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江笑道,“无事,别人不会知道。”说完,一下子把潘月横抱起来,冲冲向床边走去。边走还边说,“咱们先捉虫虫,再玩打架…”

潘月扭捏着说,“不捉嘛,不打嘛…”

两人上了床,红罗帐一放,挡住了里面的无尽春光。只有栖息在小窗边的那只小鸟,懵懂地看着那架子床在不停地摇晃,及从罗帐里传出低低的喘息声和说笑声。

“你都坏死了,尽哄人家…”

“不哄你,你能那么听话么…”

“哎呀,讨厌…不嘛…”

“月儿听话,那里好像真有一只花虫虫…”

“还骗人,那哪里是虫虫。明明是,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呀?”

“不理你了,讨厌…呵呵,痒…”

宋嫂子一个人守在一楼的楼梯口,让乳娘领着两个孩子去侧屋歇息,又遣散了其他下人。

众人歇息了一个多时辰,钱满川便来接人了。今天大房摆接风宴,请三房一家去吃席。钱老头、钱老太仍然住在村里的钱家大院,四房一家也住在那里。

钱亦绣也歇息好了,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叫江爹爹一起去吃席。她好久没回村了,心里还真想得慌。她知道小娘亲肯定不会去,明儿和静儿要陪小娘亲,也不会去。

动物之家连归园门都没进,直接奔向后面的大山,老迈的白狼和大山也急不可待地跟着去了。

钱亦绣把白珠打发回家,带着紫珠来到望江楼,看见宋嫂子站在楼梯口,招呼了一声,就想绕过她上楼。

宋嫂子忙把她拉住,红着脸说道,“大姑娘,你自己去吧,再跟老爷和夫人解释解释。大爷和大奶奶有些晕船,现在还难受,去不了。”

江爹爹和小娘亲坐了半个多月船,从来就没看到他们晕过。钱亦绣可不是真正的萝莉,一看宋嫂子的样子,就猜到原因了。

她笑笑,点头说道,“那好,让我爹和我娘好生歇息。”

钱三贵和吴氏正在前院等他们,钱亦绣说,“我娘有些晕船,又赌物思情,不大好,我爹要陪她。”

钱三贵点点头,带着吴氏和钱亦绣及几个下人,还有两牛车礼物向村里走去。这些礼物绝大多数是钱家送给亲戚朋友的,还有钱满朵送的,以及万大中家送给亲戚及万里正的。

钱三贵没有坐车,坚持拄着拐自己走路。几人来到村里,村里的人都出来看他们。钱亦绣觉得,若村民们的手里再拿着小旗,有些像前世群众夹道欢迎外国领导人的架式。

只是钱三贵要亲民的多,不时跟村民们打招呼微笑,敞着嗓门说,“过两天我家摆流水宴,请你们吃席,满请,满请…”

进了钱家大院,王管事、李地主、万里正、林大夫、张先生等陪客都起身相迎。

钱三贵被请进了上房堂屋。众人坐好,又听钱老头开始吹起来。钱老头穿着锦缎长袍,足登皂靴,头戴幞头,打扮的比伯爷钱三贵还正式。口若悬河地讲着皇宫大门和宫墙如何宏伟,京城如何花花世界,他如何天天提笼遛鸟喝茶听书,花钱如流水…看到这些人羡慕的眼神,又是得意又是开心。

屋里,唯独张先生没有听老头说话。他拿着朱肃锦给他写的信和笔墨洗砚激动不已,自己教宁世子才一年多,宁世子竟然能一直想着自己。

钱亦绣一进大门便被钱亦多直接拉进了她的小屋。进了这间小屋,像是进了另一个小世界。外面是农家大院,虽然富庶,还是看得出来是乡下院子。可这屋里却像小姐的闺房,有些参照钱亦绣卧房摆设的。架子床,几案,绣墩,雕花圆桌,还有一个插了菊花的花瓶。

钱亦多小盆友彻底抽了条,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只不过稍微要丰满些。白净皮肤,笑眼,面似满月,一看就是多子多福相。上年她就定了亲,未婚夫姓刘,是温州府一个大地主的二孙子,家里不仅有良田千亩,还开着酒楼,听说还有亲戚在温州府当着官。

这门亲也是刘家主动求娶的。汪氏当时都乐疯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为了让钱亦多更像个大家小姐,又去给她买了两个十二岁的丫头,说以后当她的陪嫁丫头。

小屋里,钱满亭和钱亦多问钱亦绣定了哪家,钱亦绣说自己还没定亲,那两人还不相信。

钱亦多道,“怎么可能,绣儿姐姐这么漂亮,爷爷又是伯爷,爹爹在皇上身边当差,京里的后生还不得排着队上门说亲啊。”

钱亦绣笑道,“我家也就在这里算条件好的,在京里,比我家条件好的人家至少有上百家,咋可能排着队来说亲呢。”

钱满亭低声道,“绣儿,有锦娃…不对,有宁世子啊,他肯定愿意娶你。你若嫁给了他,那就是王妃了。天哪,高高在上的王妃,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看见过。”

钱亦绣看了一眼这位有上进心的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对朱肃锦和自己都不好。忙笑道,“宁世子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就是我的亲哥哥。再说,他的亲事要皇上亲自指婚,别说是宁世子,就是宁王爷都做不了主的。亭姑姑以后可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这是替皇上做主,说出去是要惹祸的。”

钱满亭听了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钱亦绣又提点道,“以后亭姑姑嫁进霍家就知道了,在大家庭里,说话做事都要小心。有些话会给自己惹祸,也有些话会给家里惹祸。”

钱满亭点头道,“嗯,我爹说霍公子是庶子,以后进了他家要事事小心。听说有些大家庭里的阴私多,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钱亦多笑道,“亭姑姑聪明,嫁进大官家肯定会适应。我就不行了,奶说我从小猪肉吃的多,就像猪一样不爱动脑筋。若是嫁进大官家,肯定会被挤兑。”

她的话把钱满亭和钱亦绣都逗笑了。钱满亭说,“老刘家那么有钱,家里人也不会少。”

钱亦多笑道,“不怕。若老刘家欺负我,我就把三爷爷、满江叔,还有霞姑姑和亭姑姑抬出来。”

钱亦绣笑道,“夫妻相处,要互敬互爱,还要好好经营呵护,不能光靠吓唬,这样夫妻才能和美。”多多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钱亦绣希望她能一辈子幸福。

钱亦多脸红道,“他若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他若欺负我,我才吓唬他。”

几人的饭也是在小屋里吃的。钱满亭和钱亦多以后会嫁去大官家和大地主家,早就当少奶奶来养着了。

饭后回了家,钱亦绣和钱三贵一起在前院听了溪山县锦绣行掌柜蔡铭和归园总管李金虎的禀报,并看了帐。

他们管理的很好,钱三贵和钱亦绣表示满意,并一人奖励了五十两银子。

钱亦绣回到后院的时候,已经星光满天。

她来到莲香水榭前,透过廊桥,看见星光下的西湖美不胜收。湖中还有一些残荷,湖水碧波荡漾,波光磷磷。湖中的小木桥上还有两个人,他们手牵着手,缓缓地走着。再仔细一看,那两个身形就是江爹爹和小娘亲。

钱亦绣失笑,江爹爹和小娘亲不止是来寻找记忆的,更是来谈恋爱的。

此时,钱满河把钱满朵给唐氏的两大包东西拿去了大榕村唐氏的小院子。唐氏理了理包里的东西,有两套绸子衣裳,两根银簪子,一副金耳环和一个金戒指,剩下的是京城吃食。

还有一封信,钱满河给唐氏念了。大意是他们一家很好,李阿财当了玻璃工场的管事,挣了不少钱,等等。

唐氏哭了,说道,“只有我朵娘孝敬我。你爹就不是人,当初我给他当婆娘的时候,只给我买过一对银耳环。现在可倒好,那个狐狸精金的银的插满了头,那都是我当初节约下来的,是我的东西…”

钱满河叹道,“娘就莫说那些了,谁让娘原来尽干糊涂事。”

唐氏又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当初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钱满河冷哼道,“娘可别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若当时你和大伯娘不干那些昧良心的事,我爹和大伯不装糊涂,咱们家会更好。你看看四叔多聪明,跟三叔关系搞得好,在省城买了大院子,连亭姑都要嫁给三品大官的儿子了。以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官家少奶奶,三叔家就是大官的儿女亲家。”

唐氏听了咂吧咂吧嘴,撇嘴说道,“亭姑要嫁去省城大官的儿子?我说今儿下晌我看见王氏,她怎么不招呼我一声,原来攀上高枝儿了。不是我咒亭姑,小泥腿子就是小泥腿子,嫁进大官家也会被休。”

钱满河气得脸通红,吼道,“娘,吃了这么多教训,你怎么还信口雌黄。这话若是被四叔他们听见了,不只恨你,连我们都要被恨上。亭姑好了,得娃、生娃、碧儿都能借光。你就做做好事,把嘴管好,给后人们积些德。”

说完,便气哼哼地走了。

他回了家,小王氏正领着钱二贵的小妾朱氏,还有两个长工的婆娘在准备明天的席面。明天他们二房请三房。三房的主子不多,但陪客多,还有三房有面子的下人多。

钱二贵看见儿子赤红着脸,问道,“你娘又敞着臭嘴胡说八道了?那恶婆娘,还是没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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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痊愈

第二天早晨,钱亦绣是被一阵唧唧喳喳的鸟鸣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绣着朵朵小花儿的粉色纱帐绣过微弱的晨光,朦胧中看清架子床床顶雕镂的是四君子花纹,而不是嵌了玉的富贵如意花纹。她有了片刻的恍惚,再一想,她已经回了归园,这里是莲香水榭。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喊着,“紫珠,紫珠。”

“来了。”紫珠把纱帐挂在莲花铜钩上,边帮她穿着衣裳边说道,“大姑娘醒的这么早,现在才卯时二刻,天还没大亮。”

钱亦绣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好,便急不可待地去了前院。她喜欢那片荒原的早晨,喜欢看到旭日下的薄雾慢慢散开…

绕过照璧,却看见垂花门大开,钱满江正陪着潘月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如今,小娘亲身旁有了江爹爹,再也不形只影单了。

越过他们,看到广袤的荒原上,绿黄相间的荒草,上面还浮着一层淡淡的晨雾,钱三贵正拄着拐站在草地里。三贵爷爷的背影厚实了许多,跟多年前一阵小风就能吹倒的身影判若两人。

凉爽的风,湿润的空气,东方的红色旭日,还有村里房顶飘起的袅袅炊烟。再往后看,庄严肃穆的溪石山,青黄相间的溪景山。

又回来了。真好!

钱亦绣深吸了几口气。她喜欢南方润润的空气,到现在都不太习惯北方的干燥。

钱亦绣来到小娘亲的身旁,招呼道,“爹,娘。”

潘月见女儿来了,便拉着她的手说道,“绣儿,娘又想起好些事情来了。虽然有的事还比较模糊,但总有些影子。”

钱亦绣喜道,“那真是回来对了。才刚刚一天,娘就想起了这么多。”

潘月说道,“嗯,娘记得,自从家里买了下人,小院子换成大院子,娘就敢打开院门,站在门口向外瞧了。那时,绣儿经常陪着娘一起站在这里等,等得人心焦。”

钱亦绣点头说道,“是,我也记得。小时候,我拉着娘的手等。长高些了,我就搂着娘的胳膊等。”

钱满江的眼眶有些泛红,听着母女两个的回忆。

潘月喃喃道,“只要荒原上有个人影出现,娘的心都会狂跳一番,再仔细一瞧,唉,不是江哥哥。那种失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难受…傍晚还好,没盼到你爹爹,总能把锦娃盼回来。”她的眼睛又虚无起来,似乎看着荒原的尽头,轻声道,“那么多个日夜,只有一天,娘的心情没有那么迫切。那天,娘内疚没把绣儿带精致,让你没有新衣裳,还有些邋遢,怕你将来嫁不出去,娘哭了好久。只有那天,娘又盼你爹爹回来,又怕你爹爹回来。想着,若是你爹爹看到你粗糙的样子,一定会难受,怪娘没把你待好…那是一个傍晚,大片的霞光映红半个天际。还好,又把锦娃盼回来了,他听了娘的担心,说以后大不了他娶你…”

还有这事?钱亦绣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搂着潘月惊喜道,“娘记得好清楚,这事连我都忘了。”

钱满江也说道,“月儿,你把闺女带得很好。在我看来,我闺女一点都不粗糙,比那些贵女精致多了。”

潘月看了一眼钱满江说道,“在江哥哥的眼里,月儿和咱们的儿女当然是最好的了,但在别人的眼里就不一定了。我想让绣儿找个好相公,将来像咱们一样幸福一辈子。”突然,她笑了起来,笑容比东方那轮旭日还灿烂,说道,“娘怎么忘了,还有锦娃呀。那天,锦娃说娶绣儿,我还说哥哥不能娶妹妹。锦娃既然不是绣儿的亲哥哥,就能娶绣儿了。娘喜欢锦娃,知道锦娃能对绣儿好…”

钱亦绣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嗔道,“娘,你跟小爹爹的蜜月还没渡完,怎么又开始操心我的婚事了。我还小,要慢慢挑。”说完,就往荒原中走去。

她来到钱三贵的身后喊道,“爷爷。”

钱三贵回头笑笑,爷孙两个默契地相携着慢慢向村头走去,钱三贵还回头阻止苏四武和紫珠跟着他们。

还没到村口,就能听到村里的鸡鸣狗吠,还有村民大着嗓门说话的声音。

两人进了村,看见有的村民已经蹲在院门口,端着大碗吃早饭了。

村民们看见钱三贵,都起身笑着打招呼,“钱老爷,这么早啊。”

钱三贵笑道,“你们更早,都开始吃早饭了。”

村民们笑道,“我们是劳累的命,要赶紧吃了饭下地干活。”

钱亦绣扶着钱三贵在村里转了一圈,许多在屋里的人听说钱老爷进村了,都跑来门口跟他们打招呼。钱大贵和钱二贵以及钱亮家、花大娘子家都邀请他们去家里吃早饭,钱三贵摆摆手笑着拒了。

花强在京城娶了个媳妇,这次带回来见公婆。花强如今已经不是江爹爹的亲兵了,而是在江爹爹的手下当了一个八品小官,帮助江爹爹处理一些杂务,相当于前世的生活秘书。

他在京城的家安在钱府院后的那条街上,那里大都是钱府下人的家。钱满江给了他家一个小院,省得他们花钱出去租房子住。

花强也不是没有积蓄,他是把一大部分银子带回了老家,让弟弟修个大院子娶媳妇,让爹娘享福。

花大娘子和花癫子知道儿子当了官,还找了个京城媳妇,都激动哭了。昨天在钱家大院吃席的时候,那两口子就来给钱三贵磕了头,还想去归园给钱满江磕,被钱三贵劝住了。

祖孙两个大概转了近半个时辰,才回了归园。

晌午,钱三贵、吴氏、钱亦绣又去二房吃席。其实,钱亦绣一点都不想去,但江爹爹要陪小娘亲,她再不去就不好了。

钱满河两口子非常会作人,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招待钱亦绣和钱满亭、钱亦多三个女孩。

三个小姑娘正说着悄悄话,便听到窗外一阵嘈杂声。出去一看,原来是唐氏来了。

自从钱家三房和钱老头两口子走了以后,唐氏偶尔便会来村里走走。看见钱二贵了,就会走过去抹抹眼泪,回忆回忆过去青葱美好的岁月…

她知道今天二房请客,便想着来给钱老头钱老太承认承认错误,再让钱二贵把自己接回来。

哪知道守门的长工不许她进去,她便跟长工吵了起来。钱二贵的小妾朱氏听见了,也出去拦着她不许进。唐氏见朱氏来拦她,眼睛都气红了,跟朱氏大吵起来。

众人听到吵架声,都走了出去。

钱老头一看是唐氏,骂道,“你这个恶婆娘,都被我儿休了,还来他家作甚?”

唐氏一见钱老头和钱老太出来了,赶紧下了矮桩,跪下说道,“公公,婆婆,满河爹说了,你们一回来,他就会跟你们求情,让我回钱家。”

钱老太气道,“你这婆娘作梦呢,我二儿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好不容易把你赶走了,怎么会让你再进门惹祸。”

钱满河赶紧来拉唐氏,劝道,“娘快回家去,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钱二贵也出来了,他涨红了脸骂道,“你放屁,我啥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唐氏一听不干了,大声嚎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你每回去我家睡觉,都要说这话。现在又不承认了,老娘就让你白睡了?”

她的话音一落,引起哄堂大笑。

钱满河使劲把唐氏往外拖,吼道,“娘,求求你了,你就给儿子给你自己留些脸面吧。”

钱二贵的脸都涨紫了,骂道,“臭婆娘,你胡说什么,我啥时候去你家睡过觉。”

唐氏已经被儿子连拖带抱弄远了,还能听到她的大嗓门,“钱二贵,你个龟孙子,睡了老娘还不承认。你去我家睡觉,好些人都看见了,你抵赖不掉…”

有后生笑道,“唐大娘,你又老又瘸,谁看得上你呀…”

钱二贵红着脸跟院子里的人解释说,“那婆娘胡说的,我去她院子也是给她送钱。”

朱氏赶紧站出来说道,“我家老爷说的是,每次他去送钱,都跟我说了的。”

这个小插曲虽然过去了,却在花溪村和大榕村传了很久。有些人不相信钱二贵去睡了唐氏,觉得她又老又瘸,比年轻的朱氏差远了。有些人又相信钱二贵去睡了,管她丑还老,钱二贵过去还不是睡了那么多年,只要她愿意,不睡白不睡。

钱二贵羞得好久没敢出门,连三房请流水宴都没好意思露面。

三房请了两天的流水宴,连大榕村的人都请来吃了,还请了县城的红云戏班来唱戏。

这天,李栓子的哥哥嫂子还来了,说李栓子给钱满朵娘家带了那么多礼物,不可能不给婆家带,是不是钱老爷搞忘了。

花强领着钱家的下人把他们拦住,骂道,“你家干了哪些缺德事,你们比谁都清楚。还想要李栓子给你们带礼,真是作梦。若是再敢在这里捣乱,别怪大爷不客气,打得你们半年下不来地。”

李家人看到牛高马大的花强及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吓得忙不迭地跑了。

接着,又是王管事家、李地主家、钱亮家、汪里正家、万里正家、花强家、钱香家…好些人家请客,连县城的县太爷和县丞都请了客,这些人家只有钱三贵带着吴氏去,钱满江只去了县太爷和县丞家。

吃吃喝喝喝中,进入了冬月,日子终于平静下来。钱三贵累坏了,终于可以安安生生在家哪里也不去了。

冬月初六,钱满江、潘月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和重礼去了一趟溪山县城的张家,还在他家住了两天。钱满江请老神医和小神医给潘月再诊诊,想再给她开些药。张仲昆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不用再吃药,是药三分毒,以后只需多吃些核桃等健脑的食物就是了。

由于两家熟悉,没有男女大防,都在一个桌上吃饭。老太太等人说着钱亦绣小时候人小鬼大,小嘴比蜜甜,哄得老太太如何高兴。钱亦绣也自嘲原来经常来张家打秋风的趣事,还说自己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张家挖到的,笑得众人不行。

张老太太精神头好很,虽然过去了多年,她也已经六十多岁,但钱亦绣觉得她还像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晚上,老太太依然把钱亦绣留在她的暖隔里,两人说话说到很晚。

小娘亲的记忆基本找了回来,又不用再继续吃药,算得上大病痊愈。

之前,钱亦绣还担心小娘亲病好后会跟江爹爹产生隔阂,毕竟两人的生长环境差异大太。后来才发现,这是她多滤了。小娘亲在钱家比在潘家生活长得多,又跟钱家人相处融洽,早被同化过来。

虽然她自己的举止仍如仙女般出尘脱俗,却丝毫不嫌弃钱三贵和吴氏的土气,更不会瞧不上钱满江是个武夫没有才情。甚至,对钱亦绣都宽容了许多,不像过去那样过份纠结钱亦绣不精致。

当然,钱亦绣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多是优雅而精致的,但偶尔的率性而为还是会暴露她的优雅和精致是装出来的,或许说比较刻意。比如,一高兴,嘴就会咧得有些大,声音也偏高,走路要快些,爱吃的东西吃得比较多,对做生意和钱的热衷程度表现得比较明显,等等。

期间,小和尚也来归园住过几天。晚上住朱肃锦之前住的院子,白天去找钱亦绣玩。本来去找潘月,绝大多数的时间被钱亦绣拦住了。

虽然江爹爹和小娘亲的蜜月期已经过了,但还是愿意过二人世界,愿意两人在西湖边散步,或是躲在望江楼里说悄悄话。

冬月中旬,江爹爹出去办事,说几天后才回来。头天晚上他就把潘月哄好了,所以潘月虽然舍不得,但并没有阻拦。

钱亦绣等人又开始着手准备回京的安排。因为江爹爹的假期快到了,十二月十九日前他必须回衙门应卯。也就是说,十二月一日前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小娘亲的病基本好了,这趟旅行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预期目的。

江爹爹刚走,小和尚就来了。这次,他明显有心事,远不像原来那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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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朱肃绩

小和尚嘟着嘴,眼眶有些发红,眉毛拧成了一股绳。光光的脑袋,被透进玻璃窗里的阳光照得铮亮。

若不注意他的光头和头上的戒疤,钱亦绣就觉得他像自己受了委屈的亲弟弟。

她心疼他。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心疼他,哪怕那时他装的无比高深。

见小和尚闷闷坐去书案边,钱亦绣笑道,“怎么了,是学天术没学好,被你师傅骂哭了?”

他前些天来归园,曾对钱亦绣说,师傅夸他观天术有天赋。钱亦绣面上笑着说好,心里却暗暗吐槽。观天术就是观气候变化,又不是观天象,那么激动干啥。她始终觉得,跟着老和尚,就应该想办法把老和尚最拿手的本事学来。

都说老和尚是老神仙,那么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算命、看相、观天象了。这方面,小和尚似乎没学到什么。钱亦绣经常会开玩笑地问他,她将来的相公会是什么样的,她会有几个小孩,猜猜她是几世为人…等等。

小和尚一个都答不上来,问烦了,就说她不知羞,哪有姑娘家问这些问题的。

可一说观天术,他就来劲。不是说今天阴天,就是说明天晴好,再是三天后有雨。别说,他基本上都蒙对了。

小和尚听了钱亦绣调侃他的话,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鼻冀吸了吸,眼里又有了水光。

钱亦绣还从来没看到小和尚哭过,见他这样伤心,也有些慌起来。拉了一个绣墩坐在他身边问道,“弟弟,你怎么了?”

之前,小和尚只要一听钱亦绣叫他弟弟,就会笑得眉眼弯弯。

这次他没有乐,又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姐姐,我知道我的身世了,我知道我亲生爹娘是谁了。不是他们不要我,是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原来,我一生下来,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趴在书案上呜咽起来,“我之前一直有些埋怨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生下我,却不管我,还把我扔了。若不是师傅碰巧捡到我,我已经死了…原来,不是他们不要我,是他们已经去逝了…”

钱亦绣的心一沉,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弟弟,别哭,好好跟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抹抹眼泪,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紫珠,没有说话,又低下了头。

紫珠很自觉地出去了,还把门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