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江的大礼让潘驸马有些发愣,话也让他有些纳闷。第一次他给自己磕头倒说得过去,毕竟自己那时救过他。可这次的礼就有些大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朝庭的五品官员。况且,这话说的,好像在给自己拜寿一样。

这或许就是小户人家的孩子,不太懂得该如何把握分寸。不礼貌不好,但过度谦卑也不好。这个当爹的可比他闺女差多了。那个小丫头,精灵古怪,不卑不亢…

不过,礼多人不怪,潘驸马虽然觉得钱满江的举止有些奇怪,还是不好怪罪他的过分礼貌。

潘驸马笑道,“钱将军太客气了,快快请起,坐。”

钱满江起身坐定,告诉潘驸马,自己又要去边关打仗,几日后就出发。

潘驸马说了句套话,“希望钱将军能建功立业,平安凯旋。”又补了一句,“你的父母妻女都在盼着你,多多保重。”

钱满江表情郑重地承诺道,“晚辈谨记先生的教诲。”

潘驸马点点头,又说了自己或许明年春末夏初就会去他家一趟,“我甚喜你家门前的那片草地。听绣儿说,每年的五到七月,不仅是你家门前那片草地最多姿多彩的时候,也是金莲开的最艳的时候。我想去看看。”

钱满江马上表示欢迎。心里却想着,他若去了,会不会发现月儿是他“死去”的女儿?这事还得跟王爷禀报,看看有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潘驸马还礼貌地留他吃晌饭,钱满江拒绝道,“晚辈还要去给家人买些礼物,下晌就会回军营。再没有时间进京了。”

再说花溪村的钱家人,看到钱满江的信,钱三贵唉声叹气,吴氏和程月都哭了起来。特别是程月,哭得泣不成声。

“江哥哥食言了,他又食言了。”程月哭着反复说道,“他说过要来接我的,可现在连面都没露,就又走了…”

钱三贵也叹道,“听说大元国比大金国的人还彪悍,这次更危险啊。”

钱亦绣宽慰道,“爹爹现在在宁王爷的中军营当差。呆在大元帅的左右,是不会有大危险的。你们放心。”

钱老头和钱老太听说了,也过来了。钱老头先还担心得不得了,来了听说钱满江在宁王的中军营当差,又升了正五官品。便哈哈笑起来,说道,“真是妇人之见。哭什么哭?满江现在又升了官,还能在王爷身边做事,那得是多大的荣耀!这是好事。”

秦小川机灵,也说道,“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奶奶,你们放心,钱将军不会有危险的。军营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中军营。中军营都是在后方指挥作战,不会上战场。听说,有些在中军营当差的人,战争都结束了,还没见过敌人长啥样。”

这些人听秦小川这么一说,倒是放下心来,除了程月还在期期艾艾地抹眼泪。

钱三贵让蔡老头领秦小川下去休息,他们先准备一些东西,明天让他给儿子带回去。

钱三贵把儿子的几个包袱打开,按照信里的嘱咐,把礼物分了。

自己一家人,钱老头、钱老太,每人都有份,而大房、二房、四房、钱香家、钱亮家、谢虎子家,每家送了礼。

特别是给钱老太的一对金镶玉镯子、吴氏的一对翡翠镯子、程月的一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钱亦绣的一个挂玉赤金璎珞圈,钱亦锦的一个玉麒麟挂件、两个玉雕笔筒,绝对价值不斐。连钱亦绣和钱三贵都有些吃惊,这些东西,价值不会在千两银子以下,钱满江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钱老头和钱三贵的礼物就有些普通了。其实,钱满江留了个心眼,宁王妃也给钱三贵送了好礼,但他怕爷爷的不高兴,没给他们带回去。

吴氏直摇头,“满江也是,都要打仗去了,干嘛不留些钱防身呢?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哪。”

PS:不好意思,上传晚了。感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另外,因为有了新的思路,清泉对“第二百三十章临危受命”进行了一些改动,就是张仲昆把脉时说出程月怀的是双胎,还有就是梁大叔不是跟宁王一起去边关,他因故要留在京城半年,之后再去。给亲带来的不便,请原凉。(。)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借钱

梁锦昭的信和礼物秦小川是直接交给钱亦绣的。

礼物是些御膳房做的点心和糖果,十朵宫花,还有几条墨和一个笔洗。虽然没明说礼物的分配,但前两样礼物明显是给钱亦绣的,后两样礼物是给钱亦锦的。

她又拿着梁大叔的信仔细看起来。读完信后,钱亦绣腹诽不已。那熊孩子,就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

给自己送零食送宫花,肯定是把自己看成了不谙世事的十岁小女娃。哪怕把自己看成年纪不大的少女,也不会送这两东西。就算这个朝代比较开明,也不会大张旗鼓送女子头花。这不是没事找事,令人遐想吗?

而这封信写的,又把自己看成了大人,是让她同他分享他的成功与喜悦。

梁大叔告诉她,非常高兴自己和她爹钱将军成了好朋友(其实某人更想写好兄弟的,但因为不想当大叔,勉为其难地写成朋友)。又说了宁王如何对自己的宏图规划感兴趣,奏请圣上,破格封他为游击将军,给他五千将士和五百匹战马,让他组建他所说的专门用火器的军队。同时让兵部和工部立即调集工匠,大规模制造三眼火铳和火炮。他还给自己的军队起了个非常威风的名字,叫霹雳营…

钱亦绣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神机营或者火器营的前身由梁大叔创建。她好像记得,明军就是用火器打败了蒙古人的骑兵。若是霹雳营建好了,可以说有划时代的意义。

梁大叔或许真的会因此而封侯拜将。还有那个焦发,他算不算是火器之父?

钱亦绣也替梁大叔高兴。

晚饭后,钱亦绣听说秦小川休息好了,就去了前院客房,让秦小川把霹雳营讲得更具体些。

秦小川说,别看梁世子一下子升了游击将军,威风得紧。其实,他的头上随时都悬了一把剑。

因为,皇上和朝臣都不看好他及他的建议。觉得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十七岁小子,哪怕是悲空大师的亲传弟子,也不足以担当此大任。另一个是不看好火器,觉得它笨重又不实用,比弩和弓差得太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给他这么兵马,完全是浪费。

但是,宁王力排众议,梁锦昭又立下了军令状,说若是霹雳营打不败敌军,他就奉上项上人头。

秦小川又八卦道,“听说,梁将军的娘亲也不愿意他冒险,闹腾着上了几次吊呢。”

不成功,便成仁,梁大叔这次真的玩大了。

明天秦小川便要走,他不进京,而是会北上直接去边关。那么还是先准备小爹爹的东西,给梁大叔的信和礼物等到腊月初崔掌柜进京的时候一起让他带去。

吴氏领人给钱满江做的几双棉鞋和几付棉手套,程月亲手做的几套亵衣亵/裤和一块象征爱情的鸳鸯戏水手帕,这些都带着。其它的棉衣棉裤就算了,东西太多带不走。

钱亦绣前几天做的鹿肉干和野猪肉干派上了大用场。这些肉不需要煮,好吃又经饿,还不怕坏。

肉干基本上都带去了,只给梁大叔每样留了两斤。

还带了两斤钱满江爱喝的茶叶,五斤藕粉。另外,由钱亦锦执笔,众人口述,写了洋洋洒洒十几页寄托了全家人思念之情的书信。

把秦小川送走后,一家人又伤心起来。

第二天村里出了一件大事,让伤心的钱家人分了一些心,当然程月除外。

下晌,从县衙回来的汪里正把每家的代表都召集到村北头开了会。钱三贵身子不好,就由蔡老头代替他去了。

蔡老头回来说,朝庭又要征兵了。这次钱家三房没有征兵名额,但大房、二房都摊上一个。这两家的男丁肯定不会去,交二十两银子就是了。

晚上,钱亮的爹和娘就来了,他们家也摊上了一个名额,想借五两银子。钱亮是二爷爷的孙子,跟钱家三房走得也比较近。虽然跟着他们挣了点钱,但并不像钱家大房、二房挣得那样多。

钱亮爹说,“若是再早些我家的银子也筹得够,但前些日子家里才买了几亩地,这银子就短了些。现在许多家都在卖田卖地的筹银子,地肯定贱,就不想卖田地。想着来管三贵侄子借几两银子,几个月后就还上。”

钱三贵二话没说,笑着让吴氏拿了五两银子给他。

第二天上午,花大娘子也来了,她家也摊上一个名额。

她的眼圈红着,精神有些萎靡,好像一夜之间就瘦了不少。她说,“钱老爷,钱太太,能不能把我家强子的工钱提前支给我们,支十年的。你们也知道,我家花癫子不顶用,他若是上了前线,还没等他去杀敌,先就会被吓死。我家强子才十五岁,家里才开始给他说亲。好些小娘子都看上了他,说他壮实,肯吃苦,又在钱老爷家当长工,工钱多。我实在不忍用让他去送死…”

正说着,花强来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身高七尺多的汉子了。

他给钱三贵和吴氏行了礼,说道,“老爷,太太,别听我娘的,不需要提前支我的工钱,我会去当兵。”又不好意思地说,“我走后,能不能请老爷让我的弟弟花壮顶我的缺。老爷放心,我家壮子虽然才十三岁,但他能吃苦,又肯干…”

花大娘子听了儿子的话,哭了起来,喊道,“强子,你要听娘的话。”

花强劝他娘道,“娘,听儿子的,没错。家里爹不顶用,娘的岁数慢慢又大了,弟弟还要娶媳妇盖房子,借那么多银子,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

母子两个开始争执起来,花大娘子不让花强去,花强一定要去。最后,花强争赢了,花大娘子哭着同意儿子去前线。

钱三贵道,“强子,听你娘的,就提前支你的工钱吧。我们不催你还钱,什么时候还都成。”

花强给钱三贵躬了躬身,固执地说,“谢谢老爷,我知道老爷心善,但还是不想借那么多钱。若是我不去当兵,我十五岁,我弟弟十三弟,过两年就都要娶媳妇,还要盖房子。又有这么大一笔债,家里的负担太重。我不想我娘太辛苦…再说,也不是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活不了命呀。就像钱叔叔,他不仅活下来了,还当了将军。”

钱三贵听他这么说,便点头让他弟弟花壮顶他的缺来家里当长工。又说他走之前再来家里一趟,他给钱满江写封信,让他看顾一下花强。

钱三贵从心里喜欢花强,忠厚,自立,孝顺,顾家,又有成算。

花大娘子和花强听了都十分高兴,千恩万谢后,才走了。

几天后,钱老头、钱老太、钱大贵、汪氏,还有多多和进娃都来了归园玩。

钱老头一来就开始大骂钱二贵和唐氏。

原来,钱满朵的婆家也摊上了一个名额,就让她男人李栓子去了。

钱满朵就回来哭诉,找唐氏“借”二十两银子,不让李栓子去当兵送死。

唐氏身无分文,又找钱满河要。

钱满河不想给,骂道,“李家有三个儿子,其他两个儿子又有三个儿子。为什么就让只有一个独子的姐夫去呢?李家人打的好算盘,是让咱家帮他家出银子,他家的男人可以不用去当兵。”

唐氏和钱满朵又哭又闹,钱二贵也骂钱满河只认钱不认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夫去送死呢?

无法,钱满河只得让小王氏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说道,“二姐,我摊上了你这么个姐姐也是无法了。今天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今年点心斋亏了,藕塘和田里一年的产出也就这么些钱。这次我家也摊了一个丁,已经把今天挣的钱都交了。这二十两银子,拿的是家里往年的余款。如今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你们也不要无事就来家蹭吃蹭吃拿东拿西了。”

钱满朵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拿着银子回去了。

晚上,绿柳村的几个无赖不知怎么就知道李栓子手上有一笔“巨款”,他们让李栓子的二哥李柱子把李栓子哄出来,几人连手,把那二十两银子全部赢了过去。

钱满朵哭闹不已,不肯把银子拿出来。

那几个无赖也蛮横,赖在李家不肯走,说要把她儿子李阿财拉出去卖了。

钱满朵的婆婆李婆子说道,“你娘家可是大东家,还有那么多的田地和藕塘。再让他们多出二十两银子就是了。”

钱满朵哭道,“我娘家的点心斋亏了不少钱,听说今年连红都分不到。他们已经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我弟弟也被抽了丁,也交了二十两银子。如今,他们哪里还有多的钱给我?”

李婆子又出主意道,“你娘家的三叔可是有大钱,都说他家的银子多得就像洪河里的水,花都花不完,你就去他家借。我还不信了,嫡嫡亲的三叔,还能眼睁睁看到亲侄女婿上战场去送死。那样,乡亲们还得不戳他的脊梁骨?”

于是钱满朵又回来找娘家商量,她还真想让钱二贵帮着去归园找钱三贵借钱。

钱二贵先是不愿意,骂道,“你们平时不知道跟人家搞好关系,特别是你娘,嘴嗅得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如今把人都得罪死了,我可没脸去借银子。我知道,你们说借,其实就是要。”

唐氏和钱满朵又是一阵哭求,钱二贵就有些动摇了。钱满河坚决不许钱二贵去,说三叔身子不好,到时候话说的不好听,又把他气着。如今三叔可不比往日,儿子是正五品的大官。把他气病了,是要坐牢的…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得娃已经悄悄出门去找钱老头了。钱老头来了,才把钱满朵撵走了,又把钱二贵和唐氏骂了一顿,连钱满河都一起骂上了。说钱满朵就是填不满的窟窿,以后连一文钱都不许给她。

钱老头叹道,“哎,娶妻当娶贤,当时老二咋就把唐氏那个搅家精给娶回来了呢?把女儿也没教好,小小年纪就被李栓子给骗着嫁去了李家。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那李家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玩意儿,有一个吃两个…”

钱大贵也说道,“如今二弟越老越糊涂了,就由着那母女两个闹腾。朵娘的婆家更不要脸,还把主意打到三弟家来了。”

钱老太说道,“老二也真是,我们都知道他家里还有一百多两的银子。他们舍不得再拿出来就算了,还好意思来找老三要。他婆娘说啥他就听啥,那耳朵比肉皮儿还软。没用的东西。”说完,还气得跺了跺拐棍。

钱三贵嗤笑道,“那李家把我当成了冤大头,二哥也…”他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出来了。

汪氏笑道,“我家里已经交了二十两银子给我大哥,满川不用去当兵了。这还要感谢三叔,若不是你带着当家的和满川做生意,买藕塘,家里哪找这些钱?我家满川也只得去边关受苦…”又打开一个随身带来的包袱,抿嘴笑道,“都说饮水要思源,谢谢三叔了。我专门让满川媳妇给三叔做了件厚棉袍,用的是蓬蓬松的新棉花,还做了一双千层底儿的棉鞋。知道你们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棉袍和棉鞋都是绸面的,做工也精细,上面还绣了福字。

吴氏笑着接过来,说道,“谢谢大嫂,你们有心了。”

钱老头也满意地直点头。说道,“家和万事兴,老大媳妇万不可再做糊涂事了。”

汪氏的脸红了,笑道,“爹,你咋还揪着旧事不放呢。我早知道错了,再不会了。”

钱三贵也高兴,留他们在归园吃了晚饭。

几天后,听钱老头来说,当兵的名单都报上去了。李栓子无钱,只得去当兵,李家因此还把钱家人恨上了,到处说钱家不认亲戚只认钱,钱满朵也去二房哭闹了几次。

还说了范二黑子也要去当兵。

吴氏骂道,“那个缺德玩意儿,但愿他死在外面别回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外

腊月初二,黄铁和钱晓雨成亲。他们两人都是跟钱家三房患难过来的,跟主子们的感情自然要好上许多。

头一天,钱三贵就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主子们每人都送了贺礼。两人加上已经从县城赶回来的钱华夫妇,都感激地来给主子们磕了头。

婚礼办的非常热闹。因黄铁现在总管着归园荷塘月色的产出,又是钱三贵的绝对心腹,钱晓雨的父亲钱华又是锦绣行大掌柜,不仅家里的下人、长工、附近关系好的村民来吃喜宴,连县城许多有脸面的人家都来了,包括崔掌柜一家和钱满蝶夫妇及小张神医。除了钱三贵,主子们也都非常给面子地去吃了席。

成亲后的钱晓雨还是会在望江楼当差,升为了管事妈妈,人称黄铁家的或是黄嫂子。接替她位置的是一个叫晨雨的丫头,两个月前新买的,清秀机灵,刚满十二岁,一来就跟着钱晓雨在望江楼做事。

腊月十五上午,阳光灿烂。此时的阳光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但明媚的笑脸照得人很是舒服。

巳时,钱亦绣放学出了临荷苑。一进月亮门,便能隐隐看见梳了妇人头的黄嫂子正扶着程月在望江楼前翘首以盼。小娘亲是在等自己放学后陪她去和熙园散步,一旁的晨雨手里还拿着一个披风。

程月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她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扶着腰。突然,她低头看着肚子,欣喜地对黄嫂子说,“动了,孩子又动了。”

喜悦的表情让她圆润的脸庞更加生动和妍丽了几分。因为钱满江去了边关,程月着实难过了几天。后来在家人的劝慰下,也渐渐平静下来。自己又怀了双胎,多有本事啊,江哥哥知道了肯定会特别开心。为了孩子,她也得把身子将息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等江哥哥回来表扬她。

钱亦绣看着大肚便便的小娘亲,她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前世就听说怀双胎的孕妇容易早产。这个时代的孕妇生产本就如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生双胎的危险性就更加大了几分。虽然时常请大夫和接生婆来家里给程月诊脉,或是摸肚子,但她还是不放心。

钱亦绣灵机一动,想起了三仙镇的杜医婆,干脆多出银子,请杜医婆来家里住着。有了这位经验丰富的妇科医生,总要放心许多。

钱亦绣觉得这个法子非常好,过去跟程月说自己有事要去小姑姑家,让黄嫂子陪她去散步。程月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嘟着嘴同意了。

钱亦绣表扬道,“娘亲真乖,”又摸摸她的肚子说道,“以后弟弟也要听话,跟娘亲一样乖才好。”

程月抿嘴笑起来,在黄嫂子的搀扶下,慢慢向和熙园走去。

钱亦绣回屋放好学习用具,就去正院跟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商量。钱三贵两口子听了这个法子,也觉得好,只不知道人家杜医婆愿不愿意,现在可是快过年了。

钱亦绣道,“那咱们就多出些银子打动她。我现在就去姑姑家,请姑夫去三仙镇请杜医婆。”

钱三贵让吴氏去拿五十两银子、十尺绸子、十斤点心糖果给钱亦绣,说道,“跟杜医婆说,这些银子是先给的,等孩子顺利生下后,再给她五十两。”

钱亦绣揣了银票,带着背了许多东西的白珠和紫珠往大榕村走去。

进了村里,看见许多村民五人一群三人一伙地在说着话,还有许多人在抹着眼泪。她才想起来,今天是腊月十五,是壮丁们离开的日子。

如多年前一样,壮丁们在里正的带领下,先去县上集合,然后再去西州府训练。

看情形,人们才把壮丁们送走。

看到这些伤心抹泪的人,钱亦绣想起了十几年前,家里人送小爹爹离开时的伤心模样。当年离开村的壮丁有三十几人,只回来了八人,还有几个残疾了。

不知道这些离开的人,最终又会回来几个。钱亦绣也不免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除了范二黑子,钱亦绣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回来,包括那个讨嫌的李栓子。李栓子虽然讨嫌,但罪不至死。但是范二黑子,他的手上可是欠了一条人命,但愿老天收了他。

听见几个男人大着嗓门说,这次冀安省要集结二万名北上将士,先期已经去了一万多人。而这几千名新兵要在西州府外训练半个月后再北上,训练这几千新兵的,是一位姓霍的将军。

钱亦绣便想到了当初来自己家里打猎的小霍将军,那位带领新兵的霍将军不知是不是他的父亲。

来到万家,小姑姑正抱着芳姐儿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小姑姑穿着一件柳青色绣花绸缎长棉袍,因为丰满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圆圆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母爱和幸福。

看见钱亦绣来了,赶紧招呼道,“绣儿,快来看看芳姐儿,她能笑出声了。”

果然,钱亦绣一逗,芳姐儿就咧着无牙的小嘴儿咯咯咯咯笑不停,笑起来的模样像足了小姑姑。

钱亦绣笑道,“芳姐儿越长越像姑姑了,笑起来更像。”说完,把吴氏做的小披风和小帽子拿出来给芳姐儿比划着。

万大中从厢房里走出来,笑道,“像你姑姑好。若是像姑父,怕是不好找婆家。”

随后从上房走出来的万二牛不高兴了,骂道,“说的啥话?我万家的闺女,长啥样都不愁嫁。”说完,又笑眯着眼把芳姐儿从钱满霞手里接了过去,两只蒲扇似的大手并排摊开有芳姐半截身子那么宽。

钱亦绣跟万大中把想请杜医婆去家里专门看护小娘亲的事情说了。

万大中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我现在就去三仙镇找杜医婆。”

钱亦绣在万家吃了晌饭才回归园。

晚上,万大中来了归园,说杜医婆已经同意,明天就来。

在归园吃晚饭的钱老太听说花了那么多银子请医婆家来家看护程月,心疼得脸都皱成了包子。说道,“老天,生孩子要花那些钱,她又不是公主、郡主,有那么尊贵吗?”

钱亦锦笑道,“太奶,我娘如今是五品官的夫人,自然尊贵。”

钱老太才想起来,自己孙子是五品大官,程月以后是要当诰命夫人的。笑道,“可不是,太奶又糊涂了。”

腊月二十,钱亦锦和钱亦绣小兄妹放长假了,一直要放到明年正月二十。

这天突然变了天,天气阴沉沉的,还飘着小雪。小兄妹穿得厚厚实实的,坐着一辆马车,带着两辆牛车,去了溪山县城。

他们是去给县太爷王大人家、县丞吴大人家、张家、钱香家、老于家送年礼的,这几家送钱家的年礼前几天已经送去了归园。如今王大人和吴大人对钱家非常礼遇,不止因为钱满江是个五品武官,还因为他现在在宁王爷手下做事,是宁王爷的心腹。

送省城宋家的年礼是黄铁前几日送去的,王管事也把宋府送钱家的年礼送去了归园。如今管理宋家庶务的宋四爷对钱家高看了好几眼,送钱家的年礼自然要比往年好很多。

听说,宋大老爷一家已经回了京城,通过梁老国公的关系,宋大老爷已经顺利起复,继续当了户部侍郎。而三年前接替他当户部侍郎的人,由于是三皇子一党,已经被崭了。宋二老爷还在候缺,据说已经有了眉目。

钱家送崔掌柜家和京城国梁府的年礼在月初就送了,崔掌柜已经回了京。

同时让崔掌柜带去京城的,还有钱亦绣和钱亦锦单独给梁锦昭写的信和送的礼。

两兄妹的信是单独写的,钱亦锦写的内容主要是祝梁锦昭百尺高杆更进一头,写了两页。而钱亦绣写了十几页,说了些祝他事业有成的套话后,就写了许多对火器的“畅想”,试图为他们开启火器研制的新思路。

比如说,能不能制造一种像小鸟那样能在天空飞的火哭,能不能制造一种埋在地表下踩上就爆的火器,能不能制造一种像石头那样扔在敌军中就爆炸的火器…至少十几条,完全一副天真小女娃的口吻。

昨天晚上钱亦锦看了信后直乐,揪了揪她的包包头说,“亏妹妹想得出,你当制造火器是小女娃过家家呢?小鸟石头都说上了。”

钱亦绣笑道,“不管做什么事情,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说不定他们真能造出来。”

兄妹俩早就商量好了,两人分头行动,钱亦锦去王大人家、吴大人家、老于家送年礼,钱亦绣则去钱香家、张家送年礼。最后,两人到锦绣行汇合,一起回家。

钱亦绣先送钱香家,后送的张家,被张老太太留在张府吃了晌饭,又逗了逗钰哥儿。小孩子一岁半,长得极漂亮,胖乎乎的,还递了个秃瓢,走路摇摇晃晃,抱着钱亦绣直叫“姐姐”,可爱极了。

黄月仙又怀上了,这让张家人都喜疯了。张家几代单传,没想到找了个看似娇滴滴的媳妇,还挺能生养。

张小神医如今已经褪去了所有青涩,长成了一位温润儒雅的青年叔叔。三天前他去钱家送年礼的时候,还给程月把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