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打扮得十分华丽,穿着红色提花锦缎箭袖长袍,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戴着束发凤翅镶玉紫金冠,白净脸,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

大乾的治安很好,特别是在京城,很少小偷小摸或是调戏民女的戏码。这位敢大咧咧地强买,应该不是普通人。

钱亦绣过去说道,“这位公子,我们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说完牵着猴妹就走。她看见猴妹的眼睛已经瞪圆了,随时会冲上去把那位公子的脸抓花。钱亦绣不敢让它惹事,紧紧拉着它的手。

那位公子小知死活,又用扇子拦住了钱亦绣的去路,沉脸道,“小姑娘,我劝你老实点。否则,小爷把你顺道一起弄进府。”

钱府的几个小厮一听都冲了上来,那位公子的十几位跟班也冲了过来。

蓝珠赶紧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乡恩伯府的人,这猴子跟我们主子感情极好,实在是舍不得卖。”

那位公子一听哈哈笑道,“原来是乡恩伯那家土老帽啊,这名头也好意思在小爷面前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指他的手下,“把那猴子弄过来。”

话音一落,几个下人去打乡恩伯府的小厮,两个下人去抢猴子。突然,那猴子一跃而起,跳在那两人身上抓了几把,那两个人就倒地捂着脸大叫起来。他们的脸上鲜血直流,而站在地上的猴妹指甲上尽是血肉,竟然还有半个鼻子。

看热闹的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那位公子也吓坏了,指着他们骂道,“竟然敢打我的人,你们等着,我定让我父王收拾你们…”

猴妹的脸都气紫了,瞪着那位公子,又想上去揍他。钱亦绣赶紧把它的衣裳抓住,它的手没有轻重,把这位公子打死或是打破相都麻烦。

正闹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挤了进来,正是梁锦昭。他拉着那位公子说,“七爷,这猴子我知道,是珍月郡主的宠物猴,钱家人肯定不会把它卖了。”

这位公子是寿王爷的小儿子朱肃其,被老太妃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但听说是珍月郡主的宠物猴,便也不敢强要了。他爹是皇上的异母弟弟,可珍月郡主的娘却是皇上的胞妹,还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人。而且,他是真的怕了这只猴子了。

但他的面子还是下不去,叫嚷道,“我的人就凭白被他们打了?不行,我得进宫请皇上给我做主。”

梁锦昭笑道,“看看你,看看你,还是人家小姑娘的长辈,人家还要叫你一声表舅舅,咋气性这么大呢?闹到皇上面前,说不定皇上还要笑你。”说完,又给钱亦绣使了个眼色。

钱亦绣才知道自己跟他还是表亲,她不想得罪人,何况是皇家人。赶紧上前曲膝说道,“小女子给表舅舅陪礼了,我家猴子不懂规矩,伤了表舅舅的人,对不起。那几位伤者的汤药费我们一定陪上。”

梁锦昭又帮着说了些好话,既让朱肃其下了台,又消了他的怒气,钱亦绣也适当地陪礼道歉,捧得朱肃其竟然高兴起来。不仅没要钱亦绣的汤药钱,还说改日去钱府见识见识这只猴子的其它本事。然后,就领着人走了。

钱亦绣见朱肃其走了,转身就想走,被梁锦昭叫住了。

他低声说道,“前面有茶楼,咱们去谈谈,你为什么突然变了卦。”

钱亦绣头都没回,说道,“男女受授不亲,我为什么要去跟你谈?”

梁锦昭道,“咱们相识了那么多年,就算久别重逢的朋友,说几句话总可以吧。若你实在不去,我就在这里跟你说。”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章 悬着

前几天,梁老国公把中间人潘驸马一起请到了钱家,想商量商量把梁锦昭和钱亦绣的亲事正式定下。

潘驸马冷笑道,“梁老国公,你家是勋贵豪门,你家孙媳妇又是崔家的贵女。而钱家是从乡下来的农户没有根基,我潘家几乎是一门白丁,我外孙女高攀不上令孙啊。”

梁则重愣了愣,满有把握的事怎么变卦了?他气道,“你们这是想悔婚?”又问钱三贵和钱满江道,“你们也是这个想法?”

钱三贵说了句,“我舍不得让绣儿嫁过去受苦。”

钱满江也说道,“绣儿原来受了许多苦,我不忍心她下半辈子继续受苦。”

“这是怎么说?”梁则重又问道。

潘驸马冷哼道,“你还真会装糊涂。你难道没听说,现在许多人家都在传,钱家女粗鄙,还妄想高攀卫国公梁府。我外孙女还没跟令孙正式定亲,就被传得这么不堪,要是真定亲了,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梁则重想想就明白了,一家人,只有大儿媳妇目下无尘,不喜欢钱家女当儿媳,定是她出去说了些不妥当的话。便道,“若是我府里的人出去乱说话,我一定回去教训她,给你们钱家和潘家一个交待。但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有昭儿是真心想求娶钱姑娘的。”

梁则重这么说了,潘驸马也不好直接说之前定下的亲事不作数。只说再等等,两家是结亲不是结怨,自己也舍不得把外孙女送去别家受气,等两家长辈都愿意了,再正式定亲也不迟。他觉得梁锦昭这么大岁数了,梁老狐狸肯定不愿意等,由他家主动说算了,那么这门亲事就作罢。

结果梁则重竟然答应再等等,还说他孙子非钱家女不娶。

潘驸马十分不理解,问道,“老国公,昭儿今年已经二十了,你就不着急抱重孙?”

梁则重笑道,“我二孙媳妇已经有了身子,我翻年就能抱重孙。至于昭儿,只要能娶个可他心的好媳妇,等等也无妨。”

潘驸马更不理解了,他一直觉得梁则重是老狐狸,不管取与舍,都是想着法占最大的便宜。绣儿虽然优秀,但也不足以令让老狐狸如此耽搁自家长孙的婚事啊。难道,孙女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钱满江也有些纳闷,他知道许多家世好的人家都想跟梁家联姻,自己的女儿再好也不至于让已经二十岁的梁锦昭继续等吧。

只有钱三贵觉得自己孙女最好,管理什么人等再多久都值得。

梁则重这么说,潘驸马和钱三贵父子也无法,想着反正绣儿还小,再等一两年说亲也不迟。这件亲事就又这么悬着了。

钱亦绣更不着急,这具身子才十三岁,最好多等两年再说。着急的应该是大龄青年梁大叔,他这个年龄,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钱亦绣见梁大叔眼神幽怨,搞得像她对不起他一样。心道,他既然想说说那就去说说,最好说服他,再让他回去说服梁老国公。

她想了许多天,梁大叔再好,梁家也不能嫁。不仅因为梁大叔的娘不待见自己,还因为她不愿意一直长居深宅之中,这种行径他家的长辈或许都不能接受。最好趁双方没有正式定亲,又没有伤和气,一拍两散。

见梁锦昭指指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茶楼,钱亦绣点点头表示同意。

梁锦昭走前面,钱亦绣跟在后面,到了茶楼近前,才看清竟然是京城的雾溪茶坊。凡是雾溪茶坊都是他娘的私产,据说由崔掌柜总负责的雾溪商行经营得也非常不错。一个妇人,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还算会用人,也应该是有长远目光的女强人才对啊,怎么会如此短视地看轻自己这支潜力股呢?

钱亦绣按下心思,跟着梁锦昭去了三楼一间包间。而跟着她的人则被梁高挡住,请他们带着猴妹去另一间包间。

蓝珠叫了钱亦绣一声,“大姑娘…”

钱亦绣回头跟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听梁高的安排。

进屋绕过梅兰竹菊的四扇围屏,对面是两扇半圆形雕花窗棂,脚下是朱漆木地板。两边铺着两块西域绒毯,绒毯前摆着黑色洋漆描金矮脚几案,案边有两个高几,摆着莲花琉璃宫灯。墙上挂着字画,左边一架多宝阁,右边一个长几,几上一把古琴,墙角处还有两盆绽放的兰花。布置得雅致舒适,很不一样的格调。

梁锦昭在左边几案后的绒毯上盘腿坐下,又伸手示意钱亦绣坐在另一个几案后。

两人都落坐后,两个穿着白底绿花襦裙的侍女走进来,一个拿着铜水壶,一个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个粉彩细瓷茶壶,两个粉彩细瓷茶碗,一个粉彩细瓷茶叶筒。

侍女跪下,分别为他们泡上茶,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金娥冀。之后,两人躬了躬身走出包间,再把门关上。

梁锦昭看着对面低头垂目的钱亦绣。几年前那个又瘦又矮的小女娃,如今已长成风华绝代的明艳少女。只可惜,他曾经最喜欢最想逗弄的人小鬼大机灵样,已经被低眉垂目的拘谨所代替。还有那明媚灿烂的笑靥,也没有再为见到他而惊喜地绽放。

他的耳边还能响起那清脆娇糯的声音,“梁公子,真是稀客啊…”

梁锦昭无奈地摇摇头,喝了口茶,扯着嘴角笑道,“绣儿,看着我。”

钱亦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梁锦昭叹道,“绣儿,咱们认识有七年了吧?虽然年龄差距大了些,但并没有妨碍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事就是愿意跟你说。那时你虽然还小,可我就觉得你人小鬼大,能懂我的心思…”他的声音又低下来,像是在喃喃自语,“那些年,我特别怕看到你眼里流露出忧伤,怕你流泪,不愿意你拖着小小的身子为生计而劳累奔波,不愿意你稚嫩的声音谈着成人的生意,我心疼…”

钱亦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赶紧从袖子里抽出绫帕擦了。

梁锦昭继续说着,“我总想帮帮你,让你像我妹妹一样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哪怕人在京城,心里都会时时想起你,会嘱咐崔掌柜多多照顾你…”

钱亦绣低头说道,“我知道,在乡下的时候,你帮了我良多。这个情,我和我的家人都一直记着。”

梁锦照的眼眶红了,说道,“我这点情算什么,你对我是大恩。那年,我听说你是灵药的有缘人,为了找灵药要涉险进山。我心里又感激,又害怕。既想身体快些好,又害怕你会有危险。还是我师傅说,你是长寿富贵命,没那么容易出事,我的心才放下来。那时我就发誓,若是我身体好了,一定要尽我的所能报答你…后来我上了前线,哪怕在战火纷飞中,我还是会时时想起你。突然有一天接到我爷爷的信,说把我跟你的亲事定下了,我当时高兴得无法形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将来的岁月都会在快乐和满足中渡过…”

他叙叙叨叨说了半个多时辰,从年少时见着钱亦绣的第一眼起,说到他听到钱家不愿意正式定亲的晴天霹雳。

钱亦绣两世为人,只有她对别人如此痴心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为她痴情的。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不停。

“绣儿,为什么要拒绝我爷爷的提议?咱们两个快些定亲,快些成亲,永远在一起多好。”梁锦昭急切地说道。

钱亦绣一听他说这个,又从那片浓浓的柔情中清醒过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长辈的意思。”

梁锦昭摇头道,“绣儿,咱们认识多久了,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你家的事情我还清楚吗?别说婚姻这种大事,就是你家里的大小事务一概都是你作主,钱爷爷啥话不是听你的?”

钱亦绣闷闷说道,“你家门第太我,我高攀不起。”

梁锦昭说道,“是因为那些传言吗?为这事,我爷、太奶、奶奶,还有我爹已经斥责过我娘了。我娘哭得不行,说她再也不会出去说这事了。”

钱亦绣无奈道,“还没过门就把婆婆得罪得这样惨,这个门我还能进吗?”

梁锦昭笑道,“绣儿,你不还不太了解我娘。我娘非常好,开朗,大度,贤惠。只不过有些事她还没转过弯来,你是灵药有缘人的事情也没告诉她。等她想通了,会对你好的。真的,她也喜欢做生意,你看这间屋子,就是她自己布置的,我家里人来喝茶,都会在这间屋里。”

钱亦绣说道,“梁将军,在你眼里你娘肯定最好,我也相信她是个好娘亲。但是,她对我的成见太深,对我的出身太轻视,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咱们,就做永远的朋友吧,像小时候一样,无话不谈…”说到后面,钱亦绣的鼻子又酸促起来

“绣儿,”梁昭锦的眼睛都快瞪圆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是真心心悦你,”说完,又赶紧看看门口的方向,低下声音说,“虽然你刚刚长大,甚至还没完全长大。我就能从你眼里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女孩,我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我不喜欢京城的所谓贵女,她们千篇一律,口不对心,或许因为我从小在溪山县长大的缘故吧,我喜欢清新,喜欢真实,喜欢张大夫家的简单和睦。绣儿,给我和我娘一点时间,让我说服她,她会改变,会真心接纳你的。”

钱亦绣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她不会真心接纳我的。我出生在乡下,从小就抛头露面做生意,没有高贵的气质,这是你们知道的。我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一面,我不喜欢整天在内宅管中馈,不喜欢跟所谓命妇们打交道,不喜欢人前做贤妇人后做恶人…我喜欢更广阔的天地,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改变现状,但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不光是为了挣钱。就像伽农炮,我花重金买下,找人拆装,把画纸献给朝庭。你们打败元狗了,我也特别有成就感。而且,我还有更长远的想法…我的这些离经判道,不仅你娘不会喜欢,或许你爷你父亲,包括你都不会接受。”

梁昭锦听了竟然乐起来,说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也喜欢冒险,喜欢做别人没做过的事。就像当初建立霹雳营,我完全不需要用命去搏,完全可以享受祖辈父辈们的余荫。可是我不愿意,我立下军令状建起了霹雳营,最后打败了元狗,我喜欢享受这种兴奋和过程。绣儿,我就是心悦你的不一样——或者说是离经判道,我也是这种人。但是,你离经判道得太无所顾忌,胆子太大,又不讲规矩。这样太危险,容易引火烧身。你应该有一个能理解你,包容你,时时为你善后,或是事先为你把借口找好的。我虽然说不上老奸巨滑,但是比你的心思要缜密得多,朝中大小事情也知道不少。有我在你身边,你负责猛冲猛打,我给你保架护航,怎么样?”

钱亦绣看看对面的梁大叔,这位古人大叔还真是离经判道。若说朱肃锦和小和尚有些奇葩的想法还正常,因为自己经常给他们灌输一些现代理念。但梁大叔有这种想法还真是…或许跟老和尚有关吧。

不过,梁昭锦说的的确是实情。自己虽然两世为人,但是易冲动,对古代的规则又没有完全摸透。虽然有太后护着,但她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不知道还能护多久。当今身体还好,不知道宁王什么时候才能上位。即使宁王上位了,还不知道他的心性变不变。只有等到朱肃锦上位了,自己才能真正地想做啥做啥,但等他上位更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

真是…可惜了。自己再欣赏梁大叔,也不愿意嫁进那个笼子里。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绣儿一家一进京,文文的数据就开始下滑,这是清泉事先预料到的,也一再鼓励自己要坚持。亲们,即使进京了,文文也不会变成宅斗文~~现在,清泉又开始求正版订阅,写文不易,求订阅。还有,许多错误正文早就更改了,但盗文却不会改,拿着这个来评论区说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越离越近

梁大叔千好万好,但是他有那样一个讨厌自己的娘,钱亦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进那个笼子里受揉搓。

她不是没经过世事的小姑娘,两世为人,可谓历经沧桑,甚至连鬼都当过,看多了那些浮华下掩藏的龌蹉。

真爱么?上辈子自己为了真爱傻傻地等了二十年。还有宁王妃,即使她等到丈夫坐上最高位,即使宁王依然最爱她。又如何呢?她这辈子过得有多苦,她的生命已经快耗尽。

爱重要,活得舒适更重要。

但她也非常非常矛盾,为了那个不值得等待的人,她都虚耗了二十年的光阴。可是,却要拒绝这个真心爱她懂她,自己也喜欢上了的男人。面对这个时时浮现在眼前的脸庞,还有那双期盼的眼神,她真的难以启齿。

她沉默之际,只听梁锦昭又说,“我十岁之前,我太爷爷还活着,几乎所有时光都是他陪着我在大慈寺和张大夫家渡过的。他老人家告诉我,凡事能简单就简单,这样才快活。既要坚持又要顺势而为,这样才能顺心,不至走进死胡同。那些年,在师傅身上,我看到慈悲,平和。在张家,我看到单纯,和睦,亲人间的温暖。我特别喜欢溪顶山上的清风,流水,茶香,自由自在。相反却十分不喜京城的许多东西,但我知道我再不喜欢,也是属于这里。我觉得,在你身上,有我心悦的一切。有你在身边,我就像回到从前那些快乐无拘无束的日子…绣儿,答应我,嫁给我。”

怪不得梁大叔没有贵公子身上的一些毛病,他的成长经历与众不同。在古代,被这样的男人喜欢,无异于是种了大奖。只可惜,是个施了魔咒的大奖。

钱亦绣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在这个世上,错过了你,或许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男人…”说到这里,钱亦绣心里似被针扎得难受,眼泪又不由自主落下来,“但是,我嫁给你,将来面对的不只是你,更多的是你娘。她之前不喜欢我的出身,现在又因为我被众位长辈斥责,让她颜面无存,她会更反感我。若我进了你家,你母亲不会对我好,我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婆媳过招,儿子最难。那时,我们之前有的所有美好,都会在无何止的吵闹中慢慢磨灭,我们也会变成一对怨偶。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开始呢?梁公子,既然你知道要顺势而为,我们就应该理智些。张家那种简单和睦的氛围,在大家族里几乎找不到。不要为了感情伤害自己最亲和最爱的人,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出身世家,相貌堂堂,又前程似锦,很多贵女都想嫁给你。你就回去跟你爷爷说说,咱们两的事,算了吧。”

她说完,又低下头擦眼泪。

梁锦昭想想钱亦绣说的也是实情,若在这种状况下把她娶进门,他娘天天找事,他们的感情真有可能被无休止的争吵所吞食,最后变成一对怨偶。太爷爷说得对,既要坚持,又要顺势而为。便说道,“绣儿,你先别那么彻底拒绝我,我也不愿意你去我家受委屈。这样好不好,你再给我和我娘一些时间,等她想通了,心甘情愿地接受你了,再嫁进来…当然,我也不能耽误你,让你无何止地等下去。给我两年的期限怎么样?两年内,你不要说人家,我慢慢想办法改变我娘的观念。若是过了两年她还是不愿意,我不勉强她,也不勉强你。”

谈了半天,还是悬着,只是有了个时间限制。钱亦绣想想也只有这样了,说道,“好,两年内我不说人家。但是,若你改变心意了,可以随时找别的贵女,我不会限制。”

梁昭锦听了,气得把手里的茶碗撂在几案上,茶水四溅。

两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火树银花不夜城,京城的晚上也格外繁华。梁锦昭执意骑着马把钱亦绣的马车送到了钱府的侧门。

钱亦绣直接去了正院吃晚饭,只有三贵爷爷、吴氏奶奶和钱老头、钱老太几人。他们说,潘月和明儿、静儿又被太后招进宫了,钱满江大概要陪他们也不会回来。

吴氏还想问钱亦绣为何这么晚才来,见丈夫跟她摇头,便住了嘴。

现在钱家的饭都是摆在西侧屋,钱三贵和老两口在炕上吃,其他人在地下的桌上吃。今天人少,就都坐在炕上吃了。

饭后,钱三贵便说他乏了,让人把老两口送回去,又把吴氏打发出去。这才问钱亦绣道,“绣儿,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

钱亦绣听了,又抱着三贵爷爷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流出了眼泪。三贵爷爷的肩膀并不厚实,身上还有一味浓重的药味。但这个肩膀,这股味道,是她这么多年的港湾。她只要一有排解不开的事情,就会来这个港湾里寻求安慰。

钱三贵也没问话,轻轻拍着她的手,等她哭。觉得她应该哭够了,才问道,“怎么了?受委屈了?”

钱亦绣便闷闷地把跟梁昭锦的谈话简单说了几句。

钱三贵从来都是听孙女的。听她这么说,便点头道,“你跟梁公子的事情,也只有先这么挂着了。还好我孙女的岁数还小,耽搁两年就耽搁两年。爷先给你留心着,若真有比梁公子好的,咱们就变卦。凭啥许他变卦,就不许咱们变卦的。”

钱亦绣听了他的话,噗地一声乐出来,心情也随之好起来。又道,“…爷,我在大院子里闷坏了,想去我娘的庄子里散散心,顺便看看黄铁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钱三贵道,“爷也陪你去。你一个姑娘家,爷不放心。”

“那怎么行!”钱亦绣抬起头说道,“天儿这么冷,爷的身子受不住。再说,家里也不能同时离开我们两个人哪。”

钱三贵笑道,“怎么受不住?现在是十月间,又不是寒冬腊月。先让人把庄子里的炕烧得热热的,马车里再多放几床被子,多放两个汤婆子,爷冷不着。至于家里,已经理顺了。你爹和你奶都在家,王寿和秦氏,这两个人也都信得过。出去几天不妨事。”

钱亦绣又去了杰克和肖恩住的院子。他们除了跟钱亦绣作作交流,教龚良和蔡小纪及几个下人的孩子番话外,就在下人的带领下去逛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他们逛遍了。

肖恩被大乾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倒是还没玩够。但杰克有些呆不住了,他想去找那种能拉出丝绸的虫子。

现在钱亦绣跟他们基本上能顺利交流了,她能说番话,他们也能说些大乾的话。

钱亦绣对杰克说,“现在天冷了,要等到春天暖和了虫子才会吐丝。等把玻璃工场建起来,春天也就到了。”

杰克一听要去乡下建玻璃工场,倒是直点头。肖恩听说那里的农田水利比冀安省搞得还好,也急着想去看看。

钱亦绣回了香雪院,就让丫头们准备东西,说明天去京郊住几天。她会带巩嬷嬷、蓝珠、白珠一起去,让紫珠看家。

巩嬷嬷不太赞成钱亦绣跑去效外的庄子。但接触了近两个月,觉得这位姑娘极有主见,不会事事听自己的话,也只得跟着她去,尽量把她看紧了。

今天除了猴妹跟着钱亦绣回来了,动物之家的其它成员都在宁王府内。猴妹一听这个好消息,也不回房睡觉了,直接跑了。

钱亦绣没管它,知道它肯定是去宁王府给其它成员递消息了。因为之前钱亦绣说过,她娘的庄子旁边有大山,它们一听大山就兴奋。

果不其然,动物之家大半夜便都进了钱府。猴哥猴妹直接爬墙,大山一家钻的狗洞。它们来到香雪院的门前,猴哥从墙上爬过去,把门打开,其它成员进门后它又把门插好,直接去耳房歇息。

陪夜的蓝珠听到动静,想起来出去看看,钱亦绣道,“不用管,猴哥会处理好。”

第二天一早,先派人去庄子整理屋子,烧炕。再派人去荣恩伯府,告诉潘姥爷这几天别来授课了,她要出去。

去荣恩伯府的人又拿回来两张画,这是潘姥爷给她留的课业。

等到近午时,一切准备妥当,阳光也有了些暖意,钱三贵被苏四武背上一辆宽大的马车。钱亦绣忽略掉吴氏满眼的不赞成,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动物之家上了第三辆马车。加上装下人和一些必带的东西,一共六辆马车,在十个护院的护送下,往西门而去。

晌饭是在车里吃的,用炉子暖着的肉包子和饼,就着鸡汤。

钱亦绣比较兴奋,掀开窗帘往外看着。一出城,便能远远地看到连绵的群山。蓝珠说道,“那是西山,那里的东香山上,不仅风景优美,报国寺也在上面。”

说到报国寺,又想起了小和尚,已经有近三个月没看到他了,还真有些想。

钱亦绣记得前世的西山非常大,峰岭连绵,横跨了好几个县,不知这个世界的西山是不是如此。

马车似乎是顺着西山方向跑的,始终能看到连绵的群山,但距离也不是很近。跑了两个多时辰,在经历了无数良田,大片荒地,过了一座桥,以及一个镇子后,在申时末,终于到了庄子。

黄华领着苏三武,以及苏三武的媳妇,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女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男的叫潘守福,是梅园的管事,女的是他的婆娘潘大婶。

这座庄子叫梅庄,虽然占地面积不小,足有二十几亩,但梅园就占去大半。想想,几千株红梅迎雪绽放,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这也只有潘驸马那样有钱有闲又风雅的人才会搞出来。每年梅花开放的季节,他们都会来住几天。不过,为了那几天,就占了这么大一片地,也是可惜了。

钱亦绣开始想把那几千株梅树挖了,种上金蜜桃树,这样既好看又有收益。后来想想还是没敢,太后娘娘和潘姥爷一直致力于把她培养成高雅贵女,若是知道她干这事,八成得气吐血。

而房子并不多。外院不大,是个狭长的四合院,西边辟出个小院子,是厨房。内院只有两个院子,东边的叫梅香院,西边的叫踏雪院。这两个院子后面,就是大片梅园。

钱三贵已经疲惫不堪,被苏四武直接背去他的房间。杰克和肖恩被安排在外院的客房内。

钱三贵和钱亦绣都住进了梅香院,钱三贵住上房,钱亦绣住东厢。收拾好,天已经黑了。

钱亦绣去上房陪着三贵爷爷吃了饭,服侍他睡下后,才去了外院。在厅房里,她听黄铁和潘守福,及苏三武作了汇报。

庄子管着五百多亩良田,冬小麦已经种下地。

他们又买下附近三百多亩的荒地,已经请人挖塘了。距梅庄半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大院子,他们正在谈,想把那个院子买下来。在距这里五里地的地方,又买下二十亩的荒地建玻璃场,已经招集人手在修厂房了,厂房是照着杰克画的图纸修建的…

钱亦绣频频点头,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了肯定,并一人赏了五两银子。

她一来乡下就兴奋,觉得天地又开阔起来。但晚上还是不敢出去,这里不是花溪村,人言可畏。星光下,远处那连绵的群山隐约可见。这里没有花溪村秀美,却更加广阔无垠。

等她回了屋,才想起动物之家,它们早跑得没有了踪影,连安渡晚年的白狼和大山都不在了。

第二天,她和三贵爷爷正坐在炕上吃早饭,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轰轰的响声。领人来送饭的潘婶子说,这是霹雳营在打炮。距这里十几里以外,是霹雳营的营地,经常会听到这种响声。

钱亦绣暗中翻个白眼,这怎么越跑越近了呢?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太美了

早饭后,钱亦绣带着紫珠去了前院,黄铁、潘守福及杰克、肖恩已经在前院等着她了,几人又一起出了院门。

北方的冬月初也比较寒冷,再加上在空旷的乡间,冷风比城里大的多。

梅庄前方一百米外,便是大片的田地,隐隐还能看到远处低矮的房屋。潘守福指着那里说,“这些田地都是郡主的,前面那个村叫东石村,许多村民都是咱们的佃户。”

现在是农闲,地里几乎没有人,更显得辽阔广袤。

梅庄东面和西面是树林,虽然叶子掉了,还是有些遮挡视线。

正说着,走过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这位姑娘长得很丰满,倒不是胖,就是该有肉的地方极有肉。个子也高,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这在大乾朝的女人中已经高得算另类了。小眼,塌鼻,厚唇,皮肤很黑,鼻子上还有几颗雀斑,有些像放大版的李阿草,又比李阿草夸张得多。

钱亦绣猜到可能是潘守福的闺女潘莺。她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潘管事的女儿长相极丑,又牛高马大。前几年在荣恩伯府里做粗活,根本没有人愿意娶她。

上年,梅院原管事老了,身为荣恩伯府外事房二管事的潘守福竟然主动要求去了梅园。他们两口子就是想带着女儿到乡下,看能不能找户可心些的农户。结果,即使是乡下人家,条件好些的也不愿意娶她,他们又不愿意把女儿嫁去穷人家受苦。高不成,低不就,不知现在找到人家没有。

潘守福忙对钱亦绣躬身道,“大姑娘,这是小女莺子,长得,呃——有些粗鄙,让大姑娘见笑了。奴才想着,大姑娘金贵,怕您在乡下地方受惊吓,就让小女跟着服侍,方便。”

他说“粗鄙”的时候,潘莺大概也猜到她爹想说“丑”来着。她羞红了脸,拘谨地扯了扯衣襟。又把胸含得更厉害了,或许想让丰满的****不那么显眼。

他想得还挺周到,钱亦绣点头笑道,“潘管事想得周到…”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接着又听见杰克激动的声音,“beautiful,哦,天哪,太美了,真是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