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回来的突然,王寿过来禀报道,“大爷这些天一直在宫里当值,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钱亦绣点点头,坐轿直接回了香雪院。
留在京城的蓝珠率人在门口迎接,笑道,“奴婢已经让人准备洗澡水了,大姑娘先进屋暖和暖和。”说着,就把一个小手炉塞进钱亦绣的怀里。
终于到家了,钱亦绣累极,也困极。
等洗澡水烧好了,她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哪怕这时候她的小日子还没完全结束,还是洗了许久不愿意出去。还是曾嬷嬷在外面喊道,“大姑娘,你这时候不宜洗得太久。”
等丫头把她的头发擦干,已经暮色四合,钱亦绣简单吃了点饭,就上床睡了。
她正在梦周公,便被人摇醒了,是蓝珠。她低声道,“大姑娘,王总管派人来说,宁王爷亲自来府里了,正在前院的外书房等着。”
钱亦绣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带着猴哥直接坐轿去了外院。在龙珠没有交出去之前,即使在家里,她也小心冀冀。
来到外书房,宁王爷正坐在上座。他似乎瘦了许多,抬头纹比之前更多了也更深了。钱亦绣进去见了礼,宁王点点头,一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钱亦绣便把已经取出的龙珠拿了出来,说道,“小女子不辱使命,在梁将军和无名师傅,以及动物之家的保护下,历经万难把它取回来了。”
宁王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欣喜地看着那只小手上的紫色龙珠。他先跪下向龙珠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把龙珠接过去。
真是奇怪,龙珠一到他的手里,便闪出数道紫色光芒,几秒种后才消失。
钱亦绣赶紧跪下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听老神仙说,这颗龙珠除了我这个有缘人把它取出,必须是真龙天子,才能拿在手中。若假以他人之手,不管是谁都会被灼烫至伤。”
开玩笑,刚才宁王向龙珠下跪,也就向她下了跪,她必须要把这个跪还回去。
“哦?”宁王的眼里闪过一道惊诧,之后竟然流出了眼泪,哈哈笑道,“天不负我!天不负我!有了它,许多事情都简单了。”又喃喃说道,“小容,你在天上看到了吗?龙珠到了本王的手里,本王才是真龙天子。只可惜,你不能同本王共同坐拥这大好河山…”
仔细看了龙珠片刻后,才说道,“钱姑娘,起来回话。”
钱亦绣起身,把老和尚让她取紫珠的事情有选择性地讲了讲。她只讲了路上的艰难地形的复杂,没敢讲什么怪物,什么珍珠娃松鼠妹的。
宁王听了,说道,“谢谢钱姑娘和梁将军,你们的这个功,我记着。”说完,就急急往外走去。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身来说,“你也应该听说了,本王的王妃在已经殁了。锦儿一直悲痛万分,不能自拔。他跟你最说得来,你要多开导开导他。”
钱亦绣曲了曲膝说,“是。”
当宁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钱亦绣的心才放了下来。烫手的炭圆终于交出去了,她也没有了任何负担。
只不过,她一点都不轻松。朱肃锦,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真想马上见到他。正低头沉吟,便听见一阵哇哇的叫声,接着一个红影闪过来,竟是几月不见的猴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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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归天
皇宫太极殿里灯火通明,已经瘦得脱了形的皇上坐在龙案前,他身后站着大太监崔公公。梁锦昭走了许久,皇上还在发呆,他喃喃说道,“绩儿不来见朕!他都到京城了,却不来见朕!”又深深叹了口气,拍拍龙椅扶手说,“哎,朕这么多儿子拚了命抢的东西,他竟然一点都不喜欢…”
皇上在年前就接到暗卫送来的信,知道朱肃绩不愿意进宫继承大统,老神仙也不希望他继位,失望不已。自己惮精竭力治理的大好河山,总想交给他最喜欢的后人。而且,他一直着力培养的张家、梁家、岳家及一些拥戴先太子的文臣,也都能为朱肃绩所用。若换成别人,还真压制不住老大。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崔公公脑袋垂得更低了,低声宽慰道,“皇上,小主子或许是太劳累了,先回报国寺歇息一番。等歇息好了,就会来看您。”
皇上摇头道,“他不想继位了,不来看朕也好,省得碍了别人的眼。他若有个好歹,朕也没脸去见皇后和昌儿。”
皇上靠在龙椅上考虑了一阵,又疲惫地说,“朕这段时日愈发觉得精力不济,或许,朕的大限快到了。罢了…定了吧。去,招张峰正、翟树、梁则重、岳峰、付青宏几人连夜进宫,再把八皇子也传来。”
他想趁自己还有些时日,争取帮八儿子朱祥熙把障碍扫清。老五好办,手下的人不成大器。关键是老大不好对付,戾气又重,得想办法出其不意地先把人钳制住。
崔公公躬了躬身,说道,“奴才遵旨。”
便赶紧出去让人去传唤。可刚到门口,就退了回来。
原来是宁王来了,还带了一些带刀侍卫,把守住了太极殿的大门,原先守门的侍卫不知为何不见了。
当皇上看到崔公公退回来,又看见宁王朱祥盛身着戎装腰戴佩剑地大步流星走进来时,便明白过来。
他冷笑道,“老大,朕还没死,你就要造反了?”
宁王没答话,大步走到龙案前,先恭恭敬敬跪下给皇上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站直。直视着皇上说道,“父皇,儿臣长到四十岁,自认为修德、修身、修性、修心样样做得好,已经具备一个明君的所有条件。而且,为您保家卫国,为您把外敌打回老家再不敢来犯。可您为什么就那么不待见我?您把比我差得远的兄弟们一个个扶持起来,却一年复一年地打压着儿臣,恨不能让儿臣永世不得身。只因为我生母的关系?”
又咧着嘴角笑笑,说道,“放心,后人会认为我的生母是您的闽德妃,她恭顺贤淑,雍容大度,她不是无所出,她有儿子,就是您的长子朱祥盛…顶多,儿臣把再她的年龄改大八岁。”
皇上气得手都在发抖,拍着龙案大声骂道,“你这个逆子,竟敢如此跟朕讲话!来人!”
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崔公公跪下磕头的声音和哭声。
宁王来到龙案前,站在皇上的对面冷笑道,“逆子?父慈子教,这么多年,您对儿臣慈善过吗?”
他如愿在皇上脸上看到怒不可遏,又笑道,“父皇,您收到了几颗假龙珠?五皇弟,六皇弟,八皇弟,好像都献过吧?比桂圆大一圈,淡紫色,光彩夺目,里面还发着金色的光芒。呵呵,父皇还是留了一手,没有把所有的特征都说出来吧?”又低了低腰身,脑袋凑过去放低声音说,“龙珠里发的不是一般的金色光芒,而是金色莲花的光芒,对吧?”
皇上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宁王问道,“你怎么知道?”
宁王的左手握成拳头伸到皇上的面前,慢慢打开,手心里竟然有一颗紫色珠子。珠子比桂圆大一圈,淡紫色,光彩夺目,紫色的光里又闪着金色莲花的光芒,跟皇上梦中的龙珠一模一样
皇上情不自禁就伸手去拿,宁王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把龙珠紧紧握了起来。
皇上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视线一直追随着宁王那只握龙珠的手。
宁王右手从怀里抽出一个诏书摆在龙案上,竟然是传位于朱祥盛的诏书。他一字一字地说道,“父皇,您盖玉玺吧,盖了玉玺,龙珠就给您,让您如愿带到天上去。若您不盖玉玺,儿臣就把这颗龙珠捏碎。不信,您就试试。”
皇上此时觉得身体如被抽空了一般,轻得像一张纸。他看看龙珠,又看看嘴角明明咧着笑,可就是一身戾气的大儿子。他现在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得气若游丝地说道,“罢了,罢了,这天下你想要,就拿去吧。”接着,给崔公公使了个眼色。
崔公公慌忙爬起来,在皇上坐着的龙椅旁的一个暗格中拿出玉玺,在诏书上盖下。
宁王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把诏书收入怀中。
皇上面如死灰,流着眼泪喃喃自语道,“天下还是归宁了,朱家王朝不知还能否世代传下去。朕惮精竭力几十年,把大乾建设得繁荣昌盛。本以为有脸去见老祖宗,可是…”
宁王说道,“‘天下归宁,大乾将落’,不过是厉王和叶家让番僧编造的谣言,目的是栽赃陷害于我。父皇竟然信以为真,处处打压于儿臣,真是让儿子伤心呐…不过还请父皇放宽心,儿子会让朱家的大乾王朝世代相传。”
他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左手心里的龙珠开始发烫,而且越来越烫。
是时候该交出去了。
宁王说完话后,就躬身双手把龙珠捧着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想起身接龙珠,可已经身不由己,只得坐着恭敬地把龙珠接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龙珠,眼神越来越虚无,仿佛看到高祖帝在天上招唤他。
他扯了扯嘴角,浑浊的双眼又转向宁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他说,“朕如了你的意,也望你能善待其他几个兄弟。”
宁王本来已经变得平和的眼神又犀利起来,说道,“我善待他们?他们又何曾善待过我?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却恨不能赶尽杀绝,最终害死了与我患难与共的王妃。父皇,那时候,你怎么不请他们高抬高抬贵手,善待于我?”
见老皇上的嘴角动了几下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越来越无神,可还是祈求地看着他。又道,“请父皇放心,除了老五,儿臣定会善待其他兄弟。”
老皇上长叹一口气,就倒在龙椅背上断了气。
宁王大呵一声,“来人。”
门外的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还包括万二牛和钱满江。
…
天色已经大亮,钱亦绣还在睡懒觉。曾嬷嬷心疼她劳累了一路,又是在特殊日子里劳累,也就没忍心叫她。
曾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在上屋做着针线,跟蓝珠讲着归园的风景是如何漂亮,让蓝珠等没去过的丫头眼馋不已。
正说笑着,就见守门的小丫头领着王寿慌慌张张走进来。王寿平时的的性子非常稳,他这样也吓了曾嬷嬷一大跳。
曾嬷嬷忙起身问道,“哎呦,出了什么事,王管慌成这样?”
王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道,“快,快,我要见大姑娘,出大事了,皇上驾崩了。”
他的话声一落,唬得屋里的人都慌了起来。
曾嬷嬷和蓝珠、紫珠赶紧跑进卧房把钱亦绣喊醒,“大姑娘快醒醒,王管家来禀,说是大事了,皇上驾崩了。”
钱亦绣还在梦周公,被她们摇醒,慌忙坐起来。她愣了愣神,才想到,老和尚曾说“龙珠现世之时,真龙归天之日”。宁王拿到龙珠肯定会去皇宫,老皇帝见了龙珠,也就会死了。
她赶紧穿上衣裳,丫头们帮她简单梳洗了一番,便来到厅里。
王寿见钱亦绣出来了,忙上前禀道,“大姑娘,昨天夜里时京城不知为何就戒了严。刚刚各处就贴了告示,说先皇乾文帝夜里驾崩了,宁王即位,下旨全国举哀。”
钱亦绣早有了心里准备,也不甚慌张,忙吩咐道,“王管家赶紧让家里人换素服,再带人把家里重新布置一番。”
王寿点点头,忙往外走去。
钱亦绣又问,“我爹还没消息?”
王寿站下摇摇头,就抬脚走了。
江爹爹没回来,还是让钱亦绣担心不已。不知道宁王搞没搞宫廷政变,或是逼宫什么的。若那样,总会有人死去。
钱亦绣和下人们又都换上了素服,把头上的金银玉翠首饰取了下来,换成木簪。
大乾朝规定,皇上驾崩,凡在京的文武百官,及一品至五品的命妇,都要进宫哭丧。钱亦绣没有封诰,除了江爹爹,有封诰的家人都在老家,那么自己只需要穿着素服表示哀伤即可。当然,还不能听戏,不能吃浑…要如何守丧,她不算很清楚,到时听王寿和曾嬷嬷他们的就是了。
老皇上乾文帝算得上仁君,又是自己嫡亲的舅姥爷,虽然只见过两面,钱亦绣还是有些难过。不知道太后娘娘、朱肃锦怎么样了,特别是小和尚,尽管有了心里准备,肯定还是会非常难过。
昨天回京后,直接让下人给太后和潘姥爷把双头金乌蛇送去了,不知道太后吃到嘴里没有。她已经七十五岁了,丧子之痛肯定会让她大受大击,希望她老人家能够挺过这一劫。
钱亦绣或带着人做做针线,或是关着门把珍珠娃和松鼠妹放出来玩玩。珍珠娃现在已经被钱亦绣教导得比较听话,不该出声的时候坚决不能出声。否则,钱亦绣就说要用给布把蚌壳包起来。
因为,珍珠娃无意中说漏了嘴,说若把蚌壳用红布包起来,他就看到不外面或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住在小房子里十分寂寞,若再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那也太没有意思了。虽然有松鼠陪着他玩,但松鼠妹不会讲话。
第二日晚上,钱满江才派人给钱亦绣送了信回来,说他在宫里一切都好,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还要再等一些时候才能回家。让钱亦绣千万不要出门,安安心心呆在家里。
钱亦绣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即使是想去看看朱肃锦,都只有忍着。他如今已经住去了宫里,还要忙着为先帝哭灵守灵,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她虽然在家里,也不时会有一些消息传进来。有潘姥爷和潘舅舅来说的,也有梁锦昭来看钱亦绣时说的,还有王寿在街上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据说,五皇子的生母柳淑妃因舍不下先皇,先皇驾崩的当晚就跟着驾鹤归去。五皇子朱祥安因不满先皇传位于新帝,竟然带人逼宫造反,已被圈禁起来。同时,鼓动朱祥安造反的王家、崔家、晋家、谢家都已收监,等待三司会审后发落。新皇已经认先皇的闽德妃为母,闽德妃无子,本以为会晚景凄凉,却有这么好的大馅饼掉下。还听说,新皇会大赦天下,会加恩科…总之五花八门,有宫里的,也有民间的。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下晌,钱亦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晒太阳。早春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晒得人直泛困。去年嫁接过的桃花已经开花了,粉色的花瓣美艳妖娆,芬芳馥郁,偶尔还随着微风会飘下几朵,落在她的头上脸上。
她半闭着眼睛,眼前一片粉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妹妹好悠闲。”
钱亦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许久未见面的朱肃锦。
她忙起身回过头,见朱肃锦一身素服站在那里。他长高了,也更清瘦了,眼里已经没有了她所熟悉的那抹笑意,和时不时散发出的小屁孩特有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与宁王十分相像的刚硬,还有…几分忧伤。
钱亦绣竟然觉得,或许出不了几年,他的额上也会出现一道深深的抬头纹。
钱亦绣的眼眶热起来,她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在他光滑的前额上抹了抹,似要把那道不存在的抬头纹抹平。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哥哥,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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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表白
钱亦绣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哥哥,你变了。”
朱肃锦抬手把钱亦绣的手抓住拿下来,还是紧紧握在手里。他觉得,抓住这只小手,他悲伤的心就平静了好多。
他直直地看着她说道,“妹妹,我母妃死了。”说完,眼圈便红了。
钱亦绣也红了眼圈,说道,“宁王妃那么好的人,老天真是不长眼。”
朱肃锦又说,“我母妃是我害死的。若我不是着了坏人的道,下车自己骑马跑回家,就不会身中毒箭,我母妃也不会死…”
钱亦绣拉着他进了屋里,两人坐在圆桌边的锦凳上,朱肃锦拉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钱亦绣宽慰他道,“哥哥,这件事也能不怨你,都是那些坏人处心积虑想害你。”
朱肃锦摇头道,“怎么不怨我?我父皇和母妃经常嘱咐我要小心,凡事多考虑,不要冲动,说那些人时刻都想要我的命。可我还是冲动了,上当了。我父皇虽然嘴上没明说,我知道他心里是怨我的。我蠢,真蠢。”
说着,便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爬在桌上哭起来。但并不像之前那样放开声音哭,而是极力忍着,声音呜呜咽咽。
看到他这样,钱亦绣也伤心极了,起身抱住他,流着眼泪说,“哥哥,这不能怪你。你是在乡下长大的,乡人纯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咱们家氛围又那么好,更不需要防备自己人了。长年累月,已经形成了不设防的习惯,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改掉的。他们或许就是知道你的本性,才设的这个局。”
朱肃锦反过身抱住钱亦绣的腰,把头埋在她胸前呜咽道,“妹妹,我母妃死了,我就再没有亲人了。余先生说,以后,我也不能把父皇看成父亲,而是要看成君王。我们也不再是父子关系,而是君臣关系。我和你们也是君臣关系,也不能再管娘亲叫娘了,那样会给你们招祸,会招致言官的弹劾。如今,我无父无母,无手足兄弟了。哦,还有一个同胞姐姐,可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她。当了皇子又怎样呢?失去太多东西了。我现在已经住去了东宫,可偌大一个宫里,除了下人,就只有我一个人…”
钱亦绣赶紧说道,“哥哥,有些话以后就不能讲出来了,放在心里就好。”
朱肃锦道,“我谁都没有讲,只跟你讲。妹妹,我父皇昨天说,他登基大典的时候就会封我为太子,之后便要给我指婚。妹妹,绣儿,嫁给我吧。那样,我在宫里就不孤单了,我还有你。”
说完,便抬起头来望着她。
看着朱肃锦祈求的眼神,钱亦绣为难极了。
今生,共有两个男人当面向她表白,一个是梁锦昭,一个是朱肃锦。这两个人,钱亦绣最心疼的当然是一起长大的小哥哥——锦娃。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渡过了无数难忘的岁月,一起经历了贫穷和困苦,一起把家园越建越好…
若是朱肃锦和梁锦昭一起掉进河里,问她先救谁,她的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是先求锦娃。因为她知道,腿长手长的梁锦昭会自己爬上岸,而她的小哥哥必须要靠她拉上来。
可是,让她嫁给他,她还没想过。从小,她一直把他当弟弟,更确且地说是当儿子…
朱肃锦看到钱亦绣没有回答,又恳求道,“妹妹,绣儿,嫁给我。你不用怕,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我不会再冲动了。我会努力像我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钱亦绣暗道,你父皇好像没有给妻儿好的生活吧?当然,以后的妻儿就不一定了。
钱亦绣十分矛盾,想拒绝,可又拒绝不出口,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低声说道,“哥哥,这种事,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她要再想想,是随自己的心,还是随自己的情…
朱肃锦也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点点头说,“好,妹妹再想想。不过,你不能拒绝,只能当我的太子妃。”
一听“太子妃”三个子,钱亦绣便有些清醒过来。有了太子妃,那还有没有良娣、良媛呢?
她实在不喜欢皇宫,她的智商好像玩不了宫斗。但看到他殷殷的目光,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舍不得他难过,也舍不得他孤单。
两人又说起了太后的身体状况。朱肃锦说太后心胸豁达开阔,先皇刚去逝的前几天伤心过度,病了。经过太医的诊治后,这两天似乎又好些了。
钱亦绣听了才放心。
朱肃锦听说潘月又怀了身孕,而且,钱满江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在他心底深处,他还是习惯把钱家人看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两人正说着话,去院子外面玩耍的猴哥和猴妹跑回来了。朱肃锦也好久没见到猴哥了,握着它的手说,“谢谢你媳妇,若不是它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扛回王府,我的命就没了。”
猴哥脉脉含情地看了猴妹一眼,意思是你真能干,让哥哥我脸上也有光。
猴妹也冲猴哥笑笑,还不好意思地捂了下脸。
看它们这样,朱肃锦又若有所指地说,“妹妹,看看它们,不就是兄妹变成夫妻的吗?人家过得多幸福。”
天色暗下来,钱亦绣亲自去后院的小厨房做了朱肃锦过去爱吃的两个素菜及一道甜品,糖醋金莲藕、双色山珍和金莲藕冻。
朱肃锦站在门口陪着她,视线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让钱亦绣有些脸红又无可奈何。
吃过晚饭,朱肃锦才回了皇宫。
他直接去了太极殿,身着龙袍的乾武帝正在龙案前批阅奏折。因为举丧,许多奏折都积攒下来,他只有晚上和夜里批阅。
乾武帝见儿子来了,也没抬头,说道,“等朕半刻钟。”
他把奏折批写完后,才放下手中的笔,问道,“这么晚了,锦儿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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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放手了
乾武帝把奏折批写完后,才放下手中的笔,问道,“这么晚了,锦儿有何事?”
朱肃锦躬身说道,“禀父皇,儿臣想娶妹——哦,儿臣想娶钱满江将军之女钱姑娘,请父皇恩准。”说完,又躬了躬身。
乾武帝看了儿子一眼,断然否决道,“不行,朕不同意。”
朱肃锦一听就有些愣住了,父皇之前对钱亦绣的印象非常好啊,说她精明目光远大,钱家良善,钱将军忠勇,后来更是靠着玻璃工场的那么多银子办了许多事。又赶紧磕了个头说,“父皇,儿臣的妹妹聪慧美丽,儿臣同她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儿臣心悦她,只想娶她…求父皇成全。”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乾武帝身体靠在龙椅背上,看了朱肃锦一会儿,才说道,“若是以前,朕也曾经想过要成全你。但是,后来改主意了。”
“为何?”朱肃锦不解道。
乾武帝说,“你愿意让她同另几个女人一起服侍你,或者说她愿意跟另几个女人一起服侍你吗?”
朱肃锦又磕了一个头,绝然说道,“父皇,儿臣娶她一个,足以。”
乾武帝冷笑道,“若她生不出儿子呢?”
朱肃锦笑起来,脸上也有了些红晕,他觉得这怎么可能呢。说道,“我们一直生下去,不会生不出儿子。”
乾武帝的脸微沉,斥道,“生儿生女天注定,你说了能算吗?朕之前有八个女人,如今四十岁了,也只有你母妃生了你一个儿子…锦儿,父皇在你母妃闭眼前答应过她,朕会让你平平安安,朕的皇位只能由你继承。朕先给你放句话,你记在心里就行了。为了你能顺利继承大位,朕也不想再生儿子了。除了追封你母妃为元后,朕今后也不会再立皇后。女人会有,但决对不会让她们再生孩子。那么,绵延子嗣只能靠你了。你说说看,你只娶一个女人,怎么够!”
朱肃锦倔强地说,“儿臣还是想娶绣儿,求父皇再生龙子,继承大位。”
乾武帝勃然大怒,拍着龙案大骂道,“逆子,为了这个江山,朕忍辱负重几十年,你母妃还丢掉了性命,你居然敢轻言放弃!你以为你放弃了,就能泛舟湖上,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朕或许能再有其他龙子,但凭你是朕的嫡长子,是朕最心爱女人的独子,他若想安安心心地坐拥江山,岂能容你活下去?容钱姑娘活下去?先太子夫妇就是先例。”
朱肃锦一下子坐在腿上,一时无语。先太子夫妇已经死了,弘济又在当和尚。这几个人的命运,不是他对绣儿承诺的。
乾武帝又变换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父皇虽然跟钱姑娘见面的次数不多,也看得出她不是个大度能容人的。她若嫁给你,要的不止是宠冠后宫,还不会允许你娶其他的女人。哪怕她生不出儿子,她也不会让你再娶女人。那时候,你是要子嗣,还是要女人?”
朱肃锦知道,这的确是钱亦绣的风格,呆呆地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