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感叹道,“不过两个毛孩子,咋就当了七品官?”

自己的小爹爹出生入死打了那么多年仗,死前也就是个正七品的把总,还是整个溪山县去打仗的士兵里升的最快的一个。

张央笑说,“李小将军是李总兵的公子,霍小将军是霍参将的公子。”

钱亦绣早就猜到他们是******,仗着老爹当了官。不过,还是觉得升官的速度太快了些,顶多十七岁,模样跟老成的梁大叔差不多大。

张央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可别小看他们,他们都是上战场历练过的。”

“他们那么小,开战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吧?”钱亦绣惊道。

张央说,“他们是战争要结束的前一年去的战场。”

钱亦绣撇嘴道,“那肯定是知道仗快结束了,仗要打赢了,所以去捞军功的。”又有些哀伤地说,“其实,哪朝哪代都是这样,有危险了,贫民子弟当仁不让地冲在最前面。但等到危险快要结束了,就会冒出大批的官家子弟,来捞功捞官了。那些死了的人,都为这些人垫了底…”

他们的功劳簿里,或许就会有小爹爹的功绩。

张央猜到她想起了死去的爹,也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坐在一旁的吴氏悄声道,“即然那两位小将军也去过战场,又是当官的,会不会认识满江,知道满江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钱三贵叹道,“前线十万人马,哪儿会那么凑巧他们就能认识满江?”又迟疑道,“要不,他们回来后,咱们就打听打听?”

小神医难得来一趟,钱亦绣又请他给程月把把脉。自从自己从省城回来,小娘亲就经常在梦里哭醒,还“绣儿、绣儿”地叫。

钱亦绣把小娘亲叫到桃树底下,张央为她把了脉。

张央说她身体没有大问题,就是有些思虑过度,引起气虚、脾虚,又问她是不是睡眠不好。

还真是神医!钱亦绣刚想说可不就是睡眠不好嘛。却见小娘亲张了张嘴,又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这明显是要背着自己了?什么时候小娘亲这么有心眼,竟然还知道背人了?关键还是背自己,这种感觉很不爽。

钱亦绣极其不情愿地嘟着嘴走到一边去。

张央低声笑道,“钱嫂子有话请直言。”

语气温和,轻柔,笑容和煦得像暖暖的春阳。

程月犹豫着轻声说道,“公爹和婆婆都说小张大夫是神医,我想问问,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见张央认真听她说话,又继续说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看到绣儿坐在屋里绣花。可那间屋子不是我们的小屋啊,绣儿身上的衣裳也好漂亮…她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多针眼,可她还是要绣。我在一边劝啊劝啊,她都不理我。”程月的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我看得好心痛,好心痛…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白天绣儿明明不绣花的呀。我不敢跟他们说,怕他们以为我又犯病了…月儿没有病,月儿不傻,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程月愣愣地看着张央,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或是认为她有病。

张央低头想了片刻,抬头低声笑道,“钱嫂子当然没有病。你晚上看到绣儿在绣花,那不是真的,也不是幻觉,是你在做梦。每个人都会做梦,我会做,钱三叔、绣儿、锦娃,他们也会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的时候你或许想过教绣儿绣花的事,所以,晚上就会梦到绣儿绣花的情景了。”

程月听了笑起来,“可不,我白天的确想过教绣儿绣花呐。”

张央又笑道,“这就是了,你白天想多了,晚上就做了这个梦,这很正常。绣儿岁数还小,怕她扎手指头就晚两年再教也不迟。不想这件事了,我给再你施针,开几副好睡觉的汤药,以后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程月听小神医这么说了,可见自己没得病,笑得一脸轻松,十分痛快地让张央施了针。

之后,张央悄悄跟钱亦绣说了程月的话。又开了张药方子,让他们明天派人去保和堂拿药。

钱亦绣觉得小娘亲的这个梦好奇怪哦,自己从来没绣过花呀。再想想不一样的屋子,不一样的衣裳,八成是小娘亲小时候。小娘亲的花绣得这么好,肯定是很小就开始绣了。看她的项链,应该生在富贵之家,怎么会那么小就让她绣花呢?还扎得手指头满是针眼…

因为小和尚和梁大叔都喜欢吃糯米蜜汁藕,钱三贵又让苏三武去湖里拨了几十根藕回来。

家里种的是红花藕,要等到十一月后藕才粗壮粉糯。现在虽然小,还是能吃。

吴氏亲自下厨,为小和尚做了几个他爱吃的素食。

下晌,钱三贵和吴氏又开始为这些贵人的住处发愁。弘济可以跟钱亦锦睡一间房,张央原来就在自家住过,也能在家里腾出间房子住,那几位就不好安排了。

自家小院子没几间房不说,又有程月和钱满霞两个年青女眷在,着实不方便。大院子又是下人住的地方,小厮倒是可以住,却不能让贵客住在那里。

钱亦绣说道,“可以住万大叔家啊,他家十几间房子才住了两个人。那些人去他家,一人一间都够了。”

钱三贵便让钱三武去问问。苏三武回来说,“万爷爷说住没问题,就是被褥不够。”

钱三贵听了,又让吴氏把自家好些的被褥找出来,让苏三武和蔡小花带着一起去万家帮着收拾。

晚上,吴氏又做了几个素菜,一家人陪着小和尚和张央吃了饭。

那几位公子打猎辛苦一天,不可能不给他们吃肉喝酒。

晚饭后,请小和尚去了东厢钱亦锦的房间。吴氏就领着何氏在厨房忙碌,煎炸卤饨,为那几位公子和小厮准备饭菜。

秋夜高远而深邃,明亮的圆月挂在天边,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

钱三贵和钱亦绣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焦急地等待着去打猎的那些人。

小和尚没出来,那弥漫了一院子的肉香味他闻着都有一种犯罪感。

钱亦锦正拉着他探讨偶像翟大人的事。

突然,一阵狼的长啸声传来,接着是马蹄声,还有几个公鸭嗓子的说笑声。

蔡老头把门打开,大山娘三个先冲进院子,后面还跟着白狼。接着,那些人驼着战利品进来了。

他们个个都喜笑颜开。李小将军咧着大嘴道,“太爽了,下次还来这里打猎。”

他们把战利品扔在院子中央,崭获真不少,有十几只野兔,十几只野鸡,一只野山羊,居然还有一头大野猪。

小和尚在窗边往外瞅了一眼,又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洗了脸,酒菜已端上桌,几个主子和万大中一桌,钱亦锦做为主人也坐上去陪他们吃饭。小厮们另坐一桌。

梁大叔还邀请钱三贵上桌,他谢绝了,说自己晚上不能多食。

大山一家四口已经在山里吃饱了,被苏二武几人洗干净后,回了自己的小房子歇息。

猴哥从东厢房里钻了出来。晌午和晚上都没吃荤,它不舒坦。

它自己拖了一个凳子挤在钱亦锦和万大中的中间,爬上凳子吃起了肉。不时还会拿抢过万大中的酒碗喝上一大口,舒服得砸吧砸吧嘴,逗得几位公子大笑不已。

钱亦锦怕猴哥喝醉耍酒疯,出言相劝,猴哥当成耳旁风,继续抢着喝。万大中不给了,它还想用强。

钱亦锦道,“再抢,我就喊妹妹了。”

猴哥听了,才老实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莫谈国事

小屋里,昏黄的油灯下,小娘亲在一块小素绫上绣着花,“探索”着新的针法。钱亦绣坐在小娘亲的身边,静静地看着。

尽管小屋的窗户关的死死的,还是能听到堂屋里那几位公子逗猴哥的笑闹声一阵高过一阵。特别是霍立仁,不停地挑逗着猴哥,嗓门比谁的都大。那熊孩子,就是一个爱惹事的二愣子。

猴哥只怕她和小和尚,连钱亦锦都不放在眼里。钱亦绣怕这些半大小子不知轻重把猴哥惹急眼,到时候不好收场,便起身去了堂屋。

她刚一走进堂屋,就看见猴哥手里的酱肉飞了出去,所有人都没防到猴哥会来这一手,包括万大中。

看到酱肉砸在霍立仁的脑门又掉进他的酒碗里,霍立仁前额多了一块黑色油渍。众人先是愣了愣,继而暴发出一阵大笑声。

猴哥抓了一把花生米又要扔,钱亦锦赶紧拦住它。

霍立仁也来了气性,起身就要打猴哥,嘴里叫嚷道,“你这泼猴,还敢打老子,老子这就劈了你。”

李志勇拦住他说,“瞧你这点出息,咋还跟猴子一般见识。”

猴哥听了更生气了,脸都涨紫了,嘴里怪叫着,站在凳子上又要拿碗砸他,被钱亦锦和钱亦绣死死抱住安抚着。

梁锦昭对大声叫嚷的霍立仁说道,“猴子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别说我没告诉你,这猴子可是我师傅救下养了两个多月,又是我师弟托钱家帮着照顾的。”

霍立仁听了,只得气哼哼地重新坐下。宋怀瑾给他满了一碗酒,解围道,“霍大哥如今可是七品官,哪能跟猴子一般见识呢。”

钱亦绣也把猴哥劝到罗汉床上坐下,又去桌上拿碗装了一些它喜欢吃的肉菜放在小几上,哄着它吃。

李志勇看了看猴子,又瞥了眼东厢那个方向,压低嗓门问梁锦昭道,“梁兄弟,那弘济小师傅的身世真如传言那样?”

霍立仁也不生气了,眼里闪着熊熊八卦之火望着梁锦昭。

梁锦昭笑道,“你都说是传言了,还能是真的吗?我师弟是我师傅云游的时候,在山里捡的。那时他刚刚出生几天,躺在草地上,旁边还有一只斑斓猛虎看护着他。我师傅把他抱起来之际,他竟然伸手抓着我师傅脖子上的佛珠不放。我师傅甚是喜欢他,又觉得他与佛门有缘,便收为关门弟子。”

“真的是这样?”霍立仁还有些不相信。

梁锦昭点点头,“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霍立仁又低压声音问道,“梁兄弟,宋兄弟,听说现在朝中有人开始出头为宁王翻案了,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李志勇也说,“如今我们远离京城,有些消息根本听不到,就给我们兄弟透露一些呗。”

梁锦昭道,“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在京城,好像是听说有人上奏皇上,试图为宁王殿下说话。但又有很多大臣反对,说宁王‘弑兄’证据确凿…”

“屁的证据确凿,只不过宁王殿下岳家不显,后台不硬,被推出来顶缸了。”霍立仁骂道,“要我说,皇上肯定也知道那几家都有害先太子的可能,无奈没找出元凶,又恼怒宁王殿下护先太子不利,所以才下狠手惩罚了宁王殿下。如今气性过了,又想把宁王殿下召进京了。”

梁昭锦赶紧道,“霍大哥切莫乱说,这话若是被有心者听到是要砍头的。本来你父亲就曾为宁王殿下效过力,皇上仁慈,没有过多清算。你还要大放厥词,岂不是为你父招祸?”

霍立仁嘿嘿笑道,“我这不就是当着你们的面说说嘛,出去不会乱说的。”还是闭上了嘴巴。

李志勇说,“可惜先太子了,英年早逝。若是他能活着,顺利登基,将是大乾百姓之福。”

宋怀瑾道,“皇上圣明,他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先太子殁了之后,才会那么震怒,发作了宁王殿下,还杀了一些罪臣。”

万大中喝得有些多,不仅脸通红,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喝干了碗里的酒,打着哈哈道,“我虽然是小老百姓,也知道莫谈国事。看来,各位公子今天是喝高兴了。”

李志勇笑道,“我们有两三年没见到梁兄弟和宋兄弟了,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几个人一听,便哈哈笑着转了话题。

他们的谈话中,钱亦绣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宁王”这个称谓,又让她想起了马面的话。

她原来觉得这个称谓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当然现在也没关系。不过,屋里这些人中,或许有人因为站对了队,将来会前程似锦。

她仔细看了看霍立仁,这个别扭的熊孩子的爹,眼光还是蛮准的嘛。听他的一些话,父子二人对宁王还是死忠。

钱亦锦之前接受了钱三贵和吴氏的一个任务,一直没来得及说。见这些人平静下来,终于逮着机会说了。

因为怕隔壁的程月听到,还压低了嗓门,问李志勇和霍立仁道,“李小将军,霍小将军,听说你们也去北边打过仗?”看那两人点点头,又红着眼圈说,“我爹爹也是去北边打仗的,可惜却没有回来。听回来的乡亲说,我爹爹是在最后一次的大仗中失踪了。我们想知道我爹爹是怎么失踪的,我爹爹的名字叫钱满江…”

李志勇道,“最后的一次大仗,应该指的是‘松江战役’吧?若是那场战役,倒真失踪了一些人。那场仗是赵将军带兵打的,你爹爹应该是赵将军的麾下。我和立仁在另一个营里,所以都不认识你爹爹。”

见钱亦锦眼泪巴巴极其失望,又说,“那场战役极其残酷,因为鞑子想通过这场仗挽救颓势,派的都是精兵强将,特别凶狠。战场在松江边上,打仗过程中突降暴雨,援兵又迟迟未到。无论是敌情,还是天气,都严峻考验着我军将士。仗打了三天三夜,终于坚持到援兵来了,打败了敌人,还杀死了大金国的主将五皇子完颜阿律。不过,打仗的过程中,因为暴雨,有些将士的尸首被冲进了松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跳江逃跑

霍立仁撇嘴道,“有些的确是死后被冲进了松江,但也有逃兵因为害怕,故意跳江逃亡。只是暴雨中的松江,跳进去也是死…”

钱亦锦的眼泪流了出来,提高嗓门道,“我爹爹因为作战勇猛,还当了七品官,他不会跳江逃跑,他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钱三贵两口子一直呆在卧房里,就是想听听有没有儿子的消息。听了这个话,也哭出了声。

霍立仁话里的意思有两个,一个就是死后被江水冲走了,一个就是当了逃兵跳了江。两条路,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是有尊严的死,一个是没有尊严的死。

想想那残酷的场面,钱亦绣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过去拉着钱亦锦说道,“咱们的爹爹是英雄,肯定是战死沙场的。以后若是哥哥有机会去北边,就到松江边上给爹爹烧纸磕头吧。”

钱亦锦点点头,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霍立仁见自己嘴快惹了祸,赶紧道,“是,是,你们爹爹作战勇猛,没有跳江逃跑,肯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其实,梁锦昭回京城已经打听了一些情况,也猜测他们的父亲是被冲进了松江。但他一直不敢告诉他们,觉得太残酷了,他们不知道真相或许比知道真相要好得多。

见把人家的孩子说哭了,连卧房里都传来了抽泣声,几个人草草吃了饭,便跟着万大中去万家歇息。走之前,梁锦昭跟钱亦锦交待说,给他们留八只野兔、八只野鸡,其它的野物都送钱家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蔡老头把大门关好插上。

钱亦锦兄妹两个又回了堂屋,何氏领着钱晓雨和蔡小花已经把桌上的碗收走。

钱三贵和吴氏相携着从卧房走出来,小姑姑也从右厢房来了堂屋,几个人都伤心地抹着眼泪。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啜泣声。

程月见人都走了,也来了堂屋。只是,她没有一点难过之情,还满脸堆笑,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脚步也无比欢快,像只快乐的小鸟。小娘亲从来没有如此得意忘形过。

见她这样,众人都有些慌了,猜她是不是听到了霍立仁的话又犯了病。

钱亦绣和钱亦锦忙过去拉着她道,“娘,你怎么了?笑啥呢?”

程月牵着一双女儿咯咯笑道,“江哥哥一定是当了逃兵,跳江逃跑了。娘就说嘛,江哥哥答应娘会回来,就一定会想办法回来。好孩子,快别难过,你们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她的话让屋里的人吓一跳。

钱三贵沉下脸,历声呵道,“满江怎么可能当逃兵呢?儿媳妇切莫乱说话。”

程月见公爹吼自己,委屈得嘴都瘪起来了,眼圈也红了。

吴氏也说道,“月儿,这话可不是混说的。若是被外人听到,我们要被人骂死,锦娃以后也不能出仕。”

钱亦绣拉着小娘亲坐下,劝道,“娘,爹爹当逃兵,还有跳江逃跑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以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到,说不定会告咱们家欺骗朝庭,骗取抚恤金,爷爷和哥哥都有可能被拉去坐牢的。”

程月委屈道,“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说给外人听呢?娘只是高兴,跟家里的人说说而已。”又不高兴看着众道,“你们不会为了让江哥哥当英雄,就盼望他不跳江,盼着她战死吧?若是这样,月儿会伤心的。江哥哥那么聪明,他肯定会跳江逃跑。”

说完,很是倔强地微微昂着头。

真是有理讲不清,也不可能讲清。

钱亦锦只得哄道,“娘,我们都不希望爹爹死。只是,娘有这种想法也不要说出来,自己在家偷偷高兴就是。哪怕在家里也不要再说,被太爷和太奶听见了,他们不仅要骂娘,还要骂爷和奶。”

程月看着一家人期待的目光,点头答应道,“娘不傻,娘不说,偷偷在心里想想就是。”

夜凉如水,月光透光窗棱撒进屋内,把小屋照得朦朦胧胧的。程月和钱亦绣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睡着。只是一个人心情轻松,一个人心情沉重。

看着一直傻笑的小娘亲,钱亦绣又心疼又难过。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就是小爹爹和小娘亲真实的写照吧。

程月睡着了都在笑,一夜好梦到天明。

钱亦绣就有些惨了,她睡得不踏实,做着恶梦。梦中,大雨中的江水汹涌湍急,血迹把整条江都染红了。江岸上,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凄厉的嘶喊,残酷的肉搏…英俊的小爹爹倒下了,一个浪头冲上岸,被卷进巨浪之中…

第二天,钱家人早早就起来了。虽然都有些疲倦,还是打起来精神来准备。大概辰时,梁锦昭等人过来吃了早饭,拿着野兔和野鸡骑马走了。

走之前,梁锦昭还对钱亦绣兄妹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回京城了,等明年来了冀安省,再来你家玩。”

宋怀瑾遗憾地说道,“明年我恐怕来不了了,回京我就会入国子监读书。”

钱亦锦一听他说要入国子监读书,羡慕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钱亦绣笑道,“那就提前预祝宋公子学业有成,金榜提名。”

宋怀瑾哈哈笑道,“小丫头就是讨喜。好,小爷承你吉言了。”又对钱亦锦说,“你要想将来搏取功名,还是要找名师才行。你们私塾的先生,启蒙还行,做大学问却是差得远。等再过一、两年,你长大些了,就争取去西州府读书,那里的好先生多。或者找我二爷爷帮忙,周家族学的先生不错,去那里读书最好。”

钱三贵看了看孙子,也点头道,“确是这样。名师教导的学生,要优秀得多。”

看看弘济就知道了,比钱亦锦还小半岁,学问却比钱亦锦好得多。

小和尚没走,他说他要再玩一天,明天回寺庙。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十几匹高头大马绝尘而去。从昨天起,这些骑马的贵人就引起了花溪村民的议论纷纷。听说贵人们是进山打猎,回来还会去钱家三房,便不敢去他家打探。今天见他们都走了,汪里正等人又邀约着钱老头来三房探消息。

于是,钱老头、钱老太、钱大贵夫妇、钱二贵夫妇等浩浩荡荡往村西头走去,当然还有钱亦多小朋友。他们刚走到村口,正好跟钱三贵碰了个对面。

原来钱三贵已经猜到亲戚朋友们会来家里探究竟,家里还有个贵客小和尚,不方便招待他们。便让钱四武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鸡,一个野猪腿、一个羊腿、一些猪下水去大房。钱大贵见他们拎了这么多东西去他家里办席,又高兴地领着众人回头往他家走去。

大队人马回了村,只有多多小盆友坚持来了三房。

钱亦锦和小和尚正在树下看书,钱亦绣领着小萝莉去大院子看热闹。蔡老头和苏二武、苏三武正在处理昨天打的野物,他们要留一部分自家吃和送人,还要卖一部分。

快晌午了,多多小朋友还不走,大概要像往常一样留在三房吃晌饭。

钱亦绣笑道,“弘济小师傅要在我家吃饭,所以没有肉吃哦。”

钱亦多嘟嘴道,“招待客人不都是要煮肉的吗?不煮肉客人会怪罪的。再说你家有这么多肉,不赶紧吃了要放坏掉的。”

“和尚不能吃肉。”钱亦绣摇头说。

多多聪明地说,“和尚在寺里不能吃肉,但可以在外面偷偷吃啊,反正菩萨又看不到。”

又跑去对小和尚说,“小师傅,你正好可以趁着不在寺里,偷偷吃肉。你尝尝肉吧,可香了。菩萨看不见,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又吸了一口口水。她很想说服小和尚吃肉,因为只有小和尚吃肉了,她才能吃上肉。

弘济听了,赶紧放下书本,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又不高兴地对钱亦多说,“小施主以后切莫再对贫僧说这种话,贫僧是不会偷偷吃…哎哟,罪过,罪过。”

钱亦绣和钱亦锦看小和尚纠结得都快哭了,心里也不落忍。

钱亦锦皱眉对多多说道,“若是大伯知道你撺掇小师傅偷偷吃肉,肯定会打你的。”

钱亦多一听,就觉得小屁股一阵阵的痛,翘着嘴不敢乱说话了。

又是吴氏亲自下厨,整治出了几个色香味美的素菜,可无肉不欢的多多盆友还是提不起兴致。在她看来,没做肉菜,再多菜都是怠慢了客人。

第二天,一个青年和尚来接小和尚回寺。小和尚带着钱家给他做的秋衣、一小坛子蜜汁糯米藕、几食盒素食点心、一口袋枣子,被青年和尚抱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