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乐得直点头,歪着嘴说,“好,好,老婆子我等着。”又拉着万大中的手说,“等锦娃出息了,再让他也提携提携孙女婿。他若忘了,老婆子就提醒他。”

万大中大乐,说道,“好,我记着,你老人家可别忘了提醒他。”

万大中对钱老太非常礼遇,跟钱满霞成亲后还经常给她送好吃的,所以钱老太也喜欢他。几个孙女婿中,她最喜欢万大中。这让汪氏和唐氏都不舒坦,特别是汪氏,觉得自家小女婿是县城的少爷,却在老太太眼里还比不上一个泥腿子。

不过现在她也不生气了,傻子才生没用的气。满江当了官,钱家的门庭就换了,成官身了。虽然已经分了家,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活着,关系总还要近得多。

此时,汪氏的肠子都悔青了。老爷子说的没错,自己确实见识短,早料到有今天,打死都不分家。说不定,自己还能跟着三房去京城享福呢。听说,大家族里,当家的都是长房,那叫什么——主持中馈。可惜了,这种好事这辈子也别想了…

等桌上的菜上齐,钱老头一声令下,吃饭,众人才举起了筷子。

钱老头看看一屋子的儿孙,以及宽阔的屋子,高高的房顶,雕花的桌子,还有满桌的鸡鸭鱼肉,止不住地乐呵。自家起来了,自家是官身了,自己是名副其实的老太爷了。虽然早早分家是个遗憾,但日子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不是。

晚上,猴哥和大山、奔奔回来了,白狼也来了。

钱亦绣都快上床了,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猴哥牵着猴妹跑上楼来跟她打招呼,还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跟上来的白珠说,动物之家这次可立了大功,带回来了一只梅花鹿和一头野猪。

钱亦绣笑着帮猴哥捏着后脖子说,“好样的,家里正好要请客,你们就把下酒菜带回来了。姐姐想好了,今年过年,不仅给你们每人做两套小衣裳,还给你们每人打一个新的银项圈。”

乐得爱美的猴妹在一旁直跳脚,猴哥也呵呵呵地直乐。

钱亦绣想了想,又对白珠说,“去跟厨房说清楚,鹿头、猪头和下水可以办席用,肉都留着,我另有用处。”

她想到了小爹爹。小爹爹会回来过年,自己给他准备些鹿肉干、猪肉干带回京城去。如今腊肉、香肠已经不稀罕了,她就弄些麻辣肉干、五香肉干给小爹爹下小酒。既然小爹爹和小娘亲恩恩爱爱,自己也应该当个乖女儿才是。

虽然小爹爹说会带家人去京城,但这边的事情还多,小娘亲又怀着身孕,不可能马上成行。再说,她真的不喜欢被关在大宅子里当小姐,她喜欢广阔的天地。她不是小娘亲,在一寸天地间也能过下去。

她即使以后不得已去了京城,也要想办法在郊外买个大庄子,争取把这么多的好作物弄去种。金花莲藕肯定能在那边成活,但金蜜桃就不一定了。或许,再找点别的事情做,她当不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

第二天,钱亦绣就领着紫珠和白珠忙乎开了。厨房忙着做流水宴没地方,钱亦绣几人就把鹿肉拿到在归园后面的白珠家里去弄。

第三天,县城的红云戏班早早来了归园,在离归园大门不远的地方搭起了戏台。这可是花溪村有史以来第一次请戏班,看热闹的人早早跑了过来。不仅有花溪村的村民,连绿柳村、大榕村的村民都跑了来。

钱满朵、李栓子两口子及李阿财也来看大戏了,他们看会儿戏,还会来归园大门前转转,蔡老头等下人都装作没看见。

钱满河气得不行,觉得他们羞人现眼。但三叔家没请他们,他也只得装作没看见。唐氏看见了,便招呼他们进来吃饭。那一家三口好像就等着唐氏这句话,唐氏一叫,他们就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这次,钱家除了请花溪村的村民外,还请了王管事、李地主、林大夫、万里正这些不在花溪村,但关系又走得比较近的人家。

不大的功夫,张家和崔家的马车又到了。这两家的男人,还有王管事、李地主、张先生、林大夫等有身份的人家直接被请去了正院。钱三贵和钱老头、吴氏、钱老太、钱香两口子会在那里作陪,而钱家其他人及万大中一起,在前院招待村里的人家。

宋氏、黄氏,还有张央的儿子一岁半的钰哥儿,及崔家婆媳直接被带去了后院翠竹轩,这两家的女客就在这里招待,主要由钱亦绣和钱满霞招呼。

钱满蝶婆家不知道咋知道了这个消息,钱满蝶又带着公婆、男人一起来了。来者是客,几人被万大中请去了正院。

唐氏敞着嗓门对别人说道,“还说我家朵娘好吃,领着一家人上杆子来吃席。蝶娘还不是一样嘴馋,不只带了男人,还把公婆都带来了。”

气得另一桌的汪氏恨不得踢死她,说道,“我家蝶娘是来恭贺的,没看手里拎了贺礼。”

唐氏撇嘴道,“三叔家如今可是官身了,还能再乎那点子东西。”

汪氏还想还嘴,被儿媳许氏劝住了。那边的唐氏也被儿媳小王氏劝住了。

饭后,张仲昆就被吴氏带到了望江楼。他给程月把了脉,笑道,“肚子里的孩子长势很好。就是大人要多动动,不要忧思过多,晚上要歇息好。”

吴氏听了都乐疯了,笑道,“我儿就要回来了,儿媳妇不会再忧思了。”

程月一本正经地说,“嗯,婆婆说得对。自从前天看了江哥哥的信,月儿高兴,这两天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张仲昆哈哈笑道,“这样最好。”

这次流水宴一直吃到下晌未时末才结束。

五天后,一直盼着钱满江回家的钱家人又盼来了他的书信,信上说,他不仅不能如期回来,还将再次开赴前线。

信是钱满江的亲兵秦小川送来的,同信一起送回来的,还有许多礼物和二百两银票,以及梁锦昭的信和礼物。梁大叔也会随大军开赴前线。

秦小川说,“小人来的时候,大军就已经往前线开拨了,这时候肯定已经到了边关。”

其实,昨天万大中就已经收到了宁王的信,让他们父子继续保护钱亦锦在乡下住着。只是万大中不敢跟他们说,连钱满霞都不敢说。

原来,今冬大元国连日大雪,冻死牛羊无数,造成了巨大灾情。大元国开始攻打大乾,想南下彻底占领大乾这个富庶之地。大元国其实早就有这个狠子野心,一直暗中做着准备,这次正好趁灾情严重,聚集了二十万大军向大乾开战。

边关虽然有重兵把守,但大元国这次准备充分,攻打猛烈,已经占领了两个城池。若援军再不到,被他们把边关重镇大封府攻下,那大元国的军队将如破竹之势,长趋南下。

如今朝中最有能力和威望挂帅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岳锋岳侯爷,一个是梁则重梁老公爷。他们两个之外,军中还有几个壮年将军,虽然没有当过元帅,但还是有帅才。加以锻炼,定能担当大任。

梁老公爷和岳侯爷深夜便被皇上宣进了乾青宫。

听皇上想让他们其中一个挂帅的意思,岳锋和梁则重两个人都跪下称自己不是最适合的人,恐负皇上重托。他们联袂向皇上推举宁王朱祥盛,说宁王年富力强,胸有韬略,又有实战经验,并且在北地呆了这么久,最合适担当此任。

从皇上内心来讲,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在军事上过分能干或是权力过大,这样容易让他们滋生不该有的野心,对未来的储君威胁太大。

皇上气得发了脾气,随手拿起茶碗砸向一个人,又拿起折子砸向一个人。骂道,“混帐东西,枉自朝庭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这要用上你们了,却相互推诿起来,朕留你们有何用处?”

梁则重赶紧磕了一个头说,“皇上,不是微臣相互推诿,实乃这次大战太过艰巨,我们必须推举最适合的人。老臣和岳大人能够挂帅,但绝不是最好的元帅人选。我们已离开军中多年,况年老力衰,对北边的地势没有宁王熟悉…”

皇上又犹豫着说,“是不是该锻炼锻炼梁宜谦或是李翰他们?”

梁则重又道,“举贤不避亲,皇上能看中宜谦老臣也高兴。但是,他的经验不足以一定能打赢这场大仗。大元国狼子野心,他们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要的可不是几个城池这么简单,他们要的是我整个大乾天下。”

岳锋也磕头道,“这次大战之艰难程度超乎想像,甚至有可能成为大乾开国以来最难打的大仗。应该找最有能力最适合挂帅的人,而不是锻炼年青的将领。”

两人又说了大元国如何彪悍善战,如何比大金国难对付得多,今年又是大元灾荒之年,那些将士为了活命,也会拚死作战…

皇上只得点头,封宁王为北征兵马大元帅,先带二十万精兵奔赴前线。兵部再迅速在全国范围调兵遣将十万大军,再征兵十万,后期赶赴前线。

本来御林军是不上战场的,但因为这次要的兵将多,又急,便从御林军中调了一部分人,正好把钱满江所在的营调了过去。

别说钱满江,就是再硬的后台,也不敢在大战前临阵退缩。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钱满江又一次食言了,倒霉悲摧地被迫去前线挣更大的前程。

那天,从军里赶回府的宁王又把钱满江招进了王府。

这是钱满江第二次进宁王府。第一次是在宁王府的会客大厅,他及赵成等八个为宁王出生入死的心腹干将一起,被宁王接见,并一起吃了饭。

中途,宁王妃又专门把钱满江请去了后院,当面感谢他的家人对她儿子的养育之恩。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去的是宁王在外院的书房。

宁王坐在次书房的炕上,穿着很随意的家居棉袍,一副跟家人见面的样子。

如今的宁王已经不像原来病怏怏的的模样,踌躇满志,目光坚毅。或许由于思虑过多的原因,抬头纹比同龄人要深许多。

宁王很和善,指着侧面离自己最近的官椅说,“坐吧。今天没有外人,随意些。”

钱满江又躬了躬身,才坐下。

宁王跟他说,会把他调到自己身边,调令明天就会下达。

钱满江有些脸红,他猜到宁王定是因为自己家人的缘故才这么做的。他现在的确不想送死,也不想去最关键的位置挣军功什么的。他起身谢了宁王对自己的照顾。

宁王挥挥手让他坐下,又说,“本王这次上战场,即使为帅,也生死难料。况朝中局势不明朗,还暂时不宜接回锦儿,还得麻烦你的家人再照顾他一段日子。”

宁王给钱亦锦取名为朱肃锦。

钱满江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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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竟然是亲戚

宁王和钱满江说了几句话,宁王妃孙氏领着一个手拿包裹的嬷嬷走了进来。

钱满江看到比之前还憔悴干瘦的宁王妃有些吃惊。

宁王妃的眼圈还是红的,因为思念儿子,忧虑丈夫,她的容颜已经过早地衰老。尽管绫罗裹身,珠翠满头,粉黛敷面,看起来却是年近四十,比丈夫还要苍老得多,而她今年才不过三十三岁。贵妇人注重容貌,只有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的。像这种比实际年龄衰老得多的妇人,满京城的贵妇圈子,只有宁王妃一人。

她不只看着苍老,身子也不好。儿子早产,一生下来就让人抱走了,她又马不停蹄地北上跟丈夫汇合。月子没坐好,又想儿子想得厉害,几乎天天哭泣,就坐下了病根。不仅再难受孕,又得了眼疾,一见风就流泪。

每年儿子的生辰前夕,她都会根据万家父子描述的儿子身高,亲手做两套衣裳、两双鞋子。如今儿子的衣裳鞋子已经做了二十套(双)了,却新崭崭地锁在箱子里。有时候,她太想儿子了,就会抱件小衣裳一夜流泪到天明。

自从回了京城,她就一直盼着能快些见到儿子。给儿子买的衣裳吃食,学习用品,堆了足足半屋子。还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每天都会进去坐坐,说说话,似乎儿子已经住了进去。

她盼啊盼啊,好不容易盼到三皇子和叶家彻底倒台了,却因为丈夫要上前线,只得又推迟跟儿子相见的时间。

从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折磨得她差点死过去。

如今,不只儿子不在身边了,连丈夫都要离开自己。刀枪无眼,若是丈夫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岂不是跟先太子妃一样。丈夫没了,儿子又被抱走了。所有希望都没有了,除了上吊,还活着干什么?

钱满江起身给她行了礼,说道,“末将见过王妃。”

宁王妃强笑着点点头,指着嬷嬷手里的包裹说道,“这里是我给钱将军的祖母、父母、妻子、妹妹,还有闺女买的礼物,谢谢他们对锦儿的爱护和照顾。钱将军就以你的名义送给他们,以表王爷和我的心意。还有几样东西,是我给锦儿买的,不知他是否会喜欢…”

话没说完,眼泪又夺眶而出,她赶紧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宁王劝道,“看看你,又流泪了。御医不是说了嘛,你不能再哭多了,伤眼睛。锦儿现在安全,又过得无忧无虑,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其实,最是无情帝王家,锦儿以后哪怕回了王府,他最快乐的日子肯定还是在乡下的那段时光。”

宁王妃擦擦眼眼泪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是,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忍不住。”说完,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她又赶紧用帕子擦。

宁王笑起来,哄道,“越说哭得越厉害了,也不怕钱将军看到笑话。快莫哭了,本王为了小容能早些见到锦儿,也会快些把元狗打回老家去。”

听了丈夫的调侃,宁王妃的脸上有了丝红晕,面容也因为有了娇羞而变得年青了些许。她破涕为笑,擦干眼泪,把包裹递给了钱满江,再次道了谢。

钱满江又行了礼,接过包裹说道,“王妃客气了,末将家人能有幸照顾小殿下,是福气,应当的。”

宁王摇头道,“钱将军此言差矣。一个赤贫的农家,自己都吃不饱饭,却能待一个捡来的孩子如亲生,待…”他忍了忍,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又继续说,“这分赤城和良善,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宁王妃也点头道,“是啊,有些人家为了一点利益就骨肉相残,斗得你死我活。像钱将军家人那样的良善的,真是少之又少。锦儿有福,万护卫有眼光,才会让他落到了钱将军的家里。”

宁王妃走后,宁王又跟钱满江说,“我再跟钱将军说件事,这件事牵扯重大,你知道就行,万不可透露出去。”

钱满江点头应是。

宁王就把万二牛写来的密报说了。

他钱满江的妻子程月,很可能是“死去”十一年之久的珍月郡主,也就是太后的亲外孙女,皇上的亲外甥女,紫阳长公主和潘驸马的唯一女儿潘月。虽然没有最后证实,但也八九不离十。

这个消息把坐着的钱满江一下子炸得跳了起来,大叫,“怎么可能!”

说完,又觉得唐突了王爷,赶紧抱拳躬身道,“末将失礼。”

宁王摆手笑道,“钱将军无需跟本王客气。坐。”

又简单地把程月在深山里被野兽“吃”了的事情讲了一遍。

钱满江越听越惊心,时间、地点、长相,都对得上,真的八九不离十了。他擦擦前额吓出来的汗,仔细想想潘驸马的模样,的确跟月儿非常像,跟绣儿也有几分挂像。或许潘驸马也看到绣儿亲切,所以才救了自己吧?

自己原来只觉得潘驸马长得俊,却绝对没有往月儿身上想过。

他恢复自由后,还专程买了礼物去潘府拜谢,但因为潘驸马不在府里,没见到人。

再想想月儿,虽然前事尽忘有些痴傻了,但气质的确不是小户人家都够养出来的,而且口音也是京城口音。

只听宁王继续说道,“紫阳长公主是父皇的胞妹,本王的姑姑,虽然是中宫所出,却最是敦厚贤良。本王小的时候,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也就来自于她。只可惜,她错付了一腔痴情,看上了潘子安那个小白脸…”他又摆了摆手,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算了,不说那些了,孰是孰非,现在说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本王要说的是,尽管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也暂时不能说出去,得为锦儿的安全考虑。我之所以提前告诉你,也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呵呵,没想到,你还是我的堂妹夫,我还是你大舅子,咱们竟然是亲戚。”

说完,竟是笑了起来。

钱满江更蒙了,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和自己有亲!美美的月儿,竟然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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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钱大哥

没想到,月儿竟然是郡主!王爷竟然跟自己是亲戚!

钱满江呆呆地愣在那里,嘴巴半天合拢。宁王爷笑笑没吱声,拿起茶盅喝起茶来。

这时,下人来禀,梁老公爷、梁副统领带着梁世子求见。上个月,梁锦昭已被封为卫国公世子。

宁王一听,赶紧说道,“有请。”然后,起身迎出门去,钱满江也跟着走出去。

宁王跟梁则重祖孙寒暄完,钱满江又来跟他们抱拳行礼道,“末将钱满江,参见梁老公爷、梁大人、梁世子。”

虽然钱满江只认识他曾经的上峰梁宜谦,但这一老一小他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人。

若按军里的品级,已升了正五品的钱满江要比前阵子才升了从七品小官的梁锦昭大许多。但梁锦昭是卫国公世子,这个头衔又要比钱满江高的多。

所以,钱满江也必须向梁锦昭行礼。

梁宜谦笑着点点头,道,“钱将军也在。”

梁则重上下看看钱满江,笑道,“嗯,不错,心性坚韧,也吃了不少苦头、彻底把叶奸贼拉下马,钱将军功不可没。”

说完,梁则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钱满江很有些受宠若惊。

梁锦昭则抱拳还礼道,“钱大哥客气了。我跟绣儿和锦娃特别熟,我原来去师傅那里学艺,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玩。我第一次看到绣儿时,她长的又瘦又矮,拿着在山里采的野花卖,她说她爹打仗失踪了,家里没有壮劳力,她连顿饱饭都没吃过…我看着她可怜,所以回京后就请我爷爷上了折子,把有些失踪人员改为了阵亡,没想到…嘿嘿…”他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钱满江忙说道,“谢谢梁世子,我也听家人说过你帮过他们不少。”

梁锦昭豪爽说道,“应该的。钱大哥客气了,叫我梁兄弟即可。”

梁则重笑道,“钱家小哥儿和小女娃叫你梁大哥,你怎么能叫人家父亲钱大哥呢?搞错辈份了,你要叫人家叔叔。”

梁锦昭觉得叫钱满江叔叔自己吃亏了,但若叫钱满江大哥,那小女娃就的确该叫自己大叔了。当初她叫自己大叔,可是让自己气了好久。便笑道,“那我叫他钱将军好了。”

几人客气几句后,进大厅,落座。

宁王率先说道,“本王知道昭儿是悲空大师的亲传弟子,不仅武艺高强,还对兵书、谋略、阵法颇有研究,听说还会看天术。本王想把他调到中军营来。”

他知道,勋贵家的子弟一般是不会上前线的,即便是去,也是去一些稳赢的小仗,或是大仗快结束了,我军以压倒性优势要胜利的时候去参战,借此捞些军功以利于升官。

何况梁锦昭还是世子,是梁宜谦的唯一嫡子。

他把梁锦昭调到中军营,也是公私兼顾。不只是只因为卫国公府的关系,还因为他真的想把梁锦昭留在身边,时时听听他的建议。同时,也真的从心底欣赏这个年青人。

梁锦昭跟自己年轻时候一样,是真正想从最低层士兵做到将军的人,同时他又比自己幸运,因为他之前已经跟悲空大师学了十几年的兵法。

梁老国公笑道,“谢谢王爷对昭儿的照顾,但今天老臣领他来,是另有要事。”又对梁锦昭说,“昭儿,把三眼火铳给王爷看看。”

宁王早就看到钱锦昭手里有样东西,有些像火铳,又不完全一样。

前朝起工匠就发明了火铳,但它射程短,威力小,装填慢,打起仗来还没有弓弩实用。所以,尽管许多军营里有一些火铳,但只是特殊的时候用用。

梁昭锦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拿到宁王的面前说,“这是三眼火铳,是根据火铳改造的,射程已经达到一百米以上。威力比火铳大,而且是散发,命中率高。它能够连续释放,构成密集火力,有利于压制行动迅速的骑兵…”

并说这只三眼火铳是他半年前在一个叫焦发的猎人手上买的,那个猎人的兄长会制火铳,他看了后,就非常兴趣。不仅学会了制造火铳,又对它进行了改进。

宁王兴奋地站了起来,接过三眼火铳看了看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走,去看看它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

他们来到一处空地,宁王把三眼火铳交给梁锦昭,指着八十米远的一处人工堆积的小山说,“打那棵柳树。”

梁锦昭点燃火药发射铅弹丸,只听三声巨响,那棵柳树的一根枝桠整个折断下来。的确比火铳的威力大得多,远得多。

梁锦昭又说,“骑兵用它最好,敌人离得远时可以射击敌人。离近了,它就相当于‘狼牙棒’,可以近战砸击。而且,末将还想到了一种三段式的射击阵法,采用步兵与骑兵相结合的作战方式…”

宁王越听越欣喜,对梁则重和梁宜谦说道,“将门虎子,将门虎子。”

梁宜谦谦虚地笑道,“犬子从小跟着悲空大师学习,他有不一样的想法,也多得益于大师的教诲。”

宁王点头道,“名师出高徒,甚是。”

突然,梁锦昭一撩长袍跪在地上,对宁王说,“王爷,末将还有一事,请王爷容禀。”

宁王一见他如此郑重,愣了一下,道,“梁小将军请说。”

梁锦昭道,“大元国以骑兵为主,擅长奔袭,行动迅猛,作风彪悍。而我军以步兵为主,骑兵质量又差强人意。以前跟他们对打,我军只能坚守城池,基本上是敌进我退,敌退我不追,这么下去,到哪儿才是个头?末将觉得,防守是远远不够的。彻底战胜大元国强大骑兵的唯一方式,就是建立一支更强大,并且有新式装备的军队。现在我军没有任何优势,只有另辟路径。末将建议,建一支专门使用火器的军队,集中用火器来对付敌军。光是三眼火铳还不够,还应该制造比三眼火铳威力更大的火器。末将已经把焦发安置妥当,出巨资让他和他的兄长专门搞火器发明。目前,他们正在弄一种叫火炮的火器,威力比三眼火铳大百倍…”

宁王俯身把梁锦昭扶起来,说道,“咱们去书房继续说。”然后,跟梁锦昭手牵手向书房走去。

回头见梁则重父子及钱满江跟在后面,又对他们说,“我跟梁小将军要秉烛夜谈,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钱满江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军营在京郊,他请了两天假,明天下晌再回吧。

他想去荣恩伯府拜见潘驸马。虽然潘驸马之前对妻女冷漠,但不管如何他都是月儿的爹爹自己的长辈,又机缘巧合地救过自己的性命,于情于理都该在自己去边关之前看看他。

另外,他还想再给家人买些东西。特别是月儿又怀了孕,他想多给她买些阿胶。他听说,北边的阿胶要比南边好许多。

第二天早饭后,钱满江把自己收拾利索,又去雾溪茶坊买了一罐彩釉细瓷瓶装的雾溪峰尖。这一罐茶只有半斤,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他也是农家子弟,半斤茶就花去了他一年多的俸禄,心疼得直皱眉。但潘驸马爱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孬可拿不出手。

来到荣恩伯府,正好潘驸马在府里。钱满江被下人领着去了潘驸马的内书房走去,一路上亭台楼阁,雕红刻绿,流水潺潺,佳木葱笼,梅花的清香随处可闻。这里既奢侈华丽,又雅致精巧,比宁王府更加好上许多。

月儿就是在这种富贵环境中长大的!

也是,她的姥姥是当今太后,舅舅是当今圣上,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荣恩伯兼当朝最受推崇的大名士,祖父是从一品的次辅,潘家是五大百年世家之一…

钱满江想起自家当初的那个小破院子,月儿穿着他娘的带补丁的破衣裙,戴着一根木簪子,竟然在那里生活了近十年。

真是委屈她了。

他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眼睛,想着月儿好在是忆不起往事了。不然,巨大的落差和迥异的环境她是活不下来的。

来到潘驸马的书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清雅的檀香味,屋里的摆设更是镶金嵌玉,富丽堂皇。钱满江目不斜视,把手中的茶叶罐交给房中的小厮,就跪下给潘驸马磕头道,“晚辈钱满江拜见潘先生,祝您身体康健,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