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永乐公主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下。然而云桥分明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了悟。这说明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想明白告诉他们而已。云桥很奇怪,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的都是她的儿女儿媳,算是一个利益集团的,她还有什么苦衷不能说?

凌夏和云桥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儿,永乐公主却让想容去取一盘蜜饯桃仁千层糕来,说有点饿了。

想容答应一声,高高兴兴的出去了。云桥心中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永乐公主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支出去了,可见她要说的话有多么重要了。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四十八章 疑雾重重]

“夏儿,对于目前朝廷的局势,你应该是了解的,你有什么看法呢?”永乐公主口气有几分淡然随意,然而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凌夏的眼神。

凌夏也静静地凝视着母亲的眼睛,随着心中所思所想,脸色一变再变。

“母亲这是在怀疑我爹?”凌夏试探着问。除此之外,他实在想象不出母亲这么问自己这个问题究竟有何目的。

然而永乐公主却忽然笑了,她说:“你父亲对朝廷的忠诚我从未怀疑过。我只是问你对目前朝廷局势的看法。”

凌夏这才松了口气。但想到目前的朝廷的局势,依旧忧心忡忡。

“如今外戚专权,杜氏一门骄横跋扈,在朝中广植党羽,皇上个性柔弱,又被太后和皇后所牵制。据传他厌恶政事,只喜欢微服游玩,又沉迷女色,只怕…”

凌夏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夏儿,皇上绝对不像你以为的这么简单,如若不然,皇后早应该有太子了,清流党也早就被打压驱逐出朝廷了。如今皇权与外戚的争斗已经迫在眉睫,而皇上这个时候将你妹妹宣诏入宫,又一下子封了妃位,这还不明显吗?”

云桥也点点头。是啊,看起来这个皇帝似乎也不简单呐,不然权利早就被架空了。

凌夏再次泛起疑惑来。“母亲,您是大秦的公主,我们凌氏一族忠君爱国,在将来的斗争中肯定是要站在皇室一边这是毋庸置疑的,为什么皇上还要诏妹妹入宫呢?难道他对您、对我们凌氏还不放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儿,你还不懂么?这些年来,我与太后的关系一直很好,皇上又怎么会完全放心我们凌氏呢?”

不懂。云桥一脸的迷惑。既然是皇室公主,又为何要跟杜氏走这么近?但这话她不方便问,所以她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可是,惠兰姑姑挑拨我们的关系,又有什么意义呢?”

永乐公主静静地看了看云桥,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毕竟是在突厥境内长大的啊,孩子…”

想到自己不被信任,云桥立即涨红了脸,气呼呼地说:“皇上竟然不相信我!我不是帮着靖北军逃脱了突厥的追捕吗…”然而,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就醒悟过来了。皇帝怎么会轻易相信人呢?更何况还是一个从未见过面、又是在敌人的地盘中长大的女人!

“皇上既然不相信云儿,又为何要为我们指婚呢?”凌夏疑惑地问。

“傻孩子,”永乐公主温柔地笑笑,“皇上正要倚重你爹爹呢,又怎么会拒绝他的请求?只派了一个惠兰姑姑过来,已经算很信任你们了…”

凌夏和云桥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母亲的意思是?”

“我已经想过了,”永乐公主冷静地说,“以我从前和太后的关系,只要我们凌氏表示中立,想容就不会有危险。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都不会为难她的,否则…”

中立?

凌夏蹙眉,额上冒气青筋。“我们怎么可以保持中立?我们凌氏一族几十年来一直手握重兵,深受皇恩,应该坚定的支持皇上才对啊!”

“那你不管你妹妹了?”永乐不公无奈地瞪了儿子一眼。

“可是,您是大秦的公主啊!”在凌夏的心里,从来都是先公后私,是先有国然后才有家的。

“我是大秦的公主,但我更是想容的母亲!夏儿你不会明白,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永乐公主话里似乎若有所指,只是当时谁也没于注意到。

两日后,凌氏一家人就出发前往林场。这里是皇家赐给凌氏的私人封地,很大一片山林连着一片草场,离兴庆很近,快马两个时辰即可到达。

凌氏在此建了一个牧场,饲养了一批数量不多但非常优良的战马。前不久,在云桥的建议下,又引进了几头奶牛,因为她要牛奶。当然,这个时空没有她前世的那种黑白花的奶牛,这里的奶牛就是产了小牛还有奶的母牛,为了一直有牛奶喝,牧场进了好几头母牛预备着。

云桥特别喜欢骑在马上望着高远的天空上那一朵朵如羊群一般的白云,喜欢一望无际开着无数五颜六色野花的茫茫大草原,深深地呼吸着清晰的空气,感觉天地是那样的辽阔,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凌夏帮她挑选了一匹漂亮有健壮的白色骏马,然后便教导她骑马的基本知识。云桥在凌夏的帮助下上了马,然后由他牵着在草地上走了几圈,便自我感觉差不多了。

“想容,我也学会骑马了!”云桥望着已经在草原上放马奔驰的凌想容吼道。

她实在看不出来,柔弱的想容竟然还会骑马射箭,尽管准头不怎么好。不但想容,连永乐公主都换上了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好不动人。

云桥忽然想,如果不是永乐公主把事情做得太绝,这样美丽又聪明的女子,凌青云又怎么会不动心?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罢了!唉,她想要唯一,应该明确跟爹爹说嘛,而不是表面上一派雍容大度,背地里阴险恶毒。也难怪爹爹对她的感情那么复杂了!

凌越艳羡的看着大家骑在马上,他却只能坐在轮椅上,眼中有一家团聚的喜悦和放松,也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和黯然。见此,凌青云便没有跑马,而是陪他坐在一处说话。

云桥远远地看了看那对父子,心中感叹:果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啊!

她想起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忽然有些难受,马鞭一挥就重重地抽打在马臀上。就让她放马奔驰,就让耳边疾驰的风把这些不愉快统统带走吧!她要放马扬鞭,她要恣意人生,她要自己给自己寻找快乐和幸福!就算她是个孤女,也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马儿越跑越快,云桥的感觉却越来越好。她一点都不害怕,完全地信任自己身下的骏马,那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信任,跑得很快,却也跑得很稳。

凌夏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疯,她刚刚才学会骑马好不好?看那白马越跑越快,他担心得不得了,气急败坏地随便拉了一匹马跳上去,不断吼道:“停下!慢一点!拉紧缰绳!”

“没事了,你不要担心…”云桥破碎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却因为这个回头的动作身体重心不稳,在马上晃了一下,吓得凌夏出了一身冷汗。

凌夏一面快马加鞭地追赶云桥,一面在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不挑最好的马给云桥了,自己身下这匹马明显不如云桥的白马,竟然迟迟追不上。

“云儿,拉紧缰绳,慢一点!”

云桥回头一看,凌夏竟然追过来了,只不过落后自己一两米远而已。她心中一急,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同时咯咯娇笑个不停。只觉得这样赛马有趣得很!

凌夏又怒又急,再次打马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然后抓住机会从自己的马上一下子跳到云桥身后。

云桥被他吓了一跳,若不是凌夏搂着她的腰,她差点摔下马去。

凌夏拉住马缰,停下马来,气息这才喘匀了点。

“你纯心要吓死我是不是?”他气急败坏地在她耳边吼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云桥不服气地仰起头来,气呼呼地说:“我这不是没事吗?我都学会骑马了啦!我什么时候做过没分寸的事情?”

“学会了?你就骑了这么一会儿就算学会了?”凌夏紧紧搂着她的腰,依旧心有余悸。是的,马儿还算听话,她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可是,他刚才真的被她吓坏了。他的大哥竞秋,就是十六岁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大哥五岁就跟着爹爹学骑马,马术极好,还不是…

凌夏抱着云桥跳下马来,本来想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最后还是舍不得。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半天才开口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不要这么吓唬我。你不知道,我大哥…就是从马上摔下来摔死的…”

云桥心神一震,原本不以为然的她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恐惧。她也紧紧抱住他的腰,承诺道:“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凌夏,我想,我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与你相遇…”

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凌夏动情地吻住她,只想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东风吹绽海棠开:第四十九章 爱情神话]

少年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凌夏搂着云桥静静躺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满足之情仿若置身于天堂。云桥仰望蓝天上朵朵浮云变换漂移,那般美好,神秘又辽远,如梦如幻,好似她此刻的幸福。她总觉得一切美好得似乎不够真实。

原来,平凡如她,也可以这般幸福么?

“凌夏,等会儿给我采一束花,就插在我们卧房的花瓶里。”

“我还会编花环呢!等会儿我编一个你戴上!”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说着,云桥就起身要去采花。草原上的花虽然不名贵,花型较小,但美在色彩艳丽,美在错落有致连绵一片气势磅礴。她早就有些心痒了,只是凌夏一直不放人。

凌夏抱着她又亲了一下才意犹未尽地放开,笑道:“你在马上坐着就好,草很深,到处是马粪,小心污了你的靴子!”

闻言,云桥迅速跳了起来,仔细查看自己刚才躺的地方有没有“地雷”。

“呵呵,”凌夏就知道她会是这个表情,“别看了,你以为我会抱着你随便在地上滚?”

云桥羞恼地哼了一声,拍拍屁股翻身上马缓缓地跟着凌夏。凌夏看着她自然而又利落的动作,眸色一沉,暗暗吞了吞口水,打起全副精神去采花。时间还早呢,距离上床休息至少还有三个时辰。

有云桥的指导,凌夏本人又特别聪明,不大一会儿他就采了一大束鲜花递给云桥,深情款款地说:“喜欢吗?”

云桥幸福地点点头,深深地嗅了嗅花香。虽然是一束野花,但大小、颜色、高低搭配得非常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漂亮。看不出来,凌夏倒是个插花的可造之材!

看着云桥幸福的样子,凌夏只感到一种别样的满足与喜悦。他仔细挑选了花枝,除掉叶子,灵巧的手指很快编好了两个花环。“云儿,你先选一个,剩下一个给想容。”

两个都很漂亮。云桥随意取了一个,凌夏亲自帮她带在头上,然后收取一个深吻为报酬,便带着她回营地去了。

看到云桥的花环,想容立即羡慕地大叫四哥偏心,直到凌夏从身后取出另一个花环来。

远处,凌青云和凌越看着他们幸福喜悦的笑容,也情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永乐公主骑马回来正在休息。忽然一个侍女过来,递给她一只蜡封的小竹筒。永乐公主仔细检查了封口处的花纹,确认没有人开封过,这才缓缓将小竹筒打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用油浸染过的白色薄绢,用簪花小楷写了两行字。

永乐公主看过之后不动声色,只是眼底有些迟疑和犹豫。只见她伸出手指在桌子上“嘀嘀哒”、“嘀嘀哒”的敲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中的白色绢条放进焚香的玉炉里,亲眼看着白绢变黄、变焦、最后变黑,化为灰烬。

“公主?”侍女迟疑地问道。

“等回去以后再说吧!”永乐公主起身往外走去。

“云桥,你给我们唱个歌吧!”

晚饭前的休憩时间,想容无聊,想起云桥与众不同的歌声,缠着她要唱歌。

云桥想了想,说:“那我给大家吹一个曲子吧!”

“好!”想容立即点头,她还没有听过云桥吹箫呢!

云桥取出紫竹箫,起音很低,舒缓而悠远,带着几许伤感和痴情,在晚风中悠扬地飘散开来…

——那是一首《神话》。

夕阳西坠,彩霞满天,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背景的绚丽反而趁得她整个人影倍加暗沉,晚风扬起她的发丝和衣袍,看起来竟然是那般孤寂,天地虽大,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

每个听到曲子的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循声箫声静静凝望着她。

凌夏轻轻走到她身边,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永远都在。为什么还会这么伤感?”

云桥回过神来,凄美一笑道:“这首曲子叫神话,背后还有一个故事呢!”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想容立即来了兴致。她知道云桥的故事都是非常有趣,而且是自己在其他地方听不到的。

“一个…爱情神话…”

“爱情神话?”想容瞪大了眼睛,闪耀着无限的好奇和兴奋。

“讲的是一个和亲的公主和迎亲将军的爱情传说…”因为身边不远处就坐着一位和亲的公主和将军,所以云桥反而不方便详细讲,免得多疑的永乐公主以为自己在影射什么。“为了拯救自己心中的公主,勇敢的将军穿越时空与重重阻碍,最终成就了一曲爱情神话。”

云桥记得古人好像就喜欢这样的故事。怕想容追问,她又很快转口道:“这首曲子本来是一首歌,我唱给你们听吧!”

“好啊!”想容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你刚才怎么都不唱?”

“这首曲子本来是男女合唱的,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会,我就只好一个人唱了。不过男声是汉语,女生是韩语噢!不过,我尽量翻译成汉语吧!”

“韩语?”想容皱眉道,“可是我听不懂韩语啊!云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韩语嘛,其实是一个名叫朝鲜族的少数民族的语言。”云桥自然不好意思说因为神话的主题歌有好几个版本,她记混了,根本记不清一个完整版本。她东拉西扯也不会有人知道,但万一还是记不住,就只能乱唱了,然后以韩语搪塞过去。

“朝鲜族?嗯,我知道,在东北…”这次连凌夏都忍不住感叹。相处得越久,凌夏就愈加佩服云桥。她怎么就懂得这么多呢?

云桥点点头,有点心虚,决定还是少说话为妙,这就唱吧!

她先用箫声吹了一段引子,这才深情开口——

“解开我最神秘的等待,

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终于再将你拥入怀中,

两颗心颤抖…

你是我不变的守候,

相信我不变的真心,

无论经过多少的寒冬,

我决不放手…

每一刻孤独的承受,

只因我曾许下承诺,

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

爱就要苏醒…

万事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化,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苦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挣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歌声曲调哀婉,却又带着几分幸福的期待。云桥已经说了那是一个“爱情神话”,然而凌夏听下来,心里却总有些不详的预感。不过听了一遍而已,他竟然就将云桥每一句歌词,每一个神态牢牢记在心里,仿佛那就是他们的写照…

“云儿,以后不要再唱这样哀婉的曲子了好吗?”几乎忘记了此刻他们是一家人关注的焦点,凌夏忍着心中的不安,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做什么?大家都看着呢…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云桥看着凌夏的眼睛,忽然体会到他的不安,不但回抱他,反而大方地在他脸上迅速地亲了一口。

凌夏红了脸,这才想起父母兄妹和侍女下人们都在。

“好感人噢…云桥,你唱得真好,我听了都想哭呢!”想容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桥,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她还想听云桥唱一遍或者干脆将这个故事讲给她听。

云桥无奈地看了看这对兄妹,对想容摊摊手道:“对不起了,想容,你哥哥不让我唱了呢!出嫁从夫嘛,凌夏的话我不能不听的…”

凌夏面上露出些得意之色,却又很快板下脸来对想容道:“你就要进宫了,学这些做什么?没得让人知道了惹麻烦…”

“哼!”想容瞪了哥哥一眼,转身跑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云桥歌里的爱情,她是永远都没有机会遇到了。

凌青云神思恍惚,仿佛还在回味云桥的歌声。凌越静静地望着云桥偎依在凌夏怀中脸上那份幸福娇俏的浅笑,继而也跟着笑了。

永乐公主轻轻摇摇头,侧身对凌青云叹息道:“这丫头也实在太大胆了些…”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云桥歌声中对爱的歌颂和期待的确令人心动。

在凌夏的千呼万唤中,夜晚终于来临。

虽然他们的第一次实在算不上美好,至少对云桥来说如此。但之后的两个晚上,在凌夏的诱哄和耐心地挑逗下,云桥总算体会到一丝鱼水之欢的“趣味”来。她向来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既然那件事情是凌夏喜欢的,自己也能从中获得从未有过的愉悦感受,她还是比较积极的。

对此,凌夏喜出望外,每天早上都迫切地希望夜晚早一点到来,每个夜晚都祈祷着太阳晚一点升起来。这是属于新婚的甜蜜,是属于两个人的私密的幸福,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情意。

熄了灯,凌夏兴冲冲地脱掉衣服上床。

“凌夏,你洗澡了吗?”

凌夏正要帮云桥宽衣,云桥却坚定地拉住了他的手。

“洗了啊!”

“什么时候洗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