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就是,她有些舍不下梁大叔。倒不是有多么多么爱他,只是觉得找他做丈夫或许比嫁给别的什么不了解的人好。在古代,先谈恋爱后结婚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自己算是有幸,跟梁大叔先认识,还当了几年朋友,也算谈得来。关键是他的人品不错、身体不错、家庭不错,梁大叔似乎也比较在意自己。

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他当另一半,可他娘却是如此看轻自己和羞辱自己。自己真要是嫁进他家,那还活得出来吗?

在古代,许多人家的婆媳比夫妻相处的时间还要长得多,婆婆要想整治儿媳妇,太容易了。自己可不想搞什么宅斗,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婆媳的争斗中…

正想着,竟然看见朱肃锦被下人领了来。

钱亦绣赶紧起身示意他噤声,潘月娘几个还在歇息,然后领着他去院子里散步。

朱肃锦不知道他们来了潘家,先去了钱府。听说他们来了潘家,就去陪钱老太说了一阵话,又追来了荣恩伯府。他先在外院见过潘驸马和钱三贵等人了,说了几句话后,才来的这里。

他们走过一条花径,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一个八角亭坐下。

钱亦绣见他皱着眉,有些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朱肃锦感慨道,“潘先生对娘亲真好。哪怕他原来做了错事,但现在知错了,也在试图拉近他和娘亲的关系。哪里像我外祖父,由着那些人作。”说到后面都有些咬牙切齿,拳头也捏了捏。

“怎么了?”钱亦绣问道。

“那晋氏或许觉得我母妃活不长了,经常带着她生的闺女来王府亮相。说得好听是来陪我母妃解闷,实际上就是想等我母妃不在了,接我母妃的班。后来,还是我父王发了脾气,他们才收敛了一些。虽然不敢时时来打扰我母妃,但隔三岔五的,还是会来一次。下人说我母妃在歇息,她们就厚脸皮地坐着等。多烦人!”朱肃锦愤愤地说道。

宁王妃出生建平候府。宁王妃是先建平候夫人生的,现在的建平候夫人晋氏是续弦。晋氏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

“那母女三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你外祖父也糊涂。”钱亦绣也骂了一句。晋氏的小闺女比朱肃锦还小一岁,这做的什么事儿。或许,晋氏母女的本意还是想气得宁王妃快些死。

钱亦绣对宁王妃的印象非常好,她希望宁王妃能健康长寿。这样,朱肃锦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她想到了红妖果。但那果子太逆天,她根本不敢说自己有那宝贝,怀璧其罪的道理她知道。她倒不是不相信朱肃锦,她是不相信他身边的人。宁王虽说现在贤德谦逊,但他最后会成为君王。许多人未当皇上之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真正成为万人之上的君王了,心理便会发生变化。她不知道宁王会不会发生变化,但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而且,那果子必须要在人快死之前吃才管用,若人还没有“将死”,吃了更会催命。也就是说,吃那果子要在最恰当的时机,若时机不对也会死人。

她怕自己好心办错事,因为时机不对反倒把宁王妃害了,自己岂不是犯了谋害皇家人的大罪?

缘于这两个原因,钱亦绣一直没敢把红妖果交给朱肃锦。

只听朱肃锦又说道,“自从我父王去了河南巡视,她们又来得勤了些。虽然下人没让她们见我母妃,但还是膈应人。今天晋氏还送了我套衣裳,我当着她们的面直接把衣裳赏给了小雷,气得那晋氏脸都绿了。”小雷还在王府里当差。当朱肃锦进宫的时候,就由小太监服侍,在府里,就由小雷服侍。

朱肃锦发完胸中的郁气才好了些。他看了看钱亦绣,觉得她的鼻头有些红。朱肃锦知道,妹妹这个样子肯定是刚才哭过了。忙拉着她问,“妹妹,谁欺负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收拾他。”

一说这事就来气。除了三贵爷爷和朱肃锦,钱亦绣还真没有可说这事的人。见朱肃锦问了,就冲口说道,“是梁锦昭的娘,她不愿意让我给她当儿媳妇,到处说我配不上她儿子。真是气死人了。她儿子有什么好?我还不稀罕呢。”

朱肃锦听了,刚想发火骂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呵呵乐了起来。

钱亦绣更生气了,嗔道,“我被欺负了,哥哥还这么高兴。”

朱肃锦忙笑道,“傻妹妹,不嫁去梁家更好啊。你就嫁给我,我父王和母妃都会对你好,我更会对你好。嫁到我家,肯定没人给妹妹气受。”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都红到了耳根。

钱亦绣愣住了,这是被一个熊孩子表白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比自己高半个头,但满脸稚气的小少年,眼前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了小锦娃光着屁股双腿乱蹬的画面。在她的心里,朱肃锦不是弟弟,是侄儿。

钱亦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朱肃锦被臊着了,脸都有些发紫了,眼里也浸了水花。吼道,“有啥可笑的?我说的是心里话,只有我才会真心对妹妹好。你嫁去别人家,哥哥都不放心。”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妹妹,我是认真的。你嫁给了我,咱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当初哥哥要离开你,离开钱家亲人的时候,好伤心。”

钱亦绣被感动了,忙说道,“哥哥,我知道哥哥一直对我好。可是,咱们是兄妹,不能做夫妻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这小正太有九成九的可能当太子,当皇上。自己凑上去当皇后?除非脑抽!

自己穿越过来是种田啊种田,经商啊经商,可不是搞宫闱权谋什么的。她正在想办法把自己的天空变大再变大,怎么可能钻进更逼仄的后宫?再帮他统领后宫佳丽?

“我姓朱,你姓钱。咱们是假兄妹,假的。”朱肃锦又固执地说道。

钱亦绣说道,“兄妹是假的,但咱们的兄妹之情是真的啊,否则哥哥能对妹妹这么好吗?”

小正太还是小了些,被钱亦绣这句话一说,就有些理屈辞穷。他不能说兄妹之情是假的,但真有兄妹之情好像是不能当夫妻,气得把嘴抿成一条缝。

两人无声地坐了一阵,钱亦绣起身说道,“回去吧,娘和弟弟妹妹也该醒了。”

朱肃锦又闷闷地说道,“妹妹,哥哥不想跟你分开。”

钱亦绣叹道,“其实,哥哥和妹妹这种亲情,有时候比夫妻之情还长远,还真挚。夫妻之情或许会变淡,会交恶,会貌合神离,甚至到最后彻底分开。但兄妹之情却是一辈子割舍不断的亲情,哥哥永远是妹妹的倚仗,妹妹永远会支持哥哥,这样多好啊。”

“不好。”朱肃锦说完,就先迈开大步往回走。

钱亦绣跟在他后面,他觉得距离远了,又等等。觉得钱亦绣跟上来了,又迈开大步走。他就是要让钱亦绣知道自己生气了,很生气。

钱亦绣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熊孩子长大了。

晚饭是荣恩伯府一家人吃的,潘家另外的人都没来,只多了朱肃锦一个外人。宴席摆在外院的风雅阁。因潘驸马和潘阳原来在花溪村没少跟钱家人一起吃饭,所以没有避嫌,男女在一起吃的。只分了桌,中间连屏风都没隔。

付氏性格豪爽大气,没有不自在。这么多人,只有潘元凤拘束。

潘元凤本来来荣恩伯府的时候就不多,现在还跟两个外男一起吃饭,更是浑身不自在。

天呐,爹爹是怎么了,有外男,竟然还能在一个屋里吃饭,连屏风都没有隔。她看到潘驸马的眼神不停地往潘月身上扫,知道了原因,心里更是酸促不已。

钱家人走之前,潘驸马对潘月说,“月儿以后无事就来府里玩,你的院子一直给你留着。”

潘月看了他一眼,嘟嘴说道,“月儿不喜欢跟你说话。”

潘驸马又叹着气把静儿抱起来,笑道,“静儿以后多陪娘来外公家里玩,姥爷和舅舅想你们。”

静儿说道,“娘不喜欢你,静儿就不喜欢。”说完后,眼光看了远处的胡嬷嬷一眼,低下了头。

潘驸马笑道,“好,你们不来看姥爷,姥爷就去看你们。以后,姥爷隔一天就会去钱府一次,教你姐姐丹青课。等明儿和静儿长大后,也跟着姥爷学。”

第二天起,钱亦绣又开始跟潘姥爷学起了画。人说书画不分家,她学了几年的书法,虽说离书法大家还差得远,但绝对算闺阁之中写字写得好的人。余先生离开花溪村的时候曾说过,钱亦绣的字,在京城贵女中可算数一数二。这就够了!

现在再学画画,画的造诣肯定不会有书法高。但她给自己定的目标也不高,只要会作画就成。她要的是“潘子安和余修两大名士的女弟子”这个名。

钱亦绣提出学工笔人物画,到时加点现代元素,也能蒙蒙人。

她现在非常忙碌,要学画画,要学仪表,还要抽时间去跟两个老外作作交流,再要管管家,时间过得飞快。

这天忙完,已近黄昏。

她去了正院,钱老头、钱老太也在,吴氏正陪着他们在厅屋说话。钱三贵在西侧屋,王寿在跟他禀报一些事情。

王寿坐在小锦凳上,见钱亦绣来了,忙起来躬了躬身,说道,“大姑娘。”

钱家人现在对王寿非常礼遇。因为从潘月的话里可以听出,当初她能活下来,或许是乳娘紧紧护着她才让她少受了许多伤害。

钱亦绣笑道,“王总管请坐。”

几人说了一阵话,王寿才起身出去。

钱亦绣见没人了,便走过去坐在三贵爷爷身边,把听到的壁角低声跟他说的了。这些话把钱三贵气得够呛,他最怕孙女嫁去婆家受委屈。

两人低声商议了一阵,自己家家势不显,不敢得罪梁府。还是得由潘驸马出面,就说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把这事往后拖。最好拖到梁大奶奶阻挠成功,梁家主动放弃这桩婚事。

两天后,钱家又收到宁王府的贴子,宁王妃请钱家女眷明天去王府作客。因为王妃身体不好,朱肃锦白天要在宫里学习,所以请她们下晌去,晚上在王府吃饭,也能看见朱肃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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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会是谁(为srrsrg生日蛋糕+)

宁王府的贴子中写明,务必请钱老夫人光临。

钱老太听说后,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歪嘴对钱三贵道,“听说在皇家人面前失仪也是罪,娘的嘴歪了,还要流口水,话也说不清。王妃娘娘会不会治娘一个失仪之罪?”

钱三贵笑道,“不会。娘这是病,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宁王妃宽厚随和,她请娘去,也是感谢娘过去在乡下对宁王世子的照顾,怎么会怪你呢?”

老太太听后,才算放下了心。

两天后的下晌,钱亦绣穿戴整齐,先去了钱老头和钱老太的院子,吴氏已经打扮妥当来了这里。钱老太被人好好拾掇了一番,穿着棕色缠枝莲纹刺绣锦缎对襟褙子,绛色云纹马面裙,头戴赤金菊花嵌珠钗,还戴了条镶着宝石的抹额,腕上戴着金镶玉镯子。

还给她化了个妆,她正在为脸上的妆容不自在。

她见钱亦绣去了,歪嘴道,“绣儿,太奶老皮老脸还化成这样,像个老妖精。哎哟,羞死了。”

钱亦绣笑道,“太奶这样挺好看啊,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别人家的老夫人,妆容比太奶化得还浓。”

钱老头也呵呵笑着,“我看挺好,老太婆这么一拾掇,还真像大户人家的太夫人。”

几个下人凑趣道,“老太爷,老夫人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夫人。”

钱老头听了大笑不已,“是极,是极。”

钱亦绣安慰了老太太几句,就去了惜月阁。小娘亲和明儿静儿都已经收拾妥当。

之后,几个人便坐车去了宁王府。

小雷和宁王妃的大太监郭公公已经在侧门等着了,他们下了马车正准备坐轿子之际,又看见钱满霞母子三人来了。

进京这么久,钱满霞只回过娘家一次。如今她家有了婆婆,也不好像在乡下那样经常回娘家。

几人打了招呼,又一起坐着轿子直接去了宁王妃住的正院。

下了轿,钱亦绣扶着潘月,吴氏扶着钱老太,一行人在郭公公的带领下进了正院上房。又左拐去了东次间,见窗边炕上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左边的椅子上还坐了三个人,像是母女。

几人过去向炕上坐的妇人曲膝行礼,嘴里说道,“见过宁王妃。”

几人似乎都在张嘴,但只能听见钱亦绣的声音。潘月和几个小娃不会说,吴氏和钱老太、钱满霞紧张得声音在嗓子眼里打转。

宁王妃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先扶了一把钱老太和吴氏,又一手拉着潘月一手拉着钱亦绣,流泪道,“我们总算见面了。多少年了,我就想见见你们,当面感谢你们对锦儿的抚养和爱护。”又对潘月说,“月儿,还记得大表嫂吗?”

潘月茫然地摇摇头。

郭公公和王嬷嬷把宁王妃扶去坑上坐下,又劝了她几句。

而坐着的孙家母女三人看看在贵妇圈已经传遍的乡恩伯府的人,心里充满鄙夷,只欠了欠身,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们觉着侯府比伯府品级高,再说自己还是王妃的母亲和妹妹,无需起身。特别是看到钱老太的样子,都嫌弃地皱了皱眉,两位姑娘还用帕子捂了捂鼻子。

郭公公压下火气,对她们三人说道,“孙夫人,六姑娘,七姑娘,这是珍月郡主,这是钱老夫人。”

论品级,郡主为尊,论辈份,钱老夫人为大。孙夫人理应起身,两位姑娘应该行礼,左边的上座也应该让出来。

何况,钱家人是王妃今天请的贵客,可比这三个不请自来的人受欢迎多了。

孙夫人晋氏和孙晓露、孙晓晨只得红着脸起了身,给潘月和钱老太曲了曲膝。王嬷嬷过来扶着钱老太在左边第二把椅子上坐下,又示意钱亦绣扶潘月在第一把椅子上坐下,接着吴氏,钱满霞,钱亦绣,再是明儿和静儿,芳儿,乳母抱着伏儿坐在最后面的锦凳上。孙家几人坐去了右边。

宁王妃又笑着招招手,把钱亦绣三姐弟和芳儿叫去了她的面前。她把钱亦绣拉在她的左边坐下,又让人把明儿和静儿、芳儿抱上炕吃果子。

她拉着钱亦绣的手跟潘月几人说着话。由于态度和蔼,语气温柔,又多说的朱肃锦,不一会儿吴氏和钱老太、钱满霞就跟她聊上了,甚至连潘月都会偶尔插句话。

她们说着朱肃锦小时候的趣事,怎么“欺负”小绣儿,怎么跑去村里要吃食,怎么嘴巴甜会哄人,怎么全家人都是面黄肌瘦唯独他胖墩墩的…逗得宁王妃又是哭又是笑。

钱亦绣看着宁王妃的侧面,这是一个可怜又伟大的母亲,失去了陪伴儿子成长的阶段,总想从别人的话里听听儿子过去是什么样,怎么过的,到底有多可爱…

宁王妃今年应该是三十五岁,可面容却太显老了,而且瘦得厉害。她比三贵爷爷穿得还多,连皮褂子都穿上了,还烧了炕。她的手干枯冰冷,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但钱亦绣就是觉得无比温暖,暖进了心里。

钱亦绣想着,这就是即将成功的男人背后的女人。这个身子,哪拍吃了红妖果,也多活不了多少年,整个身子透支了,比三贵爷爷的身子还糟糕。

再看看猴急着等着接她班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如花似玉,一个含苞待放。钱亦绣直想骂娘,这三人真是太可恶了。

宁王爷这么多年一直是忍辱负重,卧薪藏胆,也就这两年的日子稍稍好过点。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他君临天下自己母仪天下的那一天。

从宁王妃温婉的气质中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一定要母仪天下的那种女人。但是男人有野心了,女人也只得跟着丈夫一起共同进步。

只不过,真到了那一天,还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会是谁…

钱亦绣被她们的笑声打断了沉思,宁王妃拍着钱亦绣的手说,“好孩子,锦儿抢了你不少吃食,让你挨饿了。”

钱亦绣笑道,“哥哥也不是光抢我的吃食,他偶尔还是会给我点糖什么的。只不过那糖是他从嘴里吐出来的,上面还有牙印,我没要。”

她的话音一落,又逗得众人哄堂大笑,宁王妃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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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为什么变卦

宁王妃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让吴氏几人倍感亲切。她们说着乡下的趣事,根本没有晋氏母女插嘴的份。

母女三人有些恼怒长时间被冷落,岁数最小的孙晓晨实在忍不住了,冲口说道,“大姐,怪道都说您和善,这些乡下人的话我连听都听不懂,您还能和她们聊得这样欢。”

宁王妃一下沉了脸,冷声道,“她们是我宁王府的恩人,贵客,你岂能如此不尊重?王爷和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谁对我们有恩,我们会永远放在心坎上。你是我的妹妹,更不能丢我的脸,坏了我的清誉。道歉,马上道歉。”

晋氏比宁王妃还小三岁,是破落户西勤伯的庶女,长得有几分颜色。在家少管教,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更被宠得厉害。宁王一家被圈禁的时候,她躲得老远。宁王一受重用,她就贴上来了。

刚开始还是单纯地想贴近些,借借光。今年以来,随着女儿岁数大了,因为晋氏在贵族圈子名声不算好,女儿高不成低不就,又见宁王妃的身子已经快熬干了,便起了些小心思。

这种心思当然不能说出来,依然如原来一样说是宁王妃在家寂寞,她带着女儿来陪王妃解解闷,散散心。

宁王那三个女儿除了大女儿,另两个都是侍妾生的。宁王爷觉得王妃跟着自己没少受苦,儿子不在身边,大女儿又嫁去了外地,鲜少享受亲情,再加上王妃身体不好不能出门,对晋家母女还是比较欢迎。特别是他去了战场,更怕王妃孤寂,还让人多接王妃娘家的人去府里陪她解闷。

这几个月,晋氏见王妃的身子更不好了,有时候甚至连床都起不来。她便开始还有意无意地暗示王妃一番,有些事便宜别家人不如便宜自家人,妹妹接替姐姐是自古就有的惯例,云云。

王妃才知道了晋氏母女的心思。她暗自伤心,又不好意思跟王爷说自己娘家人如此不堪。她的性子温婉,特别是知道自己丈夫的宏愿,更不愿意做任何有可能给丈夫抹黑的事情。那晋氏再是继母也是母亲,她不能太不给面子让别人借此攻击丈夫。于是,她们来三次她只会见一次,剩下两次托病不见,让她们歇了心思别来烦她。

晋氏脸皮厚,不见可以,依然带着两个女儿来王府,哪怕隔着门帘也假惺惺地问候几句,说些让王妃照顾好身体之类的话。出去还到处说她跟宁王妃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两个女儿跟王妃更是姐妹情深。

后来还是下人看不下去了,跟宁王暗示了几句。王爷发了脾气,专门把岳父孙侯爷请进府来说了他几句。晋氏母女才有所收敛,来的时候少了,一个月就来个两三次。也不敢胡乱说话了,只是说来陪王妃解闷。这段时间趁着王爷出去巡视,又来得勤了些。只是王府的下人都不待见她们,很少让她们跟王妃见面。

今天下晌她们又来了,王妃想到钱家人要来,不好意思再把她们撂在客房,便请进来一起叙话。

孙晓晨见王妃如此不给情面的训斥她,还让自己给乡下人道歉,委屈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拉着晋氏的袖子叫着“娘”。

吴氏还想说不用,被她身后的单妈妈轻轻拉了一下衣襟,她便没有吱声了。钱老太也想说不用,但她反应慢,还没等说,就听见潘月沉下脸说话了,“真没礼貌。说我们是乡下人,你还不如我们呢。”

王妃又说道,“你若是我的妹妹就立即道歉,否则以后就别来这里了。珍月郡主不仅是锦儿的养母,还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我没有你这种不懂感恩,不知礼仪,不知死活的妹妹。”

潘月身后的巩嬷嬷同一旁的曾嬷嬷和胡嬷嬷冷哼道,“珍月郡主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外孙女,是百年世家潘家的嫡长女,现在居然被一个破落户说成乡下人。”

这是看在宁王妃的面子上,否则巩嬷嬷上去打孙晓晨两个嘴巴,孙晓晨也只有受着。

曾嬷嬷和胡嬷嬷也说道,“巩老姐姐,咱们都是侍候过太后娘娘的老人儿,改天咱们老姐妹一起进宫去见见太后,跟她老人家请罪,她让咱们照顾好这几位姐儿,咱们是无能为力了。”

晋氏母女一听把太后搬出来了,便有些吓着了。晋氏赶紧笑道,“小女年幼无知,胡乱说话,请郡主宽宏大量。”又给孙晓晨使了个眼色。

孙晓晨只得起身给潘月几人福了福,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哭着跑了。晋氏和孙晓露也起身告辞。

她们走后,王妃又叹着气替那母女几人道了歉。

钱亦绣笑道,“谁家都几个糟心的亲戚,把她们看成的聒噪的母鸡就行了。”她知道王妃讨厌那几人,才敢如此说。

王妃被逗乐了,伸手搂着钱亦绣说道,“我的儿,我听锦儿说得最多的就是你,果真是讨喜的性子。以后多来府里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呆在府里难受。”

钱亦绣倚在她的怀里,这个怀抱一点都不温暖,薄薄的一片,还咯人,但钱亦绣就是觉得温暖。忙点头说道,“好,以后我无事就来陪王妃说话。只是我在乡下呆久了,只会说些乡下的事儿,您多担待些。”

王妃大乐,“我的儿,我喜欢听乡下的事,每天晚上锦儿给我讲,我都听不够…”

正说着,朱肃锦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看到这种场面,高兴极了,笑道,“母妃,你喜欢妹妹不喜欢儿子了?不行,不可以。”

说完,就往王妃的怀里钻,还故意把钱亦绣往外挤。这是他们过去经常逗小娘亲的戏码。

在炕上的明儿、静儿、芳儿见了,也都拥到王妃的身边,嚷嚷着,“还有我,还有我,娘亲还有我。”

宁王妃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孩子亲热过,高兴坏了,直说,“我的儿,我的儿,你们都是我的儿。”

郭公公和王嬷嬷见了,都用袖子抹起了眼泪。

晚饭就是摆在这个屋里的,炕上换了一个炕桌,地下一张大桌子。王妃和潘月、钱亦绣在炕桌上吃,朱肃锦陪着另几人在桌上吃,还有一个小几,是专门为巩嬷嬷、曾嬷嬷、胡嬷嬷三人设的。

饭后,钱家人告辞。王妃眼里又流露出浓浓的不舍,说道,“以后你们常来玩。”

宁王府之行让钱家几人都感到愉悦,不像去潘府总有些紧张和说不到一起。

钱亦绣的日子是忙碌的,学习、交流、管家,还要同黄铁等人商议买地种金莲藕、金蜜桃的事。潘月的庄子钱亦绣没去看过,但黄铁等人去看了,说是离一个庄子不远处,有大片荒地适合买下挖塘。

一晃到了十月底。京城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但钱三贵的日子却比在花溪村还好过。因为京城烧炕,他时时都坐在侧屋的炕上,温暖又干燥。

钱亦绣每隔六、七天便会去宁王府看看王妃,也不久呆,一般都是半个多时辰,有时候还会把明儿和静儿带去闹闹。

她喜欢宁王妃的温婉良善,直觉她比朱肃锦更值得信任。她想着等关系再深一步了,就悄悄给王妃一颗红妖果,由王妃自己掌握吃果子的时机。她希望宁王妃活久些,这样不止朱肃锦的日子好过,由这样的人当皇后也是天下人之福。

这天,钱亦绣又从宁王府中回家,看看时辰还早,便吩咐车夫停车,她想下车逛逛街。

大乾民风比较开化,街上有许多女人在逛街,有些还是条件非常好的女孩。

钱亦绣领着蓝珠、紫珠和猴妹走着,后面还跟了几个保护她们的小厮。

猴妹跟人呆久了,也愿意立着身子走路。裙子把它的弯腿盖住了,袖子把它的毛胳膊挡住了,再戴帽子,从后面看还以为是孩子。只是这孩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奇异,小屁股翘得厉害不说,还摇晃得厉害。

所以许多人哪怕是越过去了也会回头看看,一看是满脸毛的猴子,都稀奇得不得了。只是看到这群人是官家的人,也都不敢太放肆。

钱亦绣不好意思让人顺道一起当猴看,让紫珠牵着它走在稍后几步。

几人进铺子买了小饰品,又买了一只烤鸭,正准备上车,见一个富家公子挡住了去路。他用扇子指着猴妹说,“这只猴子可真是个稀罕物,小爷喜欢,买了,多少钱开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