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铎向前快步走了几步,把那个将手伸进肖文玲皮包里的男人的手腕攥住了,“兄弟!在医院偷钱是不是太阴损了些?”

“要说咱们还真是有缘份啊…”肖文玲稍微有了一丝的笑意,伸手去逗弄林嘉木怀里的宝宝,宝宝伸手抓住她的手指,直接往嘴里塞,“不要吃手…”林嘉木把她的手解救了出来,“对不住,他现在抓到什么都想要啃…明明还没出牙…”

“小孩子这个时候都这样,我家聪聪也是…”肖文玲说完出了会儿神。

“你丈夫呢?在上班?”

“呃…嗯,他在上班。”肖文玲点了点头,为什么聪聪偏偏是那个晚上怀上的呢?为什么要有这次意外?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她现在恨自己当初的一时把持不住,也恨巩鑫的决情和伍思亮的翻脸不认人。

郑铎摸了摸宝宝的头,“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我送你们回家。”

“你是着急回去上班吧?”林嘉木对着他翻了翻白眼。

“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去晚了的话这个月的奖金就彻底没了。”

“好吧。”林嘉木把宝宝交给郑铎抱着,“咱们走吧。”

肖文玲怔怔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一家三口,过去她的家也是让人羡慕的一家三口啊,朋友们都说她命好,老公脾气好人又老实,公婆人也很和善,她生了孩子和没生差不多,公婆包办一切,无论是婆家和娘家都没什么负担,又有车有房,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能攒下很多…

肖妈妈递了张纸巾给她,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护士这个时候又出来了,“15床的家属在哪儿?孩子醒了在哭着找奶奶。”

一个足够现代化的侦探,甚至可以足不出户就查清许多事,比如伍思亮和肖文玲终于再次联络上了,肖文玲终于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聪聪是他的孩子;伍思亮的第一反应是不肯相信,“你那个时候明明已经跟姓巩的结婚快一年了,我们只有一夜而已…我凭什么信你?”

“你爱信不信,现在聪聪在医院,你得负责任。”

“负责?我负什么责?你应该不会是没钱给孩子看病了,来污赖我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

“算了,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联络你,明明早就知道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总之是我傻。”肖文玲说完下线了。

伍思亮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郑铎点开了一个语音留言就不想再听第二个了。

“郑铎!”在卧室陪宝宝的林嘉木忽然发出惊恐的喊叫,郑铎关了电脑摘了耳机跑向卧室。

林嘉木满面愁云地瞧着宝宝的尿布和里面…的…黄色…排泄物…

郑铎憋着笑,“我来吧,全职妈妈。”他丢了许多纸巾过去,把纸尿裤扔进了尿布桶,用湿巾擦拭过宝宝的屁股之后,又扑了些爽身粉上去,林嘉木一只手捂着鼻子拿了新纸尿裤递给他,郑铎换好尿布之后,抱起宝宝…熟练的像是之前带过不止一个孩子。

“你怎么这么简单就学会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怕脏怕臭啊。”郑铎把宝宝举高,逗得宝宝咯咯直笑,“怕脏怕臭的人下不去手啊。”

林嘉木狠狠地打了他的背几下,“他拉得这么稀,不会是有病吧?”

“我上网查过了,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郑铎又把宝宝举高高,“是谁拉了一坨大臭臭啊?是谁啊?”

宝宝不解世事地咯咯地笑,林嘉木却有些笑不出来,两桩案子,两个孩子,命运都是一样的曲折,“他妈没有去找他爸,而是去了婆婆家。”

“呃?”

“我查到孟洪生父母家的电话了,借着孟洪生朋友的名义探听过了,他父母反而向我打听孟洪生的下落,说是儿媳妇急得快要疯了。”不管怎么样,老人是站在孙子和孙子的母亲一边的,在老人眼里,没替自己家生下一儿半女的儿媳妇,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儿媳妇吧。

“她既然能去孟洪生的父母家,为什么不把宝宝交给他们?”

“大概是怕孟家顺了儿子的意,只要孩子不要她吧,到底是什么家庭能养出左左这样的…”

郑铎捡起床上的平板电脑,搜索了一下左左,点击了一篇发表在某杂志上的文章,“这个作者就是左左。”

文章怎么说呢,很有些文青范儿,却带着几分矫情,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小清新的味儿,左左在文章里说她是一个大家庭里受人疏忽的女孩子,连亲生父母都更在意品学兼优的堂兄和活泼外向的表姐,她内向,爱看雨,喜欢写一些没人能看懂的文字,梦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和一个全心全意看着她,眼里只有她的男人。

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左左差不多有十九岁,想一想没过两三年就遇见了孟洪生,一个爱作梦又从小备受忽视的女孩,遇见了成熟多金长相也不差的大叔,很快坠入了爱河,说起来…她的爱情里有一多半是自己编织出来的,甚至包括那个她一直觉得深爱的孟洪生。

她不再写文章了,却在微博里面晒恩爱晒宝宝,孟洪生给了她一个笑容她就能写出几千字的长微博来纪念,据说经常问孟洪生爱不爱她之类的话,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就会一个人蹲在床上一整夜一整夜的发呆,直到孟洪生有所回应,又说孟洪生是真爱她的。

她好像一直在跟苏苹比,她说她偷偷去看过苏苹,觉得苏苹身上都沾满了人民币的味道,她则是穿着白衬衫和亚麻裙的女孩,苏苹像是包装精致漂洋过海来的昂贵洋水果,买回家打开来之后才发现已经放了很久,她则像是树上刚刚结出的青苹果,便宜但更新鲜脆嫩,最后她还要强调说这是孟洪生的形容,可打死林嘉木也不信一个男人能有这样的表述。

这世界上没有比爱上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更难解除的迷恋了。

174

嘉木语录,在婚姻中成年人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后果是理所当然的,可无辜的孩童往往是付出最大代价的那个。

肖文玲推着购物车,眉头微皱地穿梭于超市抢购年货的人潮中,儿子的伤情虽然稳定,但还需要住院,可上司却已经明示她了,年前事多,不能再给她假了,让她想办法,她明白上司的潜台词,回去工作或辞职让贤,她现在的职位是她拼了好几年才拼出来的,更不用说未来的发展了,辞职她是绝对不肯的,更不用说她跟丈夫再过下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离婚之后她更需要工作。

可是她爸妈两个人这几天轮流陪床劳心劳力不说,聪聪和姥姥姥爷不如跟爷爷奶奶那么熟悉再加上久病心焦,没少给二老找麻烦,她刚才离开医院之前,刚刚忍不住骂了聪聪一顿,现在想起来仍然想哭…

伍思亮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第一个男人,她虽然明知他好高骛远,好吃懒做,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可却对他抱着一丝希望,总觉得他会像他说的一样,为了他们俩个的将来努力,就算是最后顺了母亲的意跟他分手,心里还是存着不舍。

巩鑫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人品、能力都超过伍思亮太多,她和他相处的时候却总没有和伍思亮在一起时心动的感觉,可她年龄到了,双方的家长都没有什么意见,各方面的条件也都俱备,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不结婚的理由,唉…反正结婚就是两个人过日子,结吧…

婚后他们俩个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最终都过去了,俩个人都不会煮饭就婆家吃一顿娘家吃一顿,不喜欢收拾屋子婆婆有钥匙,顺手就帮着收拾了,她后来要隐私,自己收拾房间,说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累和烦。

在外人眼里,她过得是天堂一样的生活,结了婚比没结婚还要幸福,她却总觉得像是快要被什么东西淹没窒息了一样,看不见所谓的幸福到底在哪里。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好久不见的大学老乡回来了,组织在A市的高中和大学老乡一起玩,许久不见的伍思亮竟然也出现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和伍思亮就那样溜出了聚餐的人群跑去开房了,差不多激情褪去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致极的决定,就在她满面羞愧想要穿衣服走人的时候。

伍思亮叼着烟,说了一句,“听说你找了个小白领…我以为你会嫁大老板呢。”

“呵,这个世界上除了不思进取的穷逼,难道就只剩下大老板了吗?”肖文玲瞪了他一眼,飞快地穿了衣服走人,假装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后来有同学悄悄问她跟伍思亮走之后做什么了没有?她态度坚决地说讲了两句闲话就打车离开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伍思亮也没有跟人讲他们俩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怀孕之后她也曾经有一秒钟怀疑过孩子会不会是伍思亮的,但却很快打消了念头,安心地养胎生孩子,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替伍思亮生了个孩子。

“麻烦让让!”身后的人焦急地道,肖文玲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蔬菜区站了很久,匆匆拿了一捆青菜之后,推着车走了。

“肖…”她遁声望去,只见在医院里认识的那个姓林的女人正在婴儿食品区和她挥手。

“嗨。”林嘉木笑道,肖文玲迟疑了一下,推着车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林嘉木像是没看到她的疏离一样,拿着两种肉松问,“这两种肉松哪一种好?”

“你现在就要给宝宝添辅食吗?”

“书里说六个月可以添辅食了啊。”

“你喂过蛋黄吗?”

“喂过一两次,他好像不太喜欢,对米粉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我想…”

“小孩子不喜欢的话先不要加了,喂他点果蔬汁什么的就可以了。”肖文玲本身也没怎么带过孩子,但是多少还是听了一些妈妈经的。

“这样啊。”林嘉木放下了肉松,“是要买食物处理器吗?”

“嗯,超市应该有卖的,不过网上也有,好像还要便宜些。”

“那我就上网买啦。”林嘉木笑道,“对了,我想给宝宝换奶粉,你觉得哪种奶粉好啊?”

“我儿子当初是喝什么奶粉的我忘记了…不过听我婆婆说不要轻易给小孩换奶粉,容易拉肚子。”

“这样啊,那我还是买惠氏好了。”她推着车到奶粉区,拿了一桶惠氏2段放在车里,她看书上说六个月应该喝2段了。

“现在…一桶奶粉能喝几天啊?”

“一周左右吧。”

“只买一桶的话…”肖文玲指了指买二送一的宣传牌,“不是很合算呢。”

“哦…我家里一直是我老公成箱买,今天他没空…家里的奶粉又没剩多少了,所以我才买…”

“你出来是谁带孩子啊?”

“宝宝睡着了,我一个妹妹帮我看着呢,等会儿醒了估计就要打电话叫我了。”林嘉木把稍有些长长的头发掖在耳后,“真羡慕你这样有公婆和父母亲帮忙的,我们俩个只能靠自己。”

“嗯。”肖文玲又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林嘉木瞄到了一个伍字…“喂?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有良心的呢,就来看看你儿子,拿点钱做孩子的治疗费,你要是没良心不来也行…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不是为了你,是不想让我儿子…你什么意思?呵…你是威胁我是吧?我告诉你,你愿意娶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就快去娶,别特么的在这儿跟我废话。”肖文玲挂断了手机,看见满面讶色的林嘉木不知怎地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我走了。”

“你等等,我也买好东西了,我们一起出去。”

“好吧。”肖文玲推着车走在前面,林嘉木走在后面,这个时间段结帐的人很多,两个人排了差不多有十七八分钟才排到自己,肖文玲钱包里的现金不够,拿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你刷这张卡吧。”

收银员刷了一下,让她输入密码,但是输入了一次POS机就报警了,“对不起,你的卡被锁了。”

“怎么会被锁的?”肖文玲又拿出了另一张卡,密码还是错误还是不行,一直试到第四张卡,依旧是刷不出来…肖文玲额头上开始出汗了…

“多少钱?”林嘉木道。

“一共是三百一十四元五角六分。”

“刷我的卡吧。”林嘉木拿出自己的卡,收银员刷过之后,让林嘉木输入密码,完成了交易。

肖文玲拎着购物袋有些无所适从,

“你留个电话给我,我搞清楚银行卡的事,马上还钱给你。”

“好吧。”林嘉木在购物小票的背面写下了一个手机号码,

“你是要回医院吗?我开车来的,捎你一程吧。”

“不,我要去银行。”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要陪孩子吗?”

肖文玲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喊着,“巩鑫,我知道你恨我,但聪聪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爸爸,你这个时候去法院起诉我…冻结了我所有的卡…聪聪还在医院,需要钱治病啊…别忘了,那些卡里还有一半是我的存款…”

巩鑫听着她的哭声,一直纠结愤懑的心情忽然开朗了一些,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聪聪又不是我的种,他怎么样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还没有跟你要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呢。”

“巩鑫,你做事不要太绝情!”

“是我绝情还是你绝情?我巩鑫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让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不说,还让我替别人养儿子…现在你知道怕了,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

“巩鑫,你要离婚的话,尽管可以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房子我不要了,我要钱…”

“房子本来也和你没关系,律师说了,房子是我婚前买的,是我的婚前财产,你应得的只是还贷部分,你在婚内出轨,是明显的过错方,我有权要求多分财产也有权要你赔偿!”

“我有罪,我对不起,你可聪聪有什么罪?”

“他的存在就是罪!”

“所以你宁愿闹大是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当了王/八?好!我也不要脸了,我现在就去法院,我要问问他们,冻结了我的所有银行卡,让我没钱付聪聪的医药费,聪聪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能不能负得起责任!”

林嘉木摘下了耳机,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只小黄鸭给宝宝玩,郑铎拿过小黄鸭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看了眼包装…“一百多?”

“国外进口品牌小黄鸭…”林嘉木耸了耸肩,“据说是安全无毒的。”

“那也要回去洗一洗。”郑铎在宝宝把小黄鸭塞进嘴里之前,把小黄鸭抢救了回来,“他们俩个要打官司?”

“嗯。”林嘉木瞧不起婚内出轨替自己老公戴绿帽又生了个父不详的孩子的女人,同样也瞧不起巩鑫这种小肚鸡肠完全忘记了六年父子情的男人,再加上一个明显不想负责人的伍思亮,聪聪这孩子的命也够苦的。

“肖文玲申请法院解冻财产给聪聪治病,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九成。”法院说到底还是维护“弱势”一方的,现在聪聪需要治疗,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在肖文玲和巩鑫婚姻存续期间所生育的孩子,肖文玲用两人的共同财产支付医疗费用“理所应当”,只是巩鑫会不会再次怒火攻心谁也不知道。

“要不要把伍思亮的事告诉他?”

“我形成个书面材料,就把这件案子结了,咱们应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最后结果如何,是这三个人的事。”林嘉木却觉得心中始终有一块大石头,这桩案子里面最无辜的其实是受害人聪聪,最后承担后果的也是聪聪。

175

嘉木语录,年轻的时候觉得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简直是最浪漫的事,年龄大了觉得当年的自己简直中二到不忍直视。

苏苹觉得自己最近几年的人生有点戏剧化,好像是前三十几年的一帆风顺买单一样,总有人纠缠着她想要演一些离奇古怪的剧情。

比如前夫拉着她演现实版“碧云天”,虽然她上高中的时候偷偷看过琼瑶的所有小说并且为了书里的故事哭过不止一次,并不代表在十多年以后经过社会历练,独立自主的她会接受碧云天这一类型的故事。

孩子应该是爱情的延续,而不是做为别的什么而存在,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她当然会非常喜爱并且倾尽全力教养,就为了替丈夫传宗接代就要去欺骗一个“无辜”的女孩…实在超出了她的底线,也让她反省自己是不是一直错看了丈夫,他是一直这么自私虚伪,还是因为长期没有孩子扭曲成了这样。

离婚对她而言是理所当然的选择,虽然父母反对亲人朋友说她傻,但她觉得自己感觉快不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的想法只能做为参考,那些人看见她事业有成,感情上也不空虚,态度也都转变了,为了别人的三言两语“不得不”做任何事都是愚蠢懦弱自私的。

也许她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女人,四十岁了也没有变得“成熟”起来,她手下的员工也有称她做老巫婆的,可称呼她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是否努力,抱怨上司是员工的调剂,可本末倒置让调剂影响到了自己的工作和前途,损失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坐在自己在市中心二十六层朝阳有露台的办公室喝着咖啡浏览着公司简报邮件的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满足,没有别人嘴里所谓的女强人的“缺憾”。

她有车有房有高薪,工作虽然很忙,但是在不忙的时候可以拎着箱子带薪休假,满世界的走,无聊的时候看场电影逛街购物生活被填得满满的,就连新男友都羡慕她生活的充实。

她的新男友是她生活“戏剧化”的原因之二,新男友比她小了五岁,是公司研发部的主管,混血儿,澳大利亚藉,一张嘴不是澳大利亚英语就是河北版国语,没办法,他是河北藉的祖母带大的,中文虽流利却透着那么股子“土味儿”。

来中国之前他就是个不修边幅的技术宅,在舞会里当壁花的存在,被调来中国之后,倒成了“隐性”男神了,之所以隐性是因为他自己根本不觉得,依旧宅他自己的,直到在“迎新会”上认识了苏苹,瞬间惊为天人,苦苦追求,苏苹却始终觉得他只是个大男孩没给他机会,一直到半年前被追烦也被公司里的风言风语搞疯了,才告诉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希望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然一改过去的嘻皮笑脸,告诉苏苹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如果没有孩子他当然会遗憾,但那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和苏苹血脉相连的孩子。

苏苹这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也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戴有色眼镜看他,两个人从约会到同居都顺李成章…当然了,公司里依旧有些人胡言乱语,但别人说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她苏苹是男的,四十岁的时候和三十五岁的女人谈恋爱,不但不会有人说她什么,反而会觉得她能找更小更漂亮的,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平等。

好吧,反省到这里苏苹觉得她的生活里之所以会有这些狗血事件,是因为她是个“怪女人”。

如果她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对“不离不弃”的丈夫“感恩戴德”,全力配合对方的“借腹生子”计划,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云云众生中的一个罢了,不对…也许那个叫左左的,真会母凭子贵上位,然后她就是别人荼余饭后下饭用的那个“弃妇”。

想想那样的生活,还是做个怪女人比较好一些。

“凑啥呢?”微信里面外文名叫Ted中文名字叫赵骥的男人给她发来了语音微信,虽然在中国呆了五六年,但河北口音还是改不掉。

苏苹强忍住笑,“看公司简报呢。”

“中午吃什么?”

“随便。”

“小耿说今天应该吃腊八粥。”

“嗯,中午我们找家粥铺吃。”

“好!”他不说话了,估计是跟同事炫耀有腊八粥吃去了,虽然两个人相差只有五岁,但苏苹时常会觉得自己多了个“儿子”。

她的微笑还没有收敛,一个虽然并没有存储但已经默记下来的坐记号让她的笑容凝结了,“喂?”

“苏苹,你是不是把洪生藏起来了?我说你不要那么不要脸,离了婚就不要再纠缠我家洪生,别人家养了母鸡一年不会下蛋就杀了吃了,你耽误了我家那么多年,我们都没说什么,现在洪生老婆孩子都有了,你还来纠缠他,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第一,孟洪生跟我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我没见到他,也没有必要把他茂起来;第二,我从没纠缠过他;第三,他和你所谓的儿媳妇还没领证呢,你孙子还没上户口呢,撑死了是个计划外非婚生子连上户口都没资格的黑户,你这么随便叫老婆孩子,不怕影响你儿子的名声?”

“你…果然是你把洪生藏起来了!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阿姨,我在工作,请不要干扰我的生活,再见。”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她想到了林嘉木之前莫名其妙给她打得那个电话,想了想拨通了林嘉木的电话,“喂?”

林嘉木差不多看到她的号码就猜出她是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了,苏苹现的手机号确实不算机密,以她前婆婆的身份,打几个电话就能要到,“喂…”

“孟洪生到底怎么了?”

林嘉木看了眼在沙发上跟郑铎玩抢玩具游戏的宝宝,把整件事情合盘托出。

“左左竟然把孩子扔在了你的事务所门外?现在孩子在哪儿?”

“正在我身边三米处跟郑铎玩呢。”

“我看见孟洪生会让他回去的。”苏苹叹道,“我以为我已经摆脱这件事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孟洪生到现在还没来找你?”

“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那怕之前的九十九步都走得很完美,最后的一步都会裹足不前,得让人推一把才会前进…”过去她做了多少次那个推他一把的女人?“现在他估计在离我公司很近的酒店之类的地方转筋呢,我前婆婆打电话过来也许是那个叫左左的支使的,她估计快要杀过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公司的保安不是吃素的,他们俩个轻易混不进来,至于在公司之外…我相信我能应付他们。”

“对不住了,之前没有把事情告诉你。”

“我了解,你是专业人士,委托人第一…我只是很难相信你会接受左左的委托。”

“我的委托人是宝宝,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苏苹笑了,“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那对狗男女连孩子都有了,只能祝他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她这话说得虽狠,语气里却满是调侃,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时的愤怒跟挫败。

苏苹料到了所有情况,唯独没有料到会灌了一肚子的腊八粥和男友搂着快步往公司走,马上就要走到公司门口时,遇见孟洪生,孟洪生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会跟一个黑发蓝眼身高比自己略高穿了件黑色羽绒服戴着金钢狼主题的毛线帽的混血老外牵着手往公司走。

“苏苹,他是谁!”

“他是我男朋友,赵骥。”

“你…”他指着赵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苹年过四十,虽说保养的不错也徐娘半老基本上退出婚姻市场了,他以为他来找她,很快就能劝得她回心转意,到时候再把儿子的监护权拿到手,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没想到…苏苹竟然出轨了!他真有一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愤怒感,脸上的青筋走爆了出来。

“你好,我是苏苹的男朋友。”赵骥以为他是没听清楚,主动解释。

孟洪手握紧拳头,使劲儿往赵骥脸上打去,赵骥虽说宅,但也是在健身房里练过的,很快躲了过去。

“你干什么?”他马上就要还手,被苏苹一把拉住了。

“他是我前夫,是个疯子,你不用管他,孟洪生,你妈喊你回家找你老婆孩子呢,在这里纠缠我们干什么?”

“你才是我老婆!”

两男争一女,其中一个还是老外,虽说当事人看着都有些年纪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还有人拿起了手机拍照。

苏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离婚一年多了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是你自己外遇还想要借腹生子,我退位让贤成全你,你现在有妻有儿,还来纠缠我干什么?”

“我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

“洪生…”一直远远的跟着苏苹希望能够找到孟洪生的左左忽然出现,“你再说一次?”

孟洪生扭过头看见了她,“你来干什么?孩子呢?谁在看着孩子?”

“我本来是想找苏苹让她放手的,现在看来原来不肯放手的人是你…”左左哭了起来,她一直生活在“梦”里,可孟洪生却无情地打碎了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