回了自己的小屋。

程月果真还斜倚在床边等她,见她回来了,才放心地躺下睡觉。

外面的闹声让钱亦绣久久不能入眠。她又想了前世的除夕,那时可不会这么早睡,不是打麻将就是看春晚…

突然,传来小娘亲嘤嘤的哭声。

钱亦绣转过身想安慰她,却看见小娘亲闭着眼睛哭。原来她是在梦里哭,定是又想小爹爹了吧?

只听小娘亲小声呢喃着,“娘,又过年了…你在天上还好吗…月儿想你,哥哥也想你…娘,娘,好想你…想你…”

这是程月第一次喊娘,虽然有些没听清,但有几个关键地方还是听清楚了。

钱亦绣早就不敢追问小娘亲过去的事情了,见她难得说往事,哪怕是梦话,也极感兴趣,急忙把耳朵凑向她的嘴边,希望她再多说一些。可是,小娘亲除了又喊了几声“娘”以外,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钱亦绣抬头看看小娘亲,她已是泪流满面。外面的灯笼透过窗纸照得屋里朦朦胧胧的,把小娘亲苍白的脸映得发红,连泪珠都泛着红光。钱亦绣便拿了条帕子轻轻帮她把眼泪擦掉。

从这几句话可以断定,小娘亲的娘死了,还有个哥哥。或许正因为是没有娘的孩子,才会被人家如此陷害。

可怜的小娘亲,从小死了娘,被人害成这样,年纪轻轻又死了大夫。难怪她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对亲人的爱还是如此执着,是因为太渴求爱了吧。

还有就是,小娘亲原来的名字竟然真的叫月儿。

怪不得,当小爹爹叫出月儿的名字时,她的笑容会是那么甜,似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也放下了心里所有的介备。原来小爹爹无意中喊出了她的闺名。

钱亦绣记得小爹爹是依据小娘亲那个月牙似的项链坠子喊的这个名子。她翻身坐起来,伸手把程月的项链从中衣中取出。又用手指搓了搓坠子,光滑如玉,可以断定是极好的木质。她原来也摆弄过这坠子,也知道肯定是好木头做的。但她现在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不止是块好木头,还应该是最上乘的极品木头。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坠子,朦胧中,橙色的坠子泛着红光,那个篆体“月”字却如镀金般闪起了金光。再翻过来,另一面白天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月芽上似乎有一只金色的凤凰,并随着光线的不同若隐若现。

钱亦绣惊出一身冷汗,在古代,平常人家甚至世家大族,都是没有资格佩戴凤凰项链这种饰物的。那么,小娘亲的身份或许有一种可能——她是皇家的人。

程月动了动身子,大概觉得脖子被绳子勒得不舒服。钱亦绣把项链轻轻塞进她的领口,也躺了下来。

钱亦绣被这巨大的发现震惊地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闹声,听着钱亦锦和猴哥进来睡觉,直到他(它)鼾声响起。

钱亦绣还在分析着,小娘亲肯定不会是妃子娘娘啥的,她来的时候那么小,应该还没有嫁人。也不应该是公主,公主出宫排场可大,再说一般皇家人互掐最喜欢的不是下毒或溺死啥的吗?那么,最最有可能的是,小娘亲是王爷或公主的后人…

不管是谁的后人,那自己岂不是有皇室血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