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起身倒了一杯金蛾冀递给小和尚,他平时最喜欢喝这个茶。每次来归园或是京城的钱府,他都要向钱亦绣讨要这种茶喝。钱亦绣大多数时间没有满足他,实在是这种茶她也只有几两,都是省着喝的。

小和尚没有喝茶,把茶杯放在书案上,低声跟讲了缘故。

“昨天晚上,皇上派人给贫僧师傅送了两封信来,一封给师傅,一封是给贫僧的…”

封中告诉他,他是先太子朱祥昌的遗腹子,俗名叫做朱肃绩。他还没出生,先太子朱祥昌就被暗杀了,他的母亲生下他以后也自杀了。皇上怕他再遇危险,就相托梁锦昭的太祖父和报国寺的住持弘智大师,请得道高僧悲空大师收他为徒。皇上觉得,只有在悲空大师身边,爱子的唯一血脉才能平安长大,还能学到真本事…

“原来,经常在梁师兄家跟我见面的朱老先生,就是皇上——我的亲祖父…他在信里说,他老人家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让我还俗,立即回京,还说要封我为皇太孙,将来继承大统。”

钱亦绣一惊,她早猜出小和尚的身世不简单,却原来是先太子的儿子。皇上竟然还想着封他为皇太孙,将来继承大统。

那宁王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杀伐果敢、心机深沉、卧心藏胆多年的宁王,钱亦绣就一个哆嗦。

若小和尚真当了皇上,宁王会不会举兵造反呢?不用猜,肯定会!到时候,朱肃锦、自己爹,都会与小和尚为敌。

梁锦昭和梁家肯定是小和尚一党的,到时候,两厢撕杀…太可怕,太惨烈了。

马面说,宁王会当皇上。那么,兵败的肯定会是小和尚和梁家。钱亦绣可不忍心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和尚被杀死,也不忍心梁锦昭和梁家被灭门。

钱亦绣越想越害怕,急急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真要回京当皇太孙,继承大统吗?”若他真有这种心思,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这种心思掐灭,不能让他回京去送死。

小和尚摇头道,“不,我不喜欢当皇上,也不适合当皇上。我师傅说,我父亲就是因为那些皇子夺储,被暗杀了的。我不喜欢杀戮,不喜欢政治。可当了皇上,就必须要杀人,必须玩权术,我不喜欢。”

钱亦绣长舒了一大口气。这就好,也省了自己做思想工作。便说道,“弘济,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当皇上。当皇上的人,必须要心狠。为了利益,别说杀外人,连自家人都要杀。你那么慈悲,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又那么纯粹,像清澈的溪水。根本不适合当皇上。”

小和尚说,“我师傅也这么说。他说我不能当皇上,连这个心都不要有,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不愧是老半仙,果真又被他猜对了。

“那你回复皇上了吗?还有,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钱亦绣一直在操心小和尚的将来,发自内心不想让他当高僧。又劝道,“要不,你就还俗吧。还了俗,不去争皇位,当个只钻学问的闲散王爷,这样也挺好。到时候,你就能天天住在我家了。”

小和尚摇头说道,“师傅说,我现在不宜还俗。还俗了,恐有性命之忧。”

钱亦绣一想也就通了。他的身份太敏感,到现在为止,还有些文人怀念斯文儒雅学问好的先太子。若他还俗了,会挡别人的道,也会被有心人抬出来做文章。

不过,老和尚的话中有话,只说他不宜现在还俗,并没有说要他当一辈子和尚。

小和尚又说,“我已经给祖父去了信,说了我的想法,也说了我师傅的话,力辞了他的要求,希望他老人家重新选继承人。只是,”他的眼圈又红了,哽咽道,“我才知道他是我的祖父,是一直关心着我的亲人,他却又要离我而去。我舍不得,好舍不得…为什么,我和我的亲人,缘分总是那么浅?”

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钱亦绣也流泪了,善良又可怜的小和尚,他从小就渴望亲情,渴望被亲人关怀,被亲人爱。他给老和尚当了这么久的徒弟,可这种“凡心”从来就没断过。而且平和,善良,豁达,单纯,似乎作为人的优秀品质,他都具备。

平和,善良,豁达,是出家人该有的品性。但是单纯,或者说纯粹,这可不是一个高僧该有的范儿。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是大乾朝最被推崇的老神仙。他的关门弟子,若是在佛门里,最起码也应该是个方仗或是住持什么的。再不济,也应该是个长老啊。

尽管小和尚的学问很好,佛学修为也挺深,但钱亦绣总觉得他干不了这么高大上的职业。

现在看来,老神仙是有意把小和尚教导成这样也不一定。小和尚出家完全是为了保命,等他没有性命之忧了,或许又会让他还俗。

他“凡心”未泯,才会愿意还俗。他平和,善良,豁达,才不会去当皇上。他单纯,与世无争,才不会惦记他不该惦记的。

皇上把小和尚交给悲空大师算是托付对了,尽管小和尚没能如皇上所愿去继承大统,但至少能保住性命。若换一个人教导他,让他哪怕有一点点野心,小命肯定会早早交待。更会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钱亦绣伸手搂着他不停抽动的肩膀,轻声说道,“弟弟,你是皇上的孙子,我是皇上的外孙甥女。我们的身体里,流有相同的血脉。我是你的表姐,我娘是你的表姑,静儿和明儿是你的表妹表弟,锦娃是你的堂兄…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和他们的缘分浅,但跟我们这些亲人的缘分深呀。以后,你就把我看成你的亲姐姐,把我娘看成你的亲娘。哦,还有太后,他是你嫡嫡亲的太祖母。”又把他拉起来,边往外走边说,“走,去见我娘,她最心疼你,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心疼你。”

小和尚被她拉着来到望江楼。潘月正在一楼厅屋的窗下给钱满江作亵衣,由于动作娴熟,很少看手上的针线,眼神更多地是看向围着她转圈圈的明儿和静儿。她的眼光柔和,神态安祥,唇角向上勾着。少了前十几年里的懵懂和澄澈,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显得更加美丽温柔。

潘月看到小和尚被钱亦绣拉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才哭过。慌得一下子站起来,问道,“弘济,你怎么了?快告诉婶子,谁欺负你了吗?”话没问完,心痛得眼圈都红了。

小和尚过来抱住潘月,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涩涩地说道,“婶子,我好想叫你娘。若我娘还活着,一定跟你一样温柔,跟你一样对我好,给我做衣裳,关心我,知道我难过就会心痛得哭…”

想到从没见过的亲娘,小和尚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潘月听了更心痛了,哽咽着说,“嗯,若弘济愿意,以后就叫婶子娘,婶子喜欢你,喜欢你当婶子的儿子。”

钱亦绣也流出了眼泪。

静儿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但看到娘亲和姐姐、弘济大哥哥哭了,也难过了。跑到潘月和小和尚的侧面,抱着他们每人一条腿哭起来。

几人哭了一会儿,才被黄嫂子等下人劝好。

钱亦绣和小和尚默契地都没有把小和尚是先太子儿子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潘月的病刚好,他们不愿意让她多费神。皇上有那种心思就更不敢说出来,传出去了,小和尚的性命堪忧。

晌午,在望江楼里摆了素宴,做了小和尚最喜欢吃的几个菜。

潘月不停地给小和尚夹着菜,“这是从京里带来的豆筋,婶子知道你喜欢,专门给你留着的…这是用西湖里的金莲藕做的,香甜…”

明儿和静儿都有些吃醋,拿着小碗让娘亲也给他们夹菜。桌上一片欢笑声,小和尚的嘴角也有了笑意。

等潘月和明儿、静儿午歇后,钱亦绣和小和尚便去了和熙园,围着西湖散步。

下晌的阳光无比灿烂,照着湖里的水波光粼粼,照着溪石山泛着金光,也把人照得暖融融的。这就是南方的好,若是在北方,冬月里阳光再大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钱亦绣见小和尚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问道,“心情好些了?”

小和尚点点头说道,“我跟了师傅这么久,对生死早就看开了。只不过刚知道我亲生父母的情况,知道一直关心我的朱老先生是我的祖父,心里难过。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就好过多了。”说完,还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嘴。

小和尚已经比钱亦绣高了半个头,五官清秀,皮扶白晰,目光清澈平和,气质儒雅温润。再想着他若蓄起了头发,肯定是个翩翩美少年。他的品性好,脾气更好,又有才学。这么好的孩纸,若真还俗了,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够嫁给他。

小和尚见钱亦绣愣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说完还用手擦擦脸。

坏阿姨钱亦绣用帕子在他干净的俊脸上擦了擦,说道,“是有颗饭粒没擦干净。”调戏了出家人,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腊月初之前就会回京城,你们什么时候走?咱们一起走吧,热闹。”

小和尚说道,“我们这次或许会晚些走。我师傅前些天给梁师兄飞鸽传信,让他尽快赶来,说是有急事。”

“急事?什么急事?”钱亦绣问道。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有变故

小和尚说道,“我师傅这段时间一直在夜观天象。他说,未来的三个月内,朝庭或许会有变故。错走一步棋,就会造成天下大乱。”他的眼圈又有些红了,继续说道,“师傅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变故,但我猜测或许跟我祖父有关,他那么着急让我回京,肯定有原因。可我却只能辜负他了…”

钱亦绣搞不懂了,朝庭有大事,身为军队高官的梁锦昭不是应该守在京城吗,让他来这里干什么?

她再一深想,皇上说自己的身体不好,让小和尚进京去当皇太孙。老和尚又说未来的三个月以内,就应该是现在到明年的二月之间,这段时间朝庭有大事发生。一个不好,就会天下大乱。

会不会是皇上会在这个时期内驾崩?

若是皇上直接把位传给宁王,天下就可以平稳过渡。若是皇上脑抽,传给别人呢?小和尚不想当皇上,其他人可是抢着当呐。

若是传给别的皇子,宁王肯定会造反。

钱亦绣心里祈祷着皇上可别脑抽,再有外族血统,也是他亲儿子。

再想想江爹爹的行迹也可疑,他虽然绝大多数的时间在跟小娘亲谈恋爱,但偶尔也会鬼鬼祟祟跟来找他的人密谈,这些天又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帮宁王办事吧。

若是京城大乱,还不如呆在归园的好。至少,战火不会烧到这里来。

但想到还在京城的小姑姑一家,太后娘娘,潘姥爷一家,还是有些难受。若京城真乱起来,希望他们能够平安。

她不担心钱亦锦,最后的胜利者肯定会是他爹。

不过,老和尚这个时候让梁锦昭来这里干什么呢?梁锦昭过来,会不会这里也不太平呢?

钱亦绣想了一大圈,突然想到自己或许也会被圈进去。

老和尚上次说紫珠是龙眼,真龙上天之日,才是紫珠现世之时。这话或许是在暗示紫珠现世的时候,就是老皇上死的时候。

若是皇上会在这段时间驾崩,那么紫珠也应该现世才行。

问题是,现在天气寒冷异常,去洞天池的路有很长一截都被冰雪覆盖。特别是其中一段近百米的山路,是由石头堆成的的绕山路,只有一米宽,路面凸凹不平,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路又窄又滑,被雪盖着还看不清路况,一个不慎,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所以,钱亦绣从来没想过冬季去那里。

她打定主意,若是老和尚让她这个时候去,她坚决不去。她这一世还不到十五岁,有钱,有貌,有爱她的亲人,特别是两辈子加起来还没真正谈过恋爱,悲摧的连个吻都没接过。把小命交待了,也太不划算了。

当然也不能让动物之家去冒险。上次猴哥领着动物之家在冬天偷偷去过一次洞天池,但那次不出事不代表以后不出事。

实在不行,她就把去洞天池的路线告诉老和尚。只要老和尚不把她说出去,他愿意让谁去谁去…

小和尚见钱亦绣望着溪石山发呆,问道,“姐姐,你想什么呢?”

钱亦绣拉着小和尚的袖子说,“弟弟,若你师傅让你去溪石山里取什么东西,你千万别去。听姐姐的话,没错。”

“为什么呀?”小和尚问道。

“哎呀,别问那么多,反正记住我的话就是了。”钱亦绣说道。

黄昏日落,进山几日的动物之家又回来了。白狼和大山或许是回到故乡的缘故,精神头好了许多,每次都要跟猴哥和跳跳母子一起进山玩。大山快到十五岁了,白狼也应该差不多大,这个年龄相当于人类的七十多岁。或许是吃过两条双头金乌蛇的关系,它们的体质还不错,看样子还能再活个几年,属于生活质量高的老寿星。

猴哥也很照顾它们,它们若跟着便不会进深山,而且速度也会放慢。

猴哥一看小和尚来了,高兴得抓耳挠腮,抱着他又吼又叫,还把腰包里的几枚干果拿给他吃。

钱亦绣却发现跳跳又有了变化,它的肚皮和***比平时大。她惊喜地叫道,“跳跳,你又要当娘了?”

跳跳高兴地汪汪叫了两声。跳跳现在九岁,狗龄已经非常大了,这时候还能怀孕,真是个英雄母亲。

这是个喜事,家里又要添丁进口了。钱亦绣乐呵呵地让厨房加菜,庆祝庆祝。

小和尚第二天上午便回寺里了,又带了半车西湖里的金莲藕和几食盒素点回去。

现在,西湖里的金莲藕卖多少出去是钱家自己说了算,宋四爷已经不敢让王管事指手划脚了。虽然他们之间的生意还在继续做,但好东西要在满足自家后,才会拿出去卖。

刚把小和尚送出院子,跳跳就用头蹭蹭钱亦绣腿,不停地向溪景山方向叫着。钱亦绣没搞懂它什么意思,问道,“跳跳怎么了?是又想进山吗?你现在怀了宝宝,还是别进山的好。”

跳跳摇摇头,琉璃般的眼里流出泪来,死命地向溪景山方向叫着。

钱亦绣想到什么,又问,“是要去看奔奔,告诉它你有宝宝的好消息吗?”

跳跳点点头。

跳跳不是自己和动物之物去看奔奔,而是告诉钱亦绣,肯定是想让她拿祭祀的香蜡纸钱去。

他们一回乡,三房一家就去祭拜了祖宗,钱亦绣也领着动物之家去溪景山后山祭拜过奔奔。跳跳知道,去祭拜就要烧纸钱。

一旁的几个下人都啧啧道,“天,这狗真是成精了。”

下晌,钱亦绣换上好走山路的衣裳,带着动物之家和拿着香蜡纸钱的紫珠去溪景山后山。

走到村后上山的小路,看见几个五、六岁的小男娃在那里玩。唐氏也在,他正拉着孙子生娃在说什么。见钱亦绣来了,便赶紧瘸着腿走了。

钱亦绣起了好奇之心,问生娃道,“生娃,你奶跟你说什么?”

生娃嘟嘴说道,“奶让生娃跟爷说,晚上她做爷爱吃的红烧猪蹄儿,让爷去她家吃晚饭。生娃再不敢传话了,爹爹要打我。”

钱亦绣撇嘴,那唐氏还比较有心眼嘛。她说钱二贵去睡她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钱亦绣从荷包里掏出糖来,给了生娃一把,又给了另几个孩子一人两颗。

来到后山,奔奔小坟头旁的松树刚劲挺拔,在冬季的寒风中,显得更加苍翠有力。

烧上纸钱,钱亦绣碎碎念着,“奔奔,跳跳又有宝宝了。它高兴,也想让你跟它一起高兴。你虽然在另一个世界,但我们都觉得你还在我们身边…”

钱亦绣念叨完,猴哥和白狼就开始长啸,大山一家子也汪汪叫个不停,回音把山谷中的鸟儿都惊得飞了起来。夕阳染红了山谷,数不清的鸟儿在空中盘旋,景象蔚为壮观。

前山山脚下的农人们也隐约听到了叫声,都说钱家三房的确该起来,人家不仅人聪明,连家里的猴子和狗都比别家的聪明有气势。

三天后的晚上,也就是冬月二十二日,雨加雪,天气阴冷无比。钱亦绣的小日子又来了,早早上了床,脚下一个汤婆子,怀里一个汤婆子,人才感觉舒服一些。

她心里正想着江爹爹怎么去了这么些天还没回来,就听白珠来说,正院的婆子来禀报,老爷有急事马上要见她。

钱亦绣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去了正院。

她走进侧屋,看见江爹爹已经回来了,他和三贵爷爷异常严肃,吴氏奶奶还抹着眼泪。

钱满江把她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绣儿,爹爹有要务,要先回京城。你就跟爷奶,还有你娘和弟妹暂时住在这里,等年后爹爹再来接你们。你是懂事的孩子,要照顾好爷奶、娘亲和弟妹。”

看来,京城真的要出变故了。他们可以不回京,但江爹爹却不得不回去。

钱亦绣的眼圈红了,说道,“爹,前几天弘济来过。他说,悲空大师夜观天象,说近三个月朝庭会有大变故。我不问你忙着回去干什么,但是你一定要记着,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先想想我娘。她的病才好,她在天天盼着你。为了娘,还有我们一家盼着你的人,你不要再去涉险。”

其实,他参与进了这些事,就是去涉险。但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希望他能尽量保护好自己,别为了贪功去做最危险的事。

钱满江点点头,说道,“放心,爹一定会活着回来。”又嘱咐钱三贵和吴氏,京城要出事的话千万不要说出去,对外称钱三贵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他们才拖后回京。

又说了几句话,钱满江就急匆匆地走了。他得马上赶路,不敢去见潘月。

望着儿子消失在门帘另一边,钱三贵的眼圈红了,显得人更加老迈憔悴。他颤着声音问钱亦绣,“京城有大变故,不会你爹跟着宁王去造反吧?那样,是要抄家灭门的。绣儿,若是那样,你就带着你娘,还有明娃、静儿,跟着猴哥它们去山里躲躲…”

吴氏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巴哭起来。

钱亦绣赶紧搂着钱三贵的胳膊说,“爷奶放心,宁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谋反呢,他定是帮着皇上平叛那些造反的人。”

钱三贵从来都相信孙女,听了这话,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方才放下心来。

吴氏也止住了哭,说道,“我就说嘛,儿子咋会做那么大逆不之道的事。”

第二天,由于前些日子勤作客,后来又勤查老家产业,劳累过渡的钱三贵病倒了。县城的小张大夫来看了病,说他不能再累着了,至少要卧床歇息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就是腊月二十几日,已经快过年了。于是,只得决定年后再进京。

两天后,钱满江的亲兵从省城送回两封书信和一罐核桃仁,说钱满江突然接到上峰命令,必须马上回京,他就先走了。让潘月跟着家人一起回去,他在京城的家等她。

潘月当时就哭了,边哭边看信。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她看完信后,就擦干了眼泪,嘴角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她伸手把那罐核桃仁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白底青花的瓷罐子,眼里柔成了一汪秋水。轻声说道,“这是你爹爹亲手给娘腌渍的,他说他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捶了这么多,又用蜜糖渍好。让娘每天吃两勺,等娘把这罐蜜渍核桃仁吃完了,他就能回来接咱们了。”

她那副甜蜜样子,似乎核桃仁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甜到心里了。

明儿聪明地说,“娘,那明娃帮着一起吃。咱们快快吃,爹爹就能快快回来了。”

潘月笑道,“傻孩子,你爹爹说了,每天只能吃两勺。”

还是江爹爹有办法。钱亦绣准备了一肚子劝解的话,也没用上。

钱家三房也就安心在归园里住下了。

没有按时回京,不光潘月难受,钱老头和汪氏也难受。

钱老头是因为想京城的繁华富庶,想去茶馆喝茶听书,小村庄太安静,他已经不习惯。

而汪氏则是因为钱亦善。

之前商量好,三房进京,会把钱亦善一起带去京城。钱满江回乡前已经跟潘驸马说好,让他去松攀书院学习。

钱亦善今年春天考上了秀才,虽然名次垫底,却是溪山县年纪最小的秀才。钱满江希望他在好些的书院里学习,将来取得更好的成绩。

结果因为钱三贵“病”了,钱亦善也只有等着年后再去。

汪氏先是以为多多定了一门最好的亲事,心里高兴终于把四房压下去了。后来听说钱满亭的亲事更好,嫁的是三品大官的儿子,心里又不平衡起来。

三房回来后,听钱满江说要把善娃弄去松攀书院学习,又高兴起来。觉得四房再好也是姑娘好,若善娃以后考上进士了,大房还是会比四房强,弄不好她也能当个京城人。

而且,她也不着急给钱亦善定亲了,想着至少要等他中了举再说亲,能找个家世更好的姑娘。若三房能帮着牵个线,能找个当官的亲家也不一定。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晚上会加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托梦

汪氏做梦都希望善娃快些进京,快些进松攀书院学习,以免夜长梦多。她给钱亦善带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着几天后出发。

结果听说又要等到年后才走,心里总有些打鼓。

钱大贵嗤道,“真是妇人之见,说好的事情,咋可能有变呢。以为都像你一样小心眼,天天就知道比。”又说,“也别让善娃在屋里读死书,他三爷爷生病,儿子不在身旁,孙子又太小,让善娃去三爷爷面前敬敬孝心。你看得娃多精,一听说三爷爷生病,一下学就去三房敬孝。虽然干不了什么,总算心意尽到了。”

汪氏惊道,“真的?那你咋不早说,赶紧让善娃和进娃都去三爷爷面前敬孝。”

钱三贵躺在床上,看到瘦高的钱亦善领着七岁的得娃和六岁的进娃恭敬地站在他床前,又好笑又无奈。

这几个孩子不来敬孝,他还自由。他们一来,他只得躺上床装病。

得娃和进娃还好,他们是傍晚放学后才来,可钱亦善却是上午就来了。钱三贵醒了,他就进卧房服侍于床前。钱三贵睡着了,他就坐在侧屋看书。两顿饭也是在三房用,晚上才回家。

这样弄了两天。

这天晚上,钱亦绣笑道,“善哥哥和得娃、进娃的孝心,我爷爷已经感受到了。不过,你们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若因为我爷爷耽误了学业,我爷爷过意不去,反倒会加重病情。”

钱三贵也虚弱地说道,“绣儿说的对,三爷爷希望你们好生读书,都有出息。特别是善娃,要多用功,听说松攀书院的生员都是经过考核进去的,课业都好,你进去了不要掉队…”

钱亦善忙躬身应是。

得娃赶紧表决心,“三爷爷,得娃天天用功到亥时,也想将来去松攀书院学习。”

钱三贵应允道,“好娃子,三爷爷答应你。”

进娃也赶紧道,“还有进娃,进娃也想去。”

“好,进娃也去。”钱三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