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舒玄让步

她的语气过于咄咄逼人,带着刀戈相向的杀伐味道,这与云之遥记忆中的君玉歆有些不一样,从前的君玉歆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总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从未失态。他不由得多看了顾舒玄两眼,隐约间他看出了君玉歆和顾舒玄之间的那千丝万缕若有还无的关系。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玉歆,别这样,或许顾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舒玄并未感激云之遥好心的缓和气氛,而是对君玉歆说道:“都不是,既不在临澜,也不在离诀。”顾舒玄轻声开口,忽然他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望着窗外,背对着君玉歆:“有些事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证的是,不会危害到羲和国。”

“保证?顾舒玄你未免可笑,像你我这种人,谁会将区区一个保证放在眼里?翻脸无情,方是你我本色。”君玉歆的利爪平日里总是藏着的,轻易不会露出来,那利爪太尖锐,狰狞无情,会将辛苦粉饰的太平一把撕得粉碎。

自打从娘胎里下来便带着的阴冷性子,是不管用多么温暖的亲情,多么甜蜜的爱情都抹不去的,她各种皮囊之下,藏起的是一个多疑冷血的人。

“你不信我?”顾舒玄眉头微皱,转身看着君玉歆。

君玉歆忍不住发笑:“顾舒玄,你在发梦吗?”

信?君玉歆能信的人只有自己,她走着钢丝,提着性命,拿着整个君家的未来作赌,她能信谁?连师父离诸都信不得。

顾舒玄如何能信?他从来如云山雾缭,心思深如渊,她明知他的危险,还把持不住内心无奈的悸动,唯有信任一物,她还尚可自主。

但顾舒玄却用格外认真的眼神看着她,久久地,沉凝地,许久才说一句话:“可你不得不信我。”

君玉歆合上帐册,抬头时已摘了面纱,一双蓝色的眼眸紧紧地看着顾舒玄,一字一句说道:“顾舒玄,蓝眸覆天下,我不会让这话一语成谶的。”

“我说过,我不会危害羲和国。”顾舒玄略有些动气,他从未想过要骗君玉歆,他也真的不会拿着那些兵器对羲和国做什么,但君玉歆不信他。

“证明给我看。”君玉歆的要求简单而直接,除非顾舒玄能证明,否则,她会立刻收手,她手中的帐薄是双刃剑,若真的会伤到国之根本,她也不在乎两败俱伤。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在乎羲和国?你不是想杀古长月吗?”顾舒玄不解。

“羲和国是羲和国,古长月是古长月,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当年我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不会让它毁在我手上,这块百姓赖以生存的国土我不会让它他因为我的愚昧就洒满热血,而古长月,只是恰好坐在羲和国最高的那把椅子上而已。我要杀他,他就算只是个农夫走贩,还是会杀,跟他的身份毫无关系。”

君玉歆用了很大的耐心才说完这句极长的话,她向来是不太喜欢解释的人,对顾舒玄说到这地步,实属难得。

国家是国家,人是人,从来都不是同一个概念,在君玉歆的理解里,古长月并不等同于羲和国。

顾舒玄许久没有说话,他的那双桃花眼显得讳莫如深,不知是在揣摩君玉歆的话,还是在想着其它,总之那双眼睛看着深情,实则可怕,似乎在深深地探究着你,要看到你灵魂的最深处。

“你区区一个他国质子,到底想在羲和国做什么?”君玉歆依然在问,但笑容已越来越稀薄,快要挡不住她就要呼啸而出的愤怒和质问。

“我的身份,我自有自知之明,不必君小姐时时提醒。”顾舒玄看上去依然是那般不恭模样,他是质子这件事,人人都可以拿出来嘲讽一番,不必顾及他这个他国太子的尊严和感受,他早已习惯别人的冷眼相向,甚至能做到泰然自若。

但君玉歆的提醒与他们不一样,君玉歆提醒的是这个身份背后牵扯的庞大的利害关系。于是顾舒玄有些心寒,原来不管怎么做,在君玉歆心目中,总是有一层阴霾和提防的。

他袖中的拳头已握起,脊梁也有些发直,他不知道,君玉歆除了那么诡异的武功之功,还有什么其它的杀人手段。

而他丝毫不怀疑,如果君玉歆真的对自己起了杀心,她就一定会动手,这个女人的无情,堪比自己更甚。

“银子去了哪里,铁矿藏于何处?说出这两样,我便再与你考虑合作之事。”君玉歆将帐薄推出,眼光渐渐布起寒光,凛冽如霜。

“若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我寻一日带你去看便是。”顾舒玄脱口而出的话,令他自己心中莫名一颤,这不是他,这不是那个铁石心肠,情比纸薄的他,若换以往,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让步!

那些铁矿所铸的兵器是他日后成事必备之物,他原本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可他竟有了一丝心软和后退,不愿再让君玉歆怀疑他。

这样的变化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即便他面上如湖水般平静无波,甚至还染着桃花色的微微笑意和慵懒,可心中却已惊涛骇浪,翻涌着波涛。

“何时?”君玉歆并不知道此时顾舒玄心中的汹涌,只继续追问。

“九十月吧,在很远的地方。”顾舒玄说得随意从容,就似在说,等到九十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看一场好景致。

“一家人不管怎么斗,那都是家事,到顶了也就是个内部矛盾,顾舒玄,你是个外人,如果你妄想用离诀国的力量干涉到我们的家事,我君玉歆会第一个杀了你。”

君玉歆眉目微展,字字句句不似作假。

君玉歆其实心里也明白,顾舒玄还有事情瞒着她,但她不敢再问,她怕问下去,自己过不了良心这一关,于她而言,顾舒玄是一个很难割舍的存在,但没有哪种感情,可以高于国家利益,高于百姓安危。

她非圣人,却也做不来那等遗臭万年的恶人。

她怕问着问着,自己便要成为那恶人。

顾舒玄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话,心中一阵钝痛,今日他是来是试君玉歆的,他来试一试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刚强,试一试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日后她会与自己一起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国家。日后他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给她凤临天下,给她无边宠爱,但唯独,他给不了她对羲和国的故土之情。

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承认,顾舒玄也无法否认,他此间动心,堪比惊雷。

可他,最后终究只落得了个“外人”名号。

“君玉歆。”顾舒玄突然轻唤她的名字,君玉歆抬头,他的手正好伸过来,轻轻拈起她脸颊边的秀发别于耳后,撞进他满目难辩真假的深情,那时正好有阳光,像是上天对他格外的宠爱,那阳光映在他身后,于是他身上有了薄薄一层光芒,耀眼高贵,而后他略有些低沉浑厚的声音,似百转千叹:

“我可千万不能爱上你。”

君玉歆心中抽痛,只是一瞬间。

一侧的云之遥默默退下,单纯的少年有些笑不出,原来天机山上的那个玉歆,还是有了些变化的,只是他不知道。

他有些难过,难过没有来得及亲自参与君玉歆的变化。

顾舒玄已经走了,带来了一阵骤风,席卷一番,又拍一拍屁股,走得利落。

君玉歆坐在椅子上神色寂然。

云之遥走过来,扶着君玉歆的肩头:“玉歆,你喜欢他?”

“怎么了?”君玉歆蓝色的眼睛望着云之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只是没想到,你也有喜欢的人了。”云之遥笑道,“我去看帐薄,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君玉歆让他去忙,自己则窝在椅子上久久出神。

这两个月来君玉歆将金满堂的生意重新整合,形成了更为稳固的秩序和链条,经过整合之后的金满堂,实力再翻一倍,进帐更为可怕,而且这其中多多少少有君玉歆给的后门和内幕,比如沛城的西街,当然,沛城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君玉歆觉得,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再也与光明正大没了任何关系,算得上真正的阴暗龌龊。

而云之遥开始以云大掌柜的身份游走于声色犬马之间。

顾舒玄给云之遥安排了一个极其合理的身份,君玉歆让他去了沛城,先是将沛城的生意接手过来,从那里发迹也比在京城成名要好一些。

渐渐的,云之遥的云家生意开始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至少在沛城那座百业待兴的城池里,有了些名声。

一开始君玉歆还担心云之遥并不擅长生意场上的事,后来她才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云之遥很是在行,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帐房先生,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云之遥以前做过生意?”顾舒玄问她。

“不,天机山上教的东西比较特别罢了。”君玉歆想起来,云之遥以前总是看些术算之类的书,他对数据的敏感似乎在那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了。

她还问过云之遥为什么会来天机山上,毕竟天机山不怎么收小孩子,他说他不记得了。君玉歆不死心地又去问天机老人,天机老人是这么说的。

这娃娃家里当年也是大户人家,后来他爹做生意赔得裤子都当掉了不说,还被仇人追杀,老夫瞅着他可怜,就把他带上山来了。

君玉歆鄙视一番:“他爹给了你多少银子你直说吧。”

天机老人一拍大腿:“我能是那种人吗?我这么清正高贵的人,我能干这种事儿吗?”

君玉歆继续鄙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

天机老人咳嗽两声:“那玩意儿换不了钱,我就是瞅着喜欢,就答应了。”

再问是个什么玩意儿,天机老人就打死不说了,君玉歆只好作罢。

所以云之遥会做生意,倒也不是意外。

第77章:狗屁高雅

君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大家能赶回来一起吃晚饭,那就都要赶回来,围在圆桌上,一桌珍馐,夹几道君家独有的特色好菜,伴一壶孟钦亲自酿的好酒,说一番各自的趣闻,逗得老人小孩都哈哈大笑,满屋子都是其乐融融。

“你这丫头这些日子尽往外跑,忙什么呢?”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君玉歆的手问道。

君玉歆替老夫人夹一筷子水晶肝,脆生生说道:“没忙什么,就是出去走走。”

“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男儿吧?”老夫人调侃道。

“奶奶,我哪有?”君玉歆扭着身子撒娇,乐得老夫人直笑,“若是有看中的,不妨跟奶奶说说,奶奶别的不行,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都说没有了,奶奶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君玉歆恰到好处的羞赧,哪里有人看到她内心被打翻的五味瓶。

奶奶啊,就算您眼光不好,也是看得出顾舒玄非良人的。

而君隐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家人又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说起来都是些琐碎事,君隐说起金满堂,好奇那个异军突起的云之遥是何方人物,年轻一辈中鲜少见到如此有才干的人。

能得君隐重视,已然说明云之遥十分成功了。

君玉歆安静不作声,只听着君隐与君发财分析着金满堂的来路,她偶尔会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当着自己家人的面,撒这种弥天大谎,是一种并不好的感觉。

“我去查了查,这个云之遥是峻城一个商户的儿子,倒算得上世代经商,一个月前还来过京城当过说书先生,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去了沛城,我倒不知道沛城的铺子他买了那么多。”君隐说道。

“沛城之事当时不玉歆和小安在打理吗?可有什么线索?”君发财说着看向君玉歆和君安。

正在埋头于拢翠给他额外开小灶做的美食里的君安抬起头:“我哪里知道这些事,你们问姐姐吧。”

君玉歆只好说道:“当时主管沛城商铺出售的也不是我,多是袁统经手,想来去找他拿来商铺户籍,便能知道了。”

“也是,明日我就派人去看看。”君隐点点头,不再追问。

可君隐不知道的是,袁统早已是君玉歆的人。

袁统想做个好官,好官的定义无非是为百姓谋福祉,为朝廷多效力。君玉歆告诉了袁统在这世道做好官的另一种方法:你先变脏,再从脏得不堪入目的官场里掏一份清白给百姓。

君玉歆尚算是有良心的人,她很直接地告诉袁统:“这铺子是我自己悄悄买的,不关君家的事,我需要你帮我改户籍,并且不告诉君家和任何其它人。作为回报,沛城百姓赋税减免三年,由我来掏银子,设立的学堂也由我来修建,袁大人意下如何?”

袁统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姐,他不太明白怎么会有大小姐不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要搅进一些他都看不太明白的事情里来,背着君家在外面做生意?这君小姐莫不是还想学一学书里头写的段子,想上演一出白手起家的励志传奇?

再要么,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君玉歆像是看穿了袁统的心思,笑得人畜无害:“袁大人难道不想让沛城的百姓早些过上好日子吗?只要你答应我,我有把握一年之内让沛城恢复当初的繁荣之貌。”

袁统终究还是答应了的,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君玉歆的巧舌如簧,而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让君玉歆带上街买糖葫芦吃,而袁统“恰巧”遇见。

只要是人,都还是有些缺陷的,哪怕是清正廉明一心为民的袁统,也有着污点。

而君玉歆向来不介意利用这些人的软肋的。

那私生子是袁统一次酒后乱性,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但谁说不小心犯下的错误,就不是错误了呢?

不管过程如何,袁统都帮君玉歆做成了此事,沛城西街的那一排商铺全部改在了云之遥名下,将君玉歆和顾舒玄的影子洗得干干净净,而君玉歆也渐渐将金满堂生意的重心转移去了沛城。

京城这地方,既在皇帝眼皮底下,又在君家手掌边上,实在是不利于发展。

反观沛城,水路陆路都极方便,又正好在重建,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天高皇帝远,任她自在飞。

其间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是楚家那位二小姐楚佩姑娘去寻过云之遥。

这位年轻的掌柜总是笑容和煦,明媚开朗的模样,有人怀疑过这样的人是否真的能掌握得了金满堂的半个船舵,而云之遥用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和漂亮得毫无瑕疵的帐薄打碎他们的疑惑。

那日去之遥正在新开张的“云来酒楼”里算帐,有人进来递了张纸条给他,展开一看,上面是有人约他午后黄昏廊桥相会。

云之遥依约前往,他先是感概了一番君玉歆的好眼光,这廊桥其实是一个茶庄,依水而建,依偎着沛城那条“坏水渠”的一个转弯处,弯弯绕绕几曲廊回恰是女儿情怀一般,所用建筑之物皆是毛竹,这种出身并不如何高贵的竹子最大的好处是有着极好的可塑性,于是将他们剥开,烧热,弯曲,折成各种角度的弧度,构建出这一座别具清雅的廊桥。

所有的位置都是临窗的,坐里面,可以看到远处朦胧在或夕阳或晨光里的沛城,你可以感概一番功名利禄,不胜人间一场醉;坐外面,可以看到烟波浩瀚,鱼穿峋石,还有远处谁家渔翁一点渔舟唱晚,这可了不得,这足以让墨客们写上十几首好诗来一展才华了。

后来这里成为了无数文人骚客们争相追逐的地方,像是来这地方,身份就会更清高一些一样,唱几杯滥竽充数的茶,吟几首不伦不类的诗,这便到人间最尽处,洗涤了灵魂,连红尘都可断了去。

不过这也正是君玉歆的目的,她营造的就是这么个无比高雅的氛围,不然怎么能让许多装高雅的人甘之如饴的大把丢银子进来?

要高雅,就不能心疼银子不是?

提起银子,那就俗了!这么俗的事,让君玉歆来背负就好。

而楚家的二小姐楚佩显然就是这么个高雅的人,她坐在廊桥最好的一处观景位置上,素手纤纤地煮着一壶茶,旁边放着廊桥赠送的一叠“念云饼”,其实就是糯米饼,换个名字,档次立马高了。

云之遥笑着拱手:“可是姑娘约的在下?”

楚佩抬头,一双自含媚意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云之遥,眉眼间的风情的确足以迷惑世间许多男儿,她打量了好久,才掩嘴轻笑:“原来这就是云大掌柜,竟是这么个翩翩佳公子,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呢。”

云之遥挠了挠脑袋,笑道:“让姑娘见笑了,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楚,云大掌柜请坐。”楚佩抬手示意他落座。

云之遥坐定,又问:“姑娘找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云掌柜真心急,多看看这如画的风景,不也是一桩美事吗?”自楚佩手中经过的男人没有一打也有半打了,她自认为自己能轻松摸透男人的心思,比如她看云之遥这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是没有几个经得起这般逗弄的。

于是她双手交叠靠在栏杆上,慵懒的腰姿柔软地弯成一个夸张的弧度,肩头的衣物也有意无意地滑落,露出一点肤如凝脂的香肩。

岂料云之遥年轻是不错,气盛却是没有的,他当真认真看起了廊桥的风光,越看越觉得君玉歆眼光好,越看越佩服,竟有点忘了旁边还坐着个心怀叵测意欲勾引他的女人。

楚佩见他当真去看起了风光,有些许意外,只轻唤了一声:“云掌柜的。”

云之遥回头,依然笑道:“楚小姐。”

“我一来这地方便爱上了这里,四处打探之下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云掌柜名下的茶庄,不知…”她话到此处略停了一下,丁香小舌轻轻舔了一下红润的嘴唇,透着无端的媚惑:“不知云掌柜的可舍得割爱,将此处卖给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的。”

云之遥看不出丝毫神色变化,就像个榆林疙瘩一般看不懂楚佩的意图,老老实实说道:“实在抱歉,此处也是在下的极爱之地,所以并不打算出售,让楚小姐失望了。”

“那真是可惜,如果我告诉云掌柜,我姐姐是当朝皇后,我是京城楚家二女呢?云掌柜的也不肯卖吗?”楚佩也是看中了此处日后的潜力,有心想入手,而且她来这里百般勾搭云之遥,还有更大的目的。

“不卖。”云之遥依然微笑着,那笑容实在美好,于是连他这简洁的拒绝都显得让人不忍责难。

楚佩看着他的脸庞想了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咯咯脆笑起来,笑得胸前两块肉乱颤,笑完了才说道:“我就喜欢云掌柜这般有骨气的男儿,不知云掌柜有没有兴趣与楚家一起做生意?”

第78章:不肯下船

这便是她的目的了,金满堂这么个如新生太阳一般有着无限活力的财团,自然是能吸引无数人的眼光的,这是君玉歆将金满堂由地下转地上时就想到了问题,而楚家会第一个找上门,也是她预料到了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楚佩本人。

那日云之遥是照着君玉歆交代的话,这么回复的:“实不相瞒,前两日还有其它人来找过在下,商谈合作之事,在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与谁合作才好,今日便不敢贸然答应楚小姐了。”

其实这话倒也不算诓楚佩,前两日的确是有人来找过云之遥,来的人是江家的人,只不过江家倒没有楚家这么豁得出去,没有派他们的女儿亲自前来诱人。

而君玉歆之所以这样教云之遥说话,便是为了给金满堂争取一个缓冲时间,新生的金满堂充满活力是不错,但也极脆弱,在权势滔天的朝官们面前,他们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盯着他的人则像是一头又一头的饿狼,等着机会将这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婴儿一口吞下。

比起楚家,江家看上去诚意稍弱些,毕竟他们有着盐矿这个可以闷声发大财的财路,倒比楚家好受些。

楚家虽说拿到了之前代家的米行生意,但挣扎得极为困难,进货贵,出货便宜,君家悄无声息的一波又一波压价,压榨得他们毫无利润可言。而往年代家的那几个大主顾,也是审识度势之辈,君家还未去找他们,他们已经自己找上门来,决定与君家同气共声,断了与楚家的生意。

于是楚家厄需其它的赚钱方法,楚佩这才舍得亲自上门。

看似孱弱的金满堂谁都不能得罪,于是只好选择让饿狼相争,谁争到最后赢了,再来跟他谈合作之事。

君玉歆要的只是这个他们相争的时间,一旦等金满堂站稳的根脚,便不再惧怕任何人。

云之遥送走了楚佩之后,恶心地将桌上的茶器都推得远了些,又用清水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儿,金钱豹还调侃他莫不是不喜欢女人?

“我就觉得恶心,好说是个女子,怎么这般不自爱?”金钱豹和云之遥的相处倒没有剑拔弩张,相反颇为和睦,这与他们二人的性格分不开。

金钱豹处事圆滑成精,本着和气方能生财的原则,原就是轻易不会得罪人的主,而云之遥心思较为简单,成天又是一张笑得阳光明媚的脸,任谁看了心情都好,这样的两人在一起,本来就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两人渐渐培养出了些默契,私盐私矿赌场这些生意并未遭遇清洗,而是由金钱豹管理得更为严格,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抓到马脚。而云之遥则把明面上的这些酒楼茶庄布庄之类的经营得风声水起。

君玉歆将洗黑钱的方法教会了云之遥,大量的现银流通让地下的银子开始改头换面记录在册。

金钱豹让人重新上了壶茶,“啧”地啜了一口茶水:“这金满堂的路只怕不好走呀,云掌柜的有何想法?”

“这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有关朝堂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交给玉歆,我们要做的,无非是怎么赚钱罢了。”云之遥笑说。

金钱豹“哦”了一声,又问道:“云掌柜的就这么相信君小姐?她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云之遥露出一点深思的模样,这在他身上并不多见。

金钱豹哈哈一笑:“的确不简单,第一次见她,我就让她吓得不会说话了。”

云之遥突然问道:“金掌柜,你们那位顾公子,到底对玉歆如何?”

金钱豹摆摆手,往后靠了靠,肥胖的身子压得竹子坐的椅子咯吱作响,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将这椅子都压垮了,他说:“主子的事我能少打听一桩是一桩,顾公子这人啊,心太深了,我不敢看太多,我劝云掌柜你也别打探。”

云之遥听罢一笑,眉眼弯弯,转头望着外面的怀水渠,正是落日时分,余晖将河面映成红色,摆渡的船夫唱起不知名的歌谣。

他有些想念君玉歆,原以为他下山,依然可以陪她嬉笑打闹,听她说一说那些离奇玄妙的故事,可是下了山,才发现他的玉歆身边多了许多人,许多他不认识的人,这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并且惶恐不安。