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第三?”周戉竭力保持严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自毕业就在空间站工作,对机甲的了解只限于机械和机电专业的基础原理,以及mars的设计图线路图对她的启发。供以参考研究的型号越多,越能融会贯通。苏抗抗想一想,摇头说:“没了。”

“吃饭吧。”他下令。

“你不问我周老将军好不好?”

“爷爷很好,昨天才通过电话。还和小萨沙聊了两句。”

“萨沙?”苏抗抗顿时瞪大眼望来。“昨天不是周日。”

“小刀和萨沙上个周日过去后,爷爷就留下他们一直住在枫林渡,刚好放暑假,也不用冯叔叔每个星期跑一趟西宁。”

“可……可事前没有问过我的同意。”

“所以昨天电话里,爷爷让我见到你之后,问问你是否赞成。不同意的话就让冯叔叔送他们回去。”

苏抗抗算算日子,这已经住了近十天了,她同不同意还有区别吗?她呆滞片刻,对那位老奸巨猾的愤怒转移到周戉身上。用力咬下一块羊排,她瞪着周戉说:“为什么你总有办法,在每一次我对你刚起好感时,就把那丁点好感掐灭?”

她的迁怒和支出嘴角的半截骨头,让她看起来活像只斗牛犬,周戉不自禁地微笑,笑容逐渐放大。“有多少次?”

“什么多少次?”

“多少次对我有好感?”

“你为什么不问我有多少次讨厌你?”

“有多少次讨厌我,是不是就代表有多少次喜欢我?”

沉默瞬间袭来,周戉惊觉自己错用了一个重要的字眼。苏抗抗倏然收回视线,索然地拨弄饭盒里的食物。

他心中忐忑,因为辨不清苏抗抗垂首侧脸的表情。

与其溃败退缩,不如更进一步。周戉打破僵滞,缓缓开口问:“苏,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能理解我内心的喜悦?”

轻柔而舒缓的语调不似出自一位联邦上校之口,可确实是他。苏抗抗停下手中勺子,注视前方静止的传输带,许久后望向周戉。深邃双目中的感情分明是她无力承受的,她立即避开他的注视。“我,……我是来工作的。”

“就这样?没有考虑过其他?”

她沉默地点头。接着补充说:“不止现在,将来也不。”

他喉间一紧,跟着沉声问:“为什么?”

“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原因?”

周戉执着地说:“所有。”

呆怔怔的苏抗抗忽然肩膀一抖,笑出声来。那“噗嗤”一声稍停,她望住他,脸上一派郑重之色。“如果所有原因一样样历数,恐怕要讲到联邦胜利那一天。”

不知为何,这比喻听来夸张,可周戉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他猝然想起,今天被相见的惊喜充溢于心,居然忘记查看她是否又戴上那个形影不离的微音器。

相识一年,相交日深,在他心中苏抗抗依然环绕有无数未解之谜,但尽管如此,如今的周戉最想了解谜底的却只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那就是她长期利用微音器联络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想到那个英俊的帝国男人有可能正在聆听他们的对话,前所未有的复杂感觉让他心脏骤地一抽,恻然而痛。

就连声音也冷凝似冰。他问:“是因为霍小乙?那个帝国人?”

苏抗抗微愕,在他目光逼视下,好笑地摇头。

“小乙是弟弟,是伙伴,也是朋友。和他无关。”苏抗抗想一想问说,“你是因为我和未婚妻解除婚约的吗?”

“你知道这件事?”

“你堂弟提过。”

周戉一时反应不及,“周政?”让他离苏抗抗远点,这是完全被无视了?

“你离开的那天,他来向我道歉。提起你不久前解除了婚约。”

他心中稍定。“不是因为你。巧臻和我不合适,目标不一致,注定分歧越来越远。”

“小乙和我也类似,他和我各有心愿未完成。”而且穷毕生之力,也未必能完成。苏抗抗自我解嘲地笑笑,沉吟说,“他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是因为那是经历漫长的孤独之后,我第一次勇敢地接纳一个人,不止接纳他进驻生活,也进驻了内心。”

她回忆在盖亚号上漫游时,不止一次巧遇帝国人的遭遇,如果不是因为霍小乙当初未成年,孤身一人,绝望又无助,如果不是因为完整地目睹了追击过程,感受到那艘逃亡战舰最终同归于尽的悲壮和惨烈,她绝不会为一个陌生人开启盖亚号的腹舱。

周戉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那句“漫长的孤独”是指任何女孩都有可能经历的情伤。他感觉因为思念和分离,今天的自己过于急进了些。

“小羊排凉了。”他扫一眼苏抗抗手中的饭盒,提醒说。

“凉了也挺好吃。”苏抗抗庆幸终于摆脱了这难堪又棘手的话题,笑吟吟说,“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没想到这里的生活条件还不错。”

“战前,科顿星是联邦最大的粮食产地,南部的草原更是牛羊成群,物产丰富。”此时此刻,讨论吃绝对是个安全话题。“上个星期卢加还打了只鹿回来,直接架在火上烤了吃。”

苏抗抗脑子里条件反射地回忆起酸辣杂碎汤,孜然烧烤鹿肉片和土豆炖鹿筋的鲜美味道,经过盖亚号上那些只有压缩营养棒充饥的日子,她以为来到联邦主星,可以吃上青菜蛋白肉已经是神仙生活,哪知科顿星才真正是个让味蕾复苏的大宝藏。

她眼巴巴地,让周戉心中兴起一抹罕见的恶趣,“其实科顿星不算什么,联邦人最爱的是布鲁星,百分之九十的海洋,不计其数的岛屿和不计其数的海鲜,每天早餐是——”

“不要说了。打扰我吃饭。”苏抗抗果断打断他。

她嗔怪地瞥来一眼,周戉逗弄的笑意更深。“过两天给你送一头来。”

“什么?”

“鹿。”

“可我怎么料理它?”

“我有办法。”周戉看看手腕,决定在他们开始工作前离开。他从修理平台跳下地。“我该走了。”

苏抗抗放下饭盒问:“你们也驻扎在这里?”

“在附近,半个多小时车程。”他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条,上面潦草地记录着他的号码,“这是我的卫星电话,生活区里也有卫星视频通讯电话,每个星期可以申请和家人通讯一次。有事记得找我。”

见苏抗抗作势欲跳,周戉抢先一步抱住她,从修理平台上将她托下。她受伤时已经训练有素的动作,在此时此地,特别是方才暗示过心迹之后,却显得隐约有那么几分暧昧和尴尬。

拒绝的话语来不及说出口,哽在喉间。苏抗抗垂下眼眸,留意到他军靴闪亮,似乎是来前专程打理过。

“苏。”他不自禁地开口低唤一声,随即又以绝大的自制力,制止了肺腑中那些冲动的话语。周戉伸出手,将她另一侧的碎发拨弄向耳后,欣慰地发现另一侧耳廓也没有微音器的存在。“这些天,想出外游览裂石堡市区的话,尽量和队友一起行动。最好是告诉我,我陪你。”

那轻微的触碰,让她一侧耳朵发热发烫,苏抗抗忍耐又忍耐,才没有伸出手去按住。听到那些嘱咐,她仰头问:“不是说裂石堡已经是安全区域了?”

“还有隐匿的侵略军余孽。上次清扫活动,抓到十多个。”

她讷讷应承:“我会小心的。”

“那我走了。”他说完这句,仍不移步。

在他留连目光下,苏抗抗的呼吸越来越轻缓,小心翼翼。只见沉默中,他忽然又伸出手来,苏抗抗“喂”一声喝,闪避不及地被揪住了鼻子。

“猫吃完饭还会擦擦脸蛋,看看你……”他嫌弃地摩挲指尖的高浓缩机油,“康笋告诉我有次你竟然穿着裙子和他去绿园,是真的?”

苏抗抗揉揉鼻子,才点了一个头立即后悔。

周戉沉下脸,怫然不悦的样子。他严肃地打量着她,果断地说:“那只鹿别想了。驻地食堂和绿园的厨子比,手艺差太远,等见到康笋,让他请你。”

“周戉,你怎能不守承诺?”

周戉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拿起军帽戴好,“我走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跳脚不已的苏抗抗一个背影。

走出地库,走到阳光之下,笑意才从他心中满溢而出,一直荡漾到眼底。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抗抗长期和安德拉大婶生活,还是有些益处的,最起码,她从中领悟了自来熟这一技能的关键点。

征战在异地,拉近关系的方法无非是共同怀念家乡。由此而来,回报是丰渥的,洗澡水的供量比第一天更充足,和家人的电话通讯也比规定的时间限制更长。

机修营加尔少尉和苏抗抗的同事安其罗是同乡,来自主星西部地区的哈克特港。他的发色像苏萨沙一般红,有类似五吨的憨厚笑容,亲切又热心。

来到科顿星的第五天,将近正午,加尔少尉告诉她:“苏,厨房的老戈登让你午饭时过去一下。”

苏抗抗问他什么事。

加尔挤挤眼,悄声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一集团军后勤基地的餐厅足有球场那么大,正是忙碌的时间,后门的后勤通道上停了一辆半身沾满泥泞的洛克希德军车。

红胡子卢加用拇指示意车后座的两个大兵把东西抬下来,自己纹丝不动地坐在前座,见一个女人在厨房后门探头探脑,不由厉声喝问:“干什么的?”

见到是苏抗抗,他眼珠急转,对这两天那个没头没脑的集训任务,顿时了然于心。

苏抗抗也一脸惊讶,“是你,你叫……”

“卢加。”

“我找厨房的老戈登。他让人通知我来厨房一趟。”

上次在直升机上,事态紧急,又恰逢深夜,没有机会细细打量。这回周戉不在旁,卢加跳下车,老实不客气地将上官的女人由头扫到脚。居然是短发,一点女人味也没有。等等,这尺寸也能叫胸脯?还有还有,这麦秆一样粗细的大腿能夹得住男人的虎背熊腰?

卢加对头儿的品味满心的无法理解。“苏,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们专门跑了一趟索拉山。头儿用战前练兵的幌子,狠狠操了我们一回。”

他用词太过粗鲁,苏抗抗不知怎么回答,调转目光望向两名士兵丢下的动物尸体,眼中奕奕有光。

“这就是索拉山的战绩?”不是让她别肖想了吗?

卢加凑近来悄声问:“那天我和锤子离开后,你们就没发生点什么?”假如头儿的欲望能得到纾解,他们以后应该不会三不五时地被|操练了吧。他将两只拇指对在一起,“没有亲热一下?”

“说说话而已。”这些兵油子,肚子里荤段子层出不穷,苏抗抗来到这里仅仅五天,着实领教了。她越过血液干涸的尸体,退向厨房后门。“卢加,见到周上校代帮我向他道谢。也谢谢你们。”

厨房里,老戈登正用毛巾擦拭着手上的血渍,美滋滋地,一副心喜不胜的模样。望见苏抗抗推开后门进来,他连忙问:“苏,说是这些都是给你的?两只鹿,一只羊,你说怎么弄?老戈登全部听你的。”

苏抗抗大拇指指向后门,“还有两只在外面。”

“我的乖乖!”老戈登激动地跳起来,边说边冲向后门,“那几个混球兵蛋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大手笔?”

苏抗抗一手捏住鼻子,一手翻检地上尸体,大声喊说:“戈登大叔,看来我们要忙一下午了。”

☆、第四十一章

这日晚餐的菜式丰盛得令人瞠目。整只羊一分为二烤制,老戈登听从苏抗抗的建议,熬了一锅酸辣杂碎汤,炉火上炖着土豆鹿肉块。满餐厅弥漫着紫苏叶,九层塔和肉类浓郁的香气,惹得就餐的基地官兵们频频翘首张望。

苏抗抗体会到队友的热情,这才明白周戉出手慷慨的用意,分明是听她说起想从技术小队大叔们那里偷师,张罗一桌为她拉拢人心。

她邀请共事的加尔少尉和他的同僚一起晚餐,正忙着拼桌挪椅,乱成一团的时候,卢加带着两个下士风一样卷进来,边走边搓着肚皮嚎:“饿了,戈登,有什么吃的都端上来。”

一眼瞧见苏抗抗,卢加大步不停,径直往这边来。他抢先坐下,自来熟地招呼纳尔逊和安其罗:“不用客气,坐吧坐吧,是苏的同事?那就是一家人。”

饭后卢加抹着胡须上的油,偷偷溜进了厨房,不一会他抱着偌大两个肉香四溢的锡纸包出来,涎着脸,站在厨房后门问:“老戈登,明天准备做什么大菜?我明天——”

话没说完,老戈登吹胡子瞪眼睛地把门一摔,险些撞上卢加的大鼻子。

第五装甲师驻扎在裂石堡市东北面,索拉山脉边缘的盆地里。这支代表联邦最高科技水平的机械装甲师拥有近万人,上千台机甲和履带式坦克,以及数个反坦克炮兵营和一个重装备保养营。

在长达数个月不知疲惫地向敌占区挺进,争夺每一寸领土的战事之后,第五装甲师获得了短暂的假期。

休假期的周戉一样公务缠身,身在随时面对死亡威胁的战地,意志和体能必须保持在高度准备状态,不容懈怠。所以苏抗抗离他仅只半个小时车程的距离,周戉也不能时时得见。

这日卢加不仅顺利完成任务,将三百台机甲悉数运回营地,还带回两只烤制得金黄流油的鹿腿。他计划得很完美,一条腿孝敬头儿,一条腿留给弟兄们分享。

联邦军队有禁酒令,但不禁止休假期小酌一杯。卢加还做着宵夜时大家来一小口,热乎乎地钻被窝的美梦,周戉审慎的目光从腕表移向那只肉香四溢的锡纸包,再移向正打着饱嗝的卢加。

想起晚餐那顿没滋没味的辣炖牛肉和玉米派,他夸张地沉下脸。“一级上尉卢加!”

卢加楞了楞,随即脚跟一撞,挺胸大声应道:“有!”

“按规定,几点回营?”

“晚八点。”

“现在几点?”

“现在……”

“一级上尉卢加违反军令,口头警告一次。今早缺席八千米跑,现在补上!”

凉风彻彻,星光黯淡。一团的人聚堆围坐在营房边缘,幸灾乐祸地瞅着绕圈跑步的卢加。时习之吮着油津津的手指,锤子从地上拔了一根枯草撩牙,身旁铺开的雨布上只剩两根光秃秃的鹿腿骨和披萨的残屑。

卢加由远处跑来,一伙人为他鼓劲,“第四圈,继续”,他倒是大气也不喘一口,只是抓狂地逮住大家问:“我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我?”

随即他眼睁睁地瞧着周戉踏上军车,卷起漫天沙尘,飞驰出营门。分明是朝着裂石堡市的方向。

驻军基地的夜生活无聊到极点,对有限的几个电视节目毫无兴趣的技术队大叔们,每晚热衷于打扑克。

一辆军车驶入生活区,停在联排的简易房前。听见皮靴声渐渐清晰,三叶虫技术支援队的人停下出牌,面面相觑,慌乱地问:“是查房?”

“不可能啊,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一伙人有的连忙将纸牌塞进被窝,有的悄声开门张望。如勾弦月下,房门缝隙间,一列额头贴着画有猪头纸条的脑袋由上至下,注视一位联邦军官四下看了看,认准苏抗抗的房间,走上前去。

“嘘,这是……”

几位大叔将门轻轻掩上,房间里传出猥琐的笑声来。

苏抗抗听见敲门声时,正在电脑上画图。锤子曾经提出机甲双引擎的设想,这些天她认真观察联邦新旧型号机甲引擎系统的细节,有些启发必须诉诸图纸。

裂石堡昼夜温差极大,开门前她捞了件外套穿上。周戉只觉嫩白细腻的肌肤在眼前倏然一晃,还没有细细观赏,瞬即被三叶虫灰青色的制服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苏抗抗表情讶异。“周……”

那天情急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此时再喊周戉似乎不太尊敬,但像以往那样喊一声周上校又未免太过生疏。

“这么晚,有事吗?”她问。

夜深出营,仅仅为见她一面。周戉鲜有服从欲望,自我原谅的时刻,几乎每次都因为她。他怔然想出个理由:“我饿了。”

说完他们同声而笑。周戉笑自己拙劣的借口,苏抗抗笑他尴尬的表情。

“你等等。”苏抗抗将门掩上,再出来时已换下睡衣,穿上平常的制服。她拨拨才洗过的湿发说:“老戈登应该还没睡。”

老戈登揉着油膏越发丰腴的肚皮,正躺在行军床上打盹,朦胧中听见动静,顿时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同时顺手抄起床边一把废弃的大锅铲。

后门被轻轻推开,老戈登不管不顾地扬起锅铲,随即被一把握住,他用力往回抽,黑暗中对方高大的身影巍然不动。一旁的苏抗抗低呼:“老戈登,是我。”她说着扬扬手中的钥匙。

老戈登心头一松,不是那些偷食的兵蛋子就好。他嘟囔问:“怎么不叫我?”

“我看黑灯瞎火的,以为你睡了。”

随着她按下感应灯,老戈登打个激灵:“上……上校。”

平常严肃冷峻的周上校居然朝他笑了笑,解释说:“借你的厨房用用,不介意吧?戈登。”

“不,不。”老戈登恭敬地让出通道,注视两人身影消失在走廊,不久后大厨房里亮起一盏小灯,他这才坐回床沿,在枕头下悉悉索索地摸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燃。

苏抗抗熟门熟路地找到老戈登藏宝的壁橱,打开来问:“想吃什么?”

“随便。”

她动作麻利,不一会,桌前摆上一碗胡萝卜焖鹿筋,一碟小油菜,一碗米饭,又递给他一双干净筷子。“鹿筋是我给戈登大叔留下的,他腿脚不好。油菜现炒的,周将军说你讨厌白水煮菜。”

“你才来几天?竟然和老戈登混熟了?”

苏抗抗抿嘴一笑。“大概是缘分?头一天来吃晚饭,就说了句大叔辛苦了,临走时他塞给我两只煮熟的鸡蛋。”

“他没儿没女,在部队呆了一辈子,把第五师当家,估计难得看见个女孩子,把你当女儿了。”

她讶然问:“你知道他?”可这等级也太悬殊,一位是上校军官,一位是厨房伙夫三级军士长。

“第五师的老兵我几乎全认识,知道来历。”他漫不经心地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