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赵大山和妹妹感情很深,丧事办完,他还病了一场。

转眼到了十月中,一直陆陆续续的下着小雨,深秋的天,只要一下雨就感觉入冬了一般,外头寒风呼呼的,干活是不行了。

不能干活,就准备过冬。

新开出来的那些地,李青荷不打算种麦子,本来荒地就没收成,运气不好,连种子都收不回来,种番薯就挺好。

冬日里空闲,她还特意跑去请教了黄大夫关于林子中种药材的事情。

如果可行的话,她打算年后春耕后就试着种上一些。黄大夫其实自己只种了一些药材,只知道一些药材的习性,比如大概长在什么地方。

李青荷自己也大概知道几种很普通的,说真的,等于一切从头开始。

现在天越来越冷,也急不来。

两人又把猪杀了,村里来买肉的不少,还特别杀了一头腌上。

之后到了腊月,又开始捞鱼卖,值得一提的是,柳远并没有和他们生分的意思,路过的时候还打了招呼。杨家则彻底不来往了。

过年这段时间,镇上买鱼的人挺多,尤其去年鱼价太高,好多人没买,今年这鱼价合适,大部分人都会挑上一两条。

周母一直住在这边,腊月二十九,李青荷两人的鱼就是有点小的都捞出来卖了,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希钰已经睡了,周母点着火盆,边上温着饭菜,“明天呢,还是回家去过年。”

“好。”李青荷应了。

两人开始吃饭,周母看着他们俩,“往后还是少做些,别累着了,希钰还小呢。”

希钰有周母天天拎着走路,也教他说话,十月的时候就已经会走了,现在两个月过去,走得愈发稳当,偶尔还会找东西了。也会喊爹娘和奶,周母带着,整日都很高兴。

周承康应了一声。

又听她道,“趁着年轻,多生个孩子,就得希钰自己,长大了没有个兄弟姐妹,孤单!”

唠唠叨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大年三十,一大早李青荷两人就回去了,那厨房张海瑶在用,倒是不用特别打扫,而周母的正房虽然她不在这边住,但经常带着希钰回来看,最后希钰会走了这段时间,她还能自己打扫一番,所以,其实她前两天才回来打扫过,就跟一直有人住着一般。

周老大两人在午后的时候赶回来了,值得一提的是,两人赶着马车回来的,崭新的马车厢,包括绳子都是新的。

把马儿牵进院子里时,还笑道,“我就说不用买,但梅花说有马儿也方便些,这种天气要是带着希理走路,兴许会着凉,我一想也是,再苦不能苦孩子……”

“不就是个马车么?”张海瑶出声道,“大哥要是买上县城中那种用绸缎包的,车厢木头是红木的,那个才好,据说里面铺上褥子,比床上还舒服,走起来也不颠簸,那才叫不苦了孩子。”

语气嘲讽。

这语气周老大受不住了,回嘴道,“我们见识少,没去过县城,这种就算是最好的了,弟妹倒是可以去县城,可惜……”尾音拖长,未尽之意明显。

张家不肯接纳张海瑶回娘家住,这件事是她心里的结,根本不能提,此时听到他提,她面上一怒,还想要再说,边上周老三扯了下她,示意她看厨房门口已然面色不悦的周母,顿时就不再说了。

她不说话,周母瞪她一眼,道,“海瑶,赶紧来帮忙。”

张海瑶清脆的应声去了,“娘,您别动,放着我来,弟妹来也成。”

独独不提在院子外面的梅氏。

梅氏让孩子去玩,自己进了厨房,沉默着帮忙,没有人跟她搭腔,主要是她进门后喊了一声周母后就不搭理人不说话了。

按理说张海瑶在外面呛了几句,但李青荷没有啊,她进门的时候,李青荷还喊她了呢,嗯了一声就算了。

今年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

晚一点的时候,李青苗两人带着孩子回来了,屋子里人多,多了几分热乎气,气氛也不如方才僵硬,然后就说起镇上的胡言锡了。

先是李青苗,她说起隔壁堂哥想要把孩子送去,想让胡言锡便宜点束脩,一年收一两银子,全家一年还不一定能挣出一两银子来呢,就这,还不包笔墨纸砚。

“我大哥说,读两年认字就行了,然后去镇上做个掌柜的。考秀才根本不敢想,那是读书吗?那是拿银子来堆,还取笑说等儿子秀才读出来,他那边也凑出来一辈子的粮税了。”

“这话不对,”李青荷失笑,“那真要是秀才考出来,底下的孩子就省了束脩了啊,万一多生几个,岂就更划算了。”

这就是说笑了。

屋子里的人包括周母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李青苗愣过之后,深以为然,“我得回去劝劝他。”

虽然一开始气氛不好,但后来好歹是缓过来了,梅氏那边的屋子是打扫干净了的,今日也没说要回去的话,最后住了下来。

翌日早上,一大早李青荷两人就带着回李家了,现在回去,都不用李青荷干活了,茶水点心包括饭菜,全部都做好了端上桌。

李家今年,又是两个女儿回来,柳兰花两人也回家了。

这夫妻俩勤快,哪怕初一,也跑去院子里打扫,又帮着李福把一个不好用的锄头重新换了个把,吃饭的时候,赵大山对着周承康端起酒杯,道,“我们家没地,等过完年,我还去帮姐夫干活,你们可别嫌弃。”

过完年肯定是要请人的,这本身也没什么,李青荷笑着应了,又对他道谢,比起周家尴尬的气氛,李家就好多了。

午后的时候,两人准备回家呢,路过周家时听到里面起了争执声。

“娘在村里住了大半辈子了,你们非接人家去镇上,孝顺孝顺,也得她自己乐意吧?”这是张海瑶的声音。

周家吵起来了,两人肯定是不能装作听不见直接离开,于是进门,还没打开门呢,就看到远远的五妹夫妻两人慢悠悠过来,五妹身子重,赵力远扶着,很是小心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午见。

种种药

院子里面还在吵, 两人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五妹夫妻俩走到近前了, 打算一起进去。

五妹微微皱起眉,“三嫂在吵什么?”

“可能不关你三嫂的事。”李青荷低声道。

站在门口等这一会儿, 已经从几人的争执间拼凑出了大半, 好像是周老大两人要接了母亲去镇上住。而周母自己不答应。

然后张海瑶就和他们吵起来了。

张海瑶与其说是为周母争取, 不如说是她找个由头和周老大夫妻两人吵架, 报复早前周老大嘲讽她的事。

丢下男人孩子想去县城, 结果县城那边自己爹还不让她回去。这件事情在她面前是不能提的。一提就炸。

“我们进去吧。”赵力远道,其实他有点尴尬,不过这都到了门口了,要是再转身离开也不合适。

几人一进门, 屋子里的吵闹声顿时就没了,如果是周承康两人进门, 兴许还会吵得更凶。但是五妹不同, 她嫁出去了,又带了夫君回来。赵力远对于周家人来说是客人, 要是嘴碎一些, 回去和他爹娘说了, 五妹的身份就会尴尬。

张海瑶反应最快,“啊,力远来了啊,我去做饭。”

梅氏也低着头往外走,李青荷自然地跟上。

厨房中气氛尴尬,说起来周家这几个儿媳妇, 梅氏没有娘家,张海瑶娘家在县城,那么远初一是不能去的,去了也回不来。而李青苗本来就是招赘,所以,到得后来,只有李青荷一个人回娘家了。

梅氏看了看院子里,低声道,“四弟妹,方才我们也不是乱吵,娘本来就应该跟老大过日子,我们住在镇上挣钱方便,总不能特意为了娘再搬回来吧?”

李青荷嗯了一声。

梅氏摊手,“但是娘不乐意去。”

“其实这个事呢,二嫂三嫂都能去劝,偏我不能。”她拿了一块肉出来 ,这个是周母早就备好的初一要吃的,换句话说,是特意备给五妹夫妻两人上门时吃的,她就着锅中的热水洗了,一边切,一边道,“娘现在是住在我那边的,要是我劝她跟你们走,兴许她会觉得是我不想留她住,到时候又难受。”

梅氏冷笑一声,“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果然不是假话。凭什么娘就帮着你们家干活啊?还帮你带孩子做饭,我和二弟妹三弟妹就没这种好事。”

李青荷和张海瑶暗中对视一眼,要是梅氏没有嫁过人,哪怕少点,聘礼也不会少了她的。当初她进门的时候,就是不要聘礼,要不是底下几个兄弟急着娶亲,周母还不答应她进门呢。

两人都不接话,今天初一,大过年的,谁愿意跟她吵?

这边两人沉默,梅氏又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们不回来帮娘秋收过分……那当初我进门,聘礼一点都没有,人家青苗也没要聘礼,但人家是招赘,我这和招赘有什么区别?我都招赘了,还帮着干什么活儿?”

这就过分了,无论哪种,家中忙了,帮着干点活就不行吗?那李青苗两人回家帮忙也不是一两次,别说儿子了,就是女儿嫁出去,赵力远也回来帮忙干活了。

李青荷不想和她吵,好好的把饭做了,把客人送走。张海瑶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啪”一下把手中的木盆放到桌上,嗤笑道,“看把你能的,一个带着婆婆的寡妇,大哥能要你就不错了,还招赘……有柳婆子守着,你倒是招一个看看?”

“你什么意思?”梅氏面色难看。不能去县城,这事对于张海瑶来说不能提。那么对于梅氏来说,她之前的日子也是不想让人提的。

张海瑶重新端了盆,“日子过得好了,忘记了以前的苦,我提醒提醒你呀!”

都是自找的。李青荷也出声,“娘确实住我那边,也确实帮忙干活了。但是也帮二弟妹三弟妹带孩子了,两个孩子有时候在我那边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候还打架。我也没说什么。你自己要跑到镇上去住,现在怨娘不帮你带孩子……大嫂,你觉得自己讲理吗?”

梅氏哑然,怒道,“你们俩说我一个,就是看我富裕了嫉妒!”

“你那算什么富裕?”张海瑶嗤笑,“弟妹人家有四五十亩地呢,人家也没有跟你似的飘上天去,我就是嫉妒她,也不至于嫉妒你的日子……”

“别吵。”周母进门来,“有客人在呢,像什么话?”

接下来的时间,周母就留在厨房帮着做饭,梅氏再不敢闹了,等五妹两人吃完饭,再把人送走之后,周母关上院子门,道,“镇上,我是不会去的。”她看向梅氏,“想让我带孩子,直接放下,但是孩子若是生病,就得你们自己带回去治。”

“我想住哪儿住哪儿,老四那边我住着舒服,我就愿意住,不服气也给我憋着!”

这种话说出来,那是谁也没话说了,梅氏两人带着孩子直接回了镇上。

晚一点的时候,周母把正房打扫完,还真就回了村西,就像是李青荷对着梅氏说的,周母住在她那里,她是不能赶婆婆离开的。再说了,她还帮着带干活孩子,她傻了才把周母赶走。

希钰这孩子,如果真要是找人帮忙看着,再没有比周母更让她放心的人了。

过完年,每家都开始春耕,今年看得到的,李青荷家那么多地到时候肯定请人,众人都忙着把家中的事情做完了去做几天。

李青荷夫妻两人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付工钱利索,活干完就付,中午那顿饭也舍得,菜里面还有点肉,很不错的活计。

每年李青荷的地都是最后种完的,她也不着急,今年的番薯苗比前两年都要多,早就打算好了的,上面那一片荒地,全部种番薯。

就在村里各家忙着春耕的时候,钱氏悄悄的回来了。

养好伤后,这些日子她都住在镇上的胡家,不过胡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没有直接赶她走,但话里话外处处挤兑,有时候故意不给留饭,钱氏是住不下去了。

回了钱家,她和尤氏彻底闹翻了,两家根本不来往,而钱家,早已经住了赵添福一家三口。如今再住一个钱氏……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

尤其早前好多人透过钱氏把地挂在钱来星名下,那时候也算费尽心思。求钱氏帮忙的时候是送了礼物的,结果这边一点便宜没占到,反倒还要被罚三年粮税,还提心吊胆那么久。如今钱来星已经死了,这些事都算到了钱氏头上,不能直接找她麻烦,村里人就到处编排她和赵添福之间二三事。

一时间那是说什么的都有。

五妹在正月底的时候生下来一个女儿,赵力远很喜欢,赵母虽然有些失望,但天天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也渐渐地高兴起来,当初她自己就是生了女孩之后再生的赵力远,等到洗三的时候,她已经接受了孙女,逢人就说自己孙女乖巧爱笑。

到了二月,村里人忙完,李青荷这边开始请人了,由于帮忙的人多,几天就把所有的地种完了。然后,她又找了几个人去林子里,把小树和杂草砍出来。

药材种子黄大夫那边已经帮她攒了一些了。先试着种一年,到时候自己留种,肯定就有种子了。明年就能大面积种植了。

到了三月,药材都种上了几亩,都是些很常见的药材,但黄大夫说了,这些药材虽然常见,价钱也不高,但药材用量也大,到时候炮制好了,不愁卖不掉。

李青荷讨教黄大夫这些药材的事情,早就说了到时候分他一成盈利,黄大夫拒绝,但她执意,还找了镇长过来写了契书。

如此一来,黄大夫对于药材种子和种植药材的地方就得格外上心,三天两头往村里跑。不止如此,李青荷早就想好了,之后炮制药材,该晒该揉,该取叶子还是根茎,都得靠着他呢。虽然不给银子人家也愿意让她问,但那样应该会多走些冤枉路,有黄大夫看着肯定会好得多。

其实林子里的土比荒草地好,里面好多都是多年的枯叶腐烂来的,早前她最开始的几亩荒地,她和周承康还抽空到林子里搬了土回去盖了一层,那粮食收成确实好得多。拿来种药材,也很合适。

忙碌了三个月总算是缓了过来,李青荷虽然不用去地里没日没夜的干活,但家中杂事多,也颇费心思。

其实从去年开始收拾荒地到今年种下粮食,两人发出去的工钱也有十两多了,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所以,再有人上门借银子时,她也不奇怪。

就那些帮她干活的人里面,有时候会跑来找她说家中缺银子花,李青荷也会愿意先付一点工钱,但是借银子,得是很熟悉的那种她才会出借一点,算是个好说话的人。

但有的人,那是她一点不会借的。

比如隔壁的杨家。

杨家夫妻坐在她面前,比起刚搬来的时候苍老了许多,“你们家是不是对我们有误会?我们都是邻居了,为何都不来往?”

“亲近不起来。”周承康直接道,“兴许是我们上辈子有仇。”

杨父一噎,很明显是不信他这话的。

但其实他们上辈子真的有仇,李青荷喝下去的那碗药,据说是杨父抓回来的,杨兰柔给了徐昌诘,站在旁边亲眼看着他喂的,末了还哭着道,“我也不想的。”

“周兄弟说笑了,”杨父勉强笑了笑,“其实我是想和邻居好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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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爱

“我们也想和邻居好好相处。”周承康语气认真, “我和后面的闵睿就相处得不错, 真论起来的话,比亲兄弟都要亲近两分的。”

“和你们家相处不好, 其实不是我们的问题。”周承康继续道, “你们欠了村里人那么多银子, 而我们夫妻俩呢, 平生最不喜欢借银子, 也不喜欢人家问我们借。谈银子伤感情,想要关系好,最好不要扯上银钱。”

但关系不好的,他也不会往外借银子。

这就是个死结, 其实杨父上门,除了借银子, 大概也没别的事。这话就把他借银子的话堵了回去。

杨父哑然半晌, 看向李青荷,微微皱起眉, “说起来当初你们还没成亲时, 青荷是救过我那女婿的, 记得当初青荷要谢礼,还是我女儿帮忙付的银子……”他扫视了一圈院子,“似乎就是拿那个银子买的这边的地。”

“是这样没错。”李青荷坦然道,当初要谢礼本就是应该,她命都差点没了,救了徐昌诘一命, 要十两银子完全不多。至于银子是杨兰柔付的,那也是她心甘情愿,可不是李青荷问她要的。

“当初你救我那女婿,是不是因为你对他……”杨父顿了顿,“所以你不喜欢我女儿,也不喜欢和我们家来往。”

潜意思就是李青荷现在还没放下,这才会记恨。

杨父得有多大的自信才会认为自己女婿那么好,值得人家成亲了孩子都生了还惦记?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们还那十两银子,只是希望你们看在当初这份香火情上……”

周承康打断他,“让我们还我们也是不会还的,那银子我们正经应该收,可不是我们讹诈来的,十两银子买命,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再说,后来我妻子还救了他一回,现在还没给谢礼呢,一直装傻,徐家人品有问题,不知感恩,所以,我们也和他们家不熟。”

这话还让人怎么接?

杨父哑然。

周承康已经不耐烦应付他了,其实本来是不让他们俩进门的,不过是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有人买鱼,他们顺便就进了院子,结果买鱼的人走了,这夫妻俩就在这里聊。

看这架势,似乎还没完没了了。

“别!”看到他准备离开,杨父忙道,“其实我们上门,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借银子嘛。”周承康应道,“不用说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工钱付了,现在家里就几个铜板了。”

“如果是平常,我就不开这个口了。”杨父一脸为难,“我儿子,原先是个很乖的孩子,夫子都说,他天分很高,很聪慧,很大可能会中秀才。但我没想到他去年会偷东西……那件事之后他就不出门了,兴许还是受了打击的。今年开春之后,我送他去县城,本意是想让他试着参加县试,但我没想到……”

李青荷狐疑的看着他,好奇问,“又偷东西了?”

杨父叹气,“他染上了赌,输光了身上的银子,跑去借了利钱,借了十两,利滚利现在已经二十两了,县城传来消息,要是十天之内还不上三十两银子,就要砍了他的手。”

“你们知道的,读书人一双手最是要紧,身上有疾就读不成了。他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如果再没了手,也等于是个废人了。你们也做了爹娘,儿子碰上这种事,我……”他抹了一把脸,眼圈都红了。

还真是……败家子啊!

“但是你上门也是为难我们。”听够了故事,周承康叹气,“我们家确实没有银子了。如果是去年,还能拿的出十两,前两天都付了工钱了。”

如果没发生去年鱼被偷的事,杨父像去年那样子去村里筹银子的话,兴许能把发出去的十两工钱收回来大半,但是现在……最开始造房子的工钱都还没付清呢,更别提去年在村里借的几两银子,闹得那么凶,到了现在也一点儿没还。

对于杨父以前来说,几两银子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村里人来说,那是家中所有的积蓄,如今借出去却收不回来,别提多后悔了。

前车之鉴摆着,所以,现在杨父想要再借,村里几乎没有人会答应。

送走了杨家夫妻两人,李青荷心里颇为感慨,其实一开始,她不觉得杨家会一蹶不振,毕竟正常人也不敢那样欠村里人银子不是?

但事实上呢,杨父真的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就不愁,欠着别人那么多银子,他们家居然还心安理得的过着精细日子,当然了,每顿吃细面的馍和他们家以前的日子不能比。但和村里这些人比起来,就是很好的日子了。

典型的拿着别人家的银子心安理得的过好日子。

不过,也快要到头了。

没过两天,果然就听说杨父亲自去了县城接回来了儿子。李青荷听说后,不得不感慨杨家底子厚,也忒会装穷了。

没想到这边杨兰鸿刚接回来,徐家那边就吵架了,原来是徐昌诘偷了自家的存银拿来给岳父解救小舅子了。

徐家这些年来一直很勤快,徐昌诘早前就一直在镇上帮做掌柜,工钱不错,且一直都没花,徐母会操持家中,能省则省。据她说存下了二十多两,都是给徐昌诘的弟弟妹妹准备成亲的银子,还打算建几间房子。其实村里不少姑娘暗中喜欢徐昌诘,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他的工钱和徐家的底子,也要占一部分原因。

却没想到,徐家的底子这一次全部被他偷来给了杨家。

徐家全家人都到了杨家来,非要逼着他们还银子。

杨父一屁股债,哪里还得出?

银子还不出,徐母气急,跳着脚叫骂,说杨兰柔就是个狐狸精和扫把星,灾星,什么和杨家结亲倒了八辈子霉,各种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哪怕中间隔着一亩地,李青荷也还是听到了大半,只觉得心里有点点畅快,一整天心情都不错。

上辈子,徐母可在她面前夸过多次杨兰柔,温婉知礼,长得又好,她生的孩子肯定好看。又说杨家富贵也没把她养得娇纵,还说杨家败落也只是暂时,早晚会好起来的。看到她和徐昌诘因为杨兰柔吵架,还叫她不要小心眼。

果然,人都是对比出来的。如今没有她这个不懂事的儿媳妇,原来杨兰柔在徐母眼中,也是这么不堪的。

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徐昌诘和杨兰柔二人之间深厚的感情,把家中所有的银子拿来解救小舅子,果然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