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掌心粗糙而厚实,带着满满的暖意,杨奴娇只觉得心头一安,由着男人将自己带出了屋子。

回房后,杨奴娇铺好了床,因着炉子在芳芳那屋,他们的新房没有生火,就连被窝里都是冷冰冰的,杨奴娇蜷在被窝里,冷的直哆嗦,待男人上床后,杨奴娇分明察觉到一股温热,待他将自己抱入怀中,整个身子更是说不出的暖和。

新妇忍不住在夫君的怀里拱了拱,这便是嫁人的好处了,以往的冬天,她可是时常被冻得一宿都睡不着觉的。

宋淮安搂着她的身子,小娘子浑身冰凉,捂了好一会,才有些暖意,男人察觉到她冰凉的脚丫,遂是勾了过来,用自己的腿捂着,岂料小娘子却是微微挣扎了起来,那软软的腰肢在他的怀里扭动着,只让他眼瞳一暗,沙哑着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杨奴娇米分脸通红,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脚丫抽回,声音更是小的让人听不清楚;“你的腿.....扎着我了....”

宋淮安先是一怔,继而便是哑然,他没有说话,只无奈的阖上了眸子,拍了怕她的腰身,说了句;“别乱动,睡吧。”

杨奴娇果真不敢动弹了,万籁俱寂,她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男人的面容格外深隽,她依偎在他的怀里,第一次细细的打量着他,这一细瞧,才发觉宋淮安的面相竟是不大像村子里的那些男人,大梁位于中原,男人们大多是颀长而瘦削的,即便是村子里常年耕作的男人,也没有宋淮安的身板壮实。

而他的五官比起村人也是更粗犷些,高鼻深目,竟有些像北地的大赫人。

杨奴娇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大梁与大赫积怨已久,两国常年打仗,静雪河村处于大梁北境,与大赫相隔不远,在她儿时也曾见过大赫人的,她怎能将自己的夫君,与那些狠毒凶残的人想到一起去...

杨奴娇胡思乱想着,直到宋淮安的声音响起:“往后多吃一点。”

“嗯?”杨奴娇见他仍是闭着眼睛,只以为他已睡着,不料他竟会出声。

宋淮安睁开眼睛,对着怀里的女子道;“你太瘦了。”

杨奴娇的小脸顿时一热,比起村子里同龄的小媳妇,她的确过于瘦弱,此时听男人这般说来,杨奴娇只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心里便有些难受,只轻言了一句;“你...是不是嫌弃我?”

村人娶媳妇,自然都是想娶个身子板结实的,不仅能帮衬着男人做农活,就连孩子也好生养,似她这般的骨架,也实在是招人嫌。

023章 你这样,会让我不忍心

宋淮安黑眸如墨,他望着怀中的女子,摇了摇头,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来;“你这样,会让我不忍心。”

他的声音依然是低沉而稳重的,这一句说完,杨奴娇有些懵了,继而才想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当下那一张小脸便是通红,她嫁过来的这几日,宋淮安除了第一夜碰过自己外,余下的日子最多也不过是搂着她睡去,再无肌肤之亲。杨奴娇本以为他给芳芳做了小床,又为孩子买来小玩意,便是为着这茬事,哪知今夜他也仍是如往日一般,并无其他举动。

男人说完,便不再出声了,杨奴娇见他又是阖上了眼睛,自己也是不敢多话,她虽然已经十七岁了,可身子骨却十分孱弱,宋淮安每次将她抱在怀里,都跟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样,他已经年过三十,每逢想到自己要与这般一个小丫头洞房,都是让他忍不住苦笑且无奈。

杨奴娇不知他心头所想,自己倒是觉得十分歉疚,宋淮安将她自己娶回了家门,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也全是留给了自己母女,桂花婶说的没错,这男人家的娶媳妇,图的啥,还不是图个女人能暖床,能给他生个孩子吗?

可如今,杨奴娇瞧着宋淮安沉睡的面容,只觉得心里很是难过,就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他待自己母女这般好,可她的身子却这般不争气,就连最寻常的事儿,也不能为他做到。

杨奴娇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心跳却是渐渐快了。她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多以前,在她嫁到方家前夕,娘亲曾偷偷摸摸的拿过一件“压箱底”的瓷器给自己看,那瓷器本是个葫芦形状,可当娘亲将上头的盖子打开,里头赫然现出两个小人来。

杨奴娇从未见过那般奇怪的小人,只记得娘亲告诉过自己,这男人和女人的洞房就是与那两个小人一样,让她好好记着,只要按着小人去做,就能生娃娃了。

杨奴娇努力回想着那瓷器上的小人是何模样,一张俏脸却是红的能滴下水来,时隔多年,她也只能隐约记得那瓷器里的女人是骑在那个男人身上的,至于为何要这样,杨奴娇自是不懂,可既然娘亲说这般便能生出小娃娃,她只下定了决心,想试上一试。

她窸窸窣窣的起身,将自己的寝衣解下了几个扣子,因着冷,小手都是哆嗦的,杨奴娇回忆着那对小人的衣着,记得他们都是衣冠不整的,那一双小手犹豫了片刻,又是小心翼翼的探上了宋淮安的衣襟,想为他将衣衫解开。

岂料她的手刚探上男人的胸膛,便被男人一把攥住,接着,男人的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将她一把带到了自己怀里。

“我....”杨奴娇扑在他的怀里,男人衣衫下的肌肤是结实的,滚烫的,杨奴娇一动也不敢动,一双手都不知要往哪里搁,本以为他早已睡熟,岂料他根本没睡,眼下被他抓了个现行,小娘子舌头打起了结,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024章 我们好像错了

黑暗中,男人的眸子依旧是深邃而内敛,他一语不发,只一个翻身,将杨奴娇压在了身下。

杨奴娇有些惊慌,那瓷器上分明是女人压着男人,可此时却是宋淮安压着自己,她很想告诉他,他们这样是错的,可未经人事的少女早已是羞怕钻心,开不了口。

男人三两下便是将她的棉裙撕下,只余一件贴身的底衣,而杨奴娇素白的两只手腕,已是被宋淮安一手按住,男人的呼吸滚烫,喷在她的脸上,只让她觉得痒。

“会有些疼,往后就好。”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粗噶,似是在竭力隐忍,他的掌心粗粝,抚上了小娘子的肌肤,犹如火烙一般烫人,令身下温软的身子不住的发颤。

烛光下,她的肌肤白如凝脂,裸露的肩头透着温润的光,在长驱直入的瞬间,男人吻住了她的唇,将她负痛的呻吟尽数饮下。

残月偏西,一室情迷。

翌日,宋淮安醒来时,杨奴娇倚着他的臂弯,睡得正香。

念起昨晚的缠绵,在看着她如今窝在自己怀里,娇娇怯怯的样子,男人心头微微一软,黑眸中亦是浮起几许怜惜,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替她掖好被子,方才起身下床。

杨奴娇的确是倦的很了,昨夜那仿佛将身子撕开一般的痛楚只让她的脸色都变得苍白,直到天色大亮,她方才睁开眼睛。

杨奴娇动了动身子,顿觉下身一股酸痛,昨晚的一切便是闯进了脑海,她支起身子,瞧着自己白皙的肌肤上落满了淡米分色的痕迹,娇柔的脸蛋上便是透出一抹晕红。

如今,她真正是宋淮安的女人,是他的媳妇了。

杨奴娇刚将衣裳披上,就听屋外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她慌慌张张的扣好扣子,就见宋淮安抱着芳芳,大步走了进来。

芳芳眼睛红红的,看见杨奴娇,便是伸出了小胳膊,抽噎着要娘亲抱。

“孩子刚醒,闹着要见你。”宋淮安说着,将孩子抱上了床,杨奴娇赶忙将女儿搂在了怀里,芳芳跟着娘亲睡惯了,今儿醒来骤然不见了母亲,也难怪会哭闹。

杨奴娇柔声安抚着孩子,隔了好一会儿才将芳芳哄好,一家三口吃了早饭,芳芳径自去玩起了木马,杨奴娇在灶房收拾好碗筷,刚进院子,就见宋淮安正在那里劈柴。

看见她,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只对着她伸出手,将她揽到自己身旁,低声道了句;“还疼吗?”

杨奴娇米分脸通红,连眼睛也不愿抬,就那样低眉顺眼的倚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瞧她那样子,分明有几分委屈,宋淮安看着,便是淡淡一笑,将她扣在了怀里。

杨奴娇依偎着他,很小声的说了句;“昨晚....我们好像错了.....”

(第一次写的被驳回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通过,此处省略n个字...............................)

025章 我都听相公的

“哪里错了?”男人眉头微皱,低语道。

杨奴娇有些赧然,小心翼翼的看了芳芳一眼,见孩子仍是在屋子里玩耍,胆子方才大了些,可那唇间的话却是难以启齿,小娘子嗫嚅了好一会,才对着宋淮安轻声细语的开口;“以前在家时,娘给我看过一个瓷器,说是成亲后,只要和那上面一样,就能有小娃娃了.....”

宋淮安闻言,只觉得好笑,就连乌黑的眼瞳中也是浮起几分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淡淡的一声“哦?”等着自己的小娘子继续说下去。

杨奴娇垂着脸蛋,也不好意思去看他,接着道;“可是,那个瓷器,是....是小媳妇在上面,可昨晚.....”

杨奴娇说到这,余下的话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唯有脸庞上的红晕更甚,就连颈脖也是浮起一层米分色,她微微抬眸,清莹莹的眸子满是羞涩的去看了夫君一眼,小声道;“我们....是不是错了?”

宋淮安瞧着小娘子纯稚的眸子,心头虽是无奈,可到底还是笑了,他点了点头,“的确是错了。”

杨奴娇有些慌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那该怎么办?”

宋淮安瞅了她一眼,微微收紧了她的身子,他的声音低沉,在她耳旁道出了一句话来。

闻言,杨奴娇只羞的不敢抬头,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可她是知道的,男人娶媳妇都是要生孩子的,他既然要自己按着那瓷人一样,就连娘亲也说那样就能有孩子,那她又有什么不愿呢?

她的小手攥住了宋淮安的衣角,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踌躇了片刻,才细细的说了声;“我都听相公的。”

那一声相公又轻又软,从杨奴娇的嘴巴里唤出来,只让人听着十分受用,宋淮安听了这话,眉梢间便是浮起几许温和,他抚了抚杨奴娇的小脸,微微一笑。

杨奴娇瞧见了他的笑,有些不解道;“相公笑什么?”

宋淮安凝视着她的小脸,大手揽着她的纤腰,低声道了句;“笑你是个不懂事的女娃娃。”

他的声音虽然仍是沉稳有力,可终究含着怜惜,杨奴娇心头一颤,她自幼家境贫寒,嫁到方家后亦是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平日里又要照顾芳芳,哪曾有人这般温和的待过她,将她看成孩子?

说到底,杨奴娇也不过才十七岁,过了这些年的苦日子,心底深处也是希冀着有个人能对自己好,疼一疼自己的,此时见男人眉眼间俱是含着疼惜与淡淡的宠溺,那一颗心顿时变得很软,只将脸颊低垂,眼眶却是微微红了。

晚间,杨奴娇倚在男人怀里熟睡,白日里宋淮安虽是附在她耳旁说了那句话,可终究是顾念这自己的小娘子年纪小,身子弱,这一晚并没有要她身子,只将她揽在怀里睡去,睡到半夜,杨奴娇却是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想去邻屋看一看,生怕芳芳会踢被子,得了风寒。

026章 你歇着,我去

不等她起身,一旁的宋淮安已是睁开了眸子,杨奴娇拿过衣裳,开口道;“相公,你先睡着,我去看看芳芳。”

杨奴娇一面说,一面便是要起身下床,岂料宋淮安却是将她按回了床上,淡淡道了句;“你歇着,我去。”

杨奴娇一怔,不等她回过神,就见男人已是披上了衣衫,径自走出了屋子。

邻屋中,芳芳抱着宋淮安为她买来的布娃娃,睡得极沉,屋子里生着炉子,孩子许是热,小胳膊都是伸在了被子外头。宋淮安瞧着,只上前将孩子的小手搁进了被窝,并为孩子将被角掖好。

男人转过身,就见杨奴娇不知何时已是起来了,正披着一件雪青色的棉衣,秋水盈盈,眉目若画,站在门框处瞧着自己。

宋淮安见状,心头便是浮起些许无奈,只上前揽过她的身子,道;“不是让你在床上歇着吗?”

杨奴娇瞧着他将孩子照顾的那般好,心头止不住的温软,忍不住感激;“相公,你对芳芳真好。”

宋淮安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哑然,只一记浅笑,摇了摇头。

杨奴娇凝视着他的眼睛,小声道;“嫁过来之前,我还生怕你会不喜欢芳芳。”

“这孩子与你我有缘,我不会薄待她。”宋淮安低声开口,他知道芳芳刚出生时生母便是去世,而后爹爹又战死沙场,说到底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心头本已存着几分怜惜,再者杨奴娇既然嫁给了自己,芳芳与他的亲生孩子,便也没什么区别。

宋淮安虽然三十有二,但并未做过父亲,他虽将芳芳看做亲女,可这孩子与自己还未曾熟悉,对他仍是有些怕,再加上他本就是冷淡的性子,对芳芳虽然不是不疼,可也终究显得寡淡了些。

杨奴娇听着男人这般说来,心里便好似被温水一般的润着,说不出的暖,她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这些日子在宋家吃的好,穿的暖,芳芳那张小脸明显的圆润了,也有了血色,她瞧在眼里,自是喜在心上,可偶尔亦是会想起,芳芳甭说不是宋淮安的亲女,甚至也不是自己的亲女,她自是将孩子搁在心坎上的,就不知日子一久,宋淮安会不会嫌弃孩子。

是以,趁着机会,杨奴娇轻声道;“相公,芳芳虽然不是我生的,可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我,在我心里早就将她看成了亲闺女了,若是往后...”

杨奴娇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没等她说完,就见男人点了点头,吐出了三个字;“你放心。”

那三个字虽短,却让人心里一安,杨奴娇抬起头,瞧着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形,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宋淮安念着夜间寒气重,紧了紧小娘子的身子,温声道了句;“回屋吧。”

翌日,宋淮安要进城做买卖。

杨奴娇一早便是起了,只去了灶房为男人将早饭做好,又为他备好了干粮,用干净的麻布细细裹好,好留着他在路上吃。

静河村地处静河岸边,若要进城,须得翻过大山,这天越来越冷了,山路越发难走,杨奴娇不由得很是担心。

027章 阿昌哥

待男人走后,杨奴娇将家里收拾了齐整,就听芳芳闹着要出门,念着孩子已是许久不曾与村子里的小娃娃们玩耍了,杨奴娇很是心疼,只硬着头皮,带着孩子出了家门。

芳芳瞧见往日的玩伴,便是扭股糖似得从娘亲的怀里挣出了身子,岂料那几个孩子见着了她,都是远远躲开,就是不愿和她一起玩。

杨奴娇瞧着,只觉得心里难受,她知道自己是再嫁之身,在村子里都要让人看不起的,连带着芳芳也被人嫌弃,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杨奴娇心如针扎,只牵着女儿的小手,打算带着孩子回家,这往后,自是能不出门,便少出门了。

一些村人见到了她,亦是在背地里叽叽咕咕的,就连从前一些相熟的婶子嫂子们,此时也只是与她打了声招呼,那眼睛里分明含了几分鄙薄的,再无以前的那份热络劲儿。

杨奴娇垂着脑袋,只领着孩子一语不发的向前走,回到家时,却见自家门前立着一个男人,走近一瞧,杨奴娇不由得失声道;“阿昌哥?”

那男人回过头,就见眼前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小媳妇,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子,三年未见,杨奴娇长大了,容貌也是长开了,竟是让他有些不敢认,细细看了一番后,才喜道;“奴娇哇,大哥可算是找着你了!”

徐大昌是杨奴娇在老家的同乡,从小也是与她一起长大的,杨奴娇出嫁时,徐大昌也曾与乡邻一道将她送到村口,此时蓦然见到家乡人,杨奴娇又惊又喜,赶忙将徐大昌让进了家门,又是忙不迭迟的为他端来热水,徐大昌赶了一路,早已是口渴的紧,只咕噜咕噜的将那一碗水喝下,方才对这杨奴娇道;“奴娇,大哥这次跟着马帮出来办货,途径你们村,你爹托我给你捎个信,让你赶紧儿回家一趟,你娘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只怕是见一面,少一面哩。”

杨奴娇听了这话,脸色便是变得如雪一般的苍白,她出嫁的这三年,从未回乡看过父母,倒不是她不惦记,而是实在寻不到盘缠,她娘家离静雪河村相距甚远,芳芳又小,她一个孤身女子,怎么也不好带着孩子上路的,平日里也打听不到消息,只得在心里祈求着,愿家里一切都好。

此时听徐大昌说起家里的事,杨奴娇一颗心火烧火燎,恨不得能立时回家看娘,情急间,眼睛顿时红了一圈。

“方秀才的事我也听村人说了,倒真是可惜了,方秀才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耐人,谁知道出了这茬子事,撇下你们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奴娇哇,你如今又是嫁了人的,若是你男人人好,你就赶紧回家看看吧。”

徐大昌絮絮叨叨的说着,杨奴娇心乱如麻,也不曾留意他究竟说了什么,就连徐大昌告辞,她都是浑浑噩噩的,只不断想着徐大昌方才的话,她娘亲病重,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028章 这是爹爹给我买的

整天,杨奴娇都是心不在焉的,为孩子做饭时,还烫着了手,待天色暗下来后,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宋淮安回来。

杨奴娇喂着孩子吃了些馒头垫垫肚子,自己却是食不下咽,出去一瞧,才知外间又是下起了雪。

念起夫君早起时并未带雨具出门,杨奴娇生怕男人的衣裳会被雪水打湿,染上风寒,又不放心将女儿一人留在家,遂是将孩子用棉衣裹好,拿起了伞,抱着芳芳出了门。

外面黑漆漆的,冷风刺骨,杨奴娇举着伞的小手亦是被冻得通红,一直走到了村口,才见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形大步而来,正是宋淮安。

接着积雪的光,男人老远便瞧见了杨奴娇母女,当下浓眉微皱,大步向着妻女走来,也不曾多言,一手便将芳芳接到怀里,用自己的外衣遮住了孩子的身子。

“下着雪,带着孩子出来做什么?”宋淮安居高临下的对着小娘子开口,声音里已是含了几分轻斥。

杨奴娇吃力的将伞举过男人的头顶,听着他口气不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我见外面下雪了,相公离家时又没有带伞,所以....”

“罢了,回去再说。”宋淮安打断了她的话,单手揽过她的身子,冒着风雪向家赶去。

回到家,宋淮安将芳芳直接送到了被窝,见孩子身上的棉袄并未被雪水打湿,方才微微放下心,只让杨奴娇去灶房熬了一碗生姜水,给孩子喝。

杨奴娇自是省的这个道理,知道孩子小,身子差,自己的确不该抱着芳芳出去的,待男人开口后,便是赶忙去了灶房。

待她端着生姜水回来,就见芳芳正坐在床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拨浪鼓,摇的正欢,宋淮安则是坐在一旁,许是见孩子高兴,唇角也是含了一两分笑意。

杨奴娇瞧着这一幕,心里直觉一暖,若要不相干的人见了,定是会以为宋淮安与芳芳是亲生父女的。

喂着孩子饮下姜汤,杨奴娇刚要下厨为宋淮安热饭,就听男人道了句;“别忙了,我在镇子里吃过了。”

杨奴娇闻言,便是止住了步子,宋淮安站起身子,芳芳到现在还是有些怕他,见他起身,只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怯怯的瞧着他。

直到宋淮安走后,芳芳才从被窝里挣出了身子,对着杨奴娇举起了手中的拨浪鼓,奶声奶气的开口道;“娘,你瞧,这是爹爹给我买的!”

杨奴娇听着孩子的这一声爹爹,先是一怔,继而柔声道:“芳芳下次要当面喊爹爹。”

芳芳撇了撇嘴,“我怕。”

杨奴娇便是微微笑了,只抚上孩子的小脸,将孩子哄睡后,杨奴娇回房,就见宋淮安已是换了衣衫,见着自己,只淡淡道了句;“芳芳睡了?”

杨奴娇点了点头,想起白日里徐大昌的话,一颗心揪的厉害,对着男人道;“相公,我有一事想要求你。”

宋淮安抬眸,目光却是落在了她的手上,脸色微微一沉,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皱眉道;“手怎么了?”

029章 白玉镯子

“晚间做饭时,不小心烫着了。”杨奴娇轻声说着,一双眼眸则是带着祈求,吐出了一句话来;“相公,我想回趟娘家。”

宋淮安并未出声,只取来一瓶药膏,为杨奴娇将上了药,而后方才问了句;“家里出事了?”

杨奴娇点了点头,只觉得五内俱焚,话音里已是带了几分哭腔;“今儿有老家人过来,爹爹捎来了话,说是娘亲病重,要我赶紧回家看看。”

杨奴娇说完,心知自己娘家太远,生怕宋淮安不松口,又是小声道;“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去了.....”

宋淮安颔首,一双黑眸如墨,“你收拾下包袱,明日我会进城一趟,将家里的余柴卖了,就送你们回去。”

杨奴娇一怔,知道他一年到头也就全指望着这几日能多做些买卖,又哪里好让他送自己,遂是开口;“我带着芳芳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的。”

宋淮安看了她一眼,只说了四个字;“我不放心。”

就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杨奴娇心里一软,想起家中年迈的双亲,眼泪却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男人伸出手为她拭去,“别哭,路上天冷,你们娘两多带点衣裳。”

杨奴娇应着,见她止住了眼泪,宋淮安去了院子,明天要出远门,今夜自是要将柴禾捆好,明儿一早好拿去卖的。

杨奴娇也没有闲着,只收拾起了盘缠,将自己与芳芳的衣裳鞋袜备好,宋淮安平日里都只着单衣,杨奴娇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竟是连男人的一件棉衣都没看见。

杨奴娇念起这一路路途遥远,宋淮安也是必须要穿厚实的,她在那几个实木箱子里翻了一通,见里面也都些杂物,和男人的一些粗布衣裳,好容易才在箱子的最里面寻找了一件男人穿的单袄。

她不假思索的将那单袄拿了出来,孰知就听一声轻响,从袄子里落下来一块物事,跌在了箱底。

杨奴娇吃了一惊,细瞧下去,才见那物事不是旁的,竟是一只白玉手镯。

杨奴娇将那镯子拿起,借着烛光,就见那玉镯极为柔润,摸在手里光滑细腻,看起来如羊脂般油嫩,她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戴过什么首饰,可也心知这镯子定是十分贵重的,只不知道宋淮安一个樵夫,家里怎会有一个女人家带的镯子?

杨奴娇有些疑惑,细瞧下去,才见那镯子内壁处竟还雕着一个篆写的小字,她没念过书,自是认不识的,只觉得镯子好看。

她小心翼翼的将单袄与这镯子一道搁在了桌上,待宋淮安回屋后,杨奴娇有些无措,小声解释道;“我想给你找一件厚实点儿的衣裳,在箱子里看到了这只镯子。”

宋淮安眸心暗沉,面色却仍是淡然的,只对着杨奴娇说了句;“东西都收拾好了?”

杨奴娇点头。

“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