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锦也正有此意,直点头。

老和尚又悄声跟钱亦绣说,“那茶叶还是原汁原味的好,小施主以后若再摘了那茶,记得给老纳拿些来。要拿鲜茶,老纳自己制。”

钱亦绣纳闷极了,这是老孩子还是老奇葩?但凡高僧都德行崇高,甘于淡泊,可他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这老和尚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高僧的所有想像。

想是这么想,还是点头应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再能去那神仙地界。

黄铁已经在寺庙前等着他们了,三人一猴下山坐上牛车往家赶。尽管午时末的阳光正强,钱亦绣却没感到一点困倦,她实在是盼崔掌柜盼得太着急了。

回了家,果真崔掌柜还在家里等着他们。这种大事钱三贵不好一个人拿主意,必须要等着有主见的孙女、孙子商量。而且,似乎崔掌柜也没有跟他一人商量这件大事的想法,两人只是泛泛谈了几句。

崔掌柜是上午来的,还给他家带来了不少京城礼物。

晌午,钱三贵请他吃了饭喝了酒。

两兄妹进去问了好后坐定,崔掌柜才笑着拿出一张银票说,“那鲜茶是三斤多,制成茶叶大概有七两,这是买茶叶的银票。”

钱亦绣接过银票看看,假装吃了一惊,又递给钱三贵。钱三贵看了,眼睛都瞪了起来,说,“崔掌柜,你是不是拿错了?七两的茶叶,怎会这么多银子?”

那是七百两银子的银票。

在钱亦绣看来,这个价并不算高,那茶叶是在人间仙境洞天池里长的,喝的是仙泉,吹的是仙风,叫它“仙茶”也不为过。若不是她冒死去历险,这种茶叶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即使是把茶仔拿到,重新栽种出来,也是在这俗世间长成的了,跟原来的“仙茶”是两回事。

还是那老半仙识货。

不过,除了老半仙或许能算到“仙茶”的一两分来历,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想不到它的珍贵。茶叶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是天价了。

崔掌柜道,“就是我们茶铺最顶级的雾溪茶峰,成茶,也才售价八百两银子一斤。而这种鲜茶,已经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一斤了。这种茶十分奇特,鲜茶色彩碧绿,但制出来后颜色却碧中带金。待泡出来,叶片舒展,如蝉翼一般轻薄透明,而汤色金黄艳丽,气味香甜浓郁,滋味甜醇鲜爽。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大爷和大奶奶十分高兴,便给出了这个天价。七两茶,送了二两进宫,一两给悲空大师,一两孝敬国公爷和夫人,一两给亲家老爷,还剩二两,连大奶奶和大爷自己都舍不得喝。”

说完,崔掌柜不自主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功劳太大了,大奶奶不仅赏了他许多银钱,还除了他大儿子一家的奴藉。

钱三贵恭敬地说道,“谢谢你家大爷、大奶奶,那么大的大官家,对我们百姓还是如此平和,连一丝一毫的欺瞒都没有。”

崔掌柜笑道,“我家主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谨遵国公爷的吩咐,不与百姓争利,他们当然不会对你们有所欺瞒。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该给你们的,一文也不会少。”

他捋了捋胡子,又道,“大爷给这茶起了个雅名,叫做金蛾翼。对于我们合作的事宜,大奶奶也作了交待。她说,这茶仔并看不出来是金蛾翼的仔,但我们选择相信你们。茶树要受气候、环境的影响,换了地方,栽种出来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效果。只要有七成像,就够了。你们虽然提供了这种罕见的茶仔,但我们要出茶园,出人力,要等到四年后才会有收益,而且效果如何还不好预测,冒的风险非常大。所以,大奶奶说,种植金蛾翼,我们两家九一分成。还有,所有的茶仔都给我们,你们不能自种或是再卖给别人。如何?”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么好的种子只给一成,还不与百姓争利。不过,这已经是这个强权社会最好的官宦之家了,还没说把茶仔抢了把他们灭了。

一成就一成吧,好歹巴结上了国公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取珍珠

对于崔掌柜的说法,钱亦锦和钱亦绣都点头认可。

钱三贵更是满满的感动,没想到国公府这么大的官竟然能放下姿态跟自己家合作种茶,还这么信任自家,一袋不确定的茶仔就能给他家一成的红利。

之后,把当过掌柜的钱华叫来,几人又商量了一些合作议程,并写下来,改天拿去县衙上档。

看到已经不早了,崔掌柜才起身匆匆离去,再晚就进不了城门了。

崔掌柜走后,钱亦绣把那两串佛珠拿出来,送了钱三贵一串,又送给了程月一串。还很不好意思地跟吴氏说,“奶,我爷和我娘都有病,这佛珠能安神定气,就先给他们两人了。改天我再找大师讨要一串,孝敬奶。”

吴氏笑道,“奶知道绣儿孝顺。这佛珠再好,也没有你给奶的那根金镶玉的簪子好。你别去找大师要东西,多不好。”

这就是价值观不同,看待问题也不同。钱亦绣先还很过意不去,怕吴氏多心,结果还是自己多心了。

吴氏奶奶真不错,不像有些贪心婆婆,啥啥都要自己全霸着,舍不得给儿媳妇一丁点的东西。她完全兑现了对儿子临走时的承诺,真心把儿媳当成了亲闺女。

小娘亲虽然“凤”落平阳,但能落到这个家,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晚饭后,吴氏理了理崔掌柜送的东西,有酒、点心、糖果、蜜饯、学习用品等,堆了半个罗汉床。这礼送的真不薄。

钱三贵让吴氏把这些东西分出来一些,分别给王管事家、李地主家、万里正家、万大中家各送一份,这些人家都是看在自家的份上才去帮大房的。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衬,钱满蝶才得以顺利离开杨家。不然,光凭他们老钱家,蝶姑是出不来的。

至于汪里正和其他人,就由大房去还这个礼吧。

母女两个回了小屋,程月笑咪咪地拿出才做好的三套新衣、三双新绣花鞋让钱亦绣试试。

前几天,程月非常正式地向吴氏提出,要给女儿多做几身绸缎夏衫和几双绸面绣花鞋,让吴氏拿十几尺绸缎出来。还把钱亦锦拉出来作比较,说锦娃是男娃,都有好几套绸子长衫,可绣儿只有一套绸子衣裳,还是春衫。

吴氏不愿意,说道,“绣儿一个女娃,咋能跟男娃比呢?锦娃要上学,必须要有几套好衣裳换洗。绣儿哪里只有一套绸子衣裳,不是上年才做了套绸子夏衫吗?还没穿几水就短了,再接接,也是一套好衣裳。实在要做,就给她再做身布衣。”

程月的眼圈红了,难过地说,“娘,若江哥哥看到绣儿被咱们带得这样随意,会不高兴,会怪月儿的。月儿以后再不穿绸缎衣裳了,都给绣儿穿。”

吴氏实在想不通,若是自家孙女带的不好,别人家的孩子就别活了,气道,“啥,咱们把绣儿带的还随意?月儿是没出过门,不知道村里那些人家是咋带女娃的。小时候连尿片子都舍不得给她们夹,扔在床上随她屙屎屙尿。长大了穿着破衣烂衫啥活都要干,还吃不上一口好吃食。”

程月用帕子抹着眼泪道,“不管别人家的女娃带的如何,但月儿的女儿就是要带精细了。”

吴氏不赞成地说道,“哟,你又不是啥公主、郡主,你的女儿咋就…”

她话没说完,就被钱三贵拦住了,说道,“现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儿媳想把绣儿打扮漂亮些,也在情理之中。张家送给锦娃和绣儿的那些绸子,就都交给儿媳保管吧。她想怎么给孩子做衣裳,都由着她。”

吴氏更不愿意了,“有几匹好绸缎我是想给霞姑留着做嫁妆的。”

钱三贵又道,“咱们家还有那么多存银,随便拿点出来就能给霞姑置份不错的嫁妆,哪里需要把人家送娃子们的料子扣下。”

吴氏无法,只得从卧房里拿了五匹绸缎出来,还难得地甩了几个眼刀子给程月。

程月见婆婆不高兴,还是硬着头皮把绸缎抱进自己小屋。放好了绸缎,又去堂屋流着眼泪地跟吴氏作检讨,“娘,对不起,月儿让您生气了。可怎么办呢,月儿想把绣儿养精致些,让江哥哥高兴,又不想惹娘生气。”

吴氏见程月眼泪巴巴甚是可怜,又怕她再气得犯病,只得说,“娘不生气,绣儿是娘的亲孙女,娘也疼她。”

程月听了才收住眼泪,出去找钱满霞和钱晓雨一起给女儿裁衣裳,做鞋子。

三套衣裳都是夏衫,一套豆绿色衣裤,一套杏色小衣浅藕色长裙,一套粉色交领襦裙,都是钱晓雨按照京城流行样式裁出来的。小娘亲还在领口、袖口、裙边绣了些小花小叶。

三双绣花鞋子分别是杏色、粉红、豆绿,上面分别绣着折枝梅花、莲花、蔷薇。

又做了几朵与衣裳相配的小绸花。

衣裳做的比较合身,不像之前做的又肥又大。

看着穿得漂漂亮亮的漂亮女儿,小娘亲笑得流盼生辉,无比满足地说,“嗯,娘的绣儿好看。记着,以后天天都要这样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说,“若是江哥哥看到女儿待得这样好,也会夸月儿的…”

钱亦绣嘴上笑得欢,还使劲感谢小娘亲。可心里却极不以为然,当自己是小娘亲啊,天天足不出户。穿成这样,别说不方便跟着猴哥去寻宝,就是在村子里走一圈,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或许就会想法子把自己偷出去卖钱。

以后,去村子里还是穿之前的旧衣,在小娘亲眼前晃或是进城的时候再穿这些新衣。

夜里,小娘亲早就进入了梦乡,钱亦绣却睡不着,她在想该怎样买些地挖塘种金花藕。

听崔掌柜对金蛾翼的描述,无论是制出来的茶叶,还是泡出来的汤色,都是带金色的。而洞天池里产出的珍珠,绝大多数里面也都泛着金光。只不过越年久的大珠子金光越浓,而时日稍短的珠子金光极淡,要仔细瞧才能瞧到。那些小于豌豆大的小珠子或许还没长成,就看不出金光了。

那里长出来的藕也如此,是偏金色的,所以她才取了金花藕的名字。桃子也不是桃红色的,而是带金色的橙色。以后若能把桃子种出来,就叫蜜金桃。

看来,金色,应该是洞天池里的特色了。

又想着这种特殊的藕,主要靠前几年多挣钱,等时间久了,别人弄去了藕种培育出来,价钱肯定就没有开始高了。那么就要多种,还要多买些地栽种藕,藕才能长得更好。西边的地便宜,地下的土质也不错,挖了塘种藕,挖出来的土堆成人工小山,以后栽种桃子。

如今家里还有大概一千两的存款,再加上卖茶叶的七百两,共计一千七百多两。哪怕再买一百亩荒地,也只用得到一百五两。再请人挖塘,买人种藕,也用不了多少钱,几百两银子足够。

最好请崔掌柜帮忙直接从县衙买田,再由买来的人管理,那样自家也能低调些。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说动三贵爷爷同意自己的规划。她一直想到后半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才睡着。

第二天清晨,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树叶上的雨滴还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掉,湿润的空气夹杂着花香,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钱亦锦在檐下练着武功,小娘亲在门口眺望,大山一家和猴哥很难得都在家,正蹲在檐下望天。

钱亦绣先跟猴哥和大山低声打了招呼,让它们今天不要出去,有事让它们去办。然后就在檐下跳了几跳,做了做伸展运动,有些混沌的脑筋才清明些。

从厨房端饭出来的钱满霞看了她一眼说道,“真是弄不懂绣儿,小娃家家的,想心事还能想得睡不着觉。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也不知你成天在操心啥。”

钱亦绣犟嘴道,“我在操心万大叔咋还没请媒婆来家说媒。”

钱满霞脸涨的通红,想拍人手里又端着托盘,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进了堂屋。

钱亦锦呵呵笑道,“妹妹又欺负小姑姑,小心万大叔知道了过来打你。”

钱亦绣糯糯地说道,“万大叔敢来打我,我就让小姑姑挠他的脸。”

话声一落,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钱三贵的哈哈声犹为响亮。

把饭摆上桌的钱满霞气道,“爹不管管讨嫌的绣儿,还在笑。”

钱三贵道,“爹是高兴,大中是个好后生,有本事,有担当,还有肚量,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钱满霞气得直跺脚,“女儿在说绣儿,爹把别人扯出来干啥?”

钱三贵见女儿真恼了,赶紧笑着说,“嗯,是,是绣儿不好,没大没小的,不象话。”

饭后,小正太上学,吴氏带着钱晓风去给那几家送礼,小姑姑和小雨去钱家大院做针线,小娘亲去东厢绣花。

堂屋里只剩下钱亦绣和钱三贵。

钱三贵了然地问,“把眼睛都熬红了,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跟爷商量?”

钱亦绣走过去坐在罗汉床上,身子斜倚着钱三贵小声说,“嗯,绣儿是有件事要跟爷爷说。其实,早就想跟爷爷说了,只是家里一直有事,就没来得及说。”

“好,爷听着。”钱三贵笑着摸摸孙女的小脑袋。

钱亦绣就双手抱住他胳膊说,“我上次跟猴哥和白狼去山里,不止捡了茶仔和莲子,还捡了几颗漂亮珠子。是猴哥在捡莲子的塘里捡了几个蚌,它把蚌里的肉吃了,把壳丢了。我看见壳里有亮亮的珠子,就捡了回来。可是我不敢拿回来,怕被人抢了,就藏在了大坟包旁边的乱石堆里。”

她没敢说藏在溪石山上。

钱三贵笑道,“蚌里的珠子肯定是珍珠,但珍珠的好坏差别非常大。品相好的,一颗能卖上百两甚至上千银子。品相差的,一两银子能买一大把。一般来说,河蚌产的珠子最好的就是东珠,泥塘里偶而有几个野生蚌,产的珠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卖不起价。”

钱亦绣纳闷地说,“可我咋觉得那几颗珠子又圆又大,极漂亮呢?”

钱三贵还是不相信,说,“塘里的蚌,产的珠子怎么可能那么好,绣儿定是没看过好珍珠才会这么说。”

钱亦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真的很好看,比大豌豆还大些。我怕被人抢了,就藏在路过的乱石堆里。”又再接再厉地说,“爷,我想把珠子取回来卖钱,再买几个下人,就不怕家里被人家惦记了。再说,跟崔掌柜合作后,咱们也应该安排些人去茶园啊…”

钱三贵并不相信那珍珠能值多少钱。但若真像孙女说的珠子不错,哪怕能卖个几两银子也好。便说,“大坟包阴森,旁边的乱石堆也危险,进去了还容易迷路,就让黄铁和晓风,还有猴子和大山一家陪你去吧。记住,最远只能走到乱石堆,不能再往里走了。”

钱亦绣摇头笑道,“这么多人去了也没用。咱家的猴哥是宝贝,让它带着大山去就行了。那个地方我已经记不得了,但猴哥肯定记得。”

这当然更好,钱三贵点头同意。

钱亦绣出去低声交待猴哥,让它带着大山去把藏在溪石山里的荷包取回来,又郑重许诺,若这珠子卖了钱,它和奔奔跳跳的银项圈就有了。

一听银项圈,猴哥的眼光一下亮了起来,它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便使劲点头,又比划几下手势。

钱亦绣马上保证证,“若这次再食言,我就变成弥猴,随你拿捏。”

钱亦绣怕猴哥把荷包里的珠子掉出来,还专门给它穿了件有内包的小衣裳,让它把荷包放进内包揣好。

当初她让小姑姑给猴哥的小衣裳加内包时,差点没把钱满霞笑死,说天下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稀奇古怪的小娃了。

猴哥带着大山和奔奔从大院子的后门出去,钱亦绣就带着跳跳坐在后门边那几丛竹子下看风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娶

钱亦绣和跳跳坐在后门边等着去取珍珠的猴哥和大山母子。

骄阳似火,没多久便把湿漉漉的地面烤干了。大院子空旷,又挨着山脚,钱亦绣并不觉得有多热。

荷叶上个月就长出来了,布满了湖面,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有的轻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荷叶中,亭亭玉立着许多粉白色荷花。有些开得正艳,有些含苞待放,还有些只打开了几片花瓣。风一过,荷叶翩翩起舞,荷花摇曳生姿。

真是美不胜收。

钱亦绣欣赏着美景,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光难挨。大概半个时辰,猴哥和大山、奔奔就跑回来了。钱亦绣开门把它们放进来,从猴哥怀里取出荷包,只捏了捏,里面的珍珠一颗都不少。

她把荷包揣进怀里,拍了拍猴哥的头说,“真能干,你们就等着戴银项圈吧。”然后领着它们去了小院子的堂屋。

钱三贵正坐在罗汉床上听钱华禀报事情,见钱亦绣进来了,摆手让钱华出去。

钱亦绣让动物之家坐在门口玩,实际上是让它们把门。

她关上门,把荷包里的珍珠掏了出来。钱三贵见孙女的小胖手上放着八颗珍珠,颗颗滚圆润泽,有三颗稍稍大些,另五颗也都比豌豆大一点。

钱三贵拿起一颗稍大的珠子仔细瞧,珠子淡粉色,在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柔和的粉色中竟然还隐隐透着几丝金线。

钱三贵早年跑镖时也见识过上好珍珠,他觉得品相都没有这个好。他又把另几颗珍珠看了一遍,另两颗大些的珍珠是纯白色,内里也飘着几丝金线。稍小的五颗珠子,两颗纯白色,二颗淡粉色,一颗淡蓝色。

钱三贵的脸严肃下来,用大手把孙女的小手捏紧包住,贴在她耳边说,“绣儿捡珠子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除了你和爷爷知道,谁都不能说,包括锦娃和你奶。你找到的茶叶已是价比黄金,若是再传出去捡了这种上品珍珠,你和猴哥就危险了,咱家后面的山里也不会太平了。”

钱亦绣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小正太聪明,但到底年龄小,怕他无意中说漏嘴。吴氏奶奶胆子小,若是知道这个秘密,肯定要紧张,就让她好好享福,不要再给她压力了。

自己果真没看错,钱三贵是个好爷爷,第一个想到的是孙女的安危,而不是用珍珠发大财。看他一脸严肃,想着幸好没把惹事的大珠子拿回来,否则肯定连觉都睡不着了。

她乖乖地说道,“好,不说是绣儿捡的,咱们另外想个来历。”

钱三贵犹豫了一下说,“至于珍珠的来历,爷有办法,绣儿就不要操心了。”

钱亦绣又说起了这几颗珠子的分配,“这些珠子,我想留两颗给姑姑作嫁妆,留两颗在家应急,卖四颗给银楼。”

钱三贵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留一颗小珠子给霞姑作嫁妆,留一颗大珠子给锦娃。再留一颗大的给你以后带去婆家,剩下的都卖了吧。家里再多买些田地,你奶就不会那么抠手抠脚不敢花钱了。”

钱亦绣心道,自己还有更极品的珠子留在洞天池,石溪山里也还有好东西等着猴哥长大了去取,实在没必要要这些东西。便大公无私地说,“绣儿和哥哥还小,不要,都拿去卖钱,给家里买地,买人,等我们大了,咱们家的家底也厚了,比这珠子更好的东西我们都会有。”

钱三贵还是固执己见地拿出两颗纯白色的大珠子塞进荷包,“这珠子值大价钱,或者说有钱也难买到,留着将来你们传给后人。绣儿是妥当的好娃子,哥哥和你的珠子就由你自己好好保管。家里的钱财分散放,更保险。”

又说,“大珠子的价格爷说不准,即便是这小珠子,一颗也不会低于百两银子。卖一颗大珠子,四颗小珠子,爷估摸着至少能卖千两。拿些出来给你小姑姑置嫁妆,再卖些田地…最好不要在县城卖,拿到省城卖,能卖得起价,也不容易被熟人看到。”

钱亦绣也觉得应该去省城卖,省城有家宝吉银楼,有实力信誉也不错。而且她早就想去省城玩玩了。

便搂着爷爷的脖子撒娇道,“绣儿要和爷爷一起去省城卖珠子。”

钱三贵乐呵呵地点点头,“好,也把锦娃带去。”想到自己已经有十几年没去过省城了,心中颇多感慨。

钱亦绣又说能养出这么好的珍珠,塘里的莲子猴哥也喜欢吃,那结出来的藕肯定也不会孬。接着,又把买地挖塘的一些规划说了。

钱三贵看了这种珍珠的品相,再想到那价值千两的茶叶,已经认定猴哥带孙女去的地方绝对不同寻常。猴哥又喜欢吃那种莲子,肯定错不了。

钱三贵本是个冒险家,胆子也大,不然也不会去跑镖。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又道,“那种莲子也不要说是绣儿从山里捡回来的,就说…”

三贵爷爷也是只老狐狸啊,钱亦绣笑着使劲点着小脑袋。

觉得吴氏快回来了,钱亦绣才出了堂屋。而钱三贵则拄着拐去了卧房,他把床边的一个大箱子打开,在最底下把七年前包钱亦锦的小包被拿出来。他坐在床上把包被打开,里面就是件小男婴穿的小衣裳,看到小衣裳那几颗精致的盘扣,他有了主意…

钱亦绣回了小屋,把门插上后便爬进床底下。床底的一个墙角有一个小洞,里面藏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盖碗,碗里装着她的“地图”。她把小碗拿出来,把装珠子的荷包塞进去。

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再看看裙边和小鞋子上粘的泥,这付样子小娘亲见了又该不高兴。她去厨房舀水把脸手洗净,回屋换上那套新做的豆绿色绸子衣裤,绿色小绣花鞋。对镜把包包头理了理,簪上两朵小黄花。

看到镜中的小美人儿,钱亦绣都情不自禁地送了一个飞吻两个秋波给镜中人。

她美滋滋地去了东厢房小娘亲的工作室。小娘亲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女儿满眼都是爱意。尽管女儿的小脸白净如玉,还是习惯地用帕子擦了擦,捧起小脸轻声说道,“嗯,娘的绣儿就该是这个样子。”

吴氏回来了,她看见丈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而是坐在卧房里拿着小锦被和小衣裳发呆。

“咋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吴氏问。

钱三贵低声说,“今天无事,我又想起了锦娃的身世,想再把那些旧东西拿出来看看。结果,还真看出名堂来了,”他把手中的小衣裳晃了晃,“竟然在衣裳里找出了几颗珠子。当初咱们把包被和衣裳都翻遍了,只找到那几块银饼子。却没注意到小衣裳的盘扣,那几颗盘扣里竟然包的是珠子。”

钱三贵把手摊开,有六颗滚圆晶莹的珍珠在他手心里。

吴氏虽然不太识货,但也能看出这珠子是好东西,一阵欣喜。

钱三贵说,“我想了想,除了给霞姑留一颗当嫁妆,剩下五颗都拿去省城卖掉。”

吴氏说道,“当家的,就卖三颗珠子吧,也该给锦娃和绣儿一家留一颗。”

钱三贵说道,“锦娃和绣儿一人留了一颗,我已经让绣儿拿去放好了。”

吴氏惊道,“绣儿还是个孩子,当家的咋能把那么值钱的东西放在她那里?”

钱三贵想着孙女回来的那晚竟然把珠子藏在乱石堆里,不知道现在她又把那两颗珠子藏在了哪里。不由笑起来,说道,“绣儿可是精明娃子,比很多大人都妥当。”又说,“这几颗珠子能卖不少钱,咱们拿一些钱出来给霞姑置嫁妆,剩下的再多买些田和地,还要再买几个下人。锦娃将来要传承咱们钱家的香火,绣儿是咱们的至亲血脉。以后家里的财产就是他们两个的,等他们长大了,一家一半…”

晚饭后,当一家人还围在桌边的时候,钱三贵拿了五颗珠子出来。说道,“这珠子是我当年跑镖时在洋人手里买的,当时怕弄丢就缝在了袄子里,后来受伤就把这事搞忘了。今天满江娘在整理旧袄子的时候,竟然又把它们找出来了。”还极是沉痛地说,“我咋就把这事忘得死死的呢?若是早些找到把它们卖了,咱家以前也不会那么艰难。”

这些话是他和吴氏商量好的。

钱亦锦体贴地说,“爷爷无需自责,这或许就是天意。”

钱三贵赞许地看看小孙子,又说,“这珠子一共有八颗,霞姑、锦娃、绣儿一人一颗,那三颗已经收起来了。我想过阵子去省城把这五颗珠子卖了,也把锦娃和绣儿一起带去省城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钱亦锦和钱亦绣乐了,程月的眼睛却蒙上了一层水雾,说,“锦娃是男娃,实在要去就去吧。可绣儿不能去,月儿离不开她。”

钱亦绣说尽了好话,钱亦锦也帮着妹妹劝程月,可程月还是固执地摇头。

钱亦绣就学起了白莲花娘亲,包着一汪泪水说,“娘,绣儿不去就是了,绣儿留在家里陪娘亲。可是,绣儿真的真的好难过,绣儿难过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可怜的小模样和口气像足了程月,无论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不说程月心疼不已,其他人也心疼她,帮着劝起了程月。最后,程月只得含泪答应了。

钱三贵又说想等王管事进省城的时候搭他家的马车,这样快得多。若是坐牛车,一天的时间到不了,还得在外面歇一宿。

第二天上午,钱三贵打发钱华去宋家庄问问王管事父子,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去省城。

吴氏开始准备钱三贵祖孙三人去省城的东西,他们至少要在省城歇几晚。哪怕住在钱四贵家里,也要带些换洗衣裳,还有路上的吃食,以及给四房带的礼物。这次吴氏要在家里坐阵,由黄铁陪着他们去。

而钱满霞则坐在房檐下绣花,兼教钱亦绣打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